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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不臣 第5章(1)

褚蓮城覺得自己前一刻還看著柏尚賢的背影,下一刻便被拉入園林之間。

「啊……你……您做什麼?!」

黑拓天瞪著這個怎麼看都只是清麗,也不過比旁人聰慧些、比旁人會看眼色些、多懂得他心意一分的女人,臉色更加鐵青了。

他方才在幾案上看到她謄寫的那些卷軸時,便滿意地勾唇笑了。她確實是個人才;謄寫文章時,總是能將他的筆誤適巧訂正,便連撰寫他口諭時,亦能仿他語氣。

就在此時,夏朗來詢問是否要召人侍寢,他搖頭之後,突然覺得紫極宮空蕩蕩得緊,于是沒讓人跟著便走出宮門想散散心。

他本是習武之人,登基以來也沒荒廢,依舊保持著早朝前持續練武的習慣。于是,他很快便走出內朝宮殿,恰巧看見了她與柏尚賢的身影。

見二人談笑晏晏,她自在的神態是他前所未見,忍不住便上前了。

褚蓮城見他神色凌厲,又是一臉逼問姿態,便先開口說道︰「陛下……可是听見了我與柏尚賢的對話?惱我們不該提及他在博士學宮的事?」

「不。」黑拓天怒瞪著她,不知這個平素極懂他眼色的女人,怎麼就不懂他此時怒氣從何生。

莫非他表態得還不夠清楚?黑拓天驀地扯下她身上斗篷,往地上一扔。

她身子一顫,立刻雙臂交握在胸前。

黑拓天月兌下自己的狐裘緊裹住她,將她置于胸前懷里。

他衣襟上的沉木薰香及他身上的暖意瞬間包圍住她,這讓她不禁一僵。

「您……您……不是還要處理政事嗎?」

黑拓天見她神色如此驚惶,更加使勁攬她靠在他身上。

「氣朕壞了你和他的好事?」

「我與尚賢殿下就是能聊得上幾句的交情,您多慮了。」她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來,掙扎著輕推他胸口。

「柏尚賢年輕有為,此番他父皇病重,早晚是要將他召回登基為王的。」黑拓天低頭看著她說道。

「那是西柏國之福。」

月光下,見他眼色一沉、唇角冷笑,她頓時胸口一窒。

「您……想做什麼?」褚蓮城身子往後便想掙離他。

黑拓天的手扣住她腰,迫她貼在他身上。

「換作你是朕,你會怎麼做?」

褚蓮城看著他黑灼眼眸,四肢開始冰寒。

柏尚賢有才,若回西柏國登基,西柏國便有機會成為下一個北墨國。可柏尚賢若是明君,緊鄰著北墨的西柏,便會是黑拓天之患。

「我……我不是陛下,我只願身邊人及天下平安。」她不自覺地揪住他的衣袖。

「若要天下平安,不是不啟戰事,而是將戰事規模縮到最小。必要之殺,也是利益天下百姓的一種手段。」他厲眸閃著寒光,俯身以額頭輕觸著她的。「懂嗎?」

褚蓮城懂,所以她打了個冷顫。

她懂這個男人的野心——跟隨在他身邊已有一段時日,她怎會不清楚他。

他明白他要的是什麼樣的天下,也已經把一切都想遍了,于是在各方臣子獻計之時,能夠支持他的理念往前走、能夠幫到他的,他便會視其才能而用。他要創建一個屬于他黑拓天的新朝代,所有朝臣的建議都只是在為他完成這個局面罷了。

