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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丫鬟 第9章(1)

裝潢大氣的書房里,太子鳳曜日陰沉著臉看著桌案上那一份份的密函,以往每一份密函代表著門下人的一次進貢,而近日,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一份密函,代表他一處甚至多處斂財門路的覆滅,不管是官、商、人,或是產業,無一例外。

「飯桶!一群廢物!」鳳曜日怒斥,手臂一掃,將桌案上的物品全數掃落。

「太子請息怒,眼下形勢嚴峻,絕對不能再傳出任何不利太子的言論。」一旁一名身著灰衣的幕僚立即出言勸說。

「本太子的牆都要被人撬塌了,你們只會要本太子息怒、息怒、息怒,就沒有一個人能拿出有用的主意,解決這次的危機,查出到底是誰在搞鬼?」鳳曜日覺得自己已處在發狂邊緣,要他怎麼息怒!

「太子,屬下這里倒是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因為剛剛才收到消息,所以尚未深入調查。」黑衣幕僚遞上一封密信。

鳳曜日立即打開,看完內容之後,怒紅了雙眼。

「該死的老四,本太子就知道一定是他!」鳳曜日皎牙恨極。

「太子,事情尚未明朗,千萬不能倉促下定論,四皇子確實是對手,但並不是唯一的對手,可能有人正等著坐收漁翁之利。」灰衣幕僚立即勸說。

「南方和東南那三道向來是本太子的錢袋子,是整個王朝最富庶的地方,老四垂涎已久,本太子如今的錢袋子破了,等在後面撿便宜的就只有他!」

鳳曜日和四皇子鳳曜辰兩人積怨已久,雙方若有損傷,不管真相是什麼,第一時間就是懷疑對方。而這點,一直是雙方幕僚共同擔心的一點,鷗蚌相爭,漁翁得利,等著做漁翁的人可不少。

鳳曜日俊臉冷沉。「宮里呢?父皇的病情如何?咱們的探子可有消息送來?」

「太子放心,事情進行的很順利,而且‘那個機會’很可能會提前。」另一名年紀頗大的幕僚低聲說。

「怎麼說?」鳳曜日眼楮一亮。

「因為除了咱們,還有另一波人也在皇上的藥里動手腳,雖然不知道動了什麼手腳,不過相信效果不壞。」

「好,天助我也!」鳳曜日總算听見一個好消息。「這太子之位坐太久了,也該換把椅子坐坐了。好了,現在都說說,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這次危機?」

再拖下去,整個南方的據點都要覆滅了,這巨大的損失足以讓他的奪位之路功磨一簀,再無翻身機會。

他一定要坐上那把椅子,他是太子,皇位本來就是他的,失去皇位,只有死路一條,沒有一個新皇會留著前太子的命!

眾位幕僚沉默,對方手段太過凌厲,通常等他們發現不對,拚命挽救,也已無法改變覆滅的結局,更讓他們心驚膽顫的是,大部分的地方連挽救的機會也沒有,一切就成定局了。

「回太子,不知道對手是誰,那些層出不窮的手段也讓人模不清套路,實在無從下手啊!」灰衣幕僚搖頭。

「本太子說的話沒听見嗎?說是老四就是老四!」鳳曜日恨聲道。

灰衣幕僚暗嘆,他不認為是四皇子,這次的敵人太過強大,四皇子沒有這種能力。至于查到的線索中證明有四皇子的手筆,讓他無法不去想,敵人是打算讓太子和四皇子兩虎相爭。

可惜太子完全听不進去,和四皇子之間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不管是不是四皇子,太子都已經認定是他了。

如此剛愎自用,不看大局的太子,真的是合適的皇位人選嗎?

「以前埋在老四府上的那枚釘子呢?」

「太子打算動用嗎?那釘子埋得深,本是打算最後一刻動用的,現下時機尚未成熟……」

「算了,當本太子沒提。」鳳曜日不耐煩的擺擺手。「這不行、那也不行,你們倒是提出一個法子來啊!

本太子養你們吃白食的啊?」

「太子,眼下想收復那三道的據點短時間不能做到,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其他人吃肉,咱們卻連湯都喝不到,此消彼長,差距將會數倍拉大,為今之計,只能讓對方也無肉可啖才行。」黑衣幕僚沉吟了一會兒,才提出一個大方向。

「怎麼做?有什麼辦法?」

「首先要查出四皇子的各處據點還有門人名單,然後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夜,東宮里書房燈火徹夜未滅,直至清晨,城門方開啟,幾騎快馬便直奔出城,往南方急馳而去。

同一時間,一份密折送到皇上的手中。

蒼昊帝打開密折,臉色瞬間冷沉下來。

「好!好!真是朕的好太子!」蒼昊帝心里悲愴。看來他真是太寬容了,本想著虎毒不食子,沒想到虎子反過來要吃了虎父!

