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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家後媽 第10章(1)

孫時郁的運氣還算不錯。

子彈既沒貫穿內髒,也沒打碎骨頭,所以手術很單純,只是取出子彈的碎片、縫合,然後觀察一下有沒有發燒發炎的狀況,若是一切安好,那麼他隔天就可以出院、下周就能繼續上班。

他醒來的時候,周靜瀟就坐在他的病床邊,正式且誠懇地向他道謝。

「如果不是你替我擋了那顆子彈,現在躺在床上的人就是我了。」

「那沒什麼。」他擺擺手,沒放在心上,「看見歹徒對著檢察官開槍,我想其他員警也會沖出去擋子彈。」

她苦笑,搖了搖頭,道︰「你的想法未免也太正面了。而且,你還有一個兒子,萬一你出了什麼差錯,我拿什麼去賠給你兒子?」

「你不也有一個女兒?」

「……那完全不是我這句話想表達的重點。」

「我也不想從你的嘴巴里听到那些。」孫時郁轉移了話題,道︰「案子後來怎麼樣了,那些女孩找到了沒有?」

「有。」

「跟東仔的死因有沒有關聯?」

「你可以說有關,也可以說無關。」

「太復雜了,說簡單點。」

「里面有一個女孩子,從東南亞來的。」周靜瀟頓了幾秒,「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被打得很慘,別說是接客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他听著,沒說話。

「制作筆錄的時候,問她為什麼會被打成那樣,她說有個男人打算帶她逃離那個地方,可是不知消息是怎麼走漏的,她被打個半死不活,男人則被一群人帶走。說到這里,你應該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了。」

孫時郁嘆了口氣,沒想到東仔被殘忍殺害的原因竟是為了一個女人。

「她指認過了?」

「嗯。」

「所以東仔是因為她才認識了李銘軍?」

「事實上,正好相反。」她一副早知道你會這麼問的表情,道︰「根據那些女人的說法,林東恩是透過李銘軍的牽線才會到她們的場子去工作。你知道的,就是當馬夫、負責把風之類,後來跟那個女人熟了,聊的事情變廣、變深,就漸漸愈走愈近。」

和東仔合作了五年多,理所當然也培養出了一些義氣;事到如今,東仔慘死在惡棍的拳腳下,孫時郁卻什麼也不能做,甚至連出手打死他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他無法不去思考,在計劃逃亡的這段期間里,東仔是否有想過要求助于他?他是否曾經錯過了什麼重要的暗示或訊息?

「唉,別想了,」見他眉宇深鎖,周靜瀟其實理解他的感受,她輕吁一聲,「你我都知道那不是你的錯,就算你自責到死,東仔也不會活過來。」

他沒答話,只是露出淺淺的苦笑。

「不如我說點輕松的話題逗逗你吧,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她臉上的表情令他有點戒心。他想了想,道︰「那得要看你說出來的內容是什麼。」

「嗯,事情是這樣的。」她娓娓道來,「我的辦公室里呢,有一些單身的女人,平均大概二十七、八歲吧,她們最近打算辦個聯誼,然後有人拜托我問問你有沒有興趣。」

「蛤?我?」他指著自己,一臉訝異,「為什麼會問到我身上來?」

「恭喜你還算是有一點魅力。」

「你沒讓她們知道我離過婚,而且身邊有個兒子?」

「當然有。」

「那她們為什麼——」

「真愛無敵啊,哪有為什麼。」

「……」

「還有啊,你這次受到槍傷的消息傳出去,好幾個妹妹心疼到心都快碎了,一整個早上瘋狂傳簡訊問我你醒了沒。」

「有這回事?」他眉一挑,怎麼覺得這話里弧?的成分居多,「你的辦公室從哪時候開始變得這麼戲劇化?」

「從你中彈的那一刻開始。」

「你……」

「啊,還有,你想吃什麼的話,可以列一張清單給我。」

「干麼?」

「她們會很願意帶過來給你。」

「不必了。」他斷然拒絕。

「真的不必?」

「嗯,真的。」

因為他現在只喜歡吃一個女人做的飯菜,即使她的廚藝不太好,即使她進步的速度很慢,他仍是甘之如飴。

「好可惜,我本來還以為——」

房門突然砰的一聲被推開。

沖進來的是個驚慌失措的女人,她左右掃視了一圈,目光最後落在病床上的孫時郁。

原本在交談的兩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入侵者給嚇住了。

那是夏光樺。

她長發披散,喘著大氣,身上的衣服凌亂不整,一副活像是從七里之外狂奔趕來似的。

「光——」他啟唇,卻連她的名字都還沒喊出口,就被她打斷了。

「什麼嘛!」她松了一大口氣,整個人癱軟,扶著牆氣喘吁吁的道︰「我還以為你插管命危,結果人還好好的啊!」

插管命危?這又是哪招?

