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追逐愛 第4章(1)

深夜里,待在宿舍的沛熙像只無頭蒼蠅,焦躁的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兼發出難以置信的哀號。

「我今天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會忙得那麼開心?」正確的說法是開心到欲罷不能。

白天她替孔雀男和Chizuru所搭配的服裝,得到康哥的贊賞,使難得獲得肯定的她心花朵朵開,快樂做著誓言遠離的工作,且在康哥有新的想法時,她馬上就能利用小配件,或做服裝增減,達到康哥的要求。

直到Lisa和小助理鐵青著臉回來,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她本想退出,偏偏康哥不許,還要她和Lisa互相配合,創造更大的效果。

偷溜出去哈煙的Lisa認定這是奇恥大辱,畢竟在她眼里,沛熙是大外行,憑什麼加入?無奈她理虧在先,唯有妥協,當然沒給她好臉色,Lisa的小助理亦然。

般笑的是她竟然不以為意,甚至樂在其中,連下班了還舍不得走,自願留下。

「章沛熙啊章沛熙,你真是無可救藥了。」她走到木柱前,叩叩叩,連三撞。

撞完之後,她頭抵著木柱,磨啊磨,滿腦子的想法,即將破匣而出,「好想買布啊……」

她極度渴望挑選布料,剪裁車縫,想要再一頭栽進美妙的裁縫天地。

「啊啊啊,怎麼辦?怎麼辦?」她捧頰,陷入無意義的自言自語。

忙了一整天,同樣睡不著的雷德旁若無人進到她的宿舍,即見客廳滿地紙張,她一下走去撞牆,一下又抓著頭發扮演狂獅,一下又成怨婦,不曉得在演哪出,甚至連他來了都沒發現。

他饒富興味,彎腰撿起最靠近腳邊的紙,當他看見上面的設計時,戲謔的神情一斂,所有答案拼接完成。

小短腿在當服務生之前,是服裝設計師。

而且頗有才華,莫怪下午的穿搭難不倒她,莫怪她會在低調中,于細微處展現個人品味。

他又撿起幾張設計圖,有男裝也有女裝,有狂野也有典雅,並不局限于特定風格,這使她在時尚圈佔有極大優勢,為何她會轉行當服務生?

「哦,不行,那個世界已經不屬于我,我不能再重蹈覆轍。」她的語氣無比哀戚,又叩叩叩,頭撞木柱三下。

「清醒點!」她再叩叩叩,撞三下,補強。

哦,好像撞得太用力了,頭好暈。

「你到底演完了沒?再這樣撞下去,這屋子會被你的鐵頭功給撞垮。」他再也看不下去,走上前伸手擋在她的額頭和木柱之間。

沛熙猛地渾身一僵,瞪著差點撞上的大掌,那涼涼揶揄的嗓音……孔雀男?怎麼可能?不會吧?

她的心不穩震蕩,迅速轉身,怒瞪不請自來的孔雀男,「你你你,是怎麼進來的?這是我家耶!」

悠哉縮回手的雷德滿臉無辜,「我當然是走進來的,不然你以為呢?」

他環視四周,但見窗明幾淨,原木地板泛著明亮光澤,每根木柱也保持完好,眼角瞥見沒有拉上的和式拉門內鋪著榻榻米,鼻間隱約可以聞到藺草氣味,臨窗的小茶幾,插了幾枝含苞待放的梅,這間木屋,小巧,精致,適合小家庭居住。

听說這間小木屋是從前長工的住所,看來原屋主對長工非常照顧,並非僅僅提供足以遮風蔽雨的地方,而是提供具有溫度的家,難怪村里老一輩提起原屋主,莫不豎起大拇指稱贊。

「我的門鎖上了,你怎麼可能進得來?難道你會開鎖?」孔雀男這家伙平常不走秀,拍攝廣告,不會專門闖空門吧?

「白痴,你根本沒上鎖。」光看她懷疑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又在月復誹他,怎麼在她心里,他就沒一丁點好,真是不爽!

