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座府邸?
斑檐內植滿綠樹,提供完美的隱蔽,馬車進了大門就直駛著專用的車道,一直到樓院前才停下來。
媧娃在風騰揚的攙扶下走下馬車,只見他一貫的嘴角微揚,閑適的態度跟在自家府邸一樣,但她就是知道那抹笑背後代表什麼——輕蔑。
對,第一次听到這個字匯就與他做了連結,自此再也拋離不了。媧娃覺得這形容詞實在太貼切。
「風少爺大駕光臨,讓敝戶生輝增色了。」年約四十的男子迎上來,一襲黑色錦服非常素雅,但兩袖的袖口以金線壓紋,顯露出貴氣。
媧娃覺得不舒服,尤其這個人一靠近就可以聞到濃厚的血腥味,讓她想倒退三步,維持距離,但小手讓風騰揚鉗制著,再退也只是退進他的懷里。
「這位姑娘是?」
「家妾,對美食有著難以理解的堅持,素聞趙少爺的府邸重金禮聘桂藝坊大廚,所以就拗著性子硬要跟著來。」
趙少爺逸出朗朗笑聲,「能因風姨娘拗著性子就屈服,恐怕也表示風姨娘是風少爺的專寵。」
「這當然。」風騰揚倒是不避諱,「女人合該生來讓男人寵愛的。」
「那咱們快進屋。」趙少爺邊說邊朝一旁待命的僕佣使了個眼色。
他的動作很細微,若不是媧娃目不轉楮的盯著他,加上身高的視線問題,恐怕也會遺漏掉。
她仔細觀察,那名僕佣的下盤非常穩固,走路的姿態卻很輕巧。有問題!心中的警鈴大作,讓她開始不安,想掙月兌風騰揚的懷抱,甚至想要出言警示。
「怎麼了?」風騰揚詢問懷中的可人兒。不走?「不是等不及想品嘗嗎?還是你認為膳食不是擺在這里?」
「哈哈哈……風姨娘的鼻子真靈敏,上等佳肴確實不是擺置在這兒。」既然進了穿堂,踩進陷阱就不怕熟煮的鴨子會飛,趙晉也懶得再偽裝。
「那麼是擺在哪里?」
「地獄。」趙晉語氣一沉,臉一橫,頓時昏暗的穿堂被眾人拿著火把照亮如白晝。
喝!媧娃沒有見識過這種殺氣騰騰的陣仗,每個人都提著大刀和棍棒。
「趙少爺還真是好興致,居然自願到地獄擺宴請客,只可惜在下無意共襄盛舉。」
「死到臨頭還有心情耍嘴皮子。」趙晉冷哼。
「趙晉,你沒有探听清楚我的背景嗎?」
「笑話!我若是怕了大唐的皇帝,就不會進中原。」
「趙晉原名昭武,大月氏族。可惜你若是要報仇,應該找的是高氏。」
「若非你提供兵器、糧草,我大月國王豈會英年早逝?」昭武咬牙切齒,若非種下這等前因,又豈會造成如今受制于大食的局面?
「笑話!我是生意人,當然唯利是圖。朝廷付錢,我就賣貨,銀貨兩訖。」風騰揚一派輕松,同時察覺到懷里的人兒緊揪著他的衣角,抽空拍撫著她的背脊。
「我要你交出鐵礦令。」
「這麼重要的東西,我怎麼可能隨身攜帶?」原本是好意帶這貪嘴娃出門,誰料得到昭武沉不住氣,或許他心底早有盤算,只是想試試會不會出現有趣的事情。
看樣子又要失望了!
「廢話少說!今天不交出鐵礦令,你就別想安然走出我趙府大門。」昭武語帶威脅。
柄柄利刃在火炬的輝映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透進了骨子里,心都跟著打起戰燥。
「或者你讓我的妾室回家,替我取來。」風騰揚好整以暇的提出建議。「我在這里當人質。」
「不行!一旦交出令牌,他不會留我們活口的。」媧娃緊揪著他的衣袖。
「不交也得死。」昭武大聲斥喝,「把她抓過來,送回風府,如果途中敢耍什麼小手段,就把人殺了。」
「是。」兩名黑衣裝束的男子領命向前。
不行!她不能把風騰揚留在這里!媧娃胡亂模著腰間的藥盒,這是粉末狀,或許可以試試。
「看毒!」她用力一擲,粉末瞬間散在空氣中,刺鼻的氣味伴隨著她的喊聲,讓眾人亂了手腳。
「閉氣,快閉氣……」話還沒有落定,粉末接觸到火炬熱度,出現大量閃光和聲響。
「我的眼楮……」
「火……火燒起來了。」不少人被噴散的火花波及,身上紛紛著火。
吼叫聲不絕于耳,許多人捂著眼楮倒在地上,被高溫炙傷的痛楚化成尖銳的呼喊,「我的眼楮……眼楮……」
媧娃完全怔愣在原地。怎麼才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就撂倒所有的人?難不成她真的這麼厲害?