「我哪時候命危了?你祖咒我嗎?」

「是那個什麼小劉說的呀!」她反嗆了回去,「不信,你自己去問他,他用你的手機打給我,說你受傷了,還一直重復說著什麼血流不止、昏迷不醒,我當然會以為你命危啊!」

「我看你根本只听一半就把電話掛了吧……」

「哪有?我至少還記得問醫院地址。」

「小翔呢?」

「去學校了啦,你傻了嗎?」

哦對,現在是白天。

「我昏迷了多久?」他轉向周靜瀟,問道。

「不到二十四小時。」給了個答案,周靜瀟趁機追問了對方的身分,「這位小姐是你的……」

被這麼一問,夏光樺和孫時郁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是啊,她究竟是他的誰?兒子的保母、隔壁的鄰居,還是最近不小心被他跨越界線的女人?

房內頓時一片靜默,但他倆相互凝望的視線里,交流著連旁人都難以無視的曖昧。

周靜瀟干笑了下,聳聳肩,道︰「好吧,我想我差不多也該走了。」她識相轉身離開,卻在房門前停下腳,又拋來一句,「對了,照這樣看來,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幫你把剛才的事情回絕掉?」

「全都回絕掉吧。」

不管是聯誼也好,愛心補品也罷,他什麼都不需要。

聞言,周靜瀟比了個「OK」的手勢,掉頭走出了病房。

「回絕掉什麼?」兩人的對話引起了夏光樺的好奇心。

孫時郁看了她一眼,像是故意要刺激她似的,坦白道︰「聯誼。」

「聯誼?」

「可能是跟一些單身的檢察官或是書記官,我也不太確定。」

「哦……」她點點頭,靜了一會兒,又問︰「你喜歡同行的?」

嘖,這女人是失憶了嗎?「我以為我那天已經表示得夠清楚了。」

「表示什麼?」

「你裝傻嗎?」他傾前,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吻。

她錯愕,臉頰有些紅了。

「嘶……」結果他因為動作太大,背上傳來一陣撕扯與灼燙的劇痛,「痛……扯到傷口了。」

「誰叫你受傷了還不安分。」

「誰說受傷了就不能示愛?」

「你可以用嘴巴。」

「我是用嘴巴沒錯啊。」

「我的意思是用嘴巴說!」

他被她逗笑了,一笑又扯到了傷口,「痛痛痛……」

「夠了你。」她可是完全笑不出來,「你的傷口在背後?」

「嗯。」

「是……槍傷嗎?」

「小劉沒說?」

她搖搖頭,「沒有,他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只說你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受傷,沒說太多細節。」

他沒答腔,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她的雙眼有些浮腫,眼底布著淡淡的血絲,他不太確定那是因為缺乏睡眠,還是因為哭過。

「你其實可以不用來的。」

「我怎麼可能不來。」

「你自己也才剛出院,應該要在家里好好休息,別到處跑……說到這個,我這幾天會找一個新的保母來照顧小翔。」

「為什麼?!」她的表情彷佛是世界末日要來了。

「居然問我為什麼?當然是為了要讓你能夠好好休息,而且你現在也不缺錢了,沒必要讓自己這麼忙碌。」

他後來知道了她是連載作者,也去了解「連載作者」的意義,知道她就算沒有經濟壓力也必須如期交稿,所以,他不忍再增加她的負擔。

可她臉上的表情卻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個負心漢。

「重點又不是錢……」她低喃。

「是呀,以後我們不談錢了。」他伸手模了模她的臉,道︰「你想見小翔,隨時都可以去我家,我甚至現在就可以把鑰匙交給你。」

其實他最想說的是「你可以直接搬進去」。

「那我想見你的時候呢?」

他聳聲肩,「你有我的電話號碼,我也有你家的鑰匙。」

也許他想表達的意思很單純,可她腦海里的畫面似乎有點越界了,不小心往輔導級的方向做了聯想,她連忙甩甩頭,甩去了腦中那些莫名香艷的畫面,扯開了話題。

「有件事情,我有點在意……」其實是相當在意,而且不解。

「你說。」

「你受傷了,沒人聯絡你的家人嗎?」雖然早就知道他和母親關系不好,但兒子受傷了,做母親的理應知情才是。

他卻擺出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你自己出了那麼大的事,不也沒通知家屬?」

「那又不一樣,那是因為我不想讓他們擔心。萬一我爸媽知道我獨居出了那種事,他們早就把我綁回花蓮了。」她才不想談什麼遠距離戀愛。「而且,跟你比起來,我受的那點傷根本微不足道。」

「沒有什麼傷是微不足道的。雖然你受的是皮肉傷,但你在精神上所受到的沖擊是我的好幾——」

「別轉移話題好嗎?」她打斷了他的話,追問︰「你跟你媽的關系真的那麼惡劣?」

他思忖了幾秒,搖搖頭,道︰「不能說是惡劣,但我很清楚我們關系破裂的原因,我知道什麼消息是她不想听見的。」

「你不能替她下決定。」

「我可以。」他說得篤定,「她就是不希望我走上同樣的路才拚命阻止我走這一途。所以我不會把壞消息帶給她,不管出什麼意外,我都不允許局里的人聯系她,就算我殉職了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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