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紫凝比平常早半個時辰到詠香園來,因為她答應羽霜今天要陪她一起用午膳。
來到羽霜最愛逗留的一座花園,她正欲開口呼喚羽霜,前方不遠處卻傳來羽霜驚心動魄的呼救聲。
「不要啊——你是誰?不要捉我呀!扮哥、姊姊,救我啊——」
羽霜有危險?紫凝立即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狂奔,她很快在一座假山上面看到了羽霜。
不只羽霜,還有一個自鼻子以下蒙著黑布的歹徒。她看到歹徒將羽霜高高的舉過肩,作勢預備把羽霜丟進蓮花池內。
「你是什麼人?快放下羽霜!」她一面手腳並用爬上假山,一面嘶喊著。
那名歹徒乍然見到冒出來的紫凝居然當場愣住了,不但如此,他的雙手也跟著垂下,而拼命掙扎的羽霜乘機逃出魔掌,輕巧靈活的身子飛快的跑向紫凝。
「哇——姊姊、姊——」
「羽霜,快跑——」
就在紫凝捉到羽霜伸過來的手的同時,歹徒也開始動作了。他爬下假山,右手也多了個閃著銀光的東西,是一把短刀。
「羽霜,快——」紫凝拉著羽霜死命的跑,並扯開喉嚨大聲呼救,「來人哪!救命啊!快來人哪!」
「哎喲——」在這危急的時刻羽霜竟然跌倒了。紫凝來不及拉她起來,歹徒的短刀已閃電般的朝羽霜刺了過來。
「不——」紫凝立刻推開嚇傻了的羽霜,那把短刀刺進她的身體里。
左腰部位灼燒一樣的巨痛讓紫凝全身力量驟失。她听到羽霜大聲哭喊,並抱住她逐漸疲軟的身體東倒西歪的跑著。
「羽霜……你快走……」紫凝使力推拒抱著自己不放的羽霜,因為刺客的短刀又逼過來了。
就在千鈞一只之際,紫凝模糊的眼楮終于看到有好幾個侍衛朝這個方向奔來,嘴里大喊著︰「捉刺客!」
紫凝再回頭一看,窮追不舍的刺客早就逃之夭夭了。她安心的閉上眼楮,軟趴趴的倒在羽霜身上。
「哇!姊姊不要死!姊姊死了啦!」羽霜坐在地上抱著昏死過去的紫凝,驚天動地哭了起來。
「該死的,我要你們去找的大夫呢?怎麼一個人都還沒來?」在紫筠軒內,滎永幾近發狂的聲音流泄而出。
采玉呆站在原地,不斷顫抖的手拿著沾有斑斑血跡的毛巾,用發顫的聲音問道︰「貝勒爺……格格她……她……」
「她會沒事的。」滎永輕輕撫模紫凝沒有血色的冰涼臉頰。腰部傷口附近的穴道他全點了,傷口已不再冒出血來。由于傷口太深,他不敢擅自處理,現在正在等大夫前來醫治。
滎永望眼欲穿的看著外面,終于看到一名侍衛拉著一個人跑向這里。「貝勒爺,盧大夫到。」
「貝勒爺,黃大夫到。」緊接著又有一名大夫到了。事實上,他們都是京城醫治外傷最有名的大夫,滎永把兩個都請過來了。
在兩位大夫診治紫凝時,為了不防礙他們,滎永只得到門外去等候。
趁腦袋稍微清醒的時候,他仔細想想這件意外事件的始末。
詠香園竟然會出現刺客,而且還大膽的襲擊兩個弱女子?羽霜因為受到驚嚇說話顛三倒四的,說有個看不見臉的人先是捉她,然後又追她和姊姊,最後姊姊又被殺傷了……滎永很難猜測歹徒真正的動機。歹徒要的究竟是什麼?他是要羽霜的命還是芷筠的命?他要殺她們的目的為何?如果說歹徒的目的是要威脅他,那也應該生擒活捉而不是痛下殺手啊!可是他卻傷了芷筠,難道殺了芷筠他能得到什麼好處嗎?還是他是受人指使的?
滎永可以百分之一百確定一點,那就是歹徒一定是受人唆使的,而且還是住在驍親王府的人,這個是一想就通的。因為驍親王府守衛眾多,戒備森嚴,就算是一流的高手夜闖王府,要完全不被人發覺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所以不要說是大白天又是在王府最里面的詠香園了,如果不是有人在里面接應,那名殺傷芷筠的歹徒怎可能在詠香園來去自如呢?
遍納出以上種種,最有嫌疑的除了「她」還有誰呢?雖然還有一些疑點尚未厘清,他手上也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就是「她」所為,但滎永幾乎可以確定就是那個人了。他真的是感到相當的痛心和失望。「她」如果傷害他就算了,可是「她」為什麼要傷害芷筠和羽霜呢?要是芷筠真的有什麼萬一的話,「她」以為他會放過「她」嗎?「她」傷了他最愛的人哪!
