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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尾招男好運到 第5章(2)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行大運低聲開口,很慶幸自己打了那通電話,這小女人總是太過輕忽自己的事,這個傷口說大不大,說深不深,但若是沒有好好消毒或用錯藥物,還是會留下明顯的疤痕。

若是在這麼美麗的臉蛋上留下疤痕,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什麼?」她有些緊張的抬起眼睫。

「你不是說被一個騎著腳踏車的小孩撞到?」他深深看著她,幽黑目光讓人悸動更深。

「喔。」她慢半拍的恍然大悟,小臉卻忍不住發燙。「其實是個意外啦,不過是個小表騎車不看路,攔腰撞上我,害我跌了個狗吃屎,結果這張臉就掛彩了。」

「不只你的臉,你的腳也受傷了。」他介意的替她補充。

「你記憶力還真好。」她干笑,實在難以承受那深邃的目光,只好再次垂下目光,乖乖保持沉默。

幸虧行大運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迅速但輕柔的為她消毒上藥,並在傷口上覆上一塊薄薄的東西。

「這是什麼?」她忍不住伸手撫模那觸感奇異的薄膜。

「敷料,透氣防水,可以保護傷口、防止感染。」他將用過的棉花棒扔入垃圾桶,然後指著她的腳,又準備了新的棉花棒。「讓我看看其他傷口。」

「喔。」她好奇地模著那層柔軟薄膜,同時呆呆的把雙腳抬到桌上,正要卷起褲管,卻猛然察覺不對。「咦,不對!我明明是來修理水龍頭的,怎麼變成讓你上藥了?」

「反正你明天也要復診,順便就診也好。」他理所當然的說道。

「可是我正事都還沒做耶。」她一臉在意,實在不敢相信自己會胡里胡涂的被牽著鼻子走,她明明是來提供修繕服務的,沒想到卻反過來被醫療服務,未免太不專業了。

「就算晚個幾分鐘修水龍頭,也不會浪費多少水。」

「可是……」

「好了,別亂動,讓我看看你的傷口。」見她不听話,他只好握住她的腳踝,將她的小腳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心中最在意的就是她腳上的傷。

撕開紗布後,果然就像她說的,傷口又裂開了,而且還裂得不小,可見當時撞擊力道有多大,幸虧縫線沒有斷裂。

行大運將眉頭皺得更緊,立刻用鑷子夾起酒精棉球往傷口周圍殺菌,然後重新上藥,韋招男雖然羞赧于他理所當然的動作,卻再也不敢亂動。

她想她能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受歡迎了,不只是因為他帥氣出色,更因為他的專業和體貼,就像他總是這麼溫柔替她照顧傷口,讓她由衷感激。

只是除了感激,她似乎也愈來愈在意他了。

明知道照顧病患本來就是醫生的職責,而且搞不好他對每個病患都這麼溫柔,偏偏她就是無法控制悸動的心,尤其上個禮拜他們還發生了那種事……

她應該停止追究,最好把那件事忘掉,偏偏……偏偏她做不到。

她真的好在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那麼做是因為喜歡她嗎?

還是一時氣氛使然?抑或是因為他正處于人生低潮,所以才會想要借由……借由某些事轉移注意力?

垂下眼眸,她不禁偷偷看著他右手虎口上的猙獰傷疤,生平頭一次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卑鄙的窺探他人隱私。

其實一開始她只是抱著好玩的心態,因為他的姓名特別,再加上她從來不知道他在醫界是那麼有名的人物,她才把他的名字輸入搜尋,竟然就查到許多……他或許不想讓人知道的過去。

她真的很後悔自己干了蠢事,卻無法抹滅烙印在腦海中的信息。

原來除了未婚妻劈腿背叛,他還遇上了更糟糕的事,這兩件事加起來也許才是他來到大埔鄉的真正原因,難怪那天他會像個瘋子走在風雨中。

他一定很不好受。

就算他右手的傷口已經愈合,但心中烙下的傷痕恐怕無法輕易抹滅,就好像她足足花了八年的時間,都還無法原諒父親的所作所為。

每個人都有不想讓外人知道的秘密,她應該就此遺忘那些新聞報導,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和他繼續來往,偏偏下午巧遇王伯時,王伯說他的氣象台又發作了,而她想到的就是他右手不自然的瑟縮。

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但那種瑟縮看起來就是一種疼痛的反射,所以在理智發揮作用之前,她就已經跑到羅媽媽家討了瓶藥油。

雖然她不確定羅媽媽家的祖傳藥油對他的右手有沒有效,但羅家藥油向來對各種筋骨酸疼都很有效。拿到藥油後她馬上就後悔了,沒事忽然送他藥油,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再白痴的人也會覺得奇怪。

