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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一根筋 第6章(1)

當易穆德在西南剿匪剿得熱火朝天的時候,遠在京城里的寧遠長公主宛心玉則是在收到了最新一封家書,讓貼身侍女讀給她後,第一回失了儀態,手中端著的茶水全都灑了出來。

宛心玉完全不敢置信,自己那個不肖子居然只輕描淡寫的在家書上寫了一句「已成親」,全然沒有其他半句解釋。

這死孩子,成親是能夠這麼隨便的事情嗎!

再說了,之前追著要他成親,結果他不知道憑著那張嘴罵哭了京城多少閨秀,甚至把一些妄想爬床的小賤人給剝光衣裳扔出去,可沒想到這才去了西南不到一年,就寫信回來說已經成親了!

宛心玉直接讓人把信給拿了過來,一字一句仔細看著,不看還好,越看越生氣,尤其當看到「已成親將近半年,等剿匪任務結束,便攜妻一同歸京」然後就沒了之後,氣得差點沒厥過去。

簡單俐落,沒有多余的廢話,可她最在意的媳婦是什麼出身、品性如何,還有女子該有的一些本分規矩又如何,卻是一個字都沒提。

「胡鬧!完全就是胡鬧!那鄉野之地能夠有什麼好閨秀?而且他不懂得什麼叫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居然都已經成親近大半年才寫了這封信回來,還是準備要回京了才寫,要是在那兒待得久些,說不得等本宮見到他回京時,可能連孩子都有了。」宛心玉被氣得額頭青筋直冒,胸口急促的起伏著。

她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冷著臉就準備往外走,「吩咐下去,本宮要進宮見皇上!」

宛心玉是一刻都等不得,她就想知道皇上那里是不是還有更多的消息,也省得她光看那封「家書」,是多看一次就氣一次。

不說宛心玉是如何匆忙的進宮,在宛心玉收到家書的同時,天啟帝也是苦笑看著從西南傳來的消息。

比起宛心玉那份,這份里頭添了許多的內容,例如剿匪總共獲取多少戰果等等,還有易穆德妻子的事情也寫得格外詳細。

別的不說,就說天啟帝看見山匪突襲阮家村,卻被他那外甥媳婦給斬首或是俘虜等內容時,忍不住想要仔細揉揉眼楮,看看自己是不是花了眼,一下子把里頭斬首山匪的人名給看錯了。

確定了一次又一次,天啟帝只覺得無言,並且頭疼起接下來長姊入宮後他該怎麼安撫突然有了一個剽悍媳婦的準婆母的心情。

書信自然是不如親眼看見震撼,但是這回有關易穆德那小子身邊的親兵傳回來的消息,一個個寫得跟說書的一樣,讓他現在也不知道該不該慶幸,終于有個姑娘能夠把易穆德這匹烈馬給拘著了,他一方面又有些苦惱,因為這樣性子的姑娘,肯定是和長姊的期待天差地遠。

就在天啟帝忿忿想著易穆德這臭小子就算人不在京里,還是不斷給他惹麻煩時,外頭傳來內侍的通報聲。

「皇上,寧遠長公主在外頭等著了!」傳話的是天啟帝身邊伺候的老人,早已經不做這種跑腿的活計,如果不是看著長公主的臉色不好,只怕也不會特地跑進來通傳,提醒皇上他這長姊現在可不好應付。

「朕知道了。」天啟帝嘆了口氣,讓人將宛心玉給帶進來。

「真是的!穆德這臭小子,連出了京都不消停,現在光是一封信就鬧得長姊直接沖進宮里來,到時候要是真的把人給帶回京里……」

宛心玉這時候也已經踏入了殿中,天啟帝看著她臉上從未有過的憤怒神色,心里已經開始想像易穆德把人帶回京里後,長姊會有什麼反應了。

唉,就算是身為天下至尊,這家務事也同樣難斷啊!

