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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眼王妃 第7章(1)

御書房。

「皇上,這些都是邵中德這幾年來循私枉法的證據。」君連笙將這段時間搜集到的罪證親自面呈給皇上。

君連堯看完他呈上的那些罪證,搖頭罵了句,「這蓮妃的父親真是不成器。」

君連笙站在御案前,神色凜然,拱手說道︰「這邵中德如此貪贓枉法,不將國法看在眼里,利用權勢收受賄賂,中飽私囊,還請皇上治他應得之罪。」

「這事朕會看著辦。」接著若有所思的望著他,「你素來不理會這些事,今兒個怎麼會搜集了邵中德如此多的罪證,莫不是他哪兒得罪你了?」

這位堂弟素來無爭奪名利之心,也不愛多管閑事,就連這吏部侍郎的差事他原本也不願干的,是自己硬讓他接下這職位,他才不得不兼領。

就因為君連笙這淡泊的性子,因此他偶爾會對這位堂弟說說心里話。

為帝王,身邊雖圍繞了一堆奴才、妃嬪和臣子,可這麼多人,不是敬畏他,就是想在他身上討得好處,想找一個說說心里話的人都沒有,太孤寂了。

君連笙淡然回答,「身為人臣,糾舉朝中奸佞,是臣子的本分。」

君連堯沒信他的話,呵笑道︰「這些年來,朕可沒見你糾舉過朝中哪個奸佞,你老實告訴朕,是不是這邵中德招惹你了?」

水至清則無魚,朝中大小闢員,不乏藉著職權謀私之事,只要不太過,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這種事歷來杜絕不了,所以對邵中德所犯下的這些事,他倒不甚在意。若是沒被人舉發,他也不會降下懲罰,不過既然君連笙連證據都呈上來了,他也不好不辦。

君連笙仍是道︰「臣只是剛巧听聞不少邵大人一家蠻橫的行事,基于臣子的本分,這才向搜羅罪證,向皇上糾舉他。」礙于蓮妃,他並沒將蝶兒的事告訴皇上。

蓮妃是皇上的妃子,而蝶兒對皇上而言,不過只是一個陌生人,在皇上心中,孰輕孰重一目了然,皇上不會為了蝶兒的死而重懲邵家。

他搜羅邵中德的罪證,只是想給皇上一個治他罪的理由。

一旦邵中德獲罪,邵綸又毒癮深植,對邵家而言,無異雪上加霜,屆時要對付邵家便輕而易舉。

听他這麼說,君連堯似是信了,「看來這邵家仗著蓮妃的勢行事越來越跋扈了,連你都看不下去,這事朕會嚴懲邵中德的。」

少頃,待君連笙離開後,君連堯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記得君連笙當年想娶的那個姑娘不就是邵中德的女兒?只是當年他找到她時,她已病死。

他多少知道,看在那姑娘的分上君連笙對邵家多所關照,怎麼會忽然間搜羅了邵中德的罪證,讓他嚴懲呢?

君連堯對邵中德所下的懲罰是罰他停俸三年,並從四品的翰林侍讀學士降為五品的光祿寺少卿,這樣的懲罰不算輕,但也不算重。

杜紫芯在得知皇上對邵中德的懲罰後,氣憤難平。

「就因為他是蓮妃的父親,連皇上也循私袒護嗎?是不是不論殺了多少平民百姓、害了多少人,只要是皇親國戚,誰都無法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治?」

君連笙也身為皇室親族的一員,對她這話無法置喙。她說的其實沒錯,但歷來歷朝都是如此,皇親國戚確實擁有特權。

除非犯了大不敬之罪或是謀逆大罪,判處皇親國戚死罪,歷來罕見。他也早料到,看在蓮妃的分上,皇上對邵中德的處置會手下留情。

不過這只是他為蝶兒復仇的第一步。

看著氣憤難平的杜紫芯,他出言安撫她,「我會把邵家一步步逼上死路。」他不動聲色的仔細留意她的神情,看得出她的不平、她的憤怒都是真情流露,沒有虛假,她是真的憎恨著邵家。

而這憎恨,真的全是為了蝶兒嗎?為了一個只有面之緣的人,她就恨不得讓邵家傾覆?

杜紫芯深吸口氣,臉色逐漸緩了下來,「皇上罰他停俸三年也好,我趁這時候讓油行與茶行再繼續降價,讓邵家那兩家鋪子經營不下去,如此一來就能徹底斷了邵家的財路。」

君連笙搖頭,「你把這事想得太過簡單,即使沒了油行和茶行,邵家也還有別的進財路子。且只要蓮妃還在,依然還會有人上趕著巴結邵家。」

「你的意思是蓮妃一日不死,就不能徹底除掉邵家嗎?」自那日把前生自己慘死的真相告訴君連笙後,杜紫芯在他面前,就沒再壓抑自己對邵家的恨意。

君連笙深睇她一眼,「你勿急,這事我已盤算好,此回先對邵中德出手,再來就輪到穆親王府,我會一步一步讓他們深陷泥沼,最科讓他們對蝶兒所做的事付出代價。」他並未告訴她他真正的計劃,因為那些事,她知曉太多對她並沒有好處。如今他迫切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她與蝶兒究竟是什麼關系?

