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天昂一直思索著,走出酒吧,走到一望無際的後海,冰凍依舊。
他翻下欄桿,走在厚厚冰層上,一步、兩步……在淒冷黑夜里,一圈一圈,一個人傻傻的溜著冰,可耳邊卻清晰的傳來她的笑聲,回頭,卻是一片漆黑。
思念滿溢胸口,卻又像被凍住,結結實實堵在胸口。
他蹲在厚厚冰面上,在寒風中梧住臉,眼底的濕潤再也忍不住,滾燙著溢出眼眶。
要怎麼忘?
游理想,如果早就決定要離開,為什麼要讓我愛上你?
游理想,如果從來沒想過長久,為什麼要給我那麼多甜蜜?
游理想,如果不是愛,為什麼要唱給我听,那是愛,並不是也許……
黑漆漆的湖面,寒風蕭瑟,樹枝嗚嗚彷佛在哭泣,古天昂躺在寒冷刺骨的冰面上,望著夜空。
星星寂靜閃爍,好像她的眼楮;風刮過面頰,像她的氣息;樹林的沙沙聲,像她的嘆息;天空輕輕飄下的雪花,好像她的身影……他閉上眼楮,心炙燙的、瘋狂的、欲罷不能的思念著,可現實,卻像底下的湖面,明顯的、冰冷的提醒著,她已成過去。
他苦笑,起身,可才走兩步就停住腳步,他看到她站在路邊沖著他招手。
她攀下欄桿,一步步靠近他,停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微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
迸天昂只是冷冷看著,一言不發,也沒動作。
游理想見他如此,模模鼻子,小聲說︰「知道了,那,再見。」說完她轉身就走,心口很痛,但她是因為知道自己沒資格再說什麼。
「游理想。」他開口。
她轉身,眼楮在笑,嘴巴在笑,看起來美得不得了,可古天昂不為所動,他冷冷問——
「什麼叫沒分手,只是暫時離開?」
笑容消失,她微微嘆氣,看著他,好認真的回答,「離開的時候,是想分手的,所以才會不告而別,可才上飛機,就開始想念,想念你的懷抱、你的氣息、你的眼楮、你的認真,發現自己舍不得。」
「為什麼要走?」他依舊冷漠。
「因為你要的,我給不了。」
他皺眉,「我要了什麼?」
她說出心底話,「你要一個家,還有一份陪你一輩子的承諾,我沒自信。」
他微微放軟語氣,「又為什麼回來?」
她看著他,眼神好無辜,卻多了一絲祈求,「我以為自己還會是之前那個只追求快樂的游理想,可是這一個月,我去了日本看櫻花,卻只是呆呆的站在樹下想你,找到全日本最好吃的拉面,卻想著要是你也在就好了,所以我回來,想看看,有沒有可能,你會接受這樣不定性的我,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又想離開,或許某一天會跑去非洲參加人道主義救助,又或者一輩子不想結婚生小孩,還有可能——會愛上別人。」
他心口一窒,咬牙罵道︰「你好殘忍。」
她點頭,「我知道。」
所以她不想強求,他一定可以找到一個不需要他委曲求全的女人陪伴他。
他听了失笑,喉嚨卻被梗住,抬眼看她,眼神炙熱,啞聲問︰「那我算什麼?」
她微笑,「是我的腳,心可以跑出好遠,可如果腳不願意,我會被困住,寸步難行。」
「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個自私的女人?」他咬牙,氣她的任意妄為,想走就走,想來就來,還要他必須接受,心甘情願任她來去,不束縛她。
游理想點頭,專注的凝視他,她回來,就是決定放過彼此,把決定權交給他,要她走或者留,接受或不能,只要他一句話。
迸天昂嘆氣,低頭看著冰面,程菲力說的對,她像雲,捉模不定,愛上她注定要比尋常愛情承受更多甜蜜和挫折,可是——
他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扯入懷里,嘴唇狠狠貼上她的,毫不憐香惜玉的叩開貝齒,幾乎蠻橫的輾轉索吻,強硬熾烈,加倍索取她的氣息、她的體溫、她整個人……一個月來的拖欠,一次填滿。
游理想熱烈回應,恨不得與他融為一體,任由他將自己高高抱起,緊緊的裹在大衣里,從她眉眼唇角吻到鎖骨,又懲罰性的輕輕啃咬她的耳垂,惹得她大笑著直呼好癢,可她卻舍不得推開,發出細微的滿足嘆息,這個懷抱,此時此刻對她來說,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更具吸引力。
「我回來了。」她喘息,小手捧住他的臉,額頭抵住額頭,四目相對小小聲說︰「因為你說會守護心的自由,所以我心甘情願駐足。」
迸天昂閉眼,心還是會痛,卻摻雜甜蜜,或許這就是愛情,讓人矛盾掙扎,寧可痛苦也不願放手。
第二天,游理想睜開眼楮,他已經離開,還是那個一板一眼的古天昂,連這樣的日子都不容許自己遲到。
她微笑,翻個身,卻在枕邊看到紙條,上頭有著熟悉字跡,她笑著抓過來細看——
一、如果哪天你想離開,不要不告而別,只要說一聲,我會放手。
二、讓我知道你去到哪里,是否安好。
三、如果以上兩點能做到,游理想的自由,我可以守護。
她將紙條按在心口,把臉埋進滿是他味道的被單里,深深呼吸,流下眼淚。
吉祥汽車北京店,游理想緩緩踱進大廳,蕭芳芳第一個發現她,隨即尖叫——
「游理想,你你你——你竟然還敢回來?!」
她笑咪咪說抱歉。
蕭芳芳卻火大的吼道︰「這是一句抱歉就能解決的嗎?我跟你說,你再不回來我就要辭職!」
游理想不禁驚訝。
蕭芳芳瞪著她碎碎念,「還不都是因為你沒事搞失蹤,害老板整天板個臉狂加班,勒令我們一個月的工作一個星期做完,這個月加班加到我都開始掉頭發——」
說罷還真扯過頭發給她看,游理想捂住嘴嘻嘻笑。
蕭芳芳瞪她,「我不管,總之你回來就好,要是再敢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閃人,我跟你沒完沒了,還有,你男人現在在庫房,順便告訴他,這個月的加班費一份都不能少,要是不給,我就從你薪水里扣!」
她很瀟灑撂完話離開,游理想笑著往里走,很快來到庫房,門果然開著。
她輕輕敲兩下門示意,听到里邊傳來熟悉聲音說請進。
她進去,關好門,躡手躡腳靠近,穿過一排排的置物架,看到他手捧平板電腦做記錄,她揚起笑,「古老板這麼敬業,這種事還要親力親為?」
迸天昂抬頭,看到是她,笑著瞪她一眼道︰「都拜某人所賜,說走就走,所以大老板也要做苦力。」
她咯咯笑,撲上去吻他,古天昂挑眉,抱住她吻兩下,屏息忍耐推開她,「在公司。」
如果在意就不是游理想,她抓下他手上的電腦放到一旁,將他大掌環在自己腰身,踮起腳尖湊上去再度吻住他,他的唇好軟,他的懷抱好大好溫暖,他的氣息好舒服好令人安心,昨天晚上她根本沒重溫夠!
