夜間
三世妻約(下) 第十章 瀝歌與墨心(1)

入夜後,他們住進紫南山的皇室行館,此處建築在山腰上,行館內有桃園、石池、竹林、流泉,布置得引人入勝,不愧是供皇族專用的避暑勝地。

魏綰煙原本要住在之前隨外公去拜訪過的友人家,但墨王不允,道她是隨他上山的,若無法就近照看,萬一出了意外無法向岳家及丞相交代,堅持讓她入住行館。她無奈,只得腰協,但要求住在行館的最偏遠處,不想與王爺或是月亮多接觸。

晚膳過後,她連朱寶也支開,獨自走出寢殿,想一個人吹吹晚風,靜靜心,想想紫南山這麼大,要從何處開始尋找瀝歌?

她拿出懷里的雨字龍形玉佩,怔怔地盯著,這東西本該歸還給原主的,但她需要這塊玉佩解開迷津,所以暫時還不能還他。

「你為何會有這塊玉佩?」月亮忽然出現了,瞧見她手上的玉佩後神情丕變,她確定小諾的那塊在墨王手上,所以她這塊是真品?

真的玉佩居然在她手中,月亮心慌起來。

魏綰煙蹙眉。「這與你何干?」她轉身要走。

「站住,我有話要說!」

月亮不再像先前一樣說話謹慎、態度小心,此刻她氣焰不小,還敢命令她。「我們之問有話可說?」魏綰煙眉頭蹙得更緊了。

「魏小姐,我曉得自己出身不如您,可您也不能瞧不起我。」

「我何時瞧不起你了?」

「這一路上你對我不苟言笑,不搭不理,擺足姿態,這不是瞧不起人是什麼?」

魏綰煙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對她說「你听好,我盡量不出現在你與王爺面前,是不想與你們再有多余的牽扯,根本與瞧不瞧得起人無關。」

「你若是真不想與王爺或是我牽扯,就不該跟來紫南山,更不該拿著王爺的東西不還,你這分明是口是心非,非纏著王爺不可。」月亮繼續指控。

「我會同行是因為唯有來紫南山才能找到一些事的答案,而這塊玉佩關乎這個答案,來此並不是要與你搶男人,你用不著誤會。」

「要我不多心也行,你把玉佩給我,我來替你找答案。」

「你來替我找答案?」她覺得可笑。

「憑什麼?」

「你要找的答案絕不在王爺身上,你的存在反而才會妨礙我與王爺的未來,我希望你能離開,別再出現在我與王爺面前。」

魏綰煙忍不住冷笑。「你方才不是才說我瞧不起人,對你們不搭不理的,這樣也擔心我會妨礙你們?你未免對自己太沒自信,就這麼擔心抓不住王爺的心嗎?」

「誰說我抓不住王爺的心,別忘了,王爺尋了我三年,從無一日對我忘懷過。」月亮惱怒道。

「如此甚好,那你還擔心什麼?」她反問。

就是她的這份冷靜與泰然讓月亮忍無可忍,「我與王爺之間根本容不下你,你為何不走?」

「我走與不走你能管得了?我在紫南山做我的事又與你何干?休得再對我做無理的要求,要不然我真不客氣了。」魏綰煙耐性用盡,動怒了。

「不客氣想對我如何?我才是未來的墨王妃,你敢動我嗎?你不走,分明是放不下王爺,心底盤算著做不成正妃,便圖個側妃做做。」

「夠了,不要再說了,我魏綰煙還沒有這麼不爭氣給人做小,我與你已沒什麼好說!」她拂袖要走。

「不走!」月亮追上來。

她不想理會,沉著臉,越走越快,可月亮追上來後竟搶奪她手上的玉佩,她一時沒防備,玉佩輕易讓月亮奪走。

東西到手,月亮轉身就跑,魏綰煙一驚,立刻趕上去要拿回玉佩。

可月亮腳程極快,沖出行館後轉眼不見人影,她焦急地四處尋找,然而夜已深,胡亂走動恐會迷路,她借著月光,沿著行館旁的小澗找人,如此便不易迷失方向,走著走著前方出現巨石相倚的小洞口,她本想退回去,卻在轉身時瞥見里頭透出光來,引起她的注意力。

照理,隱密的洞中不該有光,這光從哪里來的?正想著時,忽然一群螢火蟲從里頭飛出來,她瞬間恍然大悟,這光是螢火蟲的光!

