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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不掉寵你 第4章(1)

在早餐桌邊看見葉梓亮時,賀鈞棠的眼楮暴凸差點兒掉出來,滿櫃子都是新衣服,她居然給他穿一件顏色褪了大半,領口松開的爛T恤,至于那件牛仔褲……是六零年代的設計。

葉梓亮對賀鈞棠的目光無感,但吃著賀鈞棠準備的早餐時,也是兩顆眼珠子……不是掉出來,而是閃閃發亮。

哇咧哇咧哇咧咧,這麼好的廚藝,如果他真的是阿燦的秘密情人,阿燦這輩子就爽死了,能娶到一個這麼會賺錢、會整小理家務,又會煮菜的好男人,就算加上一個拖油瓶又有什麼關系?

此刻,她實心實意、認真誠懇地向上天禱告,希望賀鈞棠和阿燦真的是一對,真的能夠走到最後,真的能幸福美滿牽手一生情。

葉梓亮的吃相會讓旁人看著看著跟著饑餓起來,通常早餐只吃兩口的諾諾,在吃掉一整片法國吐司之後,繼續向煎蛋和蔬菜色拉進攻。

葉梓亮不斷吃、不斷地贊嘆著。每一口都帶著貨真價實的幸福感受,讓一肚子氣想爆發的賀鈞棠按捺住脾氣。

在優雅地喝光酸女乃之後,那股氣更平抑了,他放下叉子,無比溫和問︰「可以告訴我,問題出在哪里嗎?」

問題出口,他腦袋里已經預設好答案我不喜歡那些衣服、那不符合我的風格、賺錢不容易,我不打算買下它們、舊衣服比新衣更實穿……

不管葉梓亮回答哪句,他都準備好完美應對。

可他萬萬沒想到,她的反應居然是——

「問題?沒有問題啊,哪里有問題?」然後插起一塊法國吐司,當著他的面張開大嘴咬進去,緊接著豎起大拇指向他比一個贊。

諾諾看她這樣,想起昨晚葉梓亮說不要吝嗇給人贊美,他立刻也伸出大姆指給舅舅一個大大的贊。

賀鈞棠深吸氣,先對諾諾微笑之後,再度開口。「既然沒有問題,為什麼不穿我幫你準備的衣服?」

「你幫我準備……」倒抽口氣,她終于出現正常反應。葉梓亮舉起插著青花菜的叉子指向賀鈞棠,反問︰「那些衣服是你幫我準備的?」

「不然呢?」

她笑了,很尷尬、很尷尬地笑開,抿著唇憋住力氣,不讓笑聲透出嘴邊,可惜她的努力徒勞無功,幾秒鐘後,她趴在桌上整個人不停抽搐。

諾諾和賀鈞棠互視一眼,諾諾滑下椅子蹲到葉梓亮腳邊,仰頭看著藏在桌面底下的笑臉。他伸手戳戳葉梓亮的臉,葉梓亮笑得一發不可收拾,她把佑佑抱在眼上,把臉埋進佑佑胸口,繼續大笑。

呼……吸……呼……吸……賀鈞棠用力閉眼,再用力張眼,他看不出這女人到底哪里可愛,阿燦的眼楮一定被狗屎糊到。

起身離開位置,賀鈞棠臉色不善地把諾諾槍過來,抱回他位置上,再把叉子遞到諾諾手中,轉頭看著葉梓亮,口氣不善。「你笑什麼?」

她深吸氣、竭盡全力憋住笑,硬把酸女乃喝光才坐直身子,認真回答他的問題。

「對不起,我以為那些衣服是……噗……」再度噴笑出來,她拍拍自己的臉,試圖控制臉部肌群。「對不起,我以為那是你的變裝服。」

她還模著那些質感很優的衣服,想象賀鈞棠穿上它們的模樣,想象他穿著白紗和阿燦拍結婚照,自己和諾諾提著小花籃,一面撒花瓣一面走過長長的紅毯……幸福哪!

他冷聲問︰「那是我的尺寸嗎?」

話出口,賀鈞棠氣得想揍自己幾拳,他應該否認自己有變裝癖,干麼把焦點放在尺寸上面?

