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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丫鬟(下) 第三十章 罡風神箭退追兵(2)

江天舒看著連長安,鄭重說道︰「連叔父有心了,多謝叔父。」

連長安松了一口氣,「成,我們這就回去,我現在雖然年邁上不了戰場了,但當初也算是立過功勞的。」

江天舒卻站著不動,看著連長安,臉上露出略略有些悲涼的神色,「我相信叔父這番話是真心流露,我也相信叔父沒有欺騙我的意圖,但是你想過沒有,你向朝廷建議了,被采納的可能性有幾成?」

連長安窒住,片刻後才咬牙說道︰「無論如何,我都會想辦法保住你們夫妻性命!」

江天舒淒涼一笑,「保住性命又如何?從此之後成為階下囚?叔父,請讓開,讓我們走。」

連長安怒道︰「江玨的兒子,不應該是叛國之臣!謝曉峰的徒弟,也不應該是叛國之臣!」

江天舒聞言搖搖頭,「第一,我沒有做官,我不是峻崎國的臣子,我雖然受封為雍王世子,卻沒有享受過一天的俸祿;第二,我不是叛國,我只是護送自己的女人回到她的國家。」

連長安搖搖頭,低喊道︰「這就是叛國!」

江天舒凝視著連長安,輕聲問道︰「叔父,如果你遇到這種事情,你會怎麼做?」

連長安的眼楮里掠過一絲迷惘,最終還是嘆口氣,「我不叛國!頂多……與自己的女人一起自盡。」最後的聲音卻是非常微弱了。

江天舒堅定說道︰「可是我不願意自殺,我寧可與自己的女人一起戰死,也絕不用這種可笑的方式向這個世界讓步。」

無瑕策馬上前,與江天舒並列,將江天舒的手握在手里,兩人就這樣手握著手,宣告自己的態度。

連長安嘆息了一聲,「既然這樣,我只能將你們捉拿回去!」揮手就要吩咐屬下進攻。江天舒突然展顏一笑,「叔父,給我一刻鐘成不成?」

連長安沉默了一下才道︰「你還要做什麼?我……不會殺你,你不必留遺言。」

江天舒眨眨眼,「我想起來了,自從我們成親之後,我還沒有親過我妻子,等下你將我拿住了,肯定不會把我們夫妻關在一起……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親一下妻子可好?」

听完這話,一瞬間,在場一百多人一起石化——這、這人的腦子里裝的到底是什麼?連無瑕的頭腦都有些暈乎乎的。

江天舒坐在大黑的背上,無瑕坐在大白的背上,江天舒側過身子摟住了無瑕的縴腰,溫熱的雙唇就這樣落在無瑕的唇上。

溫軟的觸感一瞬間佔據了無瑕的整個腦海*她不知道該想些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好。

眾目睽睽之下,刀光劍影之中,無瑕摟住江天舒,笨拙地回應著,江天舒也很笨拙,但是兩人相互配合著,漸漸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節奏。

四面的士兵,包括連長安,全都目瞪口呆。這是一對怎樣的青年男女啊?一種甜蜜的酸楚,一種酸楚的幸福,一種幸福的悲涼……種種復雜的情感從士兵們的心中彌漫開來,悄悄地將所有人的心填滿,讓每個人窒息,讓每個人嫉妒不已。

江天舒的雙唇,突然偏離了無瑕的雙唇,在她的耳邊悄聲道︰「朝著東北,跑!」

無瑕腦子一個激靈,陡然清醒,兩人齊齊坐正了身子,朝著東北方向飛馳。

後面傳來連長安氣急敗壞的喝罵聲,江天舒用這樣的方式轉移眾人的注意力,那一瞬間的走神,竟然讓他們兩人趁機逃跑,等眾人反應過來,兩人已經奔出了五、六丈。

連長安揮手想讓士兵們放箭,想想又住了手,只命令士兵拚命追趕,只是那兩匹馬非常神駿,他們想要追上哪里能夠?

