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朝陽殿失火一事,查出殿內未全數燒毀的金銀花田里確實有斑蝥,而吸入班蝥毒氣的皇上大怒,大動作株連鞏氏一族,連親近鞏氏者亦無一幸免,雷厲風行之下,朝堂間頓時清爽少。
「可是,因為七姊的關系,爹被革職了。」柳芫輕聲說著。
裘化真半倚在錦榻上,輕嘆口氣。「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當年她猶豫著不敢揭發,就是怕牽累爹。
「是呀,不過七姊的下場就……」
「判死罪麼?」
「不是,七姊已失血過多而亡。」柳芫看了下四周,湊近她道︰「听說是侯爺不準太醫診治她所致。」
「是喔。」
「不過,我也同情不了她,誰讓她竟意圖傷害侯爺卻反傷了你呢?而且,我一直覺得養那些斑蝥肯定是她出的主意,要不鞏貴妃豈會懂那些?甚至,我覺得鞏貴妃會死在朝陽殿內,和七姊也月兌不了關系。」
裘化真也很認同,只是隨著主事的兩人已故,誰也不知道真相如何。但她猜想,許是柳葳向鞏貴妃獻計,藉失火可以燒出毒煙,還怕猶有不及備了刺客,欲置皇上于死地,孰不知,柳葳再從中反將一軍,成了救駕功臣。
比較倒楣的,是柳葳遇見了她,還遇見了侯爺,破壞了計劃,所以為了自保,才對侯爺痛下殺手。
「九姊,爹說要回梅林縣,讓我也跟著去。」說著,她放下了手邊的碗。「九姊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我也比較放心了。」
「那怎麼成?到時候嫡母不知道會怎麼整治你,胡亂安排你的親事。」
「嫡母和十一姊被爹關在庵堂里了,我的親事她是無法作主了。」
「那也不成,你留在我這兒,我幫你覓樁好親事。」她的親娘小清前日跟著書生走了,要是現在連十三都走,她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了。
不,不是只剩下她一個,她身邊隨時都有人,房里門外都有,幾乎侯府的侍衛都輪流在她房門前站哨。
侯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一點風吹草動都教他生不安,不多安排點人,添點人氣,他是不會放心的。
「可這又名不正言不順。」
「哪來的的名不正言不順?侯爺已經迎娶我了,你就是他的小姨子,你住在我這兒有什麼不妥?」早在她中毒的隔天,花世澤壓根不管她還身子虛乏,直接到柳府稟明婚事,說是要沖喜,所以用最簡單的方式辦了,可實際上她壓根沒穿過喜服,真是虧本虧到家了她。
柳芫啼笑皆非地道︰「九姊,你是不是腦袋不對勁來著?我是侯爺的小姨子,和你一起住在侯府,人家會以為咱們姊妹共事一夫。」她這個九姊向來是最精明的,怎會不在意這要緊事?
裘化真無奈哼笑了聲。「要是人家以為的,我還不放在心上,反倒是他……我懷疑他外頭有人。」
「哪可能?」柳芫瞠圓眼,打死都不信。
「你認為沒個根據的話,我會說出口?」她懶懶托著腮。
「九姊,你不要胡思亂想,你也不想想你人在病榻上,侯爺是怎麼寸步不離地照料你,一切都不假他人之手,還有——」柳芫回頭指著她床頭上掛的兩盞琉璃花燈。「你知道那是怎麼來的麼?」
「你又知道怎麼來的?」
「前些日子我在宮里和宮人們閑嗑牙,就听宮人說,兩年前的元宵燈會,有兩盞琉璃花燈被偷了。」
裘化真狐疑地看向那兩盞琉璃花燈。「這兩盞不一定是那兩盞吧,侯爺想要,跟皇上要,皇上不可能不給,他何必偷。」
「是啊,我也這麼想,可是我近來閑著無聊,打量著那兩盞花燈,就見花燈底下是印著宮內御制的,我忍不住問了侯爺,你知道侯爺怎麼跟我說的?」
「他怎麼說?」
柳芫笑得賊兮兮的。「侯爺說,當年你跟他說,要是夫妻想生對兒女,就挑在元宵夜去偷花燈,所以他當年就偷了,然後一直擺在這房里,一直等著你。」
裘化真听得差點手滑,趕緊再把手滑回托住下巴的位置。
他竟然為了她,跑去當賊……堂堂侯爺干這種下流事,好麼?
