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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包靈媒妻 第3章(1)

「救命恩人,我太感謝你了——」

房門一打開,猛地被抱滿懷,吉卜賽拍拍室友的頭示意她克制點,別太激動,那麼大的人壓在身上挺重的。

推開劫後余生的女人,吉卜賽正經八百的在兩人共用的客廳沙發上落坐,平時總是一身黑像黑寡婦的她對蕾絲內衣有偏好,一到就寢時間便換上純白蕾絲縷空睡衣,十分撩人,再配上她水汪汪大眼,鮮艷欲滴的紅唇,整個人精致得宛如俄羅斯女圭女圭,面無表情卻美得招眼。

「說,發生了什麼事。」

她在睡夢中一陣不安寧,覺得堅固無比的結界正在變化。

「死神找上我了。」夏春秋說得非常沮喪。

「死神?」她眉頭微顰。

「我救了一個小男孩的命。」情急之際她也不管不顧了,先救了再說,總不能看著孩子在她面前斷氣。

「那是他要收的魂?」都改行當通靈師了,她一遇到緊急狀況還是忍不住出手。

「是。」她搶了死神的刀下魂。

「人的生命有限,誰都會死,你何苦和死神杠上。」人是斗不過天的,人定勝天是個笑話。

「我也不是要和死神搶人,只不過剛好遇上了,一時間腦熱,一看到他準備收魂的冷漠神情,我就沖動了嘛!」人命很可貴,不是他手中擺弄的玩偶。

她看不慣死神那一副高高在上的跩樣,明明是收魂,是結束一切,干麼無感的繃著冷臉,像渾然不覺死亡是一件多麼殘酷的事。

鼻肉生生拆散的痛是撕心裂肺,外公去世時她去了紐西蘭出差,那時暴風肆虐,大雪足足下了七天,機場的飛機沒法起飛,她每天都在問飛機幾時能飛,心急如焚。

等她飛回台灣時,外公頭七都過了,她沒能見他最後一面,心中遺憾不已,最後連他的魂魄也不得見,更是椎心之痛,除了外婆,最疼她的人便是外公了。

她是在他們的呵護中長大的,沒有人比他們更疼她。

一度,她恨起自己的通靈能力,最想見的人卻見不到,外公走時一定很不甘吧,他最疼的外孫女沒守著他……

是隔年的中元節,外公回來了,看到他一如往昔的慈祥笑容,她憤怒的心徹底安了,對著他大哭了一場。

世間最難是骨肉至親分離,那無疑是割身上的一塊肉,要過那道坎極其不易,世間放得開的有幾人。

當她看見車禍中被救出還活著的小姊姊,心想她一個人活在世上多艱辛,沒個親人在身邊,活著是一個折磨,好歹救下她的弟弟,姊弟倆相依為命好作伴,人生才有盼頭。

就那麼一個想法,她決心擋下死神的巨煉,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全憑盡力而為。

外公給她的金剛石尾戒戴了十余年,吸取她身上的靈性自行化靈,因此有了擋煞的功能,事後她看了看斷成兩截的戒指,刀劈開似的痕跡,使堅硬的石頭表面出現蜘蛛網狀裂痕,由中心點向周圍龜裂,再也無法修復。

「沖動果然是魔鬼,看看你結下的果,以後可難收拾。」她誰不去招惹,偏招惹上死神。

「拜托,你別嚇我了,我這一晚上已經過得驚心動魄了,你再嚇我,我都要拿根繩子吊頸了。」她做了個我命休矣的逗趣表情,表示她今晚過得太驚悚了,得去廟里收驚。

只是東方菩薩遇到西方死神,誰佔上風?