芙幼宮。

「臣見過蓮妃娘娘。」邵中德躬身行禮,兩人即使是父女,但她如今貴為皇妃,身分高于他這個父親,相見時依規矩仍要行禮。

「父親免禮,坐吧。」蓮妃抬手虛扶了下,同時揮手遣退服侍的宮娥,只留下兩個心月復的宮女。

邵中德在一旁的椅上坐下,看向女兒問道︰「娘娘召臣進宮,可是查到那在皇上面前彈劾我的官員是何人?」提起這事,他不禁咬牙切齒。

近來一切都不順遂,先是兒子沉迷于大煙花制成的神仙酒,為買那毒酒,他竟私下挪用府里頭數千兩的銀子。接著自己貪贓枉法的事被捅到皇上跟前,讓他在大殿上,當著眾臣面前被皇上斥責了一頓,還被罰了三年的俸祿,連官職都被降了。

蓮妃一手擺弄著手腕上戴著的那只鏤空雕花的金鐲子,瞥了父親一眼答道︰「我打听到這次在皇上眼前舉發爹的,不是別人,正是君連笙。」

邵中德有想過好幾個人,唯獨沒想到竟會是幫助自己甚多的康福郡王,瘦長的臉上面露驚訝之色,「怎麼會是他,這一年多來,他一直很關照咱們家,還替咱們擺平了幾妝事,你是不是弄錯了?」

見父親竟懷疑自己,蓮妃那張描繪得艷麗秀媚的臉龐有些不悅,「本宮沒弄錯,真是他。」

「他為何要這麼做?」邵中德依是無法相信,竟是君連笙向皇上舉發他。

「這事本宮怎麼會知道,爹想知道不如直接找他問問。」不耐煩的說著,她問起另一件事,「爹上回短少的銀子,今日有帶來吧?」

「這——」邵中德遲疑,從衣袖里掏出一只錢袋,遞過去給女兒。

蓮妃身邊一名心月復宮女上前接過,並轉呈給她。

蓮妃隨即打開那錢袋,當著父親的面數了數里頭的銀票,登時沉下了臉,「怎麼只有這些?」

邵中德面有難色的解釋,「自你哥哥在他那小妾誘惑下服食神仙酒後,如今沉迷于那毒酒,不可自拔,為了買酒,每月須得花費不少。加上近來咱們油行和茶行生意也不好,沒以前賺得多,穆親王世子那邊的銀錢也越來越少,府里現下十分拮據。」

蓮妃將那兩名心月復宮女遣了出去,面露怒容,冷聲道︰「爹,你知道我在宮里每個月都須得花費一大筆銀子來上下打點,才能坐穩如今的地位。憑宮里每個月的那點分例,連塞牙縫都不夠,咱們家都是靠著我才能有今天,要是我不再受害,爹可想過會如何?」

「這……」邵中德在女兒的咄咄質問下,一時說不出話來。這女兒打小就被她母親寵得性子驕蠻,進宮成了皇妃之後更是跋扈,即使面對他這個親爹,若是不如她的意,也對他不假辭色。

「不管怎麼樣,就算短少了府里的,也不能短了我這邊的,至于大哥那沒用的廢物,你們別再給他錢買那毒酒喝了。」

「不給他買毒酒,那毒癮發作起來,難受得都快要了他的命。」他只有這麼個兒子,即使再不成材,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斷了邵家的香火。

蓮妃陰沉著臉問︰「那害了大哥的小妾還沒抓到嗎?她定是受了誰的指使,才會用那毒酒來坑害大哥。」

「也不知道她躲哪去了,到現下都沒能抓到她,要是抓到她,我非活剝了她的皮不可。」邵中德怒道,對這坑害了兒子的女人,他已想好十幾種酷刑來折磨她。

對于娘家那攤子的爛事,蓮妃也沒打算多管,她自個兒在宮里也要忙著與其他嬪妃爭寵,哪里有閑心再管他們,語氣里透著警告,「我不管你們上哪去找銀子,下個月的銀子不能再短少。」

邵中德出了宮後,兩手抄在寬大的衣袖里,略一思忖,決定先去康福郡王府一趟,親自找君連笙問個清楚。

來到康福郡王府前,一名門衛進去替他通傳,不久出來說道︰「王爺有事,無暇接見邵大人。」

听見君連笙不見他,邵中德有些錯愕,「你可有說是本官求見王爺?」他懷疑這門衛沒說清楚。

「小人自是如實稟告了王爺。」那門衛眼神有些古怪的瞅了他一眼,以往邵中德上門求見,王爺都會接見他,但這回王爺不僅不見他,還吩咐了以後若是邵中德再登門求見,一律攆走,也不知這邵中德是怎麼得罪了王爺,令王爺不再待見他。

邵中德不信的追問︰「王爺當真不願見我?」

「沒錯,邵大人請回吧。」

邵中德懷著滿腔疑惑,離開康福郡王府。

先前康福郡王分明對邵家多所關照,為何會忽然之間向皇上糾舉他那些不法情事,如今又拒見他?