她讓螢火蟲吸引著走進洞內,里頭異常安靜,但是亮如白晝,她新奇的看著成群的螢火蟲在她面前飛來飛去,好奇地伸手去抓。

忽然听見身後一陣窸窣聲響。

「王爺?」這一轉身竟然見到皇文諾,掛在嘴角笑笑容驟然逝去。

「你不該在夜里無人護衛下出行館的。」他面容嚴肅的指責。

「對不起,我不該……王爺是不是一路跟著我來此的吧?」她本來覺得是不該這時候出來的,若出意外只會造成別人的麻煩,可回頭一想,他怎麼知道她在這?他跟蹤自己?不禁又怒上了。

「是又如何?」他沒有否認口

「那你該知道自己那未來的墨王妃並不希望王爺接近我!勸你最好別管我,有那閑功夫還是多關心自己的女人,她也跑出行館了。」

她怒火中燒,冷嘲熱諷的提醒他。

他神色未變,「月亮還不是本王的女人,而她自會有人去尋。」

「夜里山上可能有野獸出沒,王爺倒放心她的安危,是不是忘了,她是你尋覓了三年的心上人?」

他筆得極為高深莫測。「你看到的真相不一定是真相。」

「那什麼才是真相?」她忍無可忍的問。

他不語了,只是靜靜望著她,目光不移。

她惱怒的別開臉,不想與他相望。「您走吧,別妨礙我賞玩螢火蟲。」她趕他走。

「你賞玩螢火蟲,本王……陪你。」他語氣低柔許多。

她忍不住又怒目瞪過去,「王爺听不明白我說的話嗎?您需要陪的人不是我,是月亮!」

他又沉默下來,並不多說一個字。

「王爺不走我走!」她火大地打算離去。

他清冽的雙眸微微一斂,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走。「魏綰煙……」聲音里竟有些干澀壓抑。

她心跳突突,「放手!」

他握住她的那只手一扯,把她扯進自己懷里。

她民驚,「你做什麼?」

「別找瀝歌了。」他突然說。

「為何別找了?您憑什麼讓我別找,我就要找他,只有他才能解開我的疑惑。」

「他是鬼不是人。」

「誰知道他是鬼是人,天知道我曾與他發生過什麼,說不定他正是我傾心之人。」

「住口!」他驀然暴怒,當那日她在自己面前第一次喚這個名字時,他油然生出一股憤怒,岳老爺子臨終前更說出她曾日夜呼喚、手書此人的名字,他為此更是怒不可遏,這女人原來心里有人,而這人不是自己!竟然不是自己!他沒想過自己會如此嫉妒這個人,或者說這個鬼!

「你明知我是為瀝歌而上紫南山的,您氣怒什麼?」她讓他按在懷里,聞著他身上清淺的味道,不安的說。

「本王知道你為瀝歌而來,但本王為你而來,你說,本王是何種心情?」他抬起她的下顎,讓她看著自己。

「你……」這根本是表白心跡,望著他,她的心不由隨之悸動。她不是不知道,這一路他總是用包含著復雜情意的眼神看著她,但是,自己不是他的心上人,他的所愛另有其人,所以她心須讓,必須退,必須躲開才不會在自己心坎上劃下傷口,「放開我吧,王爺屬于月亮,而我屬于瀝歌,王爺已找到所愛,難道還自私的不許我也擁有幸福?」

「你的幸福在本王手上,不在瀝歌身上,你無須再尋他。」

她怒不可抑。「你憑什麼這麼說,原來真是個自私鬼,只許自己愛,不許我愛旁人,你與月亮可真是一對,全都莫名其妙!」她用力掙月兌他。

「魏綰煙!」他重新將她扼住,往石璧上推,讓她整個人貼著石璧,而自己欺上前去,眼鼻離她極近,兩人氣息交纏在一塊。

逐漸地,氣氛轉變了,對峙變成曖昧,他盯著她因氣憤而嫣紅的臉龐,眼神漸漸放柔,視線定在她喘息微張的唇上,他臉緩緩側俯下來,即將吻上那極度誘人的櫻唇。

而她彷佛教人釘住動不了,眼楮居然還不听使喚的閉上,這是做什麼?自己真如月亮所指控,心口不一,她也渴望他吻她?