兩人奔出十多里,見甩月兌追兵,無瑕忍不住好笑的罵道︰「這樣的法子,也虧你想得出來!」

江天舒得意洋洋的說︰「這叫做兵不厭詐,只要有用的法子都要試看看,美人計這個計謀,人家老早用過了……」

無瑕啐道︰「這算什麼美人計!」

此時江天舒驀然勒住馬匹,前面竟然又是敵人——是江琥,三百名親兵整齊的將他族擁在中央!

兩人直接沖殺過去,江天舒再不遲疑,利箭直接往江琥射去。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江琥的親兵將盾牌高高舉起,擋住了第一箭,但是江天舒連珠就是三箭!

第一箭,射穿了第一層盾牌。

第二箭,從第一層盾牌的破洞鑽進去,射穿了第二層盾牌。

第三箭,從前兩重盾牌的破洞鑽進去,不料江琥面前竟有四重盾牌,第四層的盾牌卡住了泛著寒光的箭鏃。

幾乎同一時間,萬箭齊發,江琥的辦法就是將兩人都射成刺蜻!

眾人這時听見一聲大叫,「不要殺他們,父親!」

無瑕揮劍快如閃電,將兩人之間的大部分箭鏃全都擋下,但是听聞胯下一聲悲鳴,大白竟然中了一箭!

無瑕心中一痛,但是不敢分神,拚命揮砍。江天舒再去模箭,卻模了一個空!

當初春桃送來滿滿一囊箭,但是現在竟然已經空了。

就在江天舒手上一頓的時候,江天凌已經將刀擱在自己的脖子上,厲聲叫道︰「不要殺他們,父親!不然我就自殺!」

江琥大聲吩咐,「停箭!」又厲聲呵斥道︰「天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無瑕怔住了,江天舒也怔住了,四周的士兵全都靜默下來。

江天凌的臉色蒼白,眼神卻透出一股光芒,他啞著嗓子說道︰「父親,求您,不要殺無瑕……兒子知道自己瘋了,但是兒子除了無瑕,已經沒有其他念想!」

江琥恨鐵不成鋼,「大丈夫何患無妻!快快將刀子收起,只要殺了江天舒,你就是雍王世子!他自己作死,這是最好的機會!」

「可是您要將無瑕一起殺了……求您,不要殺了無瑕!」

江天舒斜眼看著無瑕,低聲道︰「無瑕,你果然是紅顏禍水,蠱惑我這個大好男兒叛國,又引誘江天凌這個大好男兒背叛父親……」

無瑕狠狠瞪了江天舒一眼,「閉嘴!」她看著江天凌,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江琥對江天凌怒道︰「好,你先將刀放下來,我答應你就是!」眼楮轉向無瑕,沉聲說道︰「水無瑕,既然我兒子如此仰慕你,我無可奈何必須放你一馬,現在我有一個條件,不知你想不想听?」

無瑕與江天舒對望了一眼,無瑕回道︰「好,你想說什麼?」

江琥聲音低沉,略帶沙啞的說︰「我可以放江天舒離開,我甚至可以給江天舒偽造一份身分證明文書,讓他找一個地方平平安安過完下半輩子。」

江天舒的聲音懶洋洋的,「條件呢?」

江琥道︰「水無瑕跟著我們回京,我也會給她一個身分,只要她從此深居簡出,真正身分就不會暴露。」

無瑕一聲嗤笑,「從此之後被你們軟禁一輩子?」

江琥聲音里略帶怒意,「你們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我將你留在雍王府已經冒了極大的風險,你難道還想要與之前一樣在京師里橫著走?」

江天舒嘿嘿一笑,「叔父啊,你的確是一番好意,這樣看起來的確是兩全其美,我們保住了性命,江天凌得到了無瑕,你們家還取得了雍王的爵位,可以世世代代傳承下去……果然是挺好的。」

江琥冷聲問道︰「如何?」

江天舒哈哈一笑,看了無瑕一眼,「可是,我們不願意!」

無瑕也笑著重申,「我們不願意!」

江天凌叫道︰「無瑕,你難道寧願被射成刺蜻也不願意與我在一起……」

話音未曾落下,江天舒已經出手,他拉開弓弦,中指彎曲,在弓弦上微微一彈,一道銀亮的光線閃過,就听見前面厲聲慘叫,一個士兵胸口噴出,道血箭,隨即墜馬。

王者之箭,誰與爭鋒!

