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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誘成親 第5章(2)

被推出去的初六一直守在房門外,半晌後,他像是想到什麼,跑回房里拿來了一樣東西,抬手拍著房門,想讓她開門放他進去。

「思思、思思……」

斑久思不理他,獨自一人傷心著。

「思思、思思,開門。」他不死心的叫著。

她一句話也不回。

一直等不到她來開門,初六繞到後頭的窗邊,打開窗子,爬了進去;一個多月前,有一回也是這般,思思在生氣,不理他,他就無師自通的跑去爬窗,溜進她的房里。

听到窗邊傳來的動靜,高久思回頭覷了眼,見他爬著窗想進來,她冷著臉斥道︰「你出去!」

「我要拿這個給思思。」爬到窗欞上的他從衣襟里掏出適才跑回去拿的那朵金花。

「我不要,你走。」她別開臉不理他。

他翻過窗子,跳下來,拿著手里那朵黃金打造的金色花朵,走到她面前,塞到她手上。

「給思思,思思不哭。」

她推回給他,怒道︰「我說了不要!」那是他身上唯一的東西,她不能拿。

他再塞到她手上,堅持道︰「給思思,蓋茶鋪。」他雖傻,卻也知道這朵金花的金葉子可以買東西,茶鋪燒了,她很傷心,他想讓她再蓋回來。

看見她滿臉淚痕,他想讓她開心,抓著她的手朝自己身上打了一下,「思思打,不哭。」

「打你有什麼用,女乃女乃不會再回來了。」她哽咽道。

「我去叫女乃女乃不要睡覺。」初六說著跑到床榻邊,搖晃著已溘然長逝的高曲氏。「女乃女乃醒醒、女乃女乃醒醒,快點醒醒,不要再貪睡了,思思哭了,女乃女乃快點醒醒……」

听著他一聲聲叫喚著女乃女乃,高久思听得心頭又酸又澀,淚落得更凶。

他抬頭見她哭得臉又要淹水了,連忙跑回去抱住她,拿著衣袖幫她擦著眼淚,一邊哄道︰「思思別哭,我再去叫女乃女乃。」

看著他臉上流露出的關心和著急,高久思心上那抹怨,在他那關懷的眼神下漸漸散去。

本來就沒有道理怨他,面對這令人哀痛的一晚,即使他傻,卻已盡力用著他的方式安慰她了。

她偎靠在他懷里,「初六,我只剩下你了。」

他伸出雙臂摟住她,一手拍撫著她的背,「思思不難過,我陪著思思。」

他的懷抱煨暖了她冰涼的心,在這一刻,高久思心里真真正正拿他當自個兒的丈夫看待。

她的丈夫雖傻,又不懂人情世故,但這種時候有他陪在她身邊,至少這漫長的一夜沒那麼難熬了。

斑久思先辦了高曲氏的喪事,至于重建茶鋪的事,要等辦完喪事再說。

斑家先後遭遇不幸,有人幸災樂禍,也有人替高老太太的死惋惜,老太太生前為人和善,街坊鄰居若有事求上門,只要能力所及,她都會伸出援手幫上一把。

因此出殯這日,不少人感念老太太的恩情,特地前來相送一程。

丘家母子對高家沒少落井下石,人前人後四處說那是老天爺給高家的報應,因為高家退了丘家的親,所以不只茶鋪在高久思大婚這日被燒,就連高老太太都在她成親這晚過世,這不是活生生的報應是什麼?