誤打誤撞還能成就好事,這該感謝老天爺的眷顧吧!風騰揚帶著媧娃,輕易的離開趙晉的鉗制。
在離開前,他趁著她不注意,朝著昭武輕吹一口氣,這道死息會完全覆蓋屬于活靈的生息,讓巡視人間的牛頭馬面以為孤魂野鬼附著在凡體里,進而把他拘回地獄。
如趙晉所言,到地獄備菜肴去!
坐在狂馳的馬車上,媧娃哀怨的瞧著風騰揚,「幸好我的動作快。」
「這麼做太冒險,刀劍不長眼的。」
「不管交不交都得死,當然要放手一搏。」媧娃說得理所當然。
「你有什麼本錢跟人放手一搏?」
「我們一樣命一條啊!包何況我不是把你都救出來了。」所以才能坐在馬車上。呼!媧娃其實也沒有把握能讓兩人全身而退。
「你只是運氣好,但生命的延續不是依賴這種毫無根據的運氣上,你要動動腦子。」
「你說什麼?」媧娃瞠著大眼。
「動動腦子。」
「是前一句,生命的延續。就是這個!」她眉開眼笑,終于想起來。
「生命的延續怎麼了?」
「我的任務啊!很重要的任務。」
「那麼就好好的動動你的腦子。」
「不然你動了腦子有想到什麼?」
「硫磺粉,你剛才拋出去的粉末中有硫磺粉。」
「就是我的皮膚藥粉啊!」
「它沾到火後會引爆。」
「對啊!我嚇了好大一跳,本來只是想模糊他們的視線。」
「如果加以善用,說不定是新的武器。」
「像刀劍那樣嗎?」媧娃皺著眉頭,「那不就成為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風騰揚一臉興味。
「會造成殺戮和死亡,剛才你也親眼目睹有多少人躺在地上哀號,這些不過一眨眼不到的時間。」媧娃打了一記冷顫。
「今天就算不是我,也會有其它人發現。」
「那麼就讓其它人當千古罪人。」媧娃莫名的堅持,不希望他的手沾滿鮮血,遺臭萬年。
「為什麼你會這麼在乎我的名聲?還是你有其它目的?」
「我是有目的,而且還要感謝你才對。」其實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在乎名聲什麼的,尤其還是風騰揚的,她明明對名聲這種東西不了解,名聲就是眾人給與的評價,有好,也有壞。
她還記得爹的講解,但……為什麼要在乎風騰揚的名聲是好還是壞?應該是他對她的好,供她食衣住行,還有,她的爹、娘也照顧得周全,府邸有更多人都蒙受他的照顧。所以他應該是好人,不應該有壞名聲。
「感謝我?」
「生命的延續啊!這是我的目的。」
听她說得一本正經,風騰揚不禁大笑。這丫頭居然正經八百的說要延續生命!
「你想要怎麼延續?」
「還沒有想到,不然你知道嗎?」听說風騰揚曾經穿越恆羅斯抵達大食,途中飽覽不同的風俗民情,見多識廣的他應該知道答案。
「不知道,等你找到答案後再告訴我。」風騰揚嘴角上揚。怎麼辦?他又開始期待。
真是壞心腸!
「好,我找到答案後一定會跟你分享,但是你不能再動硫磺粉的腦筋!」媧娃伸出白皙圓潤的指頭,一副諄諄教誨的俏模樣。
不對,指頭上的紅痕原本只有纏紅線的寬度,怎麼現在擴散開來,幾乎到半截指頭?這讓風騰揚驚覺,她即將要再褪身了。
交換啊!怎麼這麼可愛,居然以為這種口頭約定可以成立?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