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明正身一事,因為有人幫她作弊,自然是過了,但她來不及心虛太久,隨即而來的便是選妻比試的第一關,體能與智能的雙項測驗——上山尋寶。
三人分別上山,依照寶物地圖的指引及提示,各自尋找三條路線上的不同寶物,最快取得寶物下山的為勝,找不到東西也要在三小時之內下山。
老實說,這對藍旋夜來說並不難,甚至還可以說是她的強項,因為以前在大學時搞服務性社團,類似救國團之類的訓練,山上的重重關卡還是她設計的,對這些玩法可以說是駕輕就熟。
地圖指引先是依線索找暗號,再把暗號排列組合,得到一個位置,找到位置後便可以發現一張詩簽,再用詩中意境來解謎,最後從謎中所提示的地點找到寶物。听起來步驟並不多,首先考驗的是邏輯推理能力,再來是詩文的理解能力,而整體考驗的還有體力與膽識,因為要徒手爬樹,還要走晃得很厲害的吊橋,底下是幽谷但不太深,說來不難,因為樹不高,笨手笨腳的人也爬得上去,吊橋不長,也算穩固安全,只是風大,因此只要解得了謎又有點膽子,三個小時下山的時限算是不多不少。
以上,當然是指在沒有任何意外發生的狀況下。
可人生總是處處有意外,譬如,藍旋夜在拿到寶物走回吊橋的另一頭,眼看雙腳就要踩在土地上而不是橋上時,戴在手上很多年的晶鑽手鏈突然從她的手腕間滑落,意識到時已來不及抓住它,眼看著它落至橋上的隙縫中再往下掉……
她大驚,蹲下去趴在橋縫中望啊望的,內心渴望著它沒有掉進山谷里,只是長在縫里,可她瞧了再瞧,還伸手模了又模,肯定它是掉下去了。
藍旋夜起身,把前後左右的位置都大概看了一下,再抬起手看了眼手表的時間,距離三小時的期限還有將近一個小時,她掉手鏈的位置因為已經在橋頭邊,落下的位置應該不會在溪里,而是在靠近橋墩的那片泥地上,而這山谷其實也不太深,她下去拾回手鏈再下山應該還來得及……
主意一定,她也不多想,馬上找條最近的路往下走。
路上雜草叢生,雖然她拿了樹枝幫忙撥開草叢,她細女敕的手上還是難免被劃出幾道血痕。在山里,路是人走出來的,可惜這里人煙稀少,要找出前人走過的路根本是天方夜譚,她索性就抄最近的路線往下,有時踩在泥地里,有時踩在石頭上,因為坡度有點陡,一個身子不穩,下意識就會用手抓住身邊的草來穩住身體……
細女敕的手這次被鋒利的草緣割得鮮血直流,藍旋夜瞪著不斷流血的手,痛得直皺眉。看著它一直滴,把她的衣服弄得東一塊西一塊的血潰,她的氣悶與委屈就不斷的擴大再擴大。
她真的很愛那條晶鑽手鏈,所以一戴就戴了好幾年,它的設計簡單細致,讓人一眼便愛上,也很搭她愛穿的波西米亞長裙,而且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因為它是某人為她特別訂制的波西米亞手鏈,上頭的每一顆鑽石都是精挑細選餅的,而串接起鑽石的銀鏈也是雕了花,為彰顯鑽石之美而生。
幾年過去,那男人的臉或許已經模糊,但那男人親自替她戴上這條鏈子修長好看的手,她卻從未曾忘記過。
于她而言,是個很珍貴的回憶,就算那是一段沒有結果的戀情,可她對那男人沒有怨也沒有恨,就算偶爾想起他,也只是微微一笑罷了,因為感謝曾經遇過這個男人,感謝他曾經對她的好。
因為珍貴,所以不想失去那回憶的唯一牽系。
可如今……
藍旋夜再次看著滿手滿身的血,不自禁便哭出聲來,越哭越覺得委屈,不由地就放聲大哭起來。
反正這邊只有她一個人,沒人會听見。
「王八蛋,孔玉風!」她哭著大叫。「都是你這個王八蛋把我弄成現在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我討厭你!討厭死你了!」
血一直滴一直滴,不知道會不會就這樣失血過多而死?
如果她現在不小心昏倒在草叢里,會不會有人發現她?如果沒有人發現她,到了晚上,她可能就被野獸吃掉……
四處張望後,藍旋夜決定轉身往上爬,邊爬邊哭、邊爬邊罵,指尖及手心傳來刺痛,讓她不敢再去抓草借力,覺得站不穩時,她會趕緊蹲再慢慢站起,這才一步步往上爬到了路面。
爬上去後,她累得隨地而坐,望著腳下的山谷,想著那條鏈子自此跟她無緣,風呼呼地吹,也吹不干她的淚。
她應該坐了很久吧?久到一片大大的烏雲飄到她的頭頂上她都未曾察覺,久到連時間都過去了她也似乎無動于衷。
「你坐在那里干什麼?」身後,傳來一聲低嗓。「早上才答應過的務必盡心盡力、全心全意達成我交給你的任務,馬上就忘了?」
臭孔玉風來了……
才止住不久的淚,又莫名其妙的嘩啦嘩啦落下。
「藍旋夜小姐,你真是一個不守信用又很會耍賴的女人,我完全沒想到你是個這麼沒責任感的人!全部的人都下山了,你卻一個人坐在那里吹風看風景?你不知道別人會擔心嗎?平日我行我素就算了,在這種時候你卻依然故我,你究竟把我對你的誠意置于何地?」
他在罵她……可惡的壞男人!他以為她很愛坐在這里吹風看風景嗎?她要看風景,不會去美美的咖啡廳里看?何必在這里吹冷風?真想給他罵回去,如果她不是手痛腳痛又累得要死的話。
「像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想我們的交易也不必繼續了,算我看錯你,這場選妻會你可以不必參加了。」說著,孔玉風轉身往山下走。
他竟然走開了?
