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陶陶一到公司就急急忙忙先吞幾顆消化藥,顏彩心的同情心就泛濫了。
「我的天啊!一定要在家里吃早餐,不能跟他們說你到外面吃就好嗎?」
「不能。」陶冬溫低著頭悶聲說︰「是爺爺定的家規,沒有人有異議過,我也不敢有意見。」
全家除了她都是醫生,晚上看診的看診,開刀的開刀,只有早餐時間大家都在,所以她爺爺要求大家一定要一起吃早餐。
全家人一起吃早餐原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她也曾去彩心家過夜,隔天在那里吃早餐,一張大圓桌擺了一大鍋的地瓜稀飯和十幾盤小菜,一家老老少少的沒大沒小,嘻嘻哈哈吃得好開心。
但是,那是彩心外公家,他們陶家是不一樣的,早餐桌上通常只有餐具踫撞的聲音,每個人都微微低頭看著自己的盤子,那種全家和樂融融、有說有笑、邊吃邊聊的情景從沒在她家出現過。
自小她就被嚴格要求坐有坐相,背要打直,不能靠在椅背上,右手拿刀、左手拿叉,要邊切邊進食,絕不能一次把盤中食物切好再單單只拿著叉子進食。
經年累月下來,只要一到早餐時間,還沒吃她就先胃疼了,吃完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定消化不良,要吃藥幫助消化。
「看來你要擺月兌早餐惡夢的方法只有趕快嫁人了。」彩心笑嘻嘻地說。
陶陶一臉黑線。
對她而言,結婚恐怕是更大的惡夢開始,因為她一定要跟家人屬意的人結婚,而家人屬意的人也一定跟她的家人都很像,所以到時她只是從一座牢籠搬到另一座牢籠罷了。
「千萬別听她的。」鐘珂從茶水間端了一大杯黑咖啡走出來。「為了換個地方吃早餐而結婚,听起來很不高明。」
「那你去談戀愛吧!」彩心右眉微揚。「如果是跟心愛的男人結婚,跟心愛的男人一起住,跟心愛的男人一起吃早餐,感覺就截然不同了吧?」
「那更不可能了。」陶陶輕嘆口氣。「我沒有戀愛運。」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明明長得不差,還很沒脾氣,但就是沒有男人追她,當身邊的同學、朋友一個個都戀愛時,只有她一直是單身。
「相親的醫生里,就沒一個讓你有感覺?」彩心拿起咖啡啜了口。
陶陶的家人一直在為她安排相親,而他們的想法也很天兵,既然女兒當不成醫生,那麼嫁給醫生也稍稍可以彌補遺憾,所以為陶陶安排的相親對象,清一色都是醫生。
「有啊,都有感覺。」陶陶想也沒想。「很悶的感覺。」
彩心噗哧一笑。「不然,要不要去婚友社?我有個大學同學在經營婚友社,素質很高哦,三十歲以下的女性還打六折。」
「相親、婚友社……」陶陶又嘆氣了。「我想要自然而然的相遇,命中注定的緣分那一種,有一天,他就這麼闖進我的生命里……」
「你小說看太多了。」鐘珂很冷的說︰「沒有那種事。」
陶陶三度嘆息。「有也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她有自知之明,她不是男人會感興趣的類型,在男人面前,她不會找話題,是句點王。
「哈!」郭蔓君風一般的推門而入,笑容滿面地問︰「彩心、鐘珂,我可以打擾一下吧?」
鐘珂看了她一眼,朝她點點頭。「你自便。」就回辦公座位。
彩心微笑招呼,「要喝咖啡嗎?」
「不用了,我不喜歡咖啡。」蔓君揚揚自己手中的曲線瓶可樂。「我喜歡碳酸飲料,尤其是可樂,是我的米飯。」
「你怎麼來了?」陶陶睜大眼楮瞪著好友,有不好的預感。
「當然是來跟你討論星期六的事啊。」蔓君靠在陶陶辦公桌邊,大剌剌的把一袋東西放在她桌上。
「什麼東西?」陶陶用看爆裂物的眼神看那袋東西。
「制服。」蔓君笑嘻嘻地說︰「我們星期六要穿的制服。」
「我說了我不去。」陶陶蹙著眉心,把那袋東西塞回她懷里。「我不習慣那種場合,我會搞砸,你還是找別人吧!」
蔓君又迅速把袋子往桌上一放,笑嘻嘻地說︰「我不怕你搞砸啊,搞砸也是種藝術。」
陶陶緊張不已。「什麼藝術?如果遇到熟人……」
蔓君氣定神閑地笑了笑。「你擔心的那些人都會在高爾夫球場,不會去那里瘋的。」
陶陶遲疑了一下。她承認蔓君說得對,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你就去吧!」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彩心還是幫忙慫恿,「反正你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去找找有沒有你想要的自然而然的相遇及命中注定的緣分,可能那一天他就闖進你生命了。」
陶陶不覺得彩心在取笑她,反而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自己一直待在一樣的地方,難怪不會遇到她想要的緣分,要是再這樣下去,她就要被強迫跟某個醫生結婚了,然後生兩個小孩,被夫家要求也要把小孩培育成醫生……
想到這里,她就害怕,她真的不想再跟醫生為伍了,她對于當醫生娘一點熱情跟渴望也沒有……
「好吧!」她深吸了口氣。「星期六早上幾點過去你家?」
蔓君興奮地說︰「星期五晚上就到我家睡,我教你調幾款基本的飲料,還要練口號。」
陶陶輕蹙著秀眉,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知道了,星期五再聯絡。」
「我可以過來接你。」蔓君吹著口哨走後,看彩心也回到位置,陶陶拿出袋里的制服,想看看合不合身,沒想到拿出來的竟然是一套水藍色的比基尼泳衣,她不相信這就是制服,再住袋里找,卻什麼也沒有了。
所以,制服就是比基尼泳衣?
