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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鳥皇後 第4章(1)

「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保證不告訴太子?」

「我保證。」

「保證不會讓任何人因此砍我的頭?」

「我保證。」

「好,那我說嘍。」師元兒將慕韜天拉到街上人較少的暗處,確定沒有人听得到他們的對話後,才破口大罵道︰「是要怎麼樣才能那麼蠢啊?太子第一天混皇宮嗎?正面和大皇子杠上,根本是自找苦吃!大皇子長年在宮里經營人脈,他的必月復如蛛網般在朝廷里盤根錯節,誰也弄不清他究竟有多大勢力。

「太子才初露鋒芒就去和他硬踫硬,一個不小心,太子手下的人搞不好會全被肅清……到時候即便杰出如你,沒砍頭也會被調去清茅廁!」

當慕韜天將「太子」和大皇子談話的事告訴師元兒後,她雖然忍住想撞牆的沖動,卻忍不住大逆不道地大罵那個死要面子的太子。他不曉得什麼叫「明哲保身」嗎?還把身邊的人都拖下去,萬一……萬一眼前這男人因太子的關系而受累,她一定會很傷心、很傷心的。

然而,說到明哲保身,她自己向來就是明哲保身的人,為什麼又要一頭栽入這男人所在的太子體系,去調查那些復雜的權力斗爭真相?莫非她對他……產生了特殊的感情?

思及此,師元兒為這個認知震驚地呆站在原地,望向慕韜天的目光也不禁多了幾分復雜的情緒。

「大皇子說,他會和羅剎教及北方狼族建立關系,是為鞏固朝廷內保皇派的勢力。」慕韜天也不悅的皺起眉。從小到大每個人都說他天資聰穎,還沒有人膽敢罵他笨的,她還真是普天之下第一人。

「你相信嗎?」她無奈地望著他。

他只是無語,一臉的深沉。

「那不就得了?唉,我想不管以後我們要查什麼,難度起碼都難上十倍。」越說,師元兒就越覺得挫折。

其實慕韜天的挫折感比她更深刻,只是個性一向淡定的他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直到他真的看到民間疾苦,真的介入了權力斗爭,他才知道自己以往只是坐井觀天,力有未逮。

他必須育所改變,甚至如兄長所說的建立自己的勢力,才能保護自己,保護身邊所有的人。

「元兒,我不準備讓你調查下去。」前幾日和兄長對談後,他早在心里下了這個決定。

「為什麼?」師元兒瞪大了眼。這家伙想叫她查就查,現在不要了就將她扔在一邊,把她當成什麼了?

「因為太子自會處理接下來的事。」他隱晦的說。事實上在听見兄長的威脅後,他已決定自己去解決這件事,不讓她有曝露在更多危險中的機會。

不過這話听在師元兒耳中,完全就是另一個意思。

「什麼啊?根本就是大皇子不希望太子涉入,所以太子就乖乖听話了。」她簡直氣死了,這些人究竟明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如今大皇子已知太子涉入,就算之後真的不管,大皇子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你不只是笨蛋,還是笨蛋中的笨蛋!我可是舍命陪君子和你去出生入死,現在你說不查就不查?這件事關系重大,我可不想換一個太子。」

慕韜天表情一肅,「不準你胡說!以後我不想再听到你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師元兒不知道自己說到了他的痛處,只覺這人對太子簡直無可救藥的愚忠。她心里已經把他當成一個特別的人,平時斤斤計較的她願意撇開個人安危幫他,結果他卻當她可有可無,既然如此,她何必多管閑事,熱臉去貼他的冷?

「好!你忠心、你聖人,我對你那麼好,簡直枉作小人。以後你要視察民情請自己去,別再找我了,我怕我的‘大逆不道’遲早會害自己掉了腦袋!」師元兒氣得一跺腳,不再理他逕自往皇宮的地方飛奔而去,天知道她才剛體會到自己戀上眼前這名偉岸男子,下一秒立刻被他傷害,芳心碎成片片。

慕韜天沒有追上她,只是目光復雜的盯著她的背影,戚覺心里一陣一陣的抽搐難受。

斑毅由暗處現身,淡淡地道︰「殿下,你不追嗎?」

「不用了。」慕韜天嘆口氣搖頭,既然排除了她,又何必去追?就讓她完全淡出這件事情「屬下以為殿下很重視她?」他們兩人之間由相識到相知相惜,高毅全都在暗處看得一清二楚。他很清楚主子對這小爆女肯定有情愫,而小爆女也絕對對主子有意,但事情演變到這樣,卻是他沒預料到的。

「我就是太重視了,才會想讓她遠離這件事,要是她再繼續管下去,我無法保證大哥不會對她做出什麼事。」她永遠不會知道,要將她推離開他身邊,他所受到的沖擊及不甘願是她的千百倍。

慕韜天承認,自己的心陷落在這個小爆女身上了,親手奪去她臉上的笑容,實令他痛苦難當。然而即便在自己最親近的護衛前,他仍無法將這種情感外露,因為他是太子,背負著所有人的期待,幽幽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卻只能隱藏著真正的感受,以正事為重。