水雲鎮上有部分人信了,也有人斥為荒唐,誰都知道高老太太早就重病在身,沒能熬過去也是在情在理,至于茶鋪被燒的事乃是有人蓄意縱火,官府正在追查這事。

就在高久思忙著辦喪事時,京城來了個人,去了保安城那位言大夫的府上。

「言峻,你真不打算回京了?以你的醫術,在這樣的小縣城里待著未免太屈就了。」來人是個約莫二十四、五歲年紀的男子,他把玩著拇指的玉扳指,俊美的臉龐透著抹漫不經心。

「醫治病人在哪里都一樣。」言峻親手沏了杯茶遞過去,俊逸的臉龐噙著抹淡淡的笑意。

男子接過茶,慢條斯理的飲了口,「不一樣,在京里診金收的多,而且我听說你是在躲什麼人,這才跑回鄉來。」

言峻看他一眼,「要真躲人,我就不會回鄉來了。」

男子聞言,若有所思的瞟了他一眼,沉聲道︰「難不成你不是在躲人,而是在等人來找你?」

似是覺得他的問題不值得回答,言峻搖首沒接腔,反問他,「陶七,你千里迢迢從京城跑來這兒,該不會只是為了找我敘舊吧?」

他不覺得他們兩人之間有足夠深的交情,能夠讓這位以懶聞名的陶家七少爺舍了京城的安逸生活,跑到偏僻的保安城來。

「自然不是,你先前不是寫信給孟陵,提到不久前見過一個與安長念長相神似的人嗎?」他與孟陵是一塊長大的好友,言峻還是孟陵引介他認識的。

「你是為他而來?難不成他真有個孿生兄弟遺落在外?」言峻訝異道。

「他哪來什麼孿生兄弟,可能就是他本人。」提起這位被京里人稱為京城三霸之一的安長念,陶七就沒什麼好臉色。

「他不是在京城嗎?」

「幾個月前他出海去玩,結果遭了船難,整艘船翻了,可把皇後娘娘和我舅舅急死了,遣了人四處去找,至今都沒消息。」他母親與安長念的父親泰陽侯是兄妹,他與安長念算來是表兄弟。

言峻那封信是寫給孟陵的,而後孟陵又把這事告訴他娘,孟夫人在前段時間進宮探望皇後,閑聊間把這事告訴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遂把這事告訴泰陽侯。

泰陽侯先前得了消息,听說湘平那兒有人見到疑似安長念的人,趕著要過去,便抓了剛好得空的他過來這里,幫他瞧瞧言峻信上說的人會不會是安長念。

言峻聞言道︰「听你這麼說,說不得那人真是世子,不過……」

「不過什麼?」

「他似乎什麼事都不記得了,還有些痴傻。」

他在京城那段時間,與安長念雖沒有什麼往來,好友也見過幾次面,但那天那人陪著那對祖孫來求診,見到他卻絲毫不認得,兼之他當時的神韻異于往日,一點都不像那位為人張狂霸道的世子爺,因此他沒把他與安長念想在一塊。

寫信給好友時,他只是把這事當成玩笑,說安家指不定有個兒子流落在外,沒想到這人竟真的有可能是安長念。

听言峻這般說,倒是勾起陶七的興趣來,「他人在哪?我去瞅瞅。」

他對這位表弟一向沒什麼好感,仗著有個備受皇上眷寵的皇後姊姊,在京城橫行霸道,沒少得罪人,得知他有可能變成傻子,他想去看看安長念的笑話,也好等回京的時候說給其他人听。

「我也不知他的住處,你若想見他,我差人幫你打听打听。」那日他是陪著那對祖孫前來求診,與那對孫祖似乎頗為親近,只要打听到那對祖孫的住處,應當就能查到他下落。

「這金花你拿回去,小心放好。」高久思按水雲鎮的習俗,守完七七四十九天的喪,今日一早,她將那日初六塞給她的金花還給他。

這些天來,初六一直陪在她身邊,一向坐不住的他這次卻不吵不鬧的跟她一起守在女乃女乃的靈前,只要見到她哭,就過來抱住她,哄道︰「思思不哭,我陪著思思。」

他不會說什麼安慰人的話,翻來覆去總是那幾句,可對她而言就足夠了,再多虛情假意的安慰,都不如一句真心實意的話來得受用。

初六不肯拿,把那朵金花再塞回她手上,「不要,花花給思思蓋茶鋪。」

「這是你唯一擁有的……」

她話未說完,他便說︰「我有思思了,給思思。」他不要思思傷心,他想要思思高興。

她怔怔的望著他臉上那抹認真的表情,接著想到︰對啊,他們都已成親了,已是夫妻,還分什麼彼此呢。

把這朵貴重的金花送給她,代表著他對她的心意,她收下再替他保管好就是,她手上還有些銀子,足夠支應茶鋪的重建,不至于要用到這朵金花,再不濟,還有女乃女乃生前交給她的那匣子首飾。

