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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倒冷面男 第6章(2)

已經山窮水盡了……

祈瑗丞看著桌上的企劃書和合約書,自己比國父多試了一次,結果還是失敗收場,或許選擇放棄才是明智之舉。

她深吸口氣,站起身,打算去敲主管辦公室的門板,告訴主管這個令人沮喪的結果,怎料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她拿起手機,看到意外的名字。

霍建謀?!一直以來都是她打給他,他怎麼可能主動打來?應該是什麼人拿了他的手機,不小心剛好打給她吧?

會不會是小埃?

祈瑗丞的心思快速轉過一圈後,接听電話,「喂?」

「我是霍建謀。」

不是吧?老是請她吃閉門羹的霍建謀,居然真的主動打電話給她?天要下紅雨了嗎?

她必須到窗邊看一下。

祈瑗丞深吸口氣,努力保持鎮定。「霍先生,你好,找我有什麼事?」很好,完全公事化的語氣,她要給自己按個贊。

「請帶著合約和企劃書到我別墅來。」霍建謀的聲音很沉穩。

「你願意簽約了?!」她的心跳瞬間加速,十二萬的鈔票孩子們,準備好要匯進她的戶頭了嗎?

手機那頭安靜了大約兩秒鐘的時間,祈瑗丞卻覺得彷佛經歷了一輩子那麼長,最後,她听到他這麼說——「我們來談個交易。」

三個多小時後,祈瑗丞坐在別墅書房內,對面坐著不像在開玩笑的霍建謀,而她的思緒無比混亂。

「我覺得自己好像誤會了什麼……」她試著理出頭緒。「你要我幫忙照顧小埃,直到她熬過治療的痛苦,然後你就願意簽約?」太匪夷所思了吧!

「你沒有誤會。」霍建謀神情嚴肅,嗓音堅定。

祈瑗丞仔細觀察他的眼神,他居然是認真的?這不可能啊!「我沒有保母執照,也沒有照顧小孩的經驗。」醒醒吧,一臉聰明相的霍建謀,你找個門外漢照顧小埃,這樣好嗎?

她連自己都照顧得七零八落,每天為一斗米折腰,也不懂什麼羅里羅唆有機水果,更別提飲食健康這些有的沒的。

「只要你答應過來陪小埃,小埃就願意接受治療。」這是小埃第一次主動向他提出要求,他說什麼都要做到。「小埃需要你的陪伴,陳叔會照顧她,這方面不勞你費心。」

「只要陪伴?」祈瑗丞懵了,天底下哪有這麼詭異的照顧法?「我不太知道該怎麼做,或者應該說,我具體要做些什麼?」

「這些你可以問小埃,不過這段時間你必須住在這里,直到小埃完成這個階段的治療,這是我接受合約的唯一條件。」

「我必須好好考慮一下。」想到要住進法海家里,和他朝夕相處,她總覺得不太對勁,心里感覺怪怪的,不太安穩。

「你當然可以好好考慮,不過,如果小埃改變想法,或是我改變心意,大好機會就會從你手中溜走。」霍建謀很清楚怎麼逼她答應自己的要求。「你自己決定。」

祈瑗丞內心頓時陷入天人交戰之中。

這時,門板突然被打開來,小埃走了進來,雙手捧著現榨綜合果汁一杯,沒看霍建謀一眼,而是直接走到祈瑗丞身邊。「姊姊,這是給你的。」小埃把現榨綜合果汁放到她手中。

「謝謝小埃。」祈瑗丞喝了一口無比好喝的綜合果汁。

「你願意來陪我嗎?」小埃抬頭,專注的看著她。

「她還在考慮。」霍建謀搶著回答。

祈瑗丞瞪他一眼,正要開口,沒想到又被小埃搶白——「姊姊,你的傷好了嗎?」小埃看向她的膝蓋,擔心的問。

祈瑗丞忍不住好笑的想,這兩人確實有血緣關系,都很愛搶話。

「好得差不多了。」她模模膝蓋,本來想拍兩下,表現好得差不多的樣子,但後來想想還是算了,感覺好像會有點痛。

「我可以幫你換藥嗎?」

祈瑗丞微微張開嘴,想要拒絕,可是看著小埃可愛的小臉,她就是無法說出一個不字。

小埃無辜的大眼眨啊眨的,用軟軟甜甜的聲音央求,「可以嗎?」

祈瑗丞跟著陳叔來到別墅二樓,二樓大部分都是房間。「這是你的房間。」他帶她在房里轉了一,從浴室到更衣間,再從床鋪到起居室,房間的坪數就超過三十坪,所有東西都是新的、好的。「有沒有缺什麼?」

「這里很好,謝謝。」她有禮的回道。

飯店總統套房差不多就是這種等級,她住在這麼高檔的房間,真的好嗎?