「懂了什麼?」他握緊她的下顎,往前一抬。

「陛下想一統天下。」

「哪國君王不想一統天下?」他黑眸一亮,緊盯住她的眼。

「可每國君王想一統天下,都要先針對眼前最強的敵手北墨下手。但身為北墨皇帝的您,卻已經在針對各國做逐一擊破的計畫。」

「不愧是朕看中的人……」

黑拓天話未盡,褚蓮城已在他面前單膝落地。

「陛下並吞西柏國既是早晚之事,願您能留下尚賢殿下,讓他能如我一般成為您的股肱之才。」

黑拓天瞪著這個向來在他面前除了家國親人之外,像是不在乎一切,可如今卻為了柏尚賢屈膝的褚蓮城。

「我為何要留他?留你,是因為你沒有野心,但他有。」他從齒縫里蹦出話來。

「那就給他一個失去野心的理由。」至少還能留得一條命。

「你就這麼舍不得他被殺?」

黑拓天一把抓起她縴瘦手臂,用力將她拉到胸前。

他埋首于她頸間,嗅聞著她身上的藥香。

對于這樣的親密她還沒能適應,只能一動不動地由他挨著。

她的木然,讓他驀地抬頭,掐緊她的下顎。

「回答朕,你就這麼舍不得他被殺?」

「除非是萬惡之人,否則任何人被殺,我都會不忍。況且,我視他為友。」

「那麼朕若被殺呢?」

「陛邊有千萬人會因為陛下的逝去而感傷。」

「若朕不再是朕,你可會為我傷心……」他收緊了手指力道。

「若您不再是您,便不具資格強逼我回答這種問題。」她痛得眼泛淚光,卻仍掙不開他的手。

「好。你認為朕強逼你,那朕豈能不讓你如意。」

「您……想做什麼……」

她的唇在瞬間被他狠狠攫住,他強霸唇舌的糾纏讓她喘不過氣,只得用力捶他。

他抬頭瞪著她泛著水光的眸,她還來不及反應,便已被他打橫抱起,大步走向紫極宮。

「放我下來!」

「這麼大聲張揚,是想讓所有人知道我與你正欲成好事?」

褚蓮城看到一名總在皇上身邊服侍的內侍正朝他們走來,她倒抽一口氣,立刻將臉埋入他胸前。

「淨空往紫極宮的道路。」黑拓天命令道。

褚蓮城緊縮在他胸前,焦慮到連胸口都揪痛了起來。

他這般抱著她,她怎麼可能不知他想做什麼!可她一直以為這一日或許會晚些到來;或者,他會對她失去興趣,她便能逃過一劫……

「朕不會強逼于你。」他附耳對她說道。

他灼熱氣息吹人她耳間,她輕顫了下,狠咬住唇。如果這一關終究難逃,那麼……

她揪著他胸前衣襟,悄然抬眸看他,用氣音說道︰「我怕痛。」

他見她神色怯怯,沒忍住掠奪的心意,低頭攫住她的唇,恣意采擷。

「我會讓你忘記疼痛的。」他在她唇間說道。

她顫巍巍地深吸一口氣,也只能相信了。

他確實讓她忘記了要痛。

他在男女情/yu上懂得太多,她終究不抵他的百般逗弄,即便是初嘗人事,仍是在他身下因為歡愉而拱身相迎。但即便是情潮顛狂,高大的他在沉入她體內時,她仍是痛得哭了出來;雖然,那樣被刺穿的痛,在他的刻意操弄下,不一會兒便成了潮浪般襲來的歡愉。

被他進入身體的感覺,既陌生又張狂,有好幾回她都覺得要喘不過氣,只想躲只想逃;可他總不允,鎖著她的眼,扣著她的腰,任由她怎麼捶打,便是抵死著逼她迎向顛峰,而後昏迷在他身下。

第二回的歡愛,她是因他落在她背上的吻而驚醒的。她迷蒙地睜開眼,還沒回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便讓他翻過身吻住了唇,在他指尖撫觸之下再一次失守。少了初次的痛,他的沖擊力道讓她哭著緊摟著他頸子在他懷里崩潰,而後再度人事不省地昏了過去。

依稀記得有人替她拭了身子,又替她穿了衣,好似還有人說了些話,可她終究沒力氣醒來,直到不知多久後,她被人搖醒。

「喝完藥再睡。」黑拓天一襲單衣坐在榻邊,將她連人帶被地摟到臂彎里。

她勉強睜開,眼色仍迷蒙。

見她薄唇仍留著被吮的紅,身上白皙肌膚盡是他留下的痕跡,他只覺憐愛,拿過一只翡翠玉碗遞到她唇邊。

「御藥交代,這藥睡前得喝完。」

入口的苦味讓她蹙了下眉,卻因為已經習慣喝藥,還是喝得一滴不剩。

他接過玉碗往旁邊一擱,愉快地看著這個不自覺偎回他懷里的人兒。

她蹙了下眉,當意識漸漸清醒後,身子跟著一僵。

「別動。」見她想退縮,他低聲一喝。

她抿著唇,緊閉著眼,卻還是想起了晚間的所有事……知道他在等她開口,可她此時說什麼都不對,只能問道︰「方才那是什麼藥?」

「你昏了過去,我怕你有狀況,傳了御醫。」

褚蓮城倒抽一口氣,對上他噙笑的眼,旋即低頭抓住錦被就要往里頭躲。天!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在紫極宮留宿,她以後怎麼做人啊!

「御醫說你氣弱體虛,在身子沒有大好之前,不得太顛狂。」他低笑著,拉下錦被。

她的臉益加辣紅了,只覺此生不曾如此困窘。

「可是在惱朕?」他黑眸鎖著她模樣,怎麼看也不魘足。

「我……累了。」她背對著他,閉起眼。

「在想什麼?」他將她轉過身,再度鉗住她的下顎。「說——」

她仰看他,看得久了一些,便覺得胸口一陣脹。就算對這個男人沒有情,可總會記得他與她之間的一切,更何況她在心里對他是有所眷戀的。

但他是一國之君,所以她不能讓太多情緒往心里去。皇上是屬于後宮眾多女子,而非她一人的。

她緊握了下拳頭,「在想以後要如何才能不與陛下親近。」她聲若冷泉。

「你!」黑拓天驀然坐正身子,一把將她抓到身前。

一夜貪歡,她身子仍是無力,在他這般搖來晃去之後,她不適地蹙起眉,無處可靠,只能抵著他的肩頭輕喘。

見她病弱,他抿緊唇,這才放輕了語氣,撫著她背脊說道︰「你已經是朕的女人了,肚里或許已有朕的孩兒了。」

「若陛下還惜我有幾分才,就該讓我喝避孕湯汁。我這樣的身子若是懷孕,那是自尋死路。」她身子一顫。

他臉色一沉,眼色變冷厲。他不是忘了要讓她喝避孕湯汁,而是刻意不交代的,誰知道她的身子竟孱弱至此!

