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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福擒飛白 第5章(2)

「且慢。」他猛地抓住了她的小手,眼神有一瞬的鷥猛。「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若依她所布局,豈不想將玄羽衛一網打盡?

她的手被他箍得一陣劇痛,嘶了一聲。「痛痛痛!」

他立時松了手,眸光有一霎的不知所措。

「我才想問你是什麼意思!」蔡桂福瞪了他一眼,心下莫名有些委屈,邊吹著隱隱作痛的手腕,眼眶有點發紅起來。「我還能有什麼目的?我不就是想在你們北齊多賺點銀子養活自己嗎?不然你當我天天絞盡腦汁,還累得跟狗似地到處推銷宣傳跑斷腿是因為好玩?」

飛白沉默了一會兒,神情不改,語氣卻已有一絲的軟化。「你縱有千般計劃,玄羽衛卻是動不得。」

「知道了。」他為此都激動到「動手」了,她還敢不把他的話當真嗎?

慘的是她還不能反抗,畢竟這是沒有人權的古代——可由始至終,她其實也不過只是想混口飯吃而已。

沒有人知道,她獨自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有多害怕。

她每天沒心沒肺的整日窮快活,也只有這樣才能說服自己不擔心不畏懼,不……想家。

蔡桂福鼻子開始發酸,慢慢地把那卷子麻布卷呀卷地塞回袖口里。

……我還以為,我們是朋友了。

飛白看著她,心漸漸亂了……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僵硬著小心翼翼開口。

「生氣了?」

蔡桂福心口有些小小的悲涼,搖了搖頭。

她敢嗎?

他看得越發心慌,明知不該縱容她的小性兒,卻在看著狐狸精悶悶不樂時,自己竟也胸口悶窒難言。

「你餓不餓?」他狀似雲淡風輕假若無意地問。

「我……」她意興闌珊的抬頭,卻在下一瞬,眼楮倏然大睜——

飛白才覺身後動靜不對,濃眉微蹙,正要開口,蔡桂福已經蹦地一跳三丈高,沿路尖叫逃走了——

「有蛇啊啊啊啊……」

「阿福!」他攔阻的手停頓在半空中,俊臉呆滯了一霎。

鹿伯端著那盅好不容易燜出味兒來的參須枸杞雞湯,旁邊跟著的是「一臉無辜」的大白蛇。

「你慘了你。」鹿伯手抖了抖,也不知是幸災樂禍還是同情地小小聲道。

大白蛇一顫,蛇身扭呀扭,最後在飛白冰冷的目光下,徹底嚇癱趴地不起了。

——主人,偶偶偶剛剛才來……偶真的什麼也不豬到啊!

可憐的蛟,繼上回被主人罰去皇宮給小鮑主當跳繩後,今遭又被罰到後院繃直了身子當曬衣繩……

京城這天午後下起了綿綿細雨。

柳花飛絮,桃花初綻,在煙雨蒙蒙的霧氣中,繁華熱鬧的皇城大街格外靜謐幽雅,恍若四月江南……

通常在這種下雨天,蔡桂福以前都是混星巴克的,坐在落地窗前看著忙碌匆匆的台北市變得安靜無聲——但這是古代,她人在北齊,能混的也只有茶樓了。

「也不錯啦,從兩枚大錢一碗的茶攤到十五文一壺的茶樓,我這身價也算是升值了。」她很騷包地擺出「憑欄處」的詩人姿勢,如果腳不要蹺成二郎腿的話,還頗有那麼兩三分文人雅士的風流範兒。

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閑,矮案上擺著一碟鹵水花生米,一盤小巧雪白的糖心餌餅。

——他來干嘛?

瞥見在對面落坐的挺拔身影,蔡桂福臉上愜意懶散的笑容消失,繼之而起的是禮貌客套的笑臉——面對機車客戶的那一款。

「哎喲,飛大人這麼巧,您也來喝茶呀?」她眯了眯眼。

飛白一頭黑發簡單束在腦後,長發如瀑,深沉英毅,渾身上下透著濃濃的男人味兒。

她仿佛還可以聞到他剛洗浴餅後的清新皂莢香……打住!打住!

飛白凝視著她,鷹眸微有幽光閃動,如果仔細瞧,隱約可窺見一絲叫做「忐忑」的意味。

「你這幾日……」還惱著嗎?

她丟了一顆花生進嘴哩,對著他嚼嚼嚼。「啥?」

他神情一僵,臉色有點發黑,想也不想地改口問︰「……很閑?」

——那花生屑屑險險卡進氣管里!

蔡桂福猛咳了兩下,好不容易才把「殺人暗器」花生吞進肚子里,對他怒目而視。

飛白自知闖禍,臉上閃過一抹尷尬,默默斟了杯茶遞過去。「喝。」

「飛大人還有事嗎?」她接過了茶盞卻沒有喝,只是高高挑眉做詢問狀。

他如何看不出她眼底那點子不耐煩之色,心中微嘆了口氣。誰讓她那日確實在他府邸中受了委屈和驚嚇,如今她還懊惱著不給好臉色,也是應當。

「那日,是我不好。」

「……」她下巴差點驚掉了,杏眼圓睜。

道歉的話一旦沖破了閘門,後頭的就容易多了,尤其他見她眼楮圓圓傻望著自己的小模樣著實有趣,郁悶的心情也不自覺輕松愉悅了幾分。

「蛟也是不對,大大的不應該。」他「體貼」地補充了一句。「就是你見到的那尾白蛇。」

說到那尾白娘娘,蔡桂福一口氣又直沖牛斗,小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黑,最後磨牙道︰「上次出現在我家的就是它對不對?」

他頷首,不知怎地有些心虛。

「那條披帛也是你丟我院子的?」

他清了清喉嚨,含糊地嗯了一聲。

「你妹的!」她拍案而起,指著他高挺的鼻子大罵︰「這樣嚇人很好玩嗎?都幾歲人了還在做這種抓蛇丟小泵娘,掀女生裙子的幼稚行為?還當官咧,我都替你下屬覺得羞羞臉,你——」

隱于暗處的幾名暗影和大宗師不約而同倒抽口涼氣——小泵子好狗膽,好包天啊!