在外面苦苦等候許久,滎永終于等到兩位大夫出來了。
他搶上前去劈頭就問︰「我妻子的傷勢如何?」
黃大夫連忙說︰「回貝勒爺,格格的刀傷不輕,幸好格格吉人天相,沒有傷到要害。不過格格失血太多,得小心調善好一段時日身體才得以康復。」
盧大夫接著說︰「格格的傷口已清洗包扎,待我回去開幾帖內服的藥方,請貝勒爺千萬要小心不要踫觸格格的傷口,如果沒有發燒就表示傷口沒有受到感染,明天我再來幫格格換藥。」
「有勞兩位了。」滎永吩咐下人送兩位大夫回去後,再對采玉說︰「等他們把藥材買回來,你馬上送到廚房煎藥。」
「是的,貝勒爺。」
「對了,在這之前你先幫我去詠香園看看羽霜安靜下來沒有?找來看她的大夫又怎麼說?」滎永很想親自去看羽霜,可是他現在走不開,芷筠需要他。
「我這就去。」
采玉走後,滎永馬上回到房間。
緊閉著雙眼的紫凝臉色依舊蒼白,滎永的心揪得死緊,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為一個人心痛到椎心的地步。
把手覆在她的額頭上,正常的熱度讓他稍微安心了。他跪在床邊,握住她毫無知覺的右手,深深地、深深地看著她。
他輕輕的、柔聲的對她說︰「芷筠,我知道你現在听不見,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愛你,芷筠,我對你的愛遠超過任何人。當我知道你受傷時,整個人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樣,在那一瞬間,我好像不是我,是你讓我知道什麼叫‘魂飛魄散’啊!」
他輕柔的吻著她的手。「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肯接受我,可是你知道嗎?我真的、真的好愛你。所以你一定要趕快好起來,讓我們從頭開始好不好?我一定不會再做傷害你的事,我一定會好好愛你、好好珍惜你的。」
說完話,他輕輕的吻著她柔軟的唇,用唾液和愛潤澤她的干澀。
「唔……」這輕微的刺激讓紫凝有感覺了。滎永看到她的唇顫動了一下,發出微弱的申吟。
「芷筠……芷筠……」滎永高興得太早了,紫凝並沒有醒。
「危險……羽霜,快走……救我……滎永……」她斷斷續續發出囈語。
「芷筠?」滎永興奮莫名的看著不斷說著夢話的紫凝。老天,他不是在做夢吧?她在呼喚他,她的心里面真的有他?
「芷筠……芷筠,我在這兒……」他欣喜若狂的握住她的手,恨不得用吻吻醒她。
「姊姊……要救羽霜……青峰……姊姊救你……」
滎永一呆。什麼?他听到了什麼?她……她喊了誰的名字?
滎永全身都在顫抖。
昏迷中的紫凝繼續喊著︰「青峰……青峰……」
滎永總算听清楚了。青峰?怎麼寫?就算他不知道怎麼寫,也听得出來那應該是男人的名字呀!
滎永一顆心驀地往下沉,如果世上真有萬丈深淵的話,那他的心就是遺失在那里了。
同一個時間的儀鳳樓。
在門窗都關得死緊的房間內,鳳如和秋兒主僕兩人的臉色都很沉重。
「秋兒,你找的人是怎麼辦事的呀?」鳳如氣呼呼地說著。「不是要他把那白痴修理一下就好了嗎?怎麼會變成芷筠受傷啊?」
鳳如原本的計劃是找人來讓羽霜出點狀況,讓她受傷也行,把她打得真的變成痴呆更好,最好是從此不能說話。她看準滎永十分寶貝羽霜這一點,只要羽霜有一點點的損傷,成天和她混在一起的芷筠就難辭其咎,滎永一定會怪罪于她的,很有可能因為這樣把芷筠打入冷官,那麼她不就可以敗部復活了嗎?
可是沒想到芷筠卻做了替死鬼,這樣一來她的嫌疑不就變得最重了嗎?怎麼辦?滎永一定會懷疑到她的頭上來的。
「小姐,你先別急嘛!」秋兒安慰主子也安慰自己,「我想貝勒爺的仇家應該不少才對,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貝勒爺就算懷疑小姐你,只要我們小心行事,打死都不承認,貝勒爺也拿我們沒有辦法不是嗎?我剛剛探听到紫筠軒的消息,听說芷筠格格的傷勢好像不輕呢!如果她就這樣死掉,那小姐不就能如願以償了嗎?這樣豈不更好?」
「哼!」鳳如撇撇嘴說︰「你這丫頭想得也太美了吧?要是芷筠命大不死呢?她這樣舍身救羽霜一命,你說貝勒爺不會更寵愛她嗎?我的處境已經夠悲慘了,這下豈不是雪上加霜?」
「那……」秋兒轉轉眼珠子,壓低聲量說︰「就算芷筠格格逃過這一劫,她不一定能逃得過下一劫啊!」
鳳如怔了怔,「你的意思是……」
秋兒用力地點頭,「小姐,為了你自己,你得要狠下心來呀!」
鳳如只想了一下,隨即點頭道︰「是啊!」美艷的臉上淨是殘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