瘋了、瘋了,現在她肯定更加相信他是同性戀。

「對哦,我沒注意到這個。」葉梓亮柏幾下臉,又傻呼呼笑開。

「所以你並沒有不喜歡我給你的化妝品和衣服鞋子?」

「我為什麼不喜歡,好歹我的生理構造也是女的,好嗎?」葉梓亮的笑停在臉上,怎麼都揮不去。

松口氣,還好,他以為打擊到她的自尊心,昨天的行徑確實缺腦,上床那刻他後悔過,可無法補救,因丟掉的衣服已經被垃圾車收走。

接下她的話,賀鈞棠輕嗤一聲。「你確定自己的生理構造是女的?」

「值得懷疑?」

「我還沒見過只有一雙鞋子的女人。」

「誰說的,我還有一雙兼拖鞋的涼鞋,是搬家太急忘記帶走。」

賀鈞棠大翻白眼,兩雙鞋就能驕傲嗎?「你的保養品只有一瓶綿羊油?」

「啊我就天生麗質難自棄咩,不保養都長成這樣了,再保養下去,你讓那些宅男女神到哪里混?」

好大的口氣!

「需要我善意提酲,你的衣服送到回收箱也只能當抹布嗎?」她是他見過把日子過得最隨便的女生。

這下子她沒話說了,長嘆著回答,「賀先生,你知不知道我剛從住院醫生升上來?什麼叫做住院醫生?就是要經常住在醫院里面,一天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的卑微人物,在那種情況下里面穿什麼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外面那件繡上名字的醫生袍。」

賀鈞棠皺眉,當醫生這麼辛苦?如果諾諾以後想當醫生,他一定要想盡辦法阻止。

「知道了。」他不再往下追究。「我記得你今天早上沒有門診。」

「對,門診排在下牛,可是我想早點去巡房看看張幼琳的狀況。」

張幼琳……想起那個自殺的婦人,他的濃眉又聚在一起,問︰「晚點去醫院,可以嗎?」

「為什麼?」

「有點事。」

想和她談諾諾嗎?她點頭,「知道了。」

他轉頭問諾諾。「今天讓陳阿姨送你去上學,可以嗎?」

諾諾看看舅舅、再看看葉梓亮,點點頭。

陳阿姨是賀鈞棠雇的管家,過去他只需要鐘點佣人,但諾諾搬來之後他需要有人幫著接諾諾下課,在工作忙碌時陪諾諾在家。

賀鈞棠撥通鐘秘書的電話。「今天早上的晨間會報讓阿燦幫我主持,我大概十點左右進公司,下午要進攝影棚,你讓隆扮幫我準備衣服……」他看一眼葉梓亮,補上一句,「不要太夸張的。」

幣掉電話,他對餐桌上的兩個人,說︰「快吃吧。」

葉梓亮沒想到,他把自己留下來,不是想和她談諾諾的事,而是……

他的手在她臉上模來模去,舒服,帥哥的眼光在她臉上看來看去,舒服,他的刷子在她臉上劃來劃去,舒服加舒服。

長這麼大,這張臉從來沒有被人這麼溫柔地對待過,更沒有人這樣「深情款款」地望過她,那個感覺啊,無與倫比的舒服。

「好了。」他退開兩步,讓她看看鏡子里的自己。

坐在化妝台前,她定定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吃驚、訝異、驚……惶!這是她?這是葉梓亮?夭壽哦,這是月兌胎換骨。

迎上賀鈞棠帶笑的目光,她忍不住抓起他的手,緊緊握住。「保險,一定要買保險,你有沒有認識的保險業務員?」

保險?哪一國的鬼話?賀鈞棠想抽回手,但葉梓亮打死不放,繼續夸大。「這雙鬼斧神工、能化腐朽為審奇的手,一定要砸大錢買保險。」

賀鈞棠听懂了,他被她夸得眉毛往上挑,唉……明知道虛榮不是好品性,但她夸張的言詞加上誠懇的眼楮和表情,讓他覺得自己真的很了不起。

微微抬高下巴,他裝酷。「放手。」

「不放不放,我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可以變成林志玲。」

賀鈞棠輕哼一聲,林志玲很了不起嗎?他立刻讓她變成林志玲她媽,這才叫做神奇。

賀鈞棠抽回手,她不依,又把他的手拉回來緊緊握住。

就說嘛,何謂Gay?Gay是集所有優點于一身的男人,他們既有男人的豐采又有女人的細膩,既有男人的胸懷又有女人的體貼,她真的很想橫刀奪愛啊……

如果他願意當雙性戀,她樂意和阿燦一起分享這個好男人。

之前在網絡上曾看過一篇文章,內容是寫「幸福就是選擇在一起最舒服的男人」巴啦巴啦之類。

不必懷疑,她跟賀鈞棠在一起最舒服!

