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烘焙愛 第2章(1)

賓!

去死!

大大的詛咒,用黑色噴漆噴在姚家灰白色的磚頭圍牆上。

清晨五點,自魚市搶購現撈新鮮魚貨的翟睿笙,開著藍色小貨車行經姚家門前,被大大的字體吸引,停車查看。

半夜近一點出門時,沒發現這些字,看來有人晚上不睡,得知姚臭臉回來,刻意留下訊息。

「真是吃飽太撐。」他不苟同的搖頭,姚臭臉早上醒來看見,應該不好受,不!懊叫她姚允晨,一直叫她臭臉,豈不是顯得太幼稚,也太小氣。

若沒記錯,昨天是他們頭一次說話,感覺得出她的壓抑與武裝,許多的不快樂,讓她板著臉,她在梅香村應該沒有朋友,實在不明白她為何要回來。

睡在位于二樓臥室的姚允晨于淺眠中听見車輛停在家門口的聲音,心陡然一驚,身體僵硬,雙手緊抱睡前準備好的木棍,屏氣凝神。

是誰站在她家門外?想做什麼?

屋內的煙蒂和空啤酒罐在在顯示他們離開後,有人入侵,但昨天她忙著清理打掃,壓根忘了要請鎖匠來換鎖,等到想起來時,鑰匙店早就關門,不願多花錢投宿的她,唯有強忍恐懼,在房間打地鋪。

「怎麼辦?我要不要出去?」她雙手發抖的抱著木棍,猶豫不決。

外頭的車停了好一會兒,沒有離開的跡象,她禁不住好奇的爬起來,小心翼翼走到窗邊偷看,見到高大偉岸的阿宅站在她家門外,眉心皺擰,「他來干嘛?」

緊抱的木棍放心放下,隨即又抱緊,他已經坦白承認對她有敵意,他好好的不睡覺,特地跑到她家門前,根本有鬼。

雖然為媽媽曾對他媽和妹妹的所作所為感到很抱歉,但那並不表示,他可以在她家門前探頭探腦。

姚允晨手持木棍盡量不發出半點聲響的跑下樓,不論他鬼頭鬼腦想做什麼,她都會讓他知道,她沒那麼好欺負!

在黑暗中跑下樓,腳尖踢到桌子,痛得她齜牙咧嘴,忍住不發出聲音,單腳跳、跳、跳到門前,猛地拉開門,高舉木棍沖出,氣勢驚人的大喊︰「王八蛋!你想干嘛?!」

她沖、沖、沖,像極亞馬遜女戰士,用最快的速度沖到錯愕張大眼的阿宅面前。

噢!噢!噢!好痛,好痛。

懊死!她的膝蓋痛,腳尖痛,腳底也好痛,她怎會蠢得忘了穿拖鞋?

翟睿笙雙手盤胸,用不可思議的口氣問︰「你現在是在演哪一出?」

披頭散發的姚允晨呸掉不小心吃到的頭發,橫眉豎目,「偷窺狂,你還好意思問我?當心我報警。」

「有沒有搞錯?我偷窺你?!」白眼要翻到後腦杓去了,他似笑非笑的打量穿著凱蒂貓短睡衣的女人,還以為這中規中矩的女人的睡衣會是純棉印花,不論褲子或是裙子,長度都要及膝,想不到她會穿小熱褲,且喜歡凱蒂貓,重點是,她有一雙誘人美腿。

察覺到他打量的視線,她有些害羞,想要遮掩暴露出來的肌膚,但又想到路上的年輕辣妹穿得比她還清涼,人家都不害羞了,她何必扭扭捏捏?佯裝凶狠揮著手中的木棍,「當然是你偷窺我,不然是我偷窺你嗎?搞清楚,現在是你站在我家門口。」