吉卜賽一點也不同情自找苦吃的女人,而無衣情的鵝蛋臉十分淡定。「盡快,死神正好勾你的魂補上。」

「……你沒有同事愛。」無情。

「我的愛全給了我心愛的水晶球。」她的意思是其他人靠邊站,人不如一顆水晶球。

走火入魔了,可憐的吉卜賽,人不當人居然與水晶球同化。「對了,你怎麼曉得我出事了?」

吉卜賽的作息很規律,最遲晚上十一點前一定上床睡覺讓肝充分休息,早上七點起床,早起先喝一杯溫開水或溫的養生茶、紅棗茶,然後再吃營養均衡的豐富早餐。

她有吃不胖體質,吃再多也不怕。

「我的水晶球一直發出閃光像在懼怕什麼,閃得我從睡夢中醒來,可我將手往水晶球上一放卻是幽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當下我疑心便起……」她從未遭遇此種現象。

內心不平靜的她起床察看,發現夏春秋的門下有光透出,想著她又熬夜了,本想找她聊聊,但當她的手往門上一敲時,便感覺有些不對勁,有股莫名的張力忽地鋪開,讓她下半身微微往後一晃。

不是冷,是一種無形的力量,警告意味的推開她,仿佛她的插手使得某人的游戲無法繼續,惱意驟生。

「面呢?我餓了。」夏春秋只惦記著吃的。

「面在櫥櫃里,自己煮。」她不兼當煮飯婆。

「你不是喊我吃面?」好想吃高湯煮的青菜肉絲榨菜面,再在面上打一顆土雞蛋,流動的蛋黃……

啊!口水泛濫了。

「權宜之策。」生面、泡面、脆面,口味多種,任君挑選。

說完話的吉卜賽還是面無表情,道了聲「早點睡,別晝伏夜出」便轉身回房,一襲白色及膝睡衣飄逸的揚起裙擺,有種怪異的美感,就像巫婆跟白雪公主的合成體。

「喂!你這樣就走了呀!真不幫我下碗面……真是沒人性,對待飽受驚嚇的人毫無憐憫心,唉,人哪,還是得靠自己……」她咕噥著模模扁平的肚皮。

受驚的人特別容易饑餓,沒人撫慰的夏春秋只能在吃食上為自己打氣,把嚇死的細胞補回來。

沒開燈,她模黑下樓到二樓的廚房。

兩個大冰箱塞滿食物,有生食、熟食,也有一些飲品和蛋糕、女乃酪之類的小點心,幾瓶啤酒藏在最下層,還有西瓜和一盒盒現切水果,冷凍食品和雞鴨魚肉則冰在最上層。

看到豐富的食材,夏春秋有點小小汗顏,充實冰箱的事從來沒有她的貢獻,她只知拉開冰箱就有得吃,想吃什麼下鍋煮便是,冰箱從末空過。

會這麼做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台客鐘璧,一個是禮儀師弓藏一級生,別看他們是男人,心思比女人還細膩,而且兩人都有一點點大男人主義,認為照顧女人是男人的責任。

所以包括海麗在內,兩個粗中有細的大男人都把她們當家人照料,盡量給予舒適的生活品質。

「嗯!切點白菜,還有蔥花,肉沒結凍,那就下鯖魚罐頭好了,再煎兩片火腿當裝飾,打一顆蛋……」營養夠了,面下少一點免得吃撐了,胃脹不好入睡。

夏春秋先把白菜葉子一片片剝開,重復用清水洗了五六遍,然後切成三公分左右。

蔥花是點綴,加少許當備料即可。

忽然,一道黑影從背後走過,已經是驚弓之鳥的夏春秋杯弓蛇影,非常神經質。

「誰?」

「我。」

厚實如低音小提琴的聲音一起。

「一……級生?」很像是他。

「是我。」頎長的身形往前一走,露出俊雅面容,一身貼身的羊毛西裝襯托出他筆挺的衣架子身材。

「一級生,你現在才回來嗎?」他是他們之間最辛苦的一個,不分日夜,全年無休。

「嗯,有戶人家看好時辰入棺,我得為往生者淨身、著裳、修容、置金、移體、入棺、封棺,再三頌經文請神明引路。」一整套做下來要三個小時,再加上事前準備和事後收尾,起碼要五個小時才能結束。