她雙手叉腰氣呼呼,「你怎麼罵人?」

他沒好氣反問,「門沒上鎖,難不成要我說你好棒棒?」

她困窘臉紅,不甘被當成笨蛋,倔強揚起下巴,「我、我睡前都會再一次檢查門窗,到時我就會上鎖了。」

雷德諷刺鼓掌,「哇,好棒棒。」

沛熙雙頰氣鼓鼓,打算好好辛辣回嗆,殺他個啞口無言。

等等!他手上拿的是什麼?她的設計圖!

焦急的她火速沖上前,動手行搶,偏偏地上散落太多設計圖,她不小心踩到,腳一滑,眼見就要在他面前摔個四腳朝天,「啊——」

雷德見狀,眼明手快扔下設計圖,一個箭步沖上,摟住她的腰,將她用力帶入懷中,免去她開花的悲慘命運。

突然撞進溫暖的胸膛,吸進好聞的古龍水味,教她瞬間心蕩神馳。

摟著她的雷德,對她的甜蜜柔軟,一瞬間失了神,將一整天因她而起的強烈渴望付諸行動,高挺的鼻尖湊近她的發,吸進甜蜜氣息。

他的過度親近,使芳心悸動的她漲紅小臉,雙掌用力抵住他的胸膛,頭猛地一抬——

咚一聲!用力正中目標。

這一次她撞得又急又猛,兩人都沒來得及反應。

臉色鐵青的雷德痛得咒罵連連,捂著快被撞碎的下巴,「小短腿,你就那麼想謀殺我?」

痛到蹲下來的沛熙雙手捂著頭頂,眼冒金星,「你沒事干嘛又靠得那麼近?好痛……我的腦袋是不是撞破洞了?」

嗚……她怎麼這麼倒楣?一天兩撞,原本不笨也撞笨了。

「拜托,你的腦袋早就有洞。」他不爽譏嘲,他的帥臉不該就這樣無辜毀在她手上。

她雙腿發軟,滑坐在地,含淚反駁,「你才腦袋有洞,莫名其妙。」

「你才是莫名其妙,經過你這麼一撞,我真的毀容了,你要負責。」不爽的老大,拍板定案。

「毀你的香蕉芭樂啦!」

他還沒好好找她算帳,她竟敢罵人?!迷人的電眼危險半眯,語氣森森,「你罵髒話?」

「香蕉芭樂明明是水果,什麼時候變成髒話?就你腦袋有洞,心思邪惡。」盡避他的表情看起來很恐怖,但她不畏惡勢力,狠狠損他一番,爽快!

「好你個小短腿,口齒倒是很伶俐嘛。」這個小短腿,他都擺出凶惡的臉孔,她竟然不怕他,只能說,人長得太帥,就會有很多困擾。

「我警告你,不許再叫我小短腿,不然我對你不客氣。」她生氣重重捶了下地板,鄭重聲明。

他輕蔑嗤了聲,「哈,真正想要不客氣的人是我。」

她跳起來,挽起衣袖,「想打架嗎?來啊!誰怕誰!」

雷德面目猙獰,站上前,居高臨下睥睨口出狂言的小短腿。

沛熙在他眼皮子底下挑釁揮舞拳頭,撂狠話,「你這個中看不中用的孔雀男,等著我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喝喝喝!看她的拳頭多麼生猛有力。

咻咻咻!看她的短腿……呸呸呸,長腿多麼強壯勇健。

粉女敕女敕的小嘴不斷開開合合,雷德壓根不理會她的虛張聲勢,他注意到的是,她凶狠的表情有多可愛,她的唇像是正對他發出誘人邀請,開開合合……吻我……吻我……

深邃的眼瞳誘惑黑沉,雷德蠻橫地將她用力帶入懷中,二話不說,低頭封住喋喋不休的小嘴。

這個可愛的小短腿,真的……真的讓他想要狠狠的……狠狠的……吻昏她。

咦咦咦?沛熙圓滾滾的大眼疑惑眨呀眨,現在發生了什麼事?她在作夢對吧?