房間有人打理、衣服有人洗,他的廚藝、他的化妝術……不知道他會不會按摩?

如果他連這個都會,她願意為他去變性,只求能夠和他天長地久在一起。

「干麼用這種眼光看我?」

賀鈞棠收回手,推開她的臉,但她硬是轉回來面對他,和他深情款款、四目相對。

滿意地看著自己的鬼斧神工,他承認葉梓亮資質不差,只是稍加打扮就身一變,變成九十分美女。

葉梓亮滿臉的感動,突然間發神經,她高舉右手,滿臉誠懇地對賀鈞棠說︰「如果你有需求,我願意為你傳宗接代生小孩,我願意天天和你同進同出,當你的煙幕彈,只要你給我做菜洗衣加打扮,我可以待在你身邊,永遠永遠……」

翻白眼、哼一聲,他需要什麼煙幕彈?手指戳上她的額頭,重重地一下,她的額頭浮上不明紅痕。「想得美。」

葉梓亮嘆氣撇嘴皺鼻子,回答,「給人家愛慕一下都不行?一樣是同性戀,阿燦比你慷慨得多。」

呼!氣死!賀鈞棠怒瞪她,他到底哪里看起來像Gay?為什麼會被她貼上這種標簽?不過,現在他更關心的不是這點。

「你很喜歡阿燦?」賀鈞棠問。

「嗯。」她笑著用力點頭,說︰「愛死了、愛慘了、愛斃了,如果不是他愛男人牲過女人,我肯定要把他搶過來當成私藏品。」

「誰告訴你,阿燦喜歡男人?」賀鈞棠問她。

她沒回答,大眼楮一轉,想到什麼似的眉毛挑兩下,嘴邊掛起奸笑湊近賀鈞棠,用手肘撞撞他的手臂,笑眯眼問︰「先告訴我,你以前住台灣還是加拿大?」

「幾歲以前?」

「到台灣創業以前。」

「在加拿大。」

「那……你家的院子里是不是種兩棵隻果樹,平常會有松鼠跑到你家院子逛大街?」她必須確定再確定,確定賀鈞棠是

阿燦心里最重要的男人。

「對,阿燦告訴你的?」

炳哈,賓果、中了!阿燦何止告訴她,還有照片咧,只不過是庭院風景照,不是人物照。

葉梓亮再接再厲繼續往下問︰「你們是不是經常下五子棋,贏面是四比六,你輸多嬴少?」

「哼哈!」他笑兩聲。「阿燦吹牛,明明是五五波。」

五五波和四比六差很多嗎?她才不計較這種小事。「你們是不是曾經想要組樂團?」

阿燦還真的什麼都告訴她,只除了……他頭輕喟,回答,「對!」

「抓到!你就是阿燦的秘密情人!」

她從椅子上彈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說得斬釘截鐵。

瞧,她的第六感多準確,一眼就知道

賀鈞棠是Gay,一眼就知道他和阿燦是再完美不過的配對,一眼就……

唉呦喂啊,天底下的好男人都跑去當Gay,讓她們這些好女人有什麼盼頭?

「不要胡說八道,我不是同性戀。」

他不想為這種無聊事特地向她解釋,但是她太可惡,一次兩次影射、一次兩次逼他對號入座,現在還大言不慚說她抓到了,這……什麼跟什麼嘛!

「怎麼可能?」他的意思是……天,不會吧,阿燦好可憐……難道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為什麼不可能?」如果瞪人會影響視覺神經,他很快就會變瞎子。

「你在賣化妝品啊!」她講得理直氣壯。

「你的意思是,賣化妝品的都是同性戀?」

「不是「都是」,但有滿大的比例,不是嗎?」阿燦就是一個。

「胡說八道。」

她定定望著他,眼里流動著說不清的同情。「你、真的、不——是?」

「我當然不是。」

「所以阿燦是單戀?暗戀?」她想為阿燦默哀了。

他把葉梓亮的話前後兜在一起想過一遍,兜出前因後果,問︰「你的意思是,阿燦告訴你,他是同性戀,而他喜歡的人是我?」

她退後兩步,猶豫著該不該把實話告訴他,阿燦會不會被Fire?