喪家請先生看好時辰,子時過後才開始,中間還有喪家姑表女兒撫棺哭靈擔擱了一會。

「我要下面,你要不要吃一點?」煮少不好煮,煮一鍋倒是容易,整包生面全丟下鍋,多打一顆蛋就好了。

「好,麻煩你。」喪家不供食,他前後站了五個多小時,不累也餓了。

「跟我客氣什麼,面還是你買的,我不過借花獻佛。」她只管煮,沒出半毛錢。

「你看還缺什麼,開張單子,我明天傍晚回來再一並買,農歷七月還沒過,你不要出門。」她的招鬼本事叫人嘆為觀止,尤其是七月,出去是一人,回來時是一輛幽靈游覽車。

海麗也挺忙的,忙著替她淨靈。

「全事務所還是你最關心我,其他人根本不理我死活,那些冷血的人喔!想想都心寒……」火腿多切兩片,厚一點,煎出油香,好哥哥一級生真是善解人意。

「喲!你又在說誰的壞話,什麼冷血的人,不會是指我吧?好妹妹,哥哥疼你喲!」一陣金屬聲先至,然後才是一身肌肉的大塊頭,全身上下打扮得台味十足。

「鐘璧,你怎麼也晚歸,到哪里鬼混去了?」這兩個男人比誰「早」呀!再過一、兩個小時早餐店都開門了。

抹掉臉上故意畫上的三條橫杠黑墨,鐘璧大刺刺的兩腿張開,反坐在有椅背的緹花布高腳椅,手臂靠在椅背上。「我去參加音樂節,全場快鬧翻天了,人擠人,擠得我一身汗。」

「沒出事?」看似熱鬧,但底下藏污納垢。

「你是指嗑藥還是撿尸,我能力有限,只能事後做點收拾,畢竟實在太多人了,哥哥我還被個變態模了一下,本想開扁,回頭一看是個滿嘴黃牙的死老頭,猥褻地朝哥哥笑,哥哥怕一拳打死人就把他趕走了……」

啵的一聲,鐘璧仰起頭,一口干掉半罐啤酒,這才痛快的罵了一字髒話,笑容爽朗的咧開嘴。

「開口哥哥,閉嘴哥哥,你想佔我便宜到什麼時候,我哥哥很優秀,在美國常腦神經外科醫師。」除了她不長進外,夏家出品個個是精英,一人就能橫掃千軍。

「 !扮哥也不差呀!法律系第一名畢業。」當年多少人看好他,是司法界的明日之星。

鐘璧目前仍兼任律師一職,但接的案不多,全看他心情,主要是刑事和離婚,收費昂貴。

前者讓他有成就感,後者荷包滿滿,打離婚官司最賺錢,他能抽三成酬金,隨便打打入帳最低百萬。

不過他的台客裝扮讓人不敢領教,不知情的還以為他是來圍事的打手,搞得維持秩序的法警很緊張,警棍不離手。

好在法官、檢察官、書記官不是他的老師,便是他的學長、學姊、學弟、學妹,他們見怪不怪他這種痞痞的風格,有點無賴又有點流氓,改了就不是他了。

「吃面不,我多煮些。」蝦子不解凍,直接丟下去煮,還有花枝和餛飩、切片牛肉,可以煮鍋什錦面……

「大碗公,哥哥餓死了,又喊又跳太消耗體力,想買杯水喝都怕被人下藥。」有心人直接把搖頭丸下在水里,不管你要不要,反正就要瘋狂。

「拜托,你都幾歲了還又叫又跳,不怕閃了你的老腰。」都不年輕了。

鐘璧很得意的扭扭他的公狗腰。「哥哥我三十歲,正是男人最精華的年紀,不盡情的揮灑青春是對不起自己,弓藏老哥,下一次我帶你去搖,我們風靡全場。」

「謝了,我有椎間盤突出,醫囑禁止激烈運動,扭腰擺臀的事還是交給你發揮。」弓藏一級生先喝溫牛女乃暖胃。

「哎呀!掃興,你真是不會享受人生,千歲老人團都騎重機環島了,你也才大我兩歲就行將枯木,有點活力好不好,別死人接觸多了也變得死氣沉沉。」就像一塊牌位。

「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只要吃飽、穿暖就萬事休了,飯桶鐘璧,吃你的面。」夏春秋將超大碗公的什錦面送到鐘璧面前,還撒上兩大匙辣椒末,她和弓藏一級生用的是只有他一半容量的小碗公,但分量也不少。