「裴神醫。」蒼昊帝心情雖然低落,不過依然不減渾身氣勢。

「草民在。」裴林低應,只微微彎身行了禮。

「可發現藥里都加了什麼?」

「都是尋常的藥材,單獨使用或配好藥方使用都沒有問題,不過如果和皇上這副藥方里其中一味藥材相合,便會產生一種慢性的毒,這種毒會致使身體日漸虛弱,單一份的量,大概需要半年左右,才會虛弱到無法起身,而目前有三份的量,只需要兩個月,皇上就要臥床不起了。」

「三份?竟然有三個人嗎?哈哈……」蒼昊帝心里悲涼。「裴神醫,傳話給你的主子,就說……朕答應他的條件。」

「草民遵旨。」裴林低著頭,沒人看見他嘴角勾起的得意笑容。早答應不就沒事了,也不用白受這心痛了。

他上前,將兩個木盒放置在皇帝面前御案上。

蒼昊帝眼神微閃,知道盒子里裝的就是自己要的東西,關于太子以及幾位年長皇子謀朝篡位、結黨營私,以及……弒君的罪證。

「你的主子可有交代什麼話?」蒼昊帝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一般。

「主子說,大的廢了,還有小的,主子保皇上有足夠的時間再培養一名接班人。」

蒼昊帝猛地望向裴林。「朕的身體……」

「若無意外,再活個二十年沒問題。」裴林微笑,語氣雖淡然卻滿是自信。

「至少。」

蒼昊帝聞言瞬間閉上眼,狠狠的松了口氣。

他今年已屆耳順之年,從十歲登基開始,至今將近五十年,一生兢兢業業,從無一日忘記自己的責任,最怕的,就是無法把江山、百姓,托付給一個合格的繼承人,讓江山再起烽煙,讓百姓面臨苦難。

如今,他還有時間,還有機會!

可……培養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真難啊!

太子何嘗不是他費盡心思教育的,幾個年長的兒子哪一個他沒有費心,可最後呢?竟然教導出了一個個弒君篡位、道德淪喪的儲君和皇子!

這一次是最後一次機會了,他不能再錯。如果他的繼承人中,能有一個像那位一樣,他又何須煩惱?

「裴神醫,你覺得朕將八皇子和九皇子送到你主子那里如何?」

裴林聞言,忍不住笑了。閣主啊綁主,您真是讓裴林無話可說了,竟將皇帝的每一個反應推測得如此準確。

「主子說,江湖只管打殺,以血償血,以恩報恩,並不適合做為培養儲君的地方,皇上身邊人才濟濟,何必舍近求遠。」

舍近求遠嗎?他的身邊還有可以信任之人嗎?哪一個官員沒有和那些成年的兒子扯上關系呢?

「主子說,若皇上信得過他,倒是可以提個人選讓皇上參考。」

「你說。」

「護國公盛駙馬。」

蒼昊帝听見人選,吐出了一口濁氣。是啊,他的護國公盛愛卿可不就是一位最好的帝師嗎?他真是被那幾個成年皇子給折騰得魔障了。眼底瞬間精光湛亮,炯炯的望著裴林,一掃近日漸顯的老態。

「你們主子……料事如神啊!」這樣的人才,沒有一個帝王不想掌控在手里,但偏偏這樣的人最是讓人無法掌控,讓身為帝王的他又愛又忌。

「主子說,‘普天之下,莫非皇民,率土之濱,莫非皇土’。」

「好!好一個普天之下,莫非皇民,率土之濱,莫非皇土!」蒼昊帝龍心大悅,他相信那樣的人是不屑虛與委蛇的。「總算信陽王還是有一個好兒子啊!」裴林猛地抬起頭來,眼神詫異的看著皇帝。

懊死的,皇帝害他輸了!他珍貴的無憂草啊!

主子該不會為了贏走他的無憂草,故意泄露身分給皇帝,好贏得賭注吧?

「哈哈!難得裴神醫也會有這樣的表情。」蒼昊帝心里爽快了。哼哼!就許他們一副高深莫測、一切盡在掌握的得意樣子,他就連查一個人的身分都辦不到嗎?那他這個皇帝就白當了。

再說,信陽王的三子李楷就是飛鷹閣閣主這件事,讓他能更加放心,信陽王有了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他也不用擔心會投靠到太子或其他皇子的陣營去。

「轉告你們主子,等一切塵埃落定後,朕便會下旨。」

「草民遵旨。」

***

無名山莊秦樂樂坐在溪旁的一顆巨石上,手里握著釣竿,狀似隨意的享受著垂釣之樂,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時內心的煩悶。

她已經有十天沒看見李楷了。那夜那道凝望逍遙樓如孤松般的背影,一直盤旋在她腦海里,她忍不住有些愧疚的想,是不是那天她的態度太傷人了?