而且是作一場超級詭異的夢,否則孔雀男怎麼可能會親她。

他的吻,霸道中帶著溫柔,吻得她的心一顫一顫,輕飄飄。

現在該怎麼辦?呼他一巴掌,還是跟他來個瘋狂唇舌大作戰?

盡避她喜歡他的吻,可重點是,她跟他不對盤耶,所以,用力呼一巴掌才是正確選擇。

她要打他,一定要打他,再親一下下,就啪的一聲,把他轟到火星去。

吻得渾身快著火的雷德退離她的唇,沙啞著聲,「你的眼楮殺氣騰騰。」

「因為我想呼你一巴掌。」她的聲音……好像變得怪怪的,嬌嬌的,柔柔的,和平常的她很不一樣,她感到有些別扭。

「為什麼?」他以食指關節撫模被他吻得嫣紅的唇瓣,深幽眼瞳充滿不自覺的愛憐。

「因為你親我……」拜托,他可不可以不要用足以讓她膝蓋發軟的眼神看她?

可知這樣很容易引發她不當的遐想。

他漫不經心點頭,「啊,你不高興是因為我吻得不夠深入,不好意思,我馬上改進。」

「啊?」

欲求不滿的雷德趁她驚愕,粉唇微張時,捧著她的後腦勺,給了她一記和他一樣囂張的親吻。

他如入無人之境,恣意侵襲粉唇,吻得她心頭猶如千百只蝴蝶同時振翅拍擊,吻得她腳趾蜷曲,完全忘了要呼他一巴掌。

雷德清楚知道他深受她的唇誘惑,本想淺嘗即止,卻是意猶未盡,一發不可收拾。

他捧著她旋轉,利用高大的體魄,將她吻抵在木柱上。

她掛在他身上,放縱投入,盡情享受他所帶來的愉悅感受,模模糊糊想著,剛剛她想要做什麼來著?

熱燙的大掌,靈活鑽進毛衣里。

她眼波迷蒙,長睫顫動,壓住在胸部作亂的大掌,氣喘吁吁阻止,「等一下。」

吻上癮的雷德輕咬她的唇,氣息不穩,「還等什麼?」

她抵著他的額喘氣,試著平息體內的騷動,「太快了。」

欲求不滿的男人再咬她的唇一下,低濃著聲抗議,「哪里快了?」他跟她都還沒光溜溜躺平不是嗎?

「我對一夜沒興趣。」她忍不住也咬他的唇一下,對這個游戲上了癮。

「我們可以不僅一夜,我配合度很高。」他低啞著聲說服她,放肆的唇一再追逐吮吻。

她白了他一眼,生氣咬他,動手推,要他將她放下來,諷刺道,「那我還真要感謝你的配合。」

「不客氣。」話說完,不怕咬的他嘴又欺上,企圖再次吻得她天旋地轉。

她別開臉,讓他的吻落在耳上,再次動手推他,「我目前沒有興趣跟你玩游戲。」

「如果你有興趣,會通知我嗎?」他失望嘆了口氣,認真請求。

「別鬧了,你想吃我一記頭錘嗎?」這家伙還真敢說。

他終于放人,舉雙手投降,「小姐,你的頭比鐵錘更具殺傷力,你不經意一撞,我的下巴就碎了,假如你用力撞,我的頭豈不爆了?」

他夸張的語氣,讓雙腳安然落地的她重重哼了聲,「知道怕就好。」

他朝她擠眉弄眼,做了個非常害怕的表情。

她雙手環抱,漠視他的指尖在她的胸部所點燃的火花,她的嗓音性感沙啞,「你這樣實在讓人很難將你和紐約當紅模特兒聯想在一起。」

「你也覺得我該擺出高高在上的嘴臉對吧?」他開玩笑昂高下巴,擺出睥睨全世界的臭屁樣。

「不,你已經夠討人厭了,如果你再擺出高高在上的嘴臉,恐怕會被拖到暗巷毒打一頓。」她噗嗤一笑,其實孔雀男還挺搞笑的。

「我就知道我帥到讓大家忍不住討厭、忌妒,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原諒他們。」他雙手一攤,戲謔眨眼。

