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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第一娘子漢 第四章 听說他倆搞噯昧(1)

「你……你們在干什麼?」

聞香而來的韓重華乍然一頓,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火堆,腦子一時間轉不過來,有些錯愕。

他們上山來干麼,野營嗎?

或是踏青。

再看看烤得焦黃的大魚肥得流油,每一條都有三、四斤重,是味美鮮甜的鯽魚,刺少肉多味鮮女敕,煎、煮、炒、炸都適合,若能熬上一鍋濃濃的鯽魚豆腐湯,味道更甘美……呃,這不是重點,重點的是眼前的是一個女人、一個小孩,他們怎麼有辦法丟到七、八條大魚,這還不包括已開膛剖月復抹上粗鹽的十余條肥魚,專門捕魚的漁夫也做不到吧。

韓重華的目光看向喬立春擱在邊的木叉,再看到魚身上插入的小孔,心里更加匪夷所思。

難道真是她一人所為?

「娘在烤魚,快烤好了,叔叔快過來吃,娘好厲害,一叉就一條魚,看得我都來不及數。」這麼多魚他們肯定吃不完,娘說要腌起來,慢慢吃,小孩子多吃魚才會長大。

真的是她?!他訝異的目光多了審視。「我不知道你還會叉魚,喬夫子教的是詩書禮樂,怎麼你學得與眾不同,你這一手連喬夫子也不會吧!太神乎其技了。」

相信沒幾人做得到,至少他就不成。

「時勢造英雄,人都是給逼出來的,沒遇過傷風敗俗的前夫,我也不曉得自己有這等討生活的本事,一個眼準就是一條,老天爺賞飯吃。」她將非凡的技藝推給老天。

他嘴角一抽,不知該笑還是出聲贊許她得天獨厚。「小師妹,你想當神棍請便韓重華的意思是一點也不相信她的鬼話,有些天賦是與生俱來,有些是後天學習,他和她小時候也當過幾年鄰居,說他看著她長大一點也不為過,鄰家妹子有何能耐他會不知曉?騙騙小孩還可以,別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

喬立春肩一聳,不以為意。「就當我奇遇好了。」

「奇遇?」鬼神一般的謬語。

「也許我死了又話過來,遇到了神仙,神仙手指頭往我眉心一點,我便身懷絕技了。」光是她死後重生就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死在邊境上的戰鐵蘭在千里之外的喬立春軀殼上復蘇,還有比這更離奇的嗎?

說出去肯定沒人相信。

他輕笑,似在為她的玩笑話捧場。「世上真有神仙就用不著大夫了,還能點石成金讓人人都成為有錢人。」

「這不好嗎?」人人都長命百歲,富裕一生。

不等人招呼的韓重華以芭蕉葉包住一尾烤好的魚,輕吹了幾口放在嘴里一嚼。

「沒有病人,沒有窮人,你以為那些富人會滿足嗎?他們累積財富就為了高人一等。若是每個人都是一祥的人生,還有何樂趣可言。」

無貧富貴賤是很好,就顯示不出有才能的人高在哪里,誰也不比誰尊貴。

「韓大哥,你未免太隨興了。」那是她的魚,不問自取。

喬雅音一落地就跑到娘親身邊,小嘴很甜的喚娘喚得很歡,喬立春將烤好的魚放在半張芭蕉葉,以削平的竹片分開刺和魚肉,一堆碎肉給兒子,一堆碎肉給女兒,她以不利的竹片另一端喂食還不大會自己用膳的女兒。