萬一住得太習慣,回不去她那間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小套房,誰能對她負責?以她的財力,買不起獨棟別墅啊!

再說了,住總統套房還有什麼好嫌的,要是不懂得知足,只怕會遭天打雷劈。「日後若有缺少什麼,請隨時跟我說,我會在最短時間內補足……」陳叔話說到一半,突然看向房門口。「少爺?」

「小埃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霍建謀臉色凝重,炯目緊盯著她。

「我過去看看?」這是在向她求救的意思?

「謝謝你。」霍建謀朝她點點頭。「我帶你過去。」

祈瑗丞和霍建謀並肩往前走,陳叔跟在兩人身後。

「房間很棒,謝謝你和陳叔。」祈瑗丞雙腳踩在昂貴地毯上,一路往小埃的房間走「這是我應該做的。」陳叔很快表態。

先經過一間房間,霍建謀站定在下一間房間的房門前,轉過頭,專注的看著祈瑗丞,緩緩揚嗓,「抱歉。」

「干麼突然向我道歉?」祈瑗丞不明所以,他是怕她等等進房後會虐待小埃嗎?她看起來可能不像個公主,但應該不至于淪落為壞後母吧?

「小埃需要你,我跟陳叔兩個大男人,實在搞不懂小女孩心里在想什麼,謝謝你願意過來幫忙。」霍建謀誠摯的道。

祈瑗丞完完全全愣住了。這、這有天良嗎?

他人長得帥就算了,口袋又深,又懂得養生之道,還特別關心家人,甚至放下先前高傲到會氣死人的身段,向她道歉加道謝?

她充其量就是一名凡婦俗女,哪禁得起大神如此慎重的對待?她必須得好好看管自己的心,免得哪天她從這里搬出去之後,心卻留了下來。

「你答應簽約,也幫我的房貸一個很大的忙。」大家就事論事,一切都是為了錢比較單純,千萬別扯進感情啊。

「听起來像是扯平了?」霍建謀表面上看起來雲淡風輕,可是听到她極力撇清關系,他的胸口卻詭異的堵著一股悶氣,感覺很不痛快。

「沒錯,你完全不需要對我說抱歉。」祈瑗丞跟他把話講清楚,「還有,我會答應你的要求,除了錢的關系,有一大部分原因是為了小埃。」

因為錢和小埃?霍建謀沉下臉,嗓音有些干澀的道︰「你是因為同情小埃才答應幫忙的?」

「我今年的同情心額度全被老女乃女乃用光了,我跟小埃之間與其說是同情,不如說是有緣。」

「有緣?」他輕聲重復她的話,她和小埃有緣,那他跟她呢?純粹商業利益往來?不知怎地,他感覺更悶了。

「小埃,我是瑗丞。」祈瑗丞輕敲兩下門板,等待里頭的小鮑主回應。

沒多久,房里傳來開鎖的聲音。

祈瑗丞看向身邊兩位男士,右手食指比了比門板,意思是「我進去嘍」,霍建謀點點頭,陳叔則是一臉擔心。

祈瑗丞打開門,里頭沒有開燈。「小埃,小埃?」

「我在窗戶這邊。」漆黑屋內傳來微弱的稚女敕嗓音。

「要不要開燈?」她還站在門口,正在適應突如其來的黑暗。

「不要!」小埃痛苦低喊,「我開始掉頭發,很丑。」

祈瑗丞等雙眼適應黑暗,靠著晚上溫潤的月光,慢慢朝窗戶邊移動,看見了背部靠著床、坐在地上的小埃,她有些心疼的問道︰「我可以坐在你身邊嗎?」

「嗯。」小埃雙手抱膝,沒有看她。

祈瑗丞在她身邊坐下,仰頭看向窗外月光。

餅了幾分鐘,小埃先開口了,「你怎麼都不講話?」

「今晚的月亮很漂亮。」祈瑗丞柔柔笑道。

小埃先抬頭看向月光,這才終于轉過頭看著祈瑗丞。「你沒看見我的頭發嗎?」

「化療本來就會這樣,你該不會以為我會大驚小敝吧??」祈瑗丞聳聳肩,抬手模模小埃發量稀疏的頭。

「我不敢給他們看見。」小埃松了口氣,但語氣還是悶悶的。

「怕他們會傷心?」

小埃沒有回答,但祈瑗丞也知道她就是這麼想的,這個令人不舍的孩子。

「我爸媽都信佛教,小時候我很喜歡向觀世音菩薩祈求,把希望寫在天燈圖形的卡片上,弄個小型天燈,看著願望飄到天空,觀世音菩薩就會收到我的願望。」祈瑗丞溫柔的模著小埃的頭,輕聲說道。