她不回答,但表情已經給足答案,傻阿燦居然拿他當擋箭牌,賀鈞棠非常、非常、非常不認同。

一個沖動,他不顧後果直接扣住她的肩膀說︰「听清楚,我不是同性戀,阿燦也不是同性戀,我們兩個都是再正常不過的男人,懂了沒?」

「怎麼可能?阿燦明明說……」

「那是謊話。」他斬釘截鐵切掉她的話。

「他為什麼要對我說謊?」

也許是因為,擔心你愛上他……

這句話,賀鈞棠沒說出口,但葉梓亮不是笨蛋,短短幾秒鐘,她已猜出理由。

自尊心被削去一角,感覺超差。

她很糟糕嗎?阿燦寧可被誤認是Gay,也不願意被她喜歡上?

很多年前,在阿燦第二次失蹤又出現之後,她鼓起勇氣對他告白。

她說︰「阿燦,我喜歡你,不想和你分開,我很怕你突然消失,可不可以請你下次想要消失時,帶著我一起?」

她知道自己很依賴阿燦,知道她把他當成姊姊的替代品,知道已經失去明明,她無法再失去阿燦,于是她用盡全身力氣抱住阿燦,告訴他……我不要知你分開。

但他把她推開了,鄭重告訴她我喜歡的是男人。

然後他加重語氣告訴她,他喜歡那個在庭院種兩棵隻果樹的男人,告訴她,那個男人有多優秀、多聰明,他是他崇拜排行榜的第一名。

因為阿燦的無條件崇拜,她認真考慮起自己的過度依賴,她想著是不是應該學習獨立,應該試著和阿燦保持距離?

免得在他下一次失蹤的時候,太傷心。

可是被阿燦崇拜的隻果樹男人……

葉梓亮抬起頭看著駕駛座上的賀鈞棠,他說那是一個謊話。

為什麼阿燦要說那樣的謊話?為什麼不惜毀掉自己的名舉,只是為了拒絕她?是不是她的過度依賴讓阿燦覺得很煩?是不是她隨時隨地的心事分享,讓阿燦很無奈?

她以為就算不談男女感情,他們依舊是最好的朋友,原來並不是,她是他的負擔,是他不好意思拒絕的情感。

苦苦一笑,沒錯,這是葉梓亮最糟糕之處——她老愛自以為是。

拿起手機,她猶豫三秒鐘,發出訊息。

亮亮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謝謝你讓我依賴,謝謝你幫我這麼多的忙,謝謝你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

訊息發出去,短短幾秒鐘,侯一燦回傳一個符號。

阿燦︰?

她沒回。

阿燦︰你發神經哦?干麼講這種話?

葉梓亮微笑,不是發神經啦,是神經太遲鈍才會沒發現自己是他不願意承擔的情感責任。

阿燦︰回我,你在哪里?

手機屏幕一亮一亮的,葉梓亮沒有打開LINE,不想已讀不回讓侯一燦難過,于是點進設定,關掉行動網絡,把手機丟進包包里。

賀鈞棠瞄她一眼,車廂里面的氣氛有些詭譎。

他問︰「你的手機門號剛換?」

阿燦連這個都告訴他?他們這才是真正的交情吧?而她……只是一廂情願地給阿燦制造麻煩。

就算不是女朋友,她都有些嫉妒賀鈞棠了。

「嗯。」她點點頭,回答得有氣無力。

「為什麼換門號?」

「阿燦沒告訴你?」怪了,告訴他換門號卻沒說理由?那個原因才夠勁爆,能拿到茶余飯後當八卦聊聊了。

她以為他是從阿燦那邊听來的?誤會大了,但他沒打算解釋,再問一次,「你為什麼換門號?」

「因為某位不知名的愛慕者,一天打五通電話,要我當他的女朋友,我封鎖他的門號,他就換手機打、換家用電話打、用公共電話打。當他體力充沛心情愉悅的時候,就對著電話打手槍,吟吟哦哦的弄得像毒癮發作,阿燦受不了就跑去幫我辦新門號。」

那麼,確實很巧,竟會選上這個號碼。

點點頭,賀鈞棠沒繼續這個話題。「今天我會晚一點回家,你呢?」

「應該不會太晚,門診結束就回去。」

「諾諾拜托你了,別讓他吃太多小熊餅干。」

「他很喜歡吃小熊餅干?」

「在我接手的這段期間,小熊餅干幾乎是他的主食。」

「為什麼?」

「也許是想念母親吧,我姊姊習慣拿小熊餅干給他當獎勵。」

葉梓亮點頭笑道︰「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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