京里因為易穆德的信而雞飛狗跳時,他也同樣用差不多的消息把阮芝盈給震得七葷八素的。

「什……什麼?」阮芝盈覺得自己剛剛听到的太過震撼,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連說話都結巴了起來。

她雖然在婚前就已經有心理準備,嫁人之後,有朝一日會隨著他回到原籍去,可是她沒想到會這麼突然。

而更驚人的是,她的夫君剛剛說,他的父母是當朝長公主和駙馬,換句話說,當今皇上就是他的親舅舅。

「我剛剛听錯了嗎?還是你在開玩笑?」她臉上閃過一抹茫然。

易穆德在山中幾日,出來後又審了山匪好幾日,直到這次剿匪落下終幕,好不容易可以和自己的小媳婦兒纏綿一會兒,結果卻收到讓自個兒立馬回京的消息,他光想著該怎麼好好和她解釋都來不及了,哪還有閑心開玩笑。

畢竟他母親……那性子就是當今皇上偶爾都會怕她。

母親最是講究規矩和出身的,這也是他為什麼之前不敢告知自己已經成親的原因,就怕把親娘給氣出個好歹來,那他可就太不孝了。

不過,他那封準備回京的信應該也到了,自己一個人出門,結果回去的時候多帶一個人,不管怎麼說還是得提一提,現在就算擔心自己親娘可能會被氣出個好歹來,似乎也太晚了。

「我哪里有閑情逸致開玩笑,過不了幾天,等山匪這案子交代完畢,我們就要離開這里了。」他正經地看著她道。

在前頭他是皇上外甥的消息轟炸下,阮芝盈本來以為不會再有更震驚的了,可是當他斬釘截鐵的說他們真的要離開她熟悉的環境時,她還是忍不住又被嚇了一回。

要離開阮家村、離開西南?阮芝盈覺得這個消息可能比自個兒的夫君從一個普通的小秀才變成兵頭子,接下來又變成皇帝的親外甥更讓她無法接受。

她打小就生活在西南這塊地兒,最遠都沒踏出過鎮子,就是有人說翻了山之外的縣城有多好,她也從來沒動過心。

可現在,她不僅僅要離開西南,離開疼愛她的大伯一家人,居然還要千里迢迢地往京城去嗎?

扁想她都覺得心慌。

「不能不去嗎?」阮芝盈眼帶期待的望著他。

「你覺得可能嗎?」他以為她是怕自己不受公婆喜歡,溫柔地拍了拍她,「放心吧,家里人都好說話得很,你不用怕,再說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難道大伯娘沒這樣跟你說過?」

易穆德自從上回兩個人把許多話給說開後,就清楚一開始她嫁進門時那溫良賢慧的模樣還有許多規矩,都是大伯娘耳提面命的,如果不是這樣,她哪里能夠乖乖地听話裝樣,把他都給糊弄過去了。

雖然有些吃醋,但不得不說,有時候在說服自個兒的小媳婦兒上,阮大春還是陸氏的一句話,都比他說上半天好使多了。

阮芝盈咬咬唇不說話,可是心里還是憋著一股氣,不想就這麼輕易的離開家鄉遠去。

「可那……要是明年山匪又來了怎麼辦?村里可沒人跟我一樣能打,要是大伯和大伯娘他們……」

「你這是不想跟我回去。」沒有了偽裝,她的表情和眼神實在太好懂,易穆德即使不用追問也可以肯定她心里頭的答案。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小秀才,那麼他或許可以就這樣留在這西南之地,可惜他不是,即使他從來沒有爭那個位置的心,也不曾倚仗著自己的身分參與朝廷上的任何黨派之爭,可這並不代表在寶位上的那個人就真的能夠任他在外頭自由地飛翔。