就這樣把她一個人丟在山上?
藍旋夜咬住唇,淚掉得更凶更急,想叫住他,驕傲卻讓她無法這麼做,只好死命咬著唇無聲地哭。
走沒幾步後,孔玉風突然轉過身來,瞪著不遠處的那道背影,眉頭挑得老高。罵了她半天,她竟連頭都不回,看都沒看他一眼?這半點也不像她火一樣的性子。
他知道這女人又冷又傲又難搞,雖然平日冷冰冰的,可他不相信她會這樣乖乖的讓人罵而一句話也不回……
有問題!
難道……她受傷了?
一思及此,孔玉風驀地大步走向她,直接在她身邊蹲跪下來,轉過她的身子,第一個映入他眼簾的,是她哭得紅腫的眼和她滿臉的淚,目光往下移,竟見她衣服褲子上血跡斑斑……
「你受傷了?傷到哪了?讓我看看!」孔玉風眉峰緊蹙,完全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給嚇著。
藍旋夜第一次見到這男人如此擔心著急的模樣,不由得幽幽地瞅著他。
「說話,藍旋夜,讓我看看你哪里受傷了!」她應該很痛吧?所以她才把眼楮都哭腫了!而他剛剛卻不管不顧的先把她痛罵了一頓……再見她滿臉的淚,竟是心疼不已。
見她只是瞅著他不說話,孔玉風皺著眉伸出手去,試探性地模模她的手臂又模模她的雙腳,除了到處都是泥及草的碎屑外,並沒看見有破損的地方。「快點告訴我,你究竟哪里受傷?」
藍旋夜緩緩抬起她的手指遞到他眼前,忍住淚,吸了吸鼻子。
「小傷而已,你不用這樣大驚小敝。」
孔玉風看著那原本只會拿畫筆畫畫、細女敕白晰的手,此刻傷痕累累,一條條血痕遍布在柔女敕的肌膚上頭,看起來觸目驚心,一道濃眉蹙得更緊。
「腳呢?」
她搖搖頭,眼底汪汪。「沒事。」
「那你坐著不動是為什麼?」
藍旋夜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前的山谷一眼。「我在告別呢。」
「跟誰告別?」
「我的手鏈啊……掉進山谷里了。」
孔玉風看了她空空如也的手腕一眼,他對那條手鏈也是有點印象的,因為戴在她手上很漂亮,會讓人多看上幾眼。
「你就為了一條鏈子把自己搞成這樣?」孔玉風目測了一下山谷的深度,雖不高,但一般人要爬下去再爬上來,也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不由地挑起眉。「你不會是企圖下去撿鏈子才受傷的吧?」
藍旋夜沒說話,只依戀地望著谷底。
十足的默認。
就算她不說,看她這副鬼樣子,也知道她必定做了這等蠢事。
「找到寶物了嗎?」她可以為了一條手鏈在此傷春悲秋,他孔玉風可不行,一堆人在下面等待他們。
她懶瀨睇他一眼。「你是擔心我找不到寶物才上山來的?」
「當然不是。但很明顯的,它才是你此行的目的,你不會忘了吧?」
藍旋夜伸手抹抹淚,瞧她越抹臉越髒,孔玉風終是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自己從褲袋里掏出帕子替她 臉。
「本來以為你是成熟的女人,結果哭起來跟個娃兒似的,看來我這次走眼得厲害,選了一個很不靠譜的生意伙伴。」手很溫柔,眼神還帶著一絲連他都沒有察覺到的寵溺,可他那張嘴吐出的話還是冷冰冰。
她瞪著他,眼楮濕潤潤的,益發美麗。「你還來得及毀約。」
他瞪她。「你就是用這樣的態度來回報我對你的寬容?」
「我當然是用寶物來回報你的。」藍旋夜拿出一顆七彩斑斕的石頭遞給他。
「喏,你愛的寶物,不過已經超過時間了,沒法為你果來冠軍。」
孔玉風接過那顆石頭,淡淡的笑意涌上唇角,一張俊美冰霜的臉像是照到了冬陽。「你終于有點可取之處。」
「喂,你什麼意思?」
他把石頭交回她手中。「收好,我們下山吧。」
「你先走吧,我腳麻。」
孔玉風看了她一眼,把寬背轉向她。「上來,我背你。」
那背真的又寬又大又健碩,是讓人看了就會很想趴在上頭的那種。
「不要,我的腳沒受傷,而且我很重。」雖然真的挺想爬上這背的,但這是山路耶,又不是在拍偶像劇,這男人養尊處優的,如果一個不小心把她摔下去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側臉冷冰冰地嘲弄道︰「早上還直嚷嚷著很討厭我,現在讓你有機會欺負我,你倒不願意了?女人總是口是心非,你也不例外。」
「你是很想被欺負就是了?」
「上來。」
上去就上去!
「閃了腰別怪我,還有,不行就說,別摔傷我了,兩人一起滾下山可是會笑死人的……」
這女人的話,比他所以為的還要多更多啊。
他不知道,藍旋夜一緊張話就會變多,不說話會讓她更緊張。
趴在這男人寬大迷人的背上,胸口貼著他寬背結實的肌理,心跳震如擂鼓,她不緊張才怪……她一靠近這男人就緊張,何況是身體貼著身體……
可或許她真的太累了,累到說著說著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