「遠親不如近鄰,都自己人了,還客氣什麼。」她烤的魚怡到好處,不干不澀,軟女敕生津。

還是女人家的手藝好,不像他們兄弟煮的是豬食。

此時的韓重華興起搭伙的念頭,反正才一牆之隔,多煮兩人份的飯菜是舉手之勞,他還能供應米飯周濟鄰居一番。

可他這想法後來很快就打破了,而且狀況非常慘不忍睹,慘到曾干過伙頭兵的他都不免一掏同情之淚——世上居然有這樣的女人。

「誰跟你自己人,少來攀親帶故。」

她身邊不需要一個管東管西的男人,自個兒一人落得自在。

她以前就是顧慮太多,考慮東考慮西的深怕錯待自己人,一有戰功也不上前爭領,誰搶得頭籌誰立功,她把名字往上報即可,再由朝廷——封賞,或升官、或賞賜金銀。

除了千名女兵,她身側圍繞的清一色全是男人,有老的少的,每日睜開眼不是畫眉點唇,而是操練、操練、操練,再操練,她練得比男人還強壯,滿身的傷癥。

她沒當過女人,她是以男子的方式被養大,即使刻意隱藏,舉手投足間還是有男兒豪氣干雲的氣勢。

「這話就傷人了,小師妹,我好歹叫夫子一聲先生,他教過我幾年總是事實,知恩圖報是人之常情。」他向來尊師重道,不敢或忘。

喬立春橫掃他一眼。「別再叫我小師妹,不然村子里一半的人都跟我攀上關系,我可吃不消。」

師兄、師姊、師弟、師妹的,她還不頭大。

當初搬回周家村是為求一個平靜,這里會和她往來的人並不多,無父無母又無親戚,她一人獨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上無長輩會壓她,什麼叔叔伯伯、姨婆也沒有,多清心呀!誰知她算盤打太美好了,人不可能離群索居,總有些愛生事的鄰里沒事找事做,譬如這位姓韓的大哥。

韓重華從善如流的改口,「喬家妹子,立春妹妹,廣結善緣是好事,你要多和村子里的人走動走動,讓他們多認識你,日後若有難事才會幫扶一把,有些事你一個婦道人家是做不來的。」

她雙眼微閉,像在品嘗溪魚的美味,實則是在克制自己的手別往木叉模去,將這無恥之人戳穿。「你不用看診嗎?」

意指他太閑。

笑了笑的韓重華眉目生輝。「我打算明年三月在縣城開一間醫館,不過準備的銀兩並不充裕,因此在開春前這幾個月我都會自行上山辨集藥材,好給鋪子省點成本。」

她一听,眼皮子抽得厲害。「你是說我們在山里‘偶遇’的機會,會超乎想象的多。」

笑聲低沉,貫入耳中——「是啊,往後你喊我一聲,我們同行作伴好上山,你打你的獵,我辨我的藥草,我們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擾,若遭遇危險還能相互照顧。」

「是你照顧我,還是我照顧你。」她可不想拖個累贅,隨時隨地好像有個人在不遠處監視。

「我是大夫,又是居長,自是我肩上擔子重一點,你別離我太遠以防萬。」意外是不挑人,誰都有可能。

韓重華的出發點是好的,喬夫子雖只當過他幾年先生,但他為人真誠又樂善好施,受過恩惠的人都會想回報一二,將他當年的善舉移愛在他閨女身上。

他沒有私心,只有善意,可惜某人不領情。

「你這是在詛咒我嗎?大夫就不會受傷,拐了、扭了胳膊、被落下的石頭砸到頭、一不小心踩到深洞,或掉入獵人的陷阱,更甚一失足跌落萬丈深谷……」

人不是神仙,災難來時誰也逃不過。

「等等,等等,沒必要那麼悲慘吧!我一向很看重自身安危。」她這才是惡毒的詛咒吧!沒一句好話。

什麼拐了、扭了胳膊,還被石頭砸腦,最後更慘的是跌落萬丈深谷……他與她有那麼大仇恨嗎?

韓重華不由得苦笑。

「我也一樣,所以各自保重,我往西山走時你便往東邊山頭去,我辰時出發,你就己時再走,咱們各走各路,別在山頭踫面。」她可不想正在蟄伏時,有個人像鬼魅一般的繞過來叮嚀「這鹿太大你扛不回去」之類的。