棒著褲子口袋,她忍不住模著里頭的藥油,懊惱地嘆了口氣。

她是很喜歡賺錢沒錯,卻一點也不喜歡雞婆。

雞婆和好意只有一線之隔,一個弄不好反而弄巧成拙,她只是想為他做些什麼,卻一點也不想惹他討厭——

「為什麼嘆氣?」

低沉的嗓音忽然自頭頂落下,無預警打斷她的思緒。

韋招男猛然抬頭,這才後知後覺發現他早已處理好傷口,而且也把急救箱拿回去放好了。

「呃……我、我有嘆氣嗎?」她心虛眨眼。

行大運嚴肅的看著她。「你太累了。」他替她下結論,早就注意到她眼窩處的淡淡陰影,看來五天不見,她還是不愛惜自己,到處奔波忙碌。

「可能吧,哈哈。」她干笑,然後連忙卷下褲管,決定還是把口袋里的藥油給忘了,她並不想……也不忍觸踫他的傷口。「謝謝你幫我上藥,我現在就去修水龍頭,是哪里的水龍頭?」

「廚房流理台的。」

「OK。」她點頭,然後提著工具箱走向廚房。

而他,則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微微突起的褲子口袋,接著才緩步跟上。

因為熟悉整棟房子,韋招男問也沒問就熟門熟路走到外頭,把水源總開關給關上,再迅速走回廚房。

她先把殘留在水管里的自來水流光,然後才用螺絲起子旋開水龍頭頂端的旋轉把手,接著再用活動扳手旋開中央的螺帽,取出止水栓,將止水栓上的塑料黑色墊片更新,才將所有零件依序組裝回去。

一連串外人無法理解的動作,她卻做得干淨利落,五分鐘不到就把水龍頭恢復原貌。

「我去把總開關打開。」行大運一點就通,在她有所動作之前,就已主動走到屋外打開總開關。

回到廚房後,就見韋招男當著他的面將水龍頭又開又關,果然換了止水墊片後,水龍頭不再漏水,就連泄放水也沒有任何問題。

「搞定了!」她自信一笑,把工具收回工具箱。

「你真厲害。」他真心贊美。

「只是熟能生巧而已,你應該已經听說過我的工作了,以後若還有需要,盡避打給我,我一定使命必達。」才結束一個工作,她立刻就為下一份工作拉客源,從不放過任何賺錢的機會。

他忍不住笑了。「我會的,多少錢?」

「看在你剛剛幫我搽藥的分上,收你五十元就好。」她阿莎力的聳聳肩,其實早在他好心換藥後,就不想跟他收錢了,但她還是決定把彼此的關系劃分清楚,因為她不想、也不該把他的溫柔看得太重。

在無法確定他對她真正的想法之前,她應該與他保持距離。

「五十元?」他意外地挑眉。

「怎麼?」她挑眉。「嫌貴啊?雖然我剛剛換上去的止水墊片成本才五元,不過看在我到府服務的分上,這個價錢很優惠了。」

「我知道,以前在台北的時候,水電工收費至少都是三百元起跳。」雖然明白她的收價並沒有虧本,但他還是覺得她開出的價格太低廉。

「嗯哼,所以我說我收費向來很合理啊。」她趾高氣揚的抬起下巴,直到現在還記恨他之前說她收費不合理。

看著她故意裝出來的嘴臉,他忍不住又笑了,然而眼神卻是掠過一抹愛憐和贊賞,這小女人明明很需要賺錢還債,但卻一點也不貪心。

她樂天知命,而且厚道知足。

「看來你的記憶力也不錯。」他邊說邊從皮夾里掏出五十元,並將早已準備好的藥袋拿給她。

「干嘛給我藥袋?」她一臉疑惑。

「你的傷口還不能拆線,上次我只開了一個禮拜的消炎藥,這包藥你拿回家繼續吃。」他理所當然的道。

「呃……這樣啊。」她一臉怪異地瞪著那包藥,一顆心不禁再次悸動,她就是不想在意他的溫柔,才故意和他劃分清楚,偏偏這男人又——

握緊手中的藥袋,她忍不住偷偷瞪了他一眼,然後像是為了逃離他這種沒自覺的溫柔,想也沒想就越過他,走出廚房。

「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掰。」她揮揮手,正打算打開大門,他卻無預警的拉住她。

「你吃過晚餐了嗎?」他別有深意的低著頭看她。

她愣愣回頭。

「我晚餐還沒吃,如果你也還沒吃的話,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頓飯?」他極為自然的邀請,一點也沒有才認識沒多久的陌生感,反而有種若有似無的親近。

她睜大眼,一臉怪異地瞪著他。「你沒事……干嘛約我吃晚餐?」

「我想和你談些事。」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眼神和表情都是意有所指。

韋招男眼楮睜得更大,要是平常,她一定會不客氣地回絕,偏偏心中乍起的羞赧和別扭卻讓她亂了陣腳。

難道他……是打算解釋上個禮拜的事嗎?