「路過不行嗎?」

「清晨路過?騙誰呀。」信他,她就是笨蛋。

翟睿笙雙手一攤,無所謂道︰「信不信由你。」

他的態度讓她為之氣結,要對他撂下更狠的警告,眼角突然瞥見圍牆好像怪怪的,定眼看,大大的「滾」躍入眼簾,她瞬間僵住,困難的轉動脖子,看見另一面牆寫著大大的「去死」。

她發現了。翟睿笙思考該說什麼,讓她不至于太難過。

「我總算知道,你為什麼說不是偷窺狂,因為你是噴漆狂,王八蛋!」她氣得抓狂。她的牆被噴上詛咒字眼,他根本就是雙面人,跟她說完sorry之後,便轉頭使壞,她寧可他從頭到尾都很惡劣。

翟睿笙啞然,瞪著揮舞雙臂,恨不得拿木棍K得他滿頭包的女人,受到冤枉,讓他很不爽,「你搞清楚,漆不是我噴的。」

「證據確鑿,被我現場抓包,你還不肯承認,到底是不是男人?!」他竟然有臉裝無辜,惡心死了!她怎會覺得他很帥?品味有夠糟。

「你這個女人都不听人家講話?我手上有噴漆嗎?」

「你早就把犯罪工具丟了。」她辛辣回嘴。

他受不了,五指爬梳過濃密黑發,氣急敗壞指著她的鼻尖,「如果我對你不爽,我會明著來,才不屑玩這種不入流的小動作。」

「休想騙我,假如不是你,你怎會凌晨不睡,特別經過我家?」她沒那麼蠢,隨便輕信他的三言兩語。

「我去買魚貨。」

姚允晨不信的揚高聲,「哈!別逗了,凌晨買魚?你干嘛不說凌晨去買菜?」

睨著壓根不相信他的女人,翟睿笙的下巴隱隱抽動,「買菜是明天凌晨要做的工作。」

「我的天!你竟然還說得煞有介事。」他未免太懶,連編謊都不用心。

好看的下巴朝車後揚了揚,「不信的話,你可以去看。」

「看就看。」瞧他說得自信滿滿,害她神經過敏,似乎聞到魚腥味,握緊手中木棍,以防他騙她,突然使出什麼惡毒的招。

翟睿笙雙手高舉,和她保持距離,顯示無害。

允晨走到車後,即見一箱箱透著腥味的保麗龍與大的塑膠桶,偶爾有水花濺出,車後斗還有水漬,不禁愣住,他真的買了一車的魚貨!

「你可以打開來看,注意!不要讓我的鰻魚跑掉,還有,小心烏賊噴得你滿臉墨汁。」悠哉低嗓涼涼揚起。

不想大半夜忙著抓鰻魚的她退開,尷尬的清清喉嚨,做垂死掙扎,「或許是你買完魚貨就拿著噴漆噴我的牆。」

「你怎麼不說我抓著烏賊,用它對你的牆噴字?」他譏諷建議。

「……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太荒謬了,但她差點被浮現腦海可笑的畫面給逗笑。

「所以我怎麼可能有那個美國時間,大半夜買完魚,還自備一罐噴漆往你的牆噴,我趕著處理這些魚貨都來不及了。」

「我還是覺得很奇怪,哪有人大半夜去買魚。」她悶悶嘀咕,三更半夜,到底哪里有賣魚呀?

「或許對你這種千金小姐來說很奇怪,但對我這種市井小民,再正常不過,魚市拍賣,確實是在魚船載著捕撈到的魚貨進港後開始。」他揶揄她的好命。

可惡!他心里一定覺得她很無知。允晨雙頰燒紅,恨不得將之前的質疑吞進肚子里。

翟睿笙揚起嘲諷的笑容,懶得跟她廢話,滿車新鮮的魚貨,才是最要緊的,他逕自上車。

「等等,你別走。」她奔到車邊阻止。

他不耐煩瞪她,「又怎麼了?」

「如果不是你,那會是誰做的?」

「我怎麼知道。」

「可是……」

「大小姐,你該想的是,有誰不喜歡看見你回來。」話說完,他便發動引擎離開。

望著藍色小貨車噴氣的,她生氣咆哮︰「允晨,我叫姚允晨!才不是什麼該死的大小姐!」

她是有些事不懂,可他有必要這樣酸她嗎?她氣呼呼跺腳,結果弄痛赤果的腳底板,使得小臉皺得比梅子還糾結,跳腳咒罵,「該死!」

有誰不喜歡看見她回來?她敢說全村九成的人都不喜歡,該死!凶嫌的範圍未免也太大了。

還有,他為何買滿車的魚?他是賣魚的?