她胸口用力起伏著,等待那溫熱的唇落下——

「魏綰煙,你無恥,還說不要與我搶王爺,你這是在做什麼?」洞口處突然傳來月亮氣憤的聲音。

魏綰煙倏然睜開眼眸,發現王爺的唇僅僅離她幾分毫就踫上了,立刻羞愧驚慌地將他推開,一張臉漲得通紅。

「魏小姐,您什麼都有,有家世、有美貌,可小女子什麼都沒有,有的就只有王爺一人,您為何還要跟小女搶?」方才還忿忿難當的人,轉眼已是梨花帶雨,好不卑微委屈。

「我……」明知這女子矯情,但想起方才自己陷落的樣子,她羞慚不已,說不出半句辯解的話來。

「魏小姐,小女子知道爭不過您,只求您瞧在小女子這些年來日夜尋找王爺的分上,將王爺還給小女子,別再處處為難小女子,阻止小女子和王爺相愛。」月亮當著墨王的面悲苦哀求,聲聲泣訴。

「我何時為難阻止你與王爺相愛了?」她惱問道。

「魏小姐若不是不想王爺與小女子在一起,為何是偷走小女子身上的雨字龍形玉佩?」月亮居然如此指控,魏綰煙愕然。「偷?玉佩本在我身上,是你搶去的吧?」她沒想到月亮竟會顛倒是非。

「那玉佩是王爺當年所贈,怎麼可能在你身上?」月亮說著掏出玉佩,拿到王爺面前。

「王爺贈與月亮的玉佩在此,您瞧瞧。」

皇文諾捧過玉佩,是真品無誤。「你不是說玉佩放在老家不在身上,怎麼又說是她偷的?」

月亮垂下雙目。「月亮之所以說玉佩放在老家,是因為玉佩被偷了,月亮怕王爺責怪,便不敢說真話,卻哪里知道,偷玉佩的人是魏小姐,而方才王爺在行館內應該也看見月亮生氣搶回玉佩的情景。月亮會這麼做也是迫于無奈。」

她搶了東西即奔出行館,誘魏綰煙追出來,夜里行館外不安全,她故意想讓魏綰煙遇險,而魏綰煙也果然跑出行館,見魏綰煙在外頭四處尋自己,她得意的拿著玉佩趕緊跑回行館,欲告訴王爺她有玉佩,好消除他對自己最後的疑慮,可她在行館內找不到他,跑去問五戒,五戒告訴她,他家王爺一直待在西側的園子飲酒,而那里離魏綰煙位的地方極近,他待在那兒。不就是想看郡女人?

思及此,她原本妒火中燒,但驀然想起自己搶魏綰煙玉佩之事,該不會他也看見了?猜測他定是追著魏綰煙出行館,這才,心驚膽跳的沖出來,尋了好久果然在這山洞里找到這兩人,為解釋自己搶魏綰煙玉佩這事,她心機深重先發制人的指控道。

魏綰煙十足錯愕,這女人演的是哪出戲?竟把黑的說成白的,顛倒是非,她怒形于色了。「玉佩是不是王爺贈與你的我不知,但外公臨終前讓岳寧表哥將錦盒交給我時,你們也都看到了,這錦盒里裝的就是這塊玉佩,玉佩不是我偷的,且外公也說,這是我當年在紫南山著魔時就擁有的東西,你莫再指鹿為馬,歪曲事實了。」

「事到如今魏小姐還要狡辯嗎?岳老爺子臨終前是給了您錦盒,可咱們誰也沒當場看見錦盒里的東西,您若硬要說成里頭有這塊玉佩,那小女子人微言輕,說不過您,只能任憑您欺負了。而今小女子也不求其它,只求能與王爺、小諾一家三口相守不離,倘若王爺也喜歡魏小姐的話,小女子願意喚您一聲妹妹,等您一同伺候王爺。」月亮可憐兮兮的,說到最後一副勉為其難願意接受魏綰煙共事一夫的樣子。