統領該不會一怒之下就隨手滅了阿福姑子吧?千萬別呀,他們還沒加入安栗可跌破眾人眼珠子的卻是,飛白輪廓深邃的男性臉龐依然面無表情,無喜無怒,耳朵卻悄悄地變紅了。

「……我不是那樣的人。」他嗓音低沉渾厚好听,因為有些壓低了聲,越發顯得格外沙啞扣人心弦。「就是掀……裙子什麼的。」

她一呆,心口沒來由怦通怦通地亂了好幾拍,連帶鼻頭也熱喉嚨也干,竟然莫名升起了好想好想挑起他下巴恣意調笑一番的失心瘋沖動。

哎喲!真想把他一把推倒騎在他身上,豪邁地扒開他衣襟底下,露出古銅色的精壯胸膛……

停停停!

「用、用美色無差別攻擊什麼的最可恥了!」她好不容易才摶回理智,滿面通紅地叉腰,結結巴巴地「義正詞嚴」道。

飛白眸光茫然了一霎。「你說甚?」

「裝可愛也沒用。」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什麼鬼了,腦子嗡嗡嗡發暈,努力不去看他那張就算楞怔也是天菜到不行的男神臉。

——噗!

誰在笑?蔡桂福狐疑地抬頭四下張望,卻發現茶樓二樓還是只有他們這一桌客人,外面雨又下得正歡快,哪里還有別人?

而坐在她對面的這男人又是正襟危坐,身姿筆挺得像一柄鋒芒內斂的重劍,凝視著她的眼神雖意味深長,卻也看不出剛剛有笑得那麼嘿皮過。

「我最近幻听嚴重也都是被你那只蛇嚇出來的。」她咬牙切齒,索性把所有罪名往他頭上堆。

「它性屬母,名蛟,蛟龍的蛟。」飛白溫和地解釋。

「干嘛跟我介紹那麼多?」她眼露懷疑。

「因為也許以後你會常常看到它。」

蔡桂福瞬間汗毛直豎,又結巴起來。「為為為什麼呀?」

「它驚嚇于你,向你賠罪理所當然。」

「不用了不用了。」她小臉發白,驚慌擺手,干笑連連。「你平常拴好它就好了。」

「所以你不生氣了?」他眸光一閃,笑意微揚。

蔡桂福突然又怦怦心悸起來,下意識模模左胸口——哎喲!老娘該不會心髒瓣膜月兌垂了吧?怎麼今天心髒老是不听使喚?

「阿福?」

她熊熊回過神,臉蛋不知怎地熱騰騰起來,眼神虛虛地亂飄。「不、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哎呀!我還有客戶要跑就不奉陪了,再見!」

飛白忽然笑了。

笑聲渾厚飛揚,眉宇間的冰冷瞬間化為春水蕩漾,讓蔡桂福整個骨頭都被笑酥了,痴迷迷傻乎乎暈陶陶地望著他,口水又快流出來了。

媽呀!我的心,我的心,它破了一個洞……

——自古美色誤人哪!

當天回到家的蔡桂福晃晃暈暈地抱著一只碧瑩瑩的綠竹匣子,盤腿坐在矮案上時,盯著里頭一只只精致小巧如藝術品的點心,眼前仿佛躍現那個高大沉默男子,低頭對著自己道——

「雖然不知你上回說過的蟹粉小籠包是什麼樣子的,但這螃蟹餡兒的餌餅吃來鮮香豐腴盈口,滋味亦是極好的。你嘗嘗,如果吃得好的話……便同我說聲。」

男子嗓音低沉,神態平靜,神情嚴肅,可不知道為什麼,當他低聲對著自己說話的時候,她耳朵奇異的麻癢發燙了起來。

說是賠禮,可他居然記得她曾經碎碎念挑剔北齊點心不好吃,干巴巴的能噎死人,要是有蟹粉小籠包就好了。

誰知,他竟听進心里去,還當真讓人做了這滿滿一盒子螃蟹餡的點心來?

蔡桂福覺得自己又開始有點發暈了,心髒跳得奇快,強捺下紊亂的思緒,小小心心地捏起了一只色澤粉紅如花苞形狀的點心,放進了嘴里。

咬破的剎那,滿滿的螃蟹鮮味和甜咸香氣在口腔中迸發了開來,和著酥脆柔軟的外皮,形成了另外一種有別于蟹粉小籠包皮薄汁鮮的美妙口感。

嚼著嚼著,怎麼覺得越來越甜了……

她慢慢地吃完了一個,再一個……最後把所有點心全部吃進肚子里去,模著圓鼓鼓的肚皮,只覺得連心窩都甜絲絲了,忽然傻笑了起來。

北齊……其實也挺好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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