第二箭、第三箭……第十四箭,在這短暫的瞬間,眾人全都靜止了,短短時間內,江琥面前竟一口氣倒下了十四個士兵!

江天舒穩穩拉著弓,弓弦上無箭,眼神冰冷,誰都知道他這一箭對準的方向,是江琥。江琥沒有閃避,事實上,誰也無法看見罡風箭的軌跡,誰也無法閃避。

江天舒蓄而不發,逐漸加重的壓力讓人無法承受,猛然之間,江天凌策馬上前,擋在江琥的前頭。

無瑕的劍往前一伸,江天凌的身子竟然不動,她對上江天凌的目光,他的眼神竟是一片冰冷灰暗的絕望……無瑕的心沉沉地墜了一下。

四面的空氣驀然之間凝滯,江天舒冷冷的說︰「你算是我的長輩,我放過你這一次。你們走吧,你們攔不住我的,只要有弓在手,誰也攔不住我。」

江琥面色凝重,緩緩揮手,士兵們隨之緩緩後退。

江天凌深深望了無瑕一眼,也轉身跟著父親後退。

江天舒沒有收起自己的弓,就用這樣的方式,看著一群人抱起死者的尸首後退。

隨即江天凌猛然回過頭來,厲聲喝道︰「江天舒,你若是敢拋棄無瑕,我一定會想辦法將你碎尸萬段,然後搶回她!」

江天舒懶洋洋的回答,「二弟弟,你很幼稚知不知道?」

江天凌臉上的憤怒頓時僵住了。

江琥頭也不回的喝道︰「你丟臉丟得還不夠嗎?」

等這群人離開自己的視野,江天舒才將手中的弓收起,並對無瑕說︰「我們再換一個方向。」

兩人一口氣奔出了十多里路,又遇到了一波敵人,這一次人數比較少,只是七個壯漢,看樣子是江湖豪客,不知為何也來湊這個熱鬧,當下一沖而過。

隱匿了一下行蹤,又轉了一個方向,奔出四、五十里,再也沒有遇到敵人,佔計人

不停繞圈子,敵人不能辨別方向,所以錯開了。

前面就是黑風林,黑風林的地形無瑕相當熟悉,當初她還曾在這里做過簡單的布置來迷惑沈青鯉。

雖然知道這一路的追殺絕不至于到此為止,但無瑕的心神還是忍不住略略放松了一些。

暮色四起,寒鴉亂鳴,野豬群優哉游哉的從兩人面前,拖家帶口、晃晃蕩蕩走過去。

無瑕已經疲憊至極,進了黑風林才放松下來,笑著對江天舒道︰「想不到你的箭術已經到了這般地步……」

她的聲音驀然停住,只見江天舒的身子晃了一晃,竟然摔下馬去。

無瑕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但是她手上酸軟,沒有力氣,而且她沒有踩著馬鎧,根本無法固定住身子,反而被江天舒拖著往下落。