「你。」魏綰煙怒氣填膺。

「王爺,不管這玉佩是不是魏小姐偷的,如今也已物歸原主,您當不會再懷疑月亮什麼了吧?」月亮希冀的問向墨王,只要王爺信了她,再加上有小諾這孩子,相信就是魏綰煙想爭也動搖不了她將來在王府的地位。

皇文諾垂下眼,把玩著手中的玉佩。「月亮,你犯了大錯而不自知啊!」

她表情一驚。「犯……犯錯?月亮犯了什麼錯?」她惴惴不安的問。

「本王從來沒有送過你玉佩,你何來說這塊雨字龍形玉佩是你的?又何來被偷之事?」

她一陣愕然,「是……是您自己問小女子真品在哪的不是嗎?難道……啊……」她倏然明白了,當年他根本沒送過她玉佩,他這麼說是要試探她,而她上當了,自己不僅沒疑惑這事還指控魏綰煙偷玉佩,謊言豈不立即被戳破?

她當下面無人色。「王爺……可能……可能月亮記錯了,玉佩……您雖然沒贈月亮,可是……可是……」她張口結舌,無法自圓其說,說不下去了。

他冷笑,「可是什麼?」

「王……王爺是否責怪月亮誤會魏小姐偷玉佩……月亮可以道歉……」她六神無主的道。

「誣陷人偷竊,道歉是一定要的,可本王在意的是,你若是那人,又怎會不知本王並未送過你玉佩?」他凌厲的問口

「三年前的事月亮其實記不清了,可您突然這麼問……月亮一時胡涂就說了謊,之後見魏小姐手上居然有您說的玉佩,這一急就將謊越扯越大……」

「只是單純說謊嗎?還是,你根本就不是那個人。」他目光猶如兩道驚懾人心的閃電,直指她。

她頓時大驚,慌忙駁斥,「王爺,您怎能這麼說,月亮畢竟為您懷胎十月生下小諾,月亮是小諾的娘,這點無庸置疑,如此,您還怎能懷疑我的身分?」

「喔?你確定自己真是小諾的娘?」他沉笑問她。

「王爺問這話豈不是污辱了月亮嗎?」她一副受辱的樣子。

「這麼說,你確定小諾是你生的?」

「當然,請王爺莫要再凌辱月亮了。」她氣哭了。

「本王明白了,若小諾是你所生,那麼他就不是你與本王的孩子了。」

她臉色驟變,就是魏綰煙也是極為吃驚他說出這種話。

「王爺這話什麼意思?」月亮驚悸不安的問。

「本王實話告訴你,小諾並非本王的孩子,你若生下他,那就是別人的種。」

她花容失色,「王爺如何證明小諾不是您的孩子?」

「是啊,小諾長得像你,身上還有雨字龍形玉佩,而你也從來沒說過他不是你的孩子,這時候卻說孩子等你無關,這話從何說起?」魏綰煙也震驚的問。

「本王與小諾滴血認親過,結果他並非是本王的血親。」

「啊!」月亮瞬間跌坐到地上去,整個人慘淡到極點。

魏綰煙同樣目瞠舌僵了,小諾竟然不是他的親生子!

他陰沉地看著臉孔慘白跪坐地上的月亮。「你還要說孩子是你生的嗎?」

「月亮……月亮……」她哪里還說得出任何話。

他眼神銳利噬人。「你最好從實招來,為什麼要冒充與本王相戀之人?」他嚴聲問。

「月亮不過是仰慕王爺……想伺候王爺罷了,請王爺饒恕月亮大膽放肆。」她慌忙跪下,頭伏著地,渾身驚顫著。

「等等,你若不是與王爺在紫南山相戀之人,外公怎會說與王爺一起從崖下掉下來的人是你?」魏綰煙困惑不解的問。

月亮心虛不已的伏在地上,半句話也不敢答。

「還不說,再不把事情給本王交代清楚,休怪本王抽你的筋骨!」皇文諾怒氣騰騰地指著她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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