……昏倒。
蔓君不會以為她敢穿這個吧?她可是連泡女果湯也沒勇氣的人,雖然有泳衣,但都是連身運動型,保守到不行的款式。
她愣愣的瞪著攤在辦公桌上的比基尼,腦中回蕩著一個聲音——她不應該答應去的,她不該答應……
「很漂亮的比基尼。」
驀然揚起的男性嗓音嚇了她一大跳,她猛一抬頭,接觸到一雙帶笑的眼眸。
鐘航就站在她身後,嘴角還揚著笑意,她一陣慌亂,想也不想就整個人趴在桌上把比基尼蓋住。
鐘航莞爾地看著她,「不用遮成這樣,我已經看到了。」
「這……這不是我的。」陶陶狼狽的把比基尼丟回袋子里,滿臉通紅的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因為她的座位離門最近,而且是背對著門,所以只要進來的人腳步聲輕一點,基本上她不會感覺到,加上她膽子又小,常被訪客嚇到。
「你會游泳?」鐘航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笑意深深地看著她那兩只燒紅的貝耳,今天適巧她扎了馬尾,連耳根都紅了,白里透紅的肌膚十分可愛。
「啊?」陶陶愣愣的抬頭看著鐘航,他那俊朗的笑意,讓她心髒猛地加速了跳動。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暗戀鐘航,但每次他一出現,她都會心跳加速,這種癥狀也不知道是從哪時候開始的,讓她很困擾。
「鐘先生!」鐘珂臉罩寒霜、雙臂環胸、大步走了過來。「請你不要騷擾我的職員,有什麼貴事,跟我談!」
鐘航玩世不恭的笑了笑,用慵懶外加放電的眼眸看著陶陶,「陶小姐,你覺得我有騷擾你嗎?」
陶陶猛吞口水,心髒怦怦的跳,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那笑起來分外俊朗的英俊臉龐根本是殺手級的,專用來禍害女人。
「夠了!」鐘珂看不慣他那吊兒郎當的態度,對于一絲不苟的她而言,他的行為舉止都很刺眼。
「那個、鐘珂——」陶陶怕他們吵起來,連忙說道︰「鐘先生沒有騷擾我,是我自己沒看到他進來,才會嚇到。」
鐘珂撇撇唇,不友善的瞪著異母兄長。「總之,你在這里已經妨礙我的職員工作了,有什麼事,我們去外面談!」
「在這里談不行嗎?我想喝杯咖啡。」他的眉毛擠在一起,可憐兮兮的哀求。
「沒有咖啡豆,剛好喝完了。」鐘珂想也不想就拒絕。
「那這個蛋糕……」鐘航一臉人畜無害的無辜,把手中的蛋糕拿高,讓她們都看得到盒子上的店名。
「瑪沙莉亞!」一旁的彩心很大聲的把店名說出來。
知名的烘焙名店,有錢也訂不到,她相信鐘珂會拒絕鐘航,但絕不會拒絕那個蛋糕。
「把蛋糕放下,我們出去談。」鐘珂的聲音完全沒有起伏,但她沒有說帶著你的蛋糕滾。
鐘航知道自己不能要求更多了,鐘珂肯接受他帶來的蛋糕,他就該感到安慰了,鐘董事長讓人送來的東西,她還半樣都不肯接受哩。
直到他們兄妹離開辦公室之後,陶陶心跳才慢慢恢復正常,而彩心已經在切蛋糕了。
「你覺得鐘先生怎麼樣?」彩心把一塊蛋糕放到陶陶桌上,半靠在她桌邊,一邊把蛋糕往嘴里送,一邊閑聊。
陶陶的心又猛然一跳,她局促的看著彩心。「什麼……怎麼樣?」
彩心眼眸含笑。「我有個朋友跟他很速配,是個新聞記者,外型冷艷,曾在肯亞住餅半年,還自己去北極看北極光,敢在零下四十度的冰河里果泳。」
陶陶不知道胸口那滯悶的感覺是什麼,她言不由衷地說︰「哦……那一定……一定能牢牢吸住他的目光。」
「你也這樣想對吧?」彩心朝她眨眨眼,興奮地說︰「我等一下就來問問我那個朋友有沒有興趣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