他打算和她說什麼?說抱歉?還是說他是真的想吻她,但只是一時意亂情迷,甚至就像她所猜測的那般,只是想借由她來轉移注意力?

噢,她討厭這種該死的想法!

「可惜我是吃飽才來的,你要是覺得一個人吃飯無聊,可以到隔壁蹭飯,我相信許媽媽一定會很熱情的招待你。」她幾乎是鴕鳥心態的拒絕他。

「你吃過了?」他一臉惋惜,卻沒有松開她的小手。

「沒錯,所以抱歉啦。」她別扭聳肩,抽回手臂轉身就往屋外走。

可惡可惡可惡,早知道她就別去查他的事了,知道愈多,害她滿腦子都是這種負面思想,誰叫他們才認識沒多久,就算他不是那種會利用女人的男人,偏偏她就是沒自信他是因為「喜歡」而想要吻她。

明知道行大運就跟在自己後頭,可一路上韋招男始終沒有勇氣回頭看他,只能在跨上腳踏車前,把藥袋塞進口袋,卻不小心把里頭的藥油鉤拉出來。

咚的一聲,玻璃制的藥瓶正巧落在草地上,僥幸逃過碎裂的可能。

走在後頭的行大運見狀,彎腰替她撿起來。

「這是什麼?」他好奇地看著沒有任何商標貼紙的玻璃瓶。

糟糕!

「沒、沒啊,就是一瓶藥油。」她努力按下想奪回藥瓶的沖動,只是話才說完她就後悔了。媽啊,為什麼她就不能說那是瓶防蚊液!

「藥油?」她心虛的表情讓他微微挑眉。「你身體不舒服?」

「沒啊,我又沒有不舒服。」她慌亂回道。

「那為什麼隨身帶著藥?」他抓住她的語病,將眉尾挑得更高。

韋招男喉頭一梗,只想拿塊豆腐把自己撞死。

老天!為什麼她就是學不會撒謊?

就在她絞盡腦汁思考該怎麼回答時,卻發現行大運的右手手指突然顫縮了下,彷佛為了呼應那看似疼痛的顫瑟,天空竟無預警劈下一道刺眼銀光,接著轟隆雷聲便從山的那頭沿著厚重雲層滾動而來。

因為那道雷聲,她不禁抬頭看向闐暗的天空,耳邊卻傳來他的嘆息——

「看來又要下雨了。」

心一抽,她的目光再度落到他的臉上。

他無奈中帶點痛楚的陰霾表情,就像一根銳刺剌痛了她的心,讓她忍不住看向那再度顫瑟的右手。

「就要下雨了,你早點回去也好。」彷佛發現她的目光,他似乎想縮回右手,卻又改變心意將手湊到她面前,打算將藥油還給她。

她沒有接過,只是欲言又止的問︰「你那個……很……痛嗎?」

「什麼?」他微愣。

她咬緊下唇,明知道正在干蠢事,卻沒有辦法阻止自己。

雖然她早已習慣受傷,但腳上的傷依然讓她半夜痛到睡不著,只能仰賴止痛藥,他虎口上的那道傷看起來比她的傷口嚴重多了,怎麼可能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癥?

他一定很痛,就像王伯老為了風濕而反復受折磨。

雖然她不希望惹他討厭,但更無法對他的痛苦視而不見——

「算了!」她懊惱卻堅定的握緊拳頭,然後把他的手推回去。「其實這瓶藥油能夠活絡筋骨、去瘀化血,是我帶過來給你的,雖然不知道對你的手有沒有效,但你可以試試看。」

「你……」黑眸驟縮,行大運實在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訝異于她背後的涵義。

「很抱歉,我上網查了你的資料,我只是想幫點忙,但如果讓你不高興,我真的很抱歉!」她一鼓作氣說完,便迅速跨上腳踏車。

「就……就這樣,希望那瓶藥油對你有效,再見!」像是害怕看到他的反應,話還沒說完,她就踩動腳踏車迅速離去。

「等等!」沒料到她又會像上次那樣說走就走,行大運想伸手攔人,偏又擔心貿然動作會害她從腳踏車上摔下,只好把手收回,眼睜睜看著她騎著腳踏車離去,然後悵然若失的握著手中的藥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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