聞言,他兩眉微微一攏。「我不贊同,山就在那里,任何人都可以隨意行走。」

她的要求太強人所難,誰知道他要辨的草藥在哪座山、哪個角落,無意撞上也是巧合,哪能強硬分配。

「成,那你先說說你接下來這幾日要往哪個方位,我避開就是。」戰家槍法所向無敵,她得避著點,以免有人在她狩獵時認出她所使的招式,繼而懷疑她的真實身分。

他一笑,有些無奈。「不確定。」

好吧,她換個方式——「你開醫館也兼藥鋪吧!若是我在打獵時發現珍稀藥材,你收是不收?」這樣她還可以多一條生財之道。

「收。」照市價收購。

「好,那你少上幾次山,我多去溜溜,若有好藥材一定給你帶回來,瞧你瘦胳膊、瘦腿肚,弱不禁風的樣子,若是遇上了凶獸想逃都來不及。」只有填獸月復的分,一命嗚呼。

韓重華不禁好笑的想揉揉她的發,取笑她蝦蟆嫌天高。「這是我要交代你的話,你倒是反過來還給我,一個女人家別太逞強,適可而止,在家繡繡花、做做女紅也是生計。」

偏生她一樣也不會,太為難了。「韓大哥,你為什麼要當大夫,別跟我提懸壺濟世,救危扶弱之類的蠢話。」

原本要說的話被她攔截了,他只好照實說。「因為我只會種田和醫術,而我太久沒下地了,恐怕也生疏了,沒能種好作物,不過我有無數求助傷患的經驗,當個大夫是正途。」

他的手是用來救人,讓更多的人免于疾病之苦。

「那你之前在哪個醫館坐堂?」怎會想到在家鄉以一己之力開設醫館,沒有強而有力的靠山是開不長久的。

灑樓茶肆、煙館青樓都有特定的勢力把特,有的是權貴,有的是幫派,他們有著各自靠山令他人不敢造次,且再怎麼樣也不會鬧得不可開交,讓彼此難看。

他一頓,笑而不答,眼神幽遠的看向潺潺而流的溪水。「你後悔過和離嗎?將你兒女帶出那個有錢人家,不怕他們日後恨你。」

「恨就恨吧!為人父母的責任是將他們養育成人,之後的事我就不插手,他們只需對自己負責就好,而且不和離我才後悔,你認為我一個死了爹娘的秀才女兒斗得過縣令之女嗎?」七品芝麻官的官帽也能壓死人,若是從前的戰鐵蘭倒是能壓死錢家人,她是從二品的鎮武將軍。

「立春妹妹,你的命運也挺多舛,不過自古紅顏多薄命,你離紅顏……」還有一段距離。

不是傾城傾國的絕代佳人,頂多稱得上清妍秀麗。

喬立春牙一咬,大口地嚼著魚肉。「不入你的貴眼倒是我的錯了,以後我會少在你面前晃動。」

眼不見為淨。

「我不是說你不好看,而是牡丹、芍藥各有風姿,各花入各眼,在咱們這個小地方,你也算是村中一朵花。」他見過比她更美的女子,沒有一個能有她瞧得順眼。

大概是小時候的交情吧!他若未從軍去,喬夫子原本屬意他為喬家女婿,喬夫子不只一次半次調侃的說他倆很相配,他會是疼妻子的好丈夫,看他什麼時候遺媒來提親。

那時她才七、八歲,他根本沒放在心上,只當是鄰家的小妹妹,他走時她還不及他胸口高,朝他拱鼻子扮鬼臉。

如今事過境遷,所有人都變了,當年的長輩一個個辭世而去,只留下令人懷念的回憶。

「不用解釋了,越描越黑,我既不是牡丹也非芍藥,我是多刺的月季,你少接觸我為妙。」誰靠近她就扎誰。

喬立春拍拍裙子,一看天色不早了,她打算將整理好的獵物帶下山,過兩日再自行上山。

誰知一轉頭,剛吃飽的兩個小家伙都睡著了,難怪听不到他們喳喳呼呼的聲音,崎嶇的山路對他們來說太為難了,能撐到此時已經很勉強了,負荷不了的體力也到了極限。

「睡著了。」韓重華月兌下外衣,披蓋在兩個孩子身上。

「謝謝。」喬立春不自在的道謝。

「山風較寒,讓他們睡一會就叫醒他們,不然容易受寒。」他溫柔地說著,不想孩子受罪。

「好。」

孩子睡著,兩個大人不知該說什麼,坐在火堆邊看著清澈溪水流過眼前,幾條肥碩的大魚跳出水面,泛起粼光。

默默地靜坐著,听著風中的沙沙聲,兩人的心中轉著萬千思緒,直到見山中霧氣漸漸凝聚。

「醒醒,寶哥兒、貝姐兒,我們要回去了。」喬立春沒急著將男子外衣還回去,她要等孩子慢慢清醒。

「娘……」喬雅音還一臉困意。

「娘,我睡著了?」揉著眼楮的喬弘書微帶愧色,他不是故意睡著了,而是瞌睡蟲找上他。

「清醒沒,日頭要偏西了,趁著天黑前要趕緊下山,不然山里很多凶猛的野獸就要出來覓食。」夜里的山上相當危險,就是她也不敢多做逗留。

「娘,我怕……」她要回家。

喬立春順手抱起女兒。「不怕,我們這就回去了。」

「還是我來吧。你牽著寶哥兒,若是信得過我就把一些獵物放在我的籮筐底下,上面用藥草覆蓋,免得讓人覬覦。」他指了指她滿得掛不上的獵物。

「怎好勞煩你。」她小小地推辭了一下。

「若你走到一半出了事,我才對不起自己,女人真的不適合干獵戶這一行。」

他有意無意地暗示她打消這念頭。

這張烏鴉嘴,好想撕了它。「我會考慮。」

她將半睡半醒的女兒遞給手臂向前一伸的男人,又分了一半獵物放人他籮筐里,再把自己的籮筐背起,將其它剩余的獵物往脖上一纏,掛了一圈,隨即牽起兒子的手。

兩個大人,兩個小孩往山下走去,乍看之下有如一家人,有爹、有娘、有乖巧的女兒兒子,和樂融融。

但其實每個人都累垮了,緩緩向著太陽西落的方向邁開腳步,盼著早一點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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