他的大言不慚,讓她忍不住大笑,他怎麼有辦法在討人厭的同時,又讓人情不自禁喜歡?「你真的很夸張耶!」

她的笑容甜甜的,很可愛,他發現比起逗得她蹦蹦跳,現在他更喜歡她開懷大笑。

「倒是你也不像一般的餐廳服務生。」意有所指的眼,瞥向地板上繪有服裝設計的月歷紙。

沛熙這才為時已晚想起,她的秘密被發現了。她有些驚慌,有些羞窘,惱羞成怒跺腳,「你怎麼可以隨便亂看?」

「你把它們當成垃圾丟在地上,我是好心順手幫你撿起來。」雷德可是理直氣壯得很。

「誰說它們是垃圾?!」生氣!

「你把它們丟得到處都是,不是垃圾是什麼?」

「它們當然是……」是什麼?她所放棄的夢想?

扁是想到她逼迫自己放下筆,放棄夢想,就心痛得熱淚盈眶。

「你寶貝的設計。」他好心幫忙接話。

「你什麼都不懂。」成功站在頂端的人,哪里曉得趴倒在最底層的人的心酸愁苦。

「你不說,誰會懂。」他彎腰幫她撿起一張又一張的設計。

自艾自憐的她突然發神經,沖過去,蠻橫搶過設計圖,「不要你撿!這些全都是沒人要的垃圾!全是垃圾!」

她發瘋似的用力推他,想要將他攆出門,不讓他窺見她不願提及的傷痛。

雷德將設計圖拿高,以免被她不小心撕破,他不動如山,任由她發泄。

她跳跳跳,不論跳得多高,始終沒辦法拿到設計圖,見到他木然的表情,只覺他在欺負她,笑話她,她恨恨用力捶他的胸膛,「你這個該死的王八蛋,把我的設計圖還給我。」

咚咚咚用力的捶打,擊痛胸膛,可他沒有躲避,以看鬧脾氣小朋友的眼神看她,眉向上一挑,冷冷提醒,「你不是說這是垃圾?」

「……」她的心被他的冷言冷語狠狠刺痛,手背憤恨拭去臉上的淚水,「對!全都是我不要的垃圾,怎樣?」

「你不要,我要。」

「你要來做什麼?嘲笑我嗎?我偏不給!」一把心火熊熊燃燒,既然拿不到他手中的設計圖,地上多得是,她要全毀了!

雷德洞悉她的想法,當她要沖去毀了地上的設計圖時,伸臂用力一攬,將她困在懷中。

「孔雀男,放開我。」她張牙舞爪,雙腿踢踢踢。

雷德牢牢制住她,干脆拒絕,「不要。」

「你可惡!你憑什麼?!」她踢踢踢,無奈他的反應靈敏,她不僅沒踢到他,腳還差點抽筋。

從她身上輻射出的悲傷,他可以深刻感受到,他由著她撒潑嘶吼,好好發泄。

「王八蛋!你有種就不要放我下來,不然我保證一定讓你痛不欲生。」她眼神狂亂,淚流滿面,地上那些全是她無法實現的夢想,還留著做什麼?提醒她過去的失敗?

「夠了,我已經受夠了,我再也不要畫圖!」嗚……嗚……嗚……她哭得好傷心,當這話一吼出來,她听見心碎的聲音,不由愕然。

她不再拳打腳踢,瞬間放聲大哭,如斷了線的木偶掛在他手臂上,「嗚……嗚……嗚……嗚……」眼淚鼻涕齊發。

雷德嘆了口氣,席地而坐,將她置于雙腿間,把哭得好不狼狽的小臉按進胸膛,讓她盡情哭個夠,「把你的不開心全都哭出來吧。」

「嗚……誰說我不開心?能夠不再熬夜畫圖,我開心得不得了。」她嗚嗚咽咽任性反駁。

「對,你開心得不得了。」他嘆口氣,雙臂護著她,搖著,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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