不管他建議她認親的目的是什麼,她都不該把心底那股隱藏得很深、連自己都沒發覺的怨氣發泄在他身上。

是恃寵而驕吧?仗著他對她的感情任性了!

他該不會是在躲她吧?

她知道他還在山莊,就是因為這樣才讓她懷疑他在躲她。畢竟這幾年來,除了腿傷痊愈之後偶爾會搞個神秘失蹤之外,一個連她的休假日都要把她拘在身邊,讓她除了睡覺之外根本沒有私人時間的人,突然身處在同一個地方卻一直不見人影,讓她不多想都難。

原來如果他不主動找她,她就見不到他,是嗎?

這種嚴重失衡的狀況,讓她心里像是堵了口氣一樣,郁悶得讓她想抓狂。

「喂,你們主子現在在哪里?」一時沖動,她對著空氣喊,全然忘了她口中所謂的「你們主子」目前也還是她的主子。

周圍依然安靜,就在她以為身邊不是沒有暗衛,就是他們被下令不能告知她主子的行蹤,尤其她知道前者是不可能的,以至于她整個心情更加苦悶的時候,一道似遠又似近的沙啞聲音傳進了她的耳里。

「致遠書屋。」

影十一心里那個激動啊。終于,主子給的任務他終于完成了。

那天主子交代下來,如果這位問了他的行蹤就直接告知,原本以為這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卻沒想到幾日下來,這位硬是提也沒提。

反而是閣主,明明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連幾位鷹主都開始抗議閣主的無良剝削,卻還是每天都要問那麼幾次「她有沒有問過本少爺在哪」、「臭丫頭問過了沒」、「那該死的臭丫頭都沒有找本少爺嗎」、「十一、十二,你們是不是怠忽職守」。

他欲哭無淚,差點以死表清白。

所以,當這位終于問主子行蹤的時候,他因為太過激動才回話慢了一些。

秦樂樂當然不可能知道影十一心里有多委屈、多糾結,知道李楷現在在哪里之後,反而冷靜了下來。

找到他,見了面,然後呢?他們之間的問題依然存在,那……又何必再見?

或許他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躲著她。

算了,就這樣吧!她這邊在心里逕自做了決定,全然忘了這種事情不是她單方面說算了就能算了的,尤其是遇到特別執著的李楷。

「十二,不是說她問我在哪里了嗎?為什麼都一個多時辰了還不見人影?是不是你和十一胡說八道的?」

李楷很郁悶,得到消息之後,他就在書屋的庭院里來回的走著,不時的望向院門,或是功力運至極致,以傾听有無他已經熟悉且萬分期待的腳步聲往這兒走來,可是到現在什麼都沒有。

「閣主,秦姑娘確實問了,十一也告知她閣主在致遠書屋,這是千真萬確的。」影十二也很郁悶,他也只是來回報「秦姑娘詢問了閣主行蹤」這個消息,想讓閣主高興點,本意是好的,可閣主卻直接把這消息當成「秦姑娘要來書屋了」,這……能怪得了他嗎?

「算了,我只是說說,你下去吧。」李楷當然知道他不會「謊報軍情」,是他太急切了。

「慕容,你的主意一點用也沒有,這些天她照樣過她悠哉的圓子,就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我已經‘失蹤」

好幾天了!」這幾天他是很忙,可是也不是忙到連見她的時間都沒有,要不是慕容旭出的鬼主意,他怎麼會連著幾天故意躲著不見她。

「這……不是才幾天而已嗎?」慕容旭也很郁悶,說他出的是鬼主意,這是對他這位名動王朝的花花大少的侮辱!女人不就都那樣嗎?他花花大少對女人的了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如果有出入,那一定是小樂樂的問題。

「什麼才幾天,是已經足足一旬了!」沒听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一旬不見,等于三十年啊!「好吧,那麼就來最後一招。」慕容旭豁出去。「苦肉計!」

「苦肉計?」李楷皺眉。

「閣主,您回想一下,當初听到小樂樂要被杖斃時,您是什麼心情?看見她奄奄一息的時候,您又是什麼心情?听到她被綁架,您又是什麼心情?這樣您應該就能理解了吧?」

李楷沉默了。是啊,他確實理解了。「那你說說看,要用什麼苦肉計?」

「簡單,剛好你們已經幾天沒見,就讓她‘不小心’听見這幾天閣主您是因為身受重傷,性命垂危,所以才不見人影的。」

「慕容,你忘了十一已經告訴樂樂姑娘,閣主在書屋嗎?」柳紀之提醒他。

「這還不簡單,因為不想讓她擔心,所以騙她的嘛!」

李楷猶豫了,他不想欺騙她。

「閣主,小樂樂性子外柔內剛,如果沒有外力剌激,她是不可能放棄堅持接受您的。」

「好吧!安排下去,馬上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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