即使那人是他的親舅舅,但是上位者的心本來就難測,有時候就算他不爭,不想貪什麼從龍之功,就怕有些人也要把他逼得不得不爭。

而西南畢竟離京城太遠了,到時萬一京城里真出了什麼大動靜,他肯定反應不及。

雖然他娘英明神武,只是吃虧在身為女兒身,否則今日皇位上坐的是誰還保不準,但是他就算再放心,也不能真的就把自己的爹娘就這麼扔在京城里,一個人在外頭逍遙。

偶爾在外頭閑散,躲著京里頭的紛紛擾擾自然是可以,但是如果要永遠避居京城,那卻是不成的。

阮芝盈抿緊唇,事到如今她不願再對他說謊,因此只是低著頭不說話。

她自然知道自己是肯定要跟著他走的,可沒想到會這麼快,而且有關他身分的改變,也是增加不安的原因。

她不覺得自個兒哪里不好,甚至在上回說開了之後,她也能夠在他面前更加自然地做自己,可是一想到他的家人全都高高在上,對于連縣令都不曾見過的小村姑來說,那宛如是雲端一樣的神仙,即使是只听了名字都該誠惶誠恐的。

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易穆德是不知道該怎麼勸解她,阮芝盈則是不知道自己還能夠說什麼。

她倔強的模樣最後還是讓他先低了頭,畢竟這消息太過突然,對他來說,離開西南是回家,對她來說,離開西南卻是背井離鄉,兩個人的立場不同,他自然不能要求她在短短時間內就完全接受了這一樁又一樁的消息。

「明兒個我送你回阮家村一趟吧。」他打破沉默。

這幾日她的情緒不大對,他忙著要做回京的準備,或許這件事情讓阮大春他們來勸,可能會比他說上千百句還來得有用。

阮家村自上回一戰成名,因為阮大春來不及封鎖那日來掃尾的官兵們的嘴巴,以至于多年來一直隱藏的秘密就這樣被揭開了。

當然,一開始周遭的村子一個個多少都有些不滿,認為阮家村獨善其身,只顧著自己好,卻看著鄉鄰受害,甚至還有幾村的村長聯合起來,一起找阮大春要討個說法。

阮大春怎會不明白這些人哪里是要什麼說法,只是不甘心那些年自個兒村子里活得淒淒慘慘,就他們村子沒遭殃,因此眼紅不平而已。

他也不多說,直接叫人把這回受傷的男人全都拉過來,重傷的或是躺著休養的,只要不礙事,就是用門板搬過來也成,而其他能夠活動的就自己過來,一群傷兵全站在還纏著白布的阮大春後頭,讓那些村長們一見著這陣勢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阮大春也不廢話,直接挑明了這些人想鳴不平的心里話,接著淡淡反問著,「除了那些給屠村的,今兒個能夠站在這兒的,當初山匪肆虐的時候,各位的村子可有人上前抵抗了?我們村子雖說有我佷女兒可以擋在大伙兒的面前,可男兒也不是無用的,能夠上的都上了,就連我這把老骨頭也是站在最前頭,拚死也不讓人搶了糧,今兒個你們村子如果沒有抵抗就被搶走了大把的糧食,卻要怪我們沒有護著你們,這道理可說不過去啊!」

那些村長見著滿屋子的傷兵,臉皮薄的不說一句話轉頭就走,幾個臉皮厚的硬是留了下來,大柱子見狀,領著人捏著拳頭往前一站。

「這哪里需要芝姐兒出馬,咱們就來練練拳頭,看要怎麼討說法就怎麼討,前兒個山匪來,咱們干架還沒過足癮呢!來來來,雖說咱不能像芝姐兒一樣,一刀就是一顆人頭落地,但是讓你們這些家伙出點血、折個手腳還是沒問題的。」

大柱子話才剛落,那些還強撐著想要討個說法或者是瞎鬧的人全都走得干干淨淨了。

開啥玩笑,他們是想趁這個機會撈好處沒錯,可是瞧著外頭那些血跡都還沒洗干淨呢,據說都是那晚給留下來的,除了阮家姑娘,就是這些阮家村的男人說不得手里也都帶著人命,他們不過就是普通老百姓,哪里有必要為了這一丁點的好處賠上了自己的小命。

罷了罷了,還是回頭去山上多采點野菜比較實際,以免想要好處不成,把自己也給賠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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