這麼一想,高久思收下了那朵金花,「好,那就先放在我這兒吧。」

他指著她唇瓣微微漾起的笑,眼楮一亮,「思思笑了。」他好久沒看見思思的笑容,像看見什麼珍寶似的,直勾勾盯著她的笑顏,看得目不轉楮。

「傻瓜,我笑有什麼稀奇的。」她替他順了順衣襟,叮嚀他,「辦完女乃女乃的喪事,接下來咱們要開始重建茶鋪了,你要給我好好打起精神來做事,不許偷懶喔。」

他重重點頭,「我不偷懶,幫思思。」看著她的笑,他也咧開嘴。他喜歡看她笑,不喜歡看她哭。

「走吧,咱們去找何叔他們商量重建茶鋪的事。」高久思牽握起他的手,走出家門。

此時一臉困倦的陶七,正帶著幾名隨從來到水雲鎮。

言峻前幾天幫他打听了,說到那個神似安長念的人跟著一對祖孫住在水雲鎮,但他懶病犯了,死活不想出門,只想與床榻相親相愛,一直拖到舅舅派著同來的護衛看不下去,一早把他叫了起來,抬出舅舅逼著他來,他這才不得不過來一趟。

當初雖好奇想瞧瞧安長念是不是真的變傻了,可先前等了數日,把這興頭都給等沒了,這會兒坐在馬車上,他意興闌珊的打著呵欠。

「七少,咱們到了。」龐度騎著馬靠近馬車旁稟道。

他身形魁梧,面容粗獷,是泰陽侯得力的左右手,心系兒子的泰陽侯讓他保護陶七過來,調查言峻所說的那人,究竟是不是他失蹤多月的兒子安長念。

陶七下了馬車,望見的是已燒成廢墟的茶鋪,他沒好氣的回過頭,瞪向龐度,要他解釋。「這是怎麼回事?茶鋪在哪?」

龐度沉聲啟口,「我方才打听過,這里確實是高記茶鋪沒錯,但數十天前夜里起了場火,把茶鋪給燒光了。」他先一步趕在馬車前來到,發現茶鋪燒了,詢問隔壁的鋪子是怎麼回事後,才得知了原委。

「那人不會也給燒死了吧?」陶七皺起眉頭。

「那倒沒有,當天茶鋪東家辦喜事,所以茶鋪里頭沒人,我打听到那東家的住所就在不遠處。」龐度頓了下,接著說出打探到的另一件事,「還有,那疑似世子爺的人,就是那晚與茶鋪女東家拜堂成親之人。」

聞言,陶七一直懶洋洋的俊美臉龐陡然來了精神,「那還杵著做什麼,趕緊走啊。」

要知道他這位表弟可是眼高于頂,他舅舅和皇後娘娘前後幫他相了好幾位千金小姐,但他見了人之後,不管再美的姑娘都能讓他挑出毛病來,不是嫌人家姑娘長得胖,要不就是嫌人家眼楮小,或是皮膚黑、個頭矮、鼻子塌,總之,沒有一個人能令他滿意。

舅舅從小縱著這唯一的兒子,什麼都依著他,他不肯娶,他也沒勉強,要是言峻說的那人真是安長念……嘿嘿嘿嘿,那可就有意思了,他真迫不及待想見見那位女東家,看她究竟長得什麼模樣。

來到高家,龐度拍了門,等了半晌都不見有人應門。

此時路過的一個胖大嬸見他們幾人衣著不俗,問了句,「你們找誰呀?」

「听說高記茶鋪的東家住在這兒,咱們來找她。」龐度說道。

「你找久思啊,她出去了。」

「我听說她成親了,那她丈夫呢?」

「你說初六啊,我剛瞧見他跟著久思一塊出去了,他一向粘久思粘得緊。」這大嬸回答完,好奇的打听,「對了,你們打哪來的,為什麼要找久思?」

「咱們有些事想問她。」龐度避重就輕的回答,再問︰「大嬸可知他們何時會回來?」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

「多謝。」龐度見問不出什麼了,看向陶七請示,「七少看咱們是要在這等,還是先到鎮上的酒樓歇歇,晚點再過來?」

要他在這里干等他可不干。陶七吩咐道︰「先去酒樓吧,留個人在這守著,等他們回來,再把人帶到酒樓來見我。」

「是。」龐度應了聲,安排了個人在高家門前守著,一行人轉去鎮上的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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