「喏,侯爺對你的心意還需要質疑麼?你要是再懷疑侯爺,我都替侯爺覺得不值了。」柳芫近幾日已經被侯爺姊夫給徹底收買了。
裘化真眯起眼,似笑非笑地道︰「別說得這般義氣,也不想想當初誰來照料我時,拼了要命地在我耳邊說他好話,這帳我還沒跟你算呢。」
柳芫不禁干笑著,話都還沒說,听見外頭的待衛喊了聲侯爺,就見花世澤進屋里來,她趕緊起身站到一旁。
「侯爺,我先退下。」話落,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花世澤見榻幾上的點心都還剩下不少,往榻邊一坐,道︰「十三做的這些點心不合你胃口?」
「也不是。」
「近來似乎吃得少。」
裘化真抿了抿唇。「天氣漸熱,食欲自然不比之前。」
「哪里不開心了?」
裘化真瞧他那極力隱藏的擔憂,只能很無奈地再拿了塊桂圓蓮子糕往嘴里塞。「沒有,听4三說要跟著爹回梅林縣,有點不舍。」
「既是不舍就將她留下,就說讓她留下負責母親的膳食。」
「好。」听,明明就很寵她呀,什麼都依她,可為何他……
入了夜,兩人同床共枕,花世澤輕柔地將她摟進懷里。
裘化真貼在他的胸膛上,實在是模不清他的想法。誠如十三說的,侯爺待她的好是不容質疑的,可問題是每個夜晚……約莫三更天,他就會起身。
她假裝入睡,任由花世澤替她掖好被子。
他著裝後出門,對著侍衛道︰「我去書房,有動靜立刻吹笛。」
她隨即張開眼,真是搞不請楚。
先前,每每入夜時,侯爺總是如臨大敵地守在她身邊不離,可約莫從上個月開始,每至三更,侯爺就會起身,直到四更才回房。
這兩個時辰里,他到底是上哪去了?
真的是書房?忖著,她決定今晚非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起身穿上襦衫裙,她走過花廳,走到通往隔壁的那扇門,輕輕推開,果真沒瞧見他的身影,便大搖大擺地從他的房進到明堂再繞出長廊,確定侍衛沒守在這頭,隨即朝書房那頭走去。
三更到書房做什麼呢?近來朝中平靜不少,她不認為還有什麼煩心事會教他夜夜待在書房兩個時辰。
走到書房外,從外看進去,里頭黑漆漆的沒點燈,人根本不在書房。
上哪去了?她不敢再往外走,就怕遇見巡邏的待衛,正想要回房,卻驀地听見男人很壓抑的悶哼聲,教她驀地瞪大眼。
這聲音……很像是……
突地又逸出一聲悶響,她猛地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見的——那是兩個男人的聲音!
她想起初進侯府時,柳芙曾經說顏奎和易水連夜里都侍候著侯爺……難道,那是真的?仔細想想,當初從重陽到京城的路上,他們三人確實總是在一塊的!
現在他每每三更離開,四更回房時,身上總是有股熱氣裘化真太過震驚,震驚到有人靠近都沒察覺,直到一個熟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你在這兒做什麼?」
裘化真嚇得險些跳起來,回頭就見花世澤正垂眼看著自己,然後目光又朝書房旁的暖閣望去,他輕聲道︰「回房再說。」
「喔。」裘化真像是乖順的貓,任由他牽著回房。
「無端端的,怎會走到那里去?」回房,他好整以暇地問著。
裘化真往他身旁一坐。「侯爺每夜三更都上哪去了?」
花世澤微詫地看著她。「你沒睡著?」他總確定她的呼息勻了才起身的。
「白天睡得多了,晚上自然就淺眠。」她吸了口,正視著他。「說吧,你三更是上哪去了?」方才雖證實了他沒在那場喘息戰里,但也不能就此洗刷了他的嫌疑。
「散步。」
「三更散步,侯爺也未免太有閑情。」
「……我有點心猿意馬。」花世澤有些為難地道。
「再明白一點。」太籠統,她听不懂。
「……跟你睡在一塊,我會想要你。」
「那就要啊!」拜托,就是因為他踫都不踫她,她才會疑心生暗鬼好不好!
花世擇愣了下,問︰「可以麼?」
「為什麼不可以?那時你對我這樣那樣,問過我了麼?」成親前就對她出手,成親後反倒守身如玉起來,玩的是哪招?
踫都不踫她,她是要怎麼替他生出一對兒女?那兩盞琉璃花燈是擺放好看的?
「你現在的身子堪得住麼?」
「當然可以!」她只差沒拍胸晡保證。但話一出口,她才驚覺自己吐出非常可怕的話。「我的意思是、是……」
她很想解釋,可是她的臉愈來愈燙,舌頭愈來愈僵硬,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誰要她剛才那席話很像是在邀約他……她已經丟臉到很想拿被子悶死自己了。
花世澤湊近她,試探性地吻上她的唇,她渾身輕顫著,羞澀不已。
「真的可以?」他啞聲問著,輕咬著她的唇。
裘化真羞澀地瞪著他,心一橫,把他壓倒在床。「你乖乖就範吧!」
花世澤黑眸微瞠,隨即低低笑開,一把將她摟進懷里,親著吻著,緩緩地褪去她的衣衫,催促著。
「喏,我已經乖乖就範,你要怎麼刑求呢?」他笑問著。
裘化真又羞又惱地道︰「刑求才是侯爺的好本事,我才不興這一套。」
「那,你拿手的是哪一套?」
「花世澤,你不要太過分,你要是不願意,我……」她作勢要下床,卻是一陣天旋地轉,然後被壓在床上。
就在她被要吻得暈頭轉向,輕吟不休時她驀地想到一樁事——「叫侍衛全都退下。」
「為何?」
「會被听見啊。」她用氣音道。
就像她剛剛不小心听見……對喔,那兩個是誰?
在她思索的瞬間,他卻已經驀地進入她,教她忍不住地輕吟出聲。她一直很努力地想要他讓侍衛退下,然而他卻連點說話時間都不給她,她想,她現在只剩下用被子悶死自己的路可以走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