好在大黑大白通曉人性,知道主人不好,頓時減緩了速度,江天舒身上雖沒有力氣,腦子卻還清醒,連忙將自己的兩只腳從馬蹬抽出來,兩人頓時一起摔落在地。

此時正在下坡,無瑕死死抱著江天舒,一直滾了十余步,到坡度平緩處才停下來。

江天舒嘿嘿笑道︰「你啊,平時讓我多模一把都不肯,今天還不是乖乖讓我抱著了,嗯,還是你抱著我呢……」

無瑕听他不忘油嘴滑舌,怒道︰「早知道就不護著你了,讓你摔下去,摔死了才是正經!喂,你剛才到底怎麼了,身上什麼地方受傷了嗎?我看看……」

江天舒哼了一陣,虛弱說道︰「我全身都是傷,你快將我的衣服都月兌下來,好好的檢查一下……」

無瑕忙伸手去扯江天舒的衣服,才剛剛掀開外衣,猛然看見江天舒那狡黠的眼神,心中一驚,立刻住手,生氣的道︰「你哄我是不是?」

江天舒伸手將無瑕的手抓住,「好無瑕,咱們是夫妻了,本來呢,夫為妻綱,只是咱們家一向都是你做主,既然你這麼性急要在這里月兌我的衣服,那就在這里吧。」

無瑕大怒,甩掉他的手罵道︰「去那邊將樹枝折一根過來!按照我們的協議,你調戲侍女,掌心三十下——」

江天舒可憐巴巴的哀求,「二十下好不好?我會被打暈過去的……」

無瑕板著一張臉,「不能討價還價!否則扣除今天的零花錢!」

江天舒捂著胸口,哀怨的說︰「那我要心疼得暈過去了,每天十個銅板啊……」仰天躺在草地上,兩眼一翻,作勢暈了過去。

無瑕笑道︰「還裝什麼裝!快起來,咱們先進碧牙洞再說!」

江天舒卻躺在草地上一動也不動。

無瑕實在無奈,「你還裝!」伸手去揪江天舒的耳朵,不料他仍然」動不動,無瑕忙湊過去檢查,頓時吃了一驚——他竟然真的暈過去了。

吹在身上的晚風透體寒冷,無瑕這才知道,這場戰斗江天舒付出了多大的心力。

掉眼淚不是無瑕的作風,當下只能狠命掐著江天舒的人中,狼狠罵道︰「你快點給我醒來,不醒來,咱們就,起死在這里!」

江天舒總算悠悠醒過來,聲音還有些虛弱,苦笑著道︰「我……原本以為你會哭鼻子的,不想你竟然無情至此……」

無瑕沒轍地嘆口氣,「這關頭了還胡說八道!你到底怎麼回事?難不成是受了內傷?」

江天舒慢慢的說︰「不是內傷,我像是受內傷的人嗎?只是月兌力而已,沒有大礙,平時罡風箭我頂多能射出三支,現在竟然連著射出了十多支,也真是神了……」

無瑕怒道︰「你先別臭美,罡風箭是什麼玩意?你平時只能射三支,方才竟然一口氣射出十多支,你不要命是不是?還自夸是神,我看你都要成鬼了,死鬼!」

江天舒嘿嘿笑道︰「死鬼?這個稱呼很親密呢,一般都是鄉下婦人稱呼自己相公的,我們雖然成了親,但是沒有洞房,你現在就用這個詞叫我,是不是太急切了一點?」

江天舒呼出的熱氣直撲在無瑕臉上,無瑕漲紅了臉,「這當口了還佔我便宜!」隨即蹲子將江天舒扶起來。

江天舒看著四周,懷念的道︰「我記得你曾在這里安排過一個迷魂陣?我們現在先進去吧。」

無瑕輕笑一聲,「都這麼長時間,草木早就長出來了,哪還能用?不過咱們先趕緊往黑風林深處去才是真的,當初我的那些親人曾在這里安排了住所。」

無瑕打了一個呼哨,將在旁邊徘徊的大黑大白叫來,江天舒沒有力氣,已經爬不上馬背,無瑕拍拍大黑的脖頸,沒好氣的說︰「沒看見你主人爬不上去?還不趕緊趴下來,請你家主人上去。」

大黑委屈地嘶鳴了一聲,果然趴了下來。

江天舒爬上馬背後,努力挺直腰板,無瑕馬上呵斥,「現在還講究什麼姿態!你給我省點力氣,就給我趴著!」

大白討好地嘶鳴了一聲,也趴下來。無瑕拍拍大白的脖頸道︰「大白啊,你不愧是我養大的,畢竟比每天喝酒的酒鬼要聰明一些。」

江天舒澄清,「我很少喝酒,我不是酒鬼!」

大黑也憤怒嘶鳴,對酒鬼這個稱呼很是不滿。

無瑕嗤笑道︰「別以為你不在屋子里喝酒我就不知道了,早上我有時會聞到一股酒味。你肯定晚上跳窗出去喝酒了,我只是不知道酒藏在哪里,是不是藏在師伯的藏書室呀?」

江天舒嘿嘿一笑,「酒藏在哪里,哪能讓女主人知道!」

說完無瑕就朝他翻了個大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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