迸天昂被她吻得失去理智,也不管是在公司庫房,將她整個人高高抱起,緊緊纏綿,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小妖精回來了。
超瘋狂,在隨時有人可能進來的庫房里,他被她帶壞,一點一點失去理智,欲罷不能,親吻了再親吻,唇齒糾纏著,手亦有自我意識的探入她衣領握住豐盈,挑逗得她隱隱喘息,他張口吞下她氣息,一觸即發——
「理想?游理想?」門口傳來聲音。
迸天昂屏息,停住所有動作,將她護在懷里。
游理想卻笑起來,他即刻捂住她口鼻皺眉。笨蛋,他不在乎自己,只怕被人看到又對她說三道四。
游理想眼里盈滿笑,靠在他炙熱的胸口,听他胸腔傳來有力的心跳聲,伸手輕輕劃了幾下。
迸天昂挑眉,渾身一緊,伸手握住她在胸口刻劃的小手,緊緊握住,低頭與她四目相對,見到她眼中滿滿的濃情密意。
「不在嗎?」王德志在門口張望兩下,小聲嘀咕,「好你個蕭芳芳,又騙我!」說罷關了門出去。
游理想松口氣,小聲笑道︰「警報解除。」
可古天昂卻沒放開她,握住她縴縴玉指,屏息看著她要求,「再說一次。」
她裝糊涂,「什麼?」
「剛才寫下的字,說給我听!」他很執著。
游理想笑彎了眉眼,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小小聲,卻清晰的道︰「我、愛、你!」
他閉眼,眼眶炙熱,緊緊將她摟住。
足夠了,什麼天長地久,什麼一輩子,又或者別的,他都可以不要,只要有她這句話就足夠了。
可游理想被他緊緊摟住,感覺他身體繃得緊緊的,心跳得飛快,她不禁輕喃,「古天昂,謝謝你。」
他啞聲問︰「謝什麼?」
「謝謝你守護我,謝謝你愛我,謝謝你寵我,謝謝你包容我。」她一連說好多個謝,她是真的慶幸能夠愛上他,且被他這樣毫無保留又不求回報的愛著。
他失笑故意皺眉問︰「我有承諾這麼多嗎?」
她咕咕笑,「有。」
他不說,可是她都知道,因為她是他的心啊。
「老大,上個月的銷售記錄在這里。」王德志將文件遞上。
迸天昂接過來看了兩眼,抬頭看他還在,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挑眉問︰「還有什麼事?」
王德志咬牙,把話說出來,「大家私下都在說,古總和理想在談戀愛。」
迸天昂挑眉,「然後呢?」
王德志搔搔後腦勺干笑,「沒有然後啦!我是想說這樣很好啊,其實大家早都看出來了,老大你喜歡理想,理想不在的時候,你從來不笑,還狂加班,當然我不是抱怨加班,我是說理想回來以後,老大你的情緒就比較平和,呵呵,你心情好,大家就感覺輕松多了。」
迸天昂失笑,但隨即收了笑容道︰「王德志。」
「有!」王德志差點行童子軍禮。
「我不可能一直在北京,你這個當經理的該拿出威嚴,和下屬一起八卦,管理的時候很容易被討人情。」
王德志吃癟點頭。歹勢,早知道不開超人玩笑了,游理想,我恨你!不過——
「古總要離開北京?那理想呢?」
迸天昂挑眉,「我的私事需要向你報告嗎?」
「不需要!那我出去了。」王德志立刻轉身出門。
迸天昂嘆氣,拇指摩挲銷售記錄上游理想三個字,他知道自己在冒險。
人生第一次冒險,放任自己不去權衡、不顧結果、不留退路,就只听心的感覺。
他知道自己在冒險,卻停不下來。
游理想是雲,聚散無常,抓不住、停不下來,他愛她的自由,又恨她的自由。
可她的母親說的對,如果非要改變她、困住她,得到的就不是讓他義無反顧愛上的游理想。
澳變她,或許比失去她還來得痛苦。
所以,他決定追隨她,不循規蹈矩、不要求承諾,甚至連言語都舍棄,和她之間,只有干干淨淨的愛情與存在。
這冒險對他來說,像是一場賭局,她愛他多一分,他就贏一局,若哪天她抽身離開,他將輸去全部,而他卻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