「會實現嗎?」小埃眨巴著眼楮。

「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祈瑗丞看著她,輕松一笑。

「我也可以向觀世音菩薩許願嗎?」小埃雙眼透露出濃濃的渴望。

「應該可以。」

「我可以許願得到一只小貓嗎?」

「跟神明許願不能太務實,要不切實際一點,講不切實際好像也怪怪的,應該說抽象一點,屬于精神層面的。」祈瑗丞教她該怎麼許願。

「我不會許這種願望。」小埃皴眉。

「我舉個例子你就知道了,像是向觀世音菩薩祈求賜給我勇敢,讓我面對考試的時候不緊張,或是賜給媽媽力量,讓她不要太傷心……這一類的願望才會實現。」

「我好像知道了。」小埃雙眼一亮。

「明天我準備天燈卡片給你,真正的天燈那種麻煩玩意兒,丟給你叔叔去準備。」祈瑗丞相信躲在門邊偷听的那兩位先生,已經收到今日的家庭作業。

「一次可以許三個願望嗎?」小埃認真考慮著許願的各種細節。

「一天一個比較好。」假觀世音真霍建謀,一天能扛得住三個願望嗎?

「可是外國的阿拉丁神燈一次可以許三個願望。」小埃抗議。

「你要一生三個願望,還是一天一個?」祈瑗丞聳聳肩。「而且阿拉丁應該听不懂中文吧?」

小埃認真思索一番後,輕嘆口氣,「好吧,那就一天一個吧。」

「要睡了嗎?」祈瑗丞發現她看著左手邊的一個小盒子,問道︰「那是什麼?」

「藥。」小埃說這話時,語氣沒有悶悶的。

「要吃嗎?」

小埃想了一下,點點頭。

祈瑗丞起身,剛走到門口,就看見陳叔不知打哪兒變來一杯溫開水,慎重的交給她。

她把門板稍稍掩上,回房,讓小埃吃下藥,等她上床,替她蓋好棉被。「晚安。」說完,她轉身打算離開房間。

小埃無預警緊緊抓住她的手。

祈瑗丞回過頭,回到床邊,俯,看著小埃不安的小臉。

「你明天還會在嗎?」小埃的聲音听起來干干的,似乎有點緊張。

祈瑗丞模模她額頭,語氣堅定的道︰「明天是你第一次放天燈,我一定在。」小埃這才露出安心的笑容,放開她的手,閉上眼楮準備睡覺。

祈瑗丞又模了模她的小臉,這才走出房間,赫然驚覺霍建謀還站在原地,雙手插在褲袋里,側著身,定定的看著她,陳叔已經不見蹤影。

他在等她?

「小埃把藥吃了。」她主動報告。

「謝謝,她之前一直很抗拒去醫院。」霍建謀看著她的眼神溫柔得快要滴出水來.祈瑗丞發現自己真可憐,居然羨慕小埃能得到他的關心,唉,小埃是小鮑主,她是為房貸操煩的現代阿信。

「我到現在還是一直很抗拒去醫院。」說完,發現他不解的看著自己,她揮揮手解釋道︰「只要去醫院幾乎都沒好事,我從小就討厭去醫院。」

她父母前幾年因病餅世,雖然自己已經成年,可是至親接二連三離開的滋味實在很不好受,小埃不到十歲,雙親過世,自己的身體狀況又不好,身邊只有叔叔和管家爺爺,換作是她,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比小埃更勇敢。

「可以到我書房聊聊嗎?」霍建謀朝她比出一個請的紳士動作。

枰枰!祈瑗丞的心跳偷偷加速,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看著眼前溫柔的許仙,她開始理解白娘子當年為什麼會陷得那麼深,雖然白娘子只是小說中的一個人物,但小說往往反應最真實的人性。

她對法海霍建謀其實還滿有抵抗力的,偏偏面對許仙霍建謀時,她自身免疫系統好像對付不了這種病毒。

「花園不行嗎?」見他困惑皺眉,她補充道︰「你們家的花圜很漂亮,而且我要場勘。」

女性第六感「偶疑偶疑」發出警告,她下意識不想跟他單獨待在密閉空間,同時不斷在心里對自己碎碎念,霍建謀雖然很帥、魅力無法擋、手里又有錢,但他是客戶,他是客戶,他是客戶,他是客戶!

她這麼努力想要從他手中拿下這張合約,有一小部分原因是為了洗刷先前留下的污名,但是她並不想成為桃色八卦中的女主角,萬一不小心跟他有個甲乙丙丁,她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所以她千萬要挺住!