「妹妹呀,女孩子太凶會嫁不出去,听哥哥的話,溫柔一點。」湯清、面香、料多,餓得肚子咕嚕咕嚕叫的鐘璧不客氣的開動了,他大口吃面,大口喝湯,呼嚕嚕地像餓死鬼投胎,豪邁又粗獷。

反觀弓藏一級生的進食模樣就十分優雅,同樣一口湯,一口面,他能吃得像拍偶像劇一樣,高雅且具美感,仿佛置身在法國左岸,品嘗著塞納河畔高級餐廳的美食。

但是他的速度一點也不慢,夏春秋還剩下大半碗時,他的碗底連一滴湯也沒有了,非常端舊有禮的用白絲帕拭嘴,像剛吃完膳食的貴族,等著年輕女佣送上一杯飯後咖啡。

「溫柔也沒用,要是三不五時的對空氣說話,還指著男人身邊說那兒蹲了一只鬼,頭上騎了個穿肚兜的小表,身後跟著紅衣女鬼,也會溜之大吉。」正直的男人太少,誰沒做幾虧心事。

「哥哥不怕,來哥哥的懷抱。」可憐的小夏,情路多舛。

夏春秋一臉「我瞧不上你」的神情。「洗洗你的汗臭味,都發酸了,想要女人投懷送抱就要做好衛生保健。」

他做出中刀的心痛樣。「你刺傷我的心。」

「放心,用膠帶粘起來就好,小心貼好人家才不會發現你無心。」廉價的男人情懷。

「啊!我又中刀了。」刺得又痛又深。

「好了,吃飽了就自己把碗收一收,別指望我幫你洗碗,你瞧人家一級生做得多好,是男人的楷模。」要是人人如他,天底下的女人就幸福了。

一旁的弓藏一級生輕輕地拭筷,將清潔過的碗筷擺回原來的位置,唯美的動作像一幅畫,引人入勝。

「好啦,好啦!別嘮叨,女人一嘮叨就顯老,你看要不要到安姬那兒拿些美容的天然保養品,你看你越來越老……」

啪的,一塊濕抹布甩在他臉上。

「夏小秋!你敢這麼對我……惡!用油膩膩的武器對付我……」哇!不能吐,他才剛吃飽,吐了可惜。

夏春秋朝他一揮手。「我再老也沒你老。」

「弓藏,你看看這潑婦的嘴臉,要不是吃人嘴軟,我一定把她吊起來抽她十鞭子。」鐘璧撂狠話。

「你有鞭子嗎?」他也只是嘴上厲害。

「你可以借我。」兄弟嘛!不分彼此。

「我只有皮繩。」系發用。

一提到皮繩鐘璧就想歪了,想到日本最蓬勃發展的文化。「哎喲!你也好這一口,真看不出來。」

「想太多。」這家伙沒救了。

「欸,不要害羞,是男人都免不了有綺思,難道你就不想巨乳、細腰、豐臂、長腿……噢!誰打我。」他說得正起勁,干麼打斷他,童顏巨乳是男人的最愛。

「我還在。」夏春秋手上拿著一只平底鍋。

看到她,鐘璧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人吃飽了,腦子也活過來。「妹妹呀,這時候不是你夜游的時間,你從來不在凌晨三點吃宵夜。」

通常她已經睡了,即使睡不著也會躺在床上閉眼。

「我……」她本想把死神的事說出,但想想他們也幫不上忙就作罷。「沒事,突然餓了。」

「真的沒事?」他一臉狐疑。

「在咱們靈異事務所還有事,那不是顯得燒肉便當太無用了。」這兒鬼進不來,能保障基本安全。

「小夏,別當我們是外人,有些事我們給予的幫助不大,但是你需要的時候我們都在。」

他們是流著不同血緣的兄弟姊妹,唯有經歷過才能彼此體諒。

「一級生,謝謝你。」她不是一個人,有人作伴。

「還有我。」鐘璧大喊。

「知道了,不會落下你,鐘璧哥哥。」厚臉皮的男人。

鐘璧咧嘴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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