他一路思忖著這,回到邵府,才猛然想起來一件事,這君連笙之所以關照邵家,是看在蝶兒的分上,難不成……

他已得知自己編造了謊言,蝶兒不是病死,而是被他獻給君連泗給遭虐死的?!

倘若如此,那麼近來邵家那些不順遂的事,莫非全是他所為?!就連兒子沉淪毒酒之事,難不成也是他所指使,而這一切全是為了替蝶兒報仇?!

這麼一想,他心中一驚,神色慌張的走回府里,找妻子莊氏商量。

听完丈夫的猜測,莊氏那張與女兒有幾分肖似的臉上,倒是沒有懼色,哼了聲。

「就算他真知道是咱們把蝶兒那死丫頭獻給君連泗那又如何?咱們女兒可是堂堂蓮妃,皇上的寵妃,他見了咱們女兒還得低頭行禮呢。」接著她替丈夫出了個主意,「我再籌些銀錢,你送進宮里給望蓮,你交代她,讓她在皇上跟前想辦法編排那康福郡王的不是。」

逐雲閣是京城里有名的煙花之地,一入夜便高朋滿座,笙歌徹夜,燈火通宵。

綁里佔地寬敞,共有十來座樓閣,樓與樓之間有曲橋回廊相連接。

此時在西邊一處樓閣二樓的包間里,有個琴娘正在撫琴,屋里唯一的一名男客站在窗邊,他膚色偏白,寬額圓瞼,約莫二十三、四歲年紀,一雙眼冷鷙的望向對面那座一直不停傳來喧鬧嬉笑聲的青樓。

由于正值盛夏,天氣燠熱,對面那座青樓的窗子全都敞開著,里頭的情景一目了然、毫無遮掩。

他的眼神掠過那些妖嬈的花娘和尋歡的男子,最後落在一名身著藍色衫袍的少年男子身上。

那名少年約莫十八、九歲年紀,面色蠟黃,眼窩凹陷,臉型瘦長,大敞著身上的衣衫,袒露出消瘦的胸膛,他擁著一個花娘,一雙手肆意探進她身上那輕薄的紗衣里,揉捏著她胸前那兩團渾圓,一邊神情亢奮的挑釁著另一名穿著綠衫的同伴,「丁從,你敢不敢在這里同我相比,看誰的金槍能撐得久?」

「有什麼不敢,比就比,老子還會怕你不成!」綠衫男子毫不示弱道。

「我就用這個。」藍衫少年指著身邊的花娘,囂張的看向對方,「你挑一個,咱們這會兒就提槍上馬,其他人做見證,誰輸了就學狗爬。」

里頭的其它人听見他想當場表演活,非但沒有阻止,反而紛紛高聲起哄。「丁從,你快挑一個,把邵綸那小子拚下去。」

「就她吧。」綠衫男子指了個花娘,滿臉驕傲的道︰「邵綸,老子可是金槍不倒,這回非叫你學狗爬不可。」

下一瞬就見包間里,兩對男女放浪形骸的月兌去衣衫,白花花的交纏在一塊……

看到這兒,孟冠收回眼神,抬手掩上窗子,將對面傳來的那些婬聲浪語阻在外頭。

他嘴角勾著一抹冷酷的笑,垂眸看了一眼微跛的右腳,眼里閃過一絲冰冷的恨意。當年邵綸廢了他這條腳,如今在他設計下,他毒癮深植,行事一日比一日荒唐,很快就將成為廢人一個了。

片刻之後,守在外頭的隨從將一人迎了進來,並稟告道︰「少爺,康福郡王來了。」

孟冠見到君連笙,連忙起身相迎。

「孟冠見過王爺。」

君連笙點點頭,示意他不用多禮,看了那琴娘一眼,孟冠抬手遣退她和隨從,包間里只剩他們兩人。

客套的寒暄完,孟冠問道︰「不知王爺邀請在下來此,有何事?」不久前,康福郡王突然命人邀他來此相見,他平素與康福郡王並無往來,對他的相邀有些疑感,但依約前來。

來到這里才發現,邵綸竟然正好就在對面的廂房里尋歡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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