男色固然誘人,但唯有可愛小套房才是女人最好的朋友啊!電影《紅磨坊》有教,只是電影里說鑽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她個人認為小套房比鑽石更贊。

「場勘?」霍建謀微微皺眉。

「你剛剛不是在門外偷听嗎?從明天起,小埃一天要放一個小型天燈,天燈就麻煩你準備,我負責準備天燈造型的卡片。」祈瑗丞邊說邊往屋外移動。

幾分鐘後,兩人來到花圜。

還是戶外好,稀釋不少霍建謀的男性魅力,她的心跳也慢慢恢復正常。

「這里不錯,比較寬敞,沒有那麼多樹木花草什麼的,又剛好對著小埃房間的窗。」

她認真的四處打量。

「為什麼要放天燈?」霍建謀看著樂觀積極的她,驚覺原本平淡無奇的花園,似乎變得特別美。

他不自覺仰起頭,是因為今晚月光特別溫潤的關系,還是其他原因?

「想不想知道小埃心里在想什麼?」祈瑗丞朝他挑了挑眉,嘴角上揚,眼底亮著點點慧黠光芒。

霍建謀被她的模樣震撼驚艷,被動的點點頭。

「等著瞧,我有辦法讓你知道小埃心里真正的想法。」她舉起手拍拍他肩膀。他垂目,看著她大剌剌的動作,其實他不習慣有人踫他,下意識出手想揮掉她的手,可是一踫到她的手,他手掌一翻,改成握住她的手,不只他自己嚇到了,他也發現她一臉詫異,于是他不動聲色的又轉為握手姿勢,同時說道︰「之前我對你的態度不好,你還願意幫我,真的很謝謝你。」

「你不用謝我,我是為了合約才答應的。」她表面上看似鎮定,心里則是暗暗吃驚,他的手好大、好溫暖,也好有力,僅僅是被他握著手,一股難以言喻的安全感就像條冬天的毛毯暖暖裹住她。

這可不太妙啊!

她像被燙到一樣,火速抽回手。

「我沒忘記合約的事。」見她退縮的動作,霍建謀沉下臉。「你做得比我想象中多很多。」

除了合約’小埃,他們之間難道就沒有其他可以連系的東西了嗎?

祈瑗丞忽視心里一股小小的抗議聲浪,極力否認自己受他吸引的事實。「我是為了小埃,跟你沒關系啊!」

「小埃是我唯一的家人,怎麼會跟我沒關系?」他黑著臉回道。

「我不是說小埃跟你沒關系。」她後退一大步,月兌離強大的男性魅力範圍,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我對小埃好,不是因為你的關系,是因為小埃很可愛。」

「我附議。」見她突然拉開距離,霍建謀莫名感到煩躁,他是病毒嗎?她有必要離他那麼遠嗎?

不過,當他冷靜的雙眼定定的瞅著她,瞧出她的不自在和尷尬,以及臉上淡淡的紅暈,他笑了。

「你好像很緊張?」和他說話沒這麼可怕吧?

「我怕你誤會。」祈瑗丞硬著頭皮回道,心里卻不由得想著,她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她偷偷做了兩次深呼吸,藉此穩定心緒。

「我沒什麼好誤會的。」霍建謀撇唇一笑,神情有些落寞。「你對我的評價不怎麼高,對吧?」

她愣了愣,話題怎麼突然跳到這里?

「氣我不替老人家撿水果、不願意坐我的車,還要我舉更多的例子嗎?」還包括她刻意忽略他們在車內不經意的一吻,想到這里,他扯動嘴角,無奈一笑。

「我知道你不讓我撿水果,是因為你想給女乃女乃更好的,至于不願意坐你的車……我後來不是坐了嗎?」她越說越小聲,後來根本是把話含在嘴里。

霍建謀沒听見最後一句話,微微挑高眉。

「時間不早了,我先去睡。」祈瑗丞轉身就想逃,他的男性魅力範圍太大了,看來她必須躲到一個看不到他的地方才行。

「明天我請陳叔幫你買材料。」霍建謀看著她的背影,揚聲低喊。很少有人讓他只能對著背影說話。

「謝啦!」她轉過頭,朝他揮揮手。「別忘了你要幫忙做天燈,晚安!」

霍建謀雙手插在褲袋里,靜靜看她逃跑的身影變成一小點,慢慢消失不見。從她口中說出「晚安」這兩個字,竟能讓他感到許久未有平靜,以及珍貴的……溫暖。

或許小埃樂于和她相處,並非沒有原因,她身上有股讓人想親近的氣質,這是當合約擋在他們之間時,他沒有察覺到的女性魅力。

許久後,他徐徐吐出兩個字,「晚安。」

很高興明天還能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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