一股無名火讓他胸膛劇烈起伏著。他惱她的病弱;惱自己擁有了一個天下,卻對她的病弱無能為力;惱自己在歡愛之後,竟更加不想放她離開。

「抬頭看我。」他命令道。

她看了,心緊抒了一下。

「不管有沒有身孕,朕就是要你。」

她迎視著他黑灼的眼,多少懂得他的心思。他面前的每個人都怕他,或對他有所求、有所算計,可她的求、她的算計有哪些,已全都告訴他了。他信了她,知她沒有太多貪求,因而希望她能陪在他身邊。

畢竟他不是一個喜歡阿腴奉承的帝王。

褚蓮城伸手撫住他的臉龐,感覺他面龐一僵,抿緊了唇角。

「您想要我,那臣就陪吧。」沒想到她這輩子竟也要涉入男女情愛了。

「就這麼不情願嗎?」他冷冷說道。

「我以為陛下喜歡我這樣說話。」她皺了下鼻子,模樣倒有些頑皮。

他瞪她一眼,心下卻松了口氣一長臂將她攬入懷里,埋首她頸間,聞著她身上的藥香。

她沒有反抗,反正也掙不開他。況且他的身體那麼溫暖,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習慣挨著他了,原來四肢都被捂暖了是這麼舒適的事。

「我待會能回府里嗎?」她眼眸半睜地說道。

「已派人通知你府里,你今夜留宿宮中。」

「陛下日後還會再留宿我嗎?」她輕咬了下唇,痛得微縮了下。「還有……關于尚賢殿下的事,您能饒他一命嗎?」

「你現下是在用自己的身子交換他的命嗎?!」黑拓天大怒,驀然起身就要下榻。

她一個旋身,自他身後抱住他的腰。

雖不知他為何要如此在意她與柏尚賢之間,可君王之怒要禍及人命實是輕而易舉;于是,即便忝著臉,她也要讓他息怒。

「我對男女之事向來不上心,陛下與我相處已有一段時日,應當知我。況且……我……我方才對您的反應,可有半分牽掛他……」她話說至此,已辣紅了臉,什麼也說不下去了。

黑拓天沒回頭。

褚蓮城輕嘆一聲,把臉貼在他背上。若真要說起記掛之人,她惦著黑拓天還比柏尚賢多,只是她對黑拓天思慮過多,不敢眷戀啊。

可如今這局面,若黑拓天喜歡她眷著戀著,那她便眷著戀著,暫圖個皆大歡宣口的假面吧……

「我頭昏,想睡了。」她軟聲說道。

「你想睡便睡。」

黑拓天沒回頭,仍在惱她竟能如此動搖他。

靶覺她松開了環他的手,在他身後挨著他身側躺下,接著傳來拉錦被的窸窣聲。一會後,一只冰冷小手握住他的,一道涼柔聲音說︰「陛下也早點歇息。」

黑拓天心中一動,不由得回頭她閉著眼挨著他,可臉耳都是紅的,眼睫仍輕顫著,如此少見的兒女嬌態讓他暖了心。

他側身上榻,將她身子納到胸前。

她身子先是一緊,既而往他懷里縮去。他胸中頓時一陣血氣翻騰,若非顧念她體弱,真是想再鬧得她動情的。

黑拓天盯著懷里的人兒,大掌一下下撫著她背脊,呼吸間都是她身上淡淡的藥香,雙唇竟不由得微微揚起。

柄事之間能懂他心思之人尚且不多,更何況是後宮那些只懂得爭寵的女子。她這般懂他,他是歡喜的。

人,需要被懂——即便貴如天子。

所以,他想寵她,想用她想要的方式來成全她對和平之向往。

她先前提出的一些論議,確實與他心中所想相同。只不過,她畢竟心軟,而他為了社稷大業,有些事絕不能退讓半分,即便她日後會因此而懼怕他,她也應該會比誰都懂他。

黑拓天低頭在她發間落下一吻,听著她淺淺的呼吸,不由得也放緩了呼息,安穩地睡去。

「……這梁國渠豈能說建就建!費用要從哪來?這一建便是幾年光景,人民若是不堪其擾,誰來負責?!且這主事策劃者都是梁國人,他們若真的那麼善良,前年會跟著西柏一起攻打我們北墨嗎?分明就是有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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