不!不對!他說了明天換買菜,在面攤時,種樹的叫他煮飯的,所以阿宅是廚師!

萬里無雲,陽光燦爛,清晨那段遭到噴漆的小插曲,很難讓允晨擁有好心情。她先是用大量清水清洗牆面,洗了半天仍去除不了噴漆,沒辦法只好熬到八點到建材行,詢問除漆方法。

建材行老板是她哥的同學,不是很熱心介紹,但至少沒有將她轟出去,她還是順利買到除漆劑、松香水、銅刷跟一雙厚手套。當她回家時,遠遠就看見凡是經過的人,皆停下來研究討論。

她佯裝沒有任何感覺,走到他們面前,蹲下來戴上手套,開始除污。

認出她的村民見狀,高談闊論他們家人的囂張行徑,以及她哥如何惹事生非成為警局常客,充分表達他們的不滿。

每一句討論都教她難堪,但既然他們當她不存在的討論,她也無視他們的存在,用驕傲掩蓋脆弱,不會讓任何人看見她崩潰痛哭的一面,不論是誰做的,休想從中獲得任何快感。

愛看熱鬧的人,發現她的反應很無趣,便轉身離開。

「想看我哭?我偏不哭。」拿銅刷的手,拚命刷、刷、刷。

「想看我抓狂,我偏不抓狂。」她將所有怒氣發泄在遭到污損的牆面。

太陽曬得她的頭快爆了,可是她不敢躲進屋里喘口氣,因為不想讓路過的人再對她家的牆指指點點。

「可惜阿宅不是凶手,不然事情會好辦多了。」她在明,不知名的敵人在暗,她根本是四面楚歌,如何防備?

「向來中規中矩的姚允晨,竟會自動招惹麻煩,簡直是匪夷所思。」她喃喃自語,聰明人早就提著行李離開,偏偏只要腦海一浮現和媽媽在廚房烘焙的畫面,她就走不了。

「我快要爆血管了。」頭發自紅色的橡皮筋溜出來,她煩躁的搖頭晃腦,這一頭頭發使她感到郁悶,開始考慮是否要剪短?這發型是媽媽指定的,說適合她,以至于從沒試過其他發型,或許她可以找到更適合的發型,旋即想起村里的人對她的觀感,立刻打消念頭,她可不想被剪得像狗啃似的。

滿腦子一堆想法,清完一面牆,又清另一面,時間很快就過去,允晨長長呼了一口氣.,放下銅刷,一坐在地上,抓起身邊曬熱的礦泉水仰頭猛灌,全身汗臭的看著已清潔完的牆面。

「我真的清完了。」她充滿成就感,笑揚唇,倒些水在掌心,拍拍燒紅的臉頰。

一道高大身影來到身畔,為她擋掉大半炙熱陽光,她抬頭首先看見的是包裹在牛仔褲下的結實長腿,往上,看見緊實翹臀,再來就是肌肉鼓起,誘得人心頭小鹿亂撞的胸膛,最後是戴著黑色棒球帽,似笑非笑的阿宅,心髒猛地震了下。

討厭!她明明跟他不太對盤,怎能沒志氣的為他著迷?

「你清干淨了。」老實說,翟睿笙有些意外,以為她清不掉,再不然就是雇人處理,她讓他刮目相看。

允晨命自己別直盯著他,弓起曬紅的長腿,揮汗聳肩,「其實並不難。」

她當然不會跟阿宅承認,她累得半死,只想像條狗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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