「高毅,我真的覺得我該改變了,像這次大哥撂下威脅,我身為一個太子,力量卻如此薄弱。處處受制于人,未來如何領導朝廷?」

事實上,高毅早有這番領悟,只是他個性清冷,主子沒有交代的事他不會主動提及,橫豎主子有了危險,他用命保護就是了,其余復雜的勾心斗角他並不想多管。

只是,主子有這番領悟卻是因一個小爆女而來,這就令他暗地里咋舌不已了。

「屬下很高興殿下有此領悟。」這番話絕對出自內心,看來他還得感謝師元兒讓主子在一瞬間成長,這樣主子的安全也多了一層保障。

慕韜天搖了搖頭,他此時領悟仍是太晚,瞧那羅剎教影響民生的勢力,看兄長那有恃無恐的程度,恐怕接下來自己得步步為營了。

「平時我不爭,是為珍惜我們手足之間的感情,與大哥、三弟及小妹皆是如此。可一旦卷入權力的核心,為了要保護身邊的人,有些事就算不想做,也得去做了。」話說完,他便舉步慢慢離去。

「仁和有余,威信不足」,那些大臣還真是說對了。不過他過去沒有建立威信,只是不想,並非不能,接下來,他該用方法建立自己不敗的根基。

斑毅見主子走的方向並非一向前往的西市,而是往東市走去,略一思索,唇角一彎,又隱回了暗處。

想那東市是什麼地方?許多低調不願張揚的王公大臣,全都在東市里啊。

***

這是第一個月,還是第二個月?師元兒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到慕韜天了。

她承認,她是在賭氣,她就是覺得不舒服,所似好幾次溜出宮外都沒有到兩人時常約定的地點,但沒想到偶爾幾次她故意假裝經過那個地方,居然再也沒看到他了。

那家伙完、全、沒、來、找、她!他知道她是誰、在哪里做事,可她卻從沒見過他找來。

即使後宮他一個男人不便進來,但她去膳房、去織造局、去酒醋局,甚至還主動攬下其他工作往後宮外走去,也從來沒有再遇過他。

她只知道他是太子底下的一名要員,其余一概不知,難道要她沖進東宮,再順便舉面牌子畫上他老兄的長相,敲鑼打鼓地找人?

明明是他的錯,要嘛也是他來找她才對,偏偏她等了幾十天,那個人就像是消失了,完完全全沒了音訊。仔細想想,她掏心掏肺的幫他,卻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職位,說不定他的心里根本不把她當成一回事,所以才會利用完了就丟,不是嗎?

越是往這方面想,師元兒越是心酸,她要自己狠下心來,一輩子別再想、別再理會那個人,無奈腦子總是不受控制,偶爾仍會浮現起那人的身影。

看來這相思病,害得不輕啊……

不過依那人的表現,恐怕他根本不會重視她的情意,相思又如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到如今她當然不敢再抱任何希望。

此際又是一朝日出,她懶洋洋地如往常般打掃庭院後就沒事情做了,平素這時她早就拿著做好的小錢囊偷溜到宮外換錢,然而自從那天之後,她卻沒了這興致,連日來的煩心,使得連她最喜歡的賺錢工作都引不起她的興趣——反正那王八蛋幫她加了俸祿,多少已能補貼一點。

這或許是截至目前為止,他唯一幫過她的一件事了。

于是她就這麼懶洋洋地混到中午。這時通傳管事命令的小太監突然來了冷宮,要她們這些無事的小爆女全到奉天殿幫忙,因為北方狼族突然派出大批使者朝貢,皇上龍心大悅,欲于晚上宴請外賓。

要是換成以前,師元兒必然不情不願,因為做這種自身工作外的事,薪俸也不會增加,不過現在她可是一千一百個願意,因為讓自己忙碌一點,腦子才不會一直胡思亂想。

換上了入宮的衣服,將發辮梳成規定的樣子,她便和一群宮女一起到了奉天殿。夜晚,宴席開始,宮女依序接待賓客、上菜、侍酒等。待賓客一一入座,絲竹聲起,景象一片熱鬧。

通常在宮里,要能直接接觸到重要賓客,還得資深的宮女才有資格,至于師元兒這種半生不熟、少有接待經驗的,自然只能在殿外幫忙。

夜漸漸深了,這一場夜宴似乎賓主盡歡,師元兒和其他宮女們在殿外站成一列恭送賓客,她正心想著這麼累,等會兒回冷宮後應該可以睡得很熟時,想不到才抬起頭,映入眼簾的臉龐卻教她為之一震。

是他?!當她的目光鎖定慕韜天時,他像是有所感應般,也往她這個方向看了過來。一時之間,驚訝、慍怒、依戀、難過等各種情緒在她心中交錯,忍不住便出口喚了一聲,「喂!你……」

但她才剛出聲,圍在慕韜天身邊的侍衛們馬上齊看過來,她知道他看到她了,也等著他說些什麼,但他卻面無表情,仿佛在看一個不認識的人一樣。

師元兒不由得往前踏了一步,兩名侍衛反應很快地沖過來,粗魯地用長槍的柄擋住她,將她帶到一邊去。

這麼重要的場合,當然不容許一個宮女破壞。師元兒想著,掙扎了一下,急忙向侍衛解釋道︰「我向他說句話就好,要不……要不讓他過來……」

「你是什麼身分?竟敢如此僭越?」侍衛們完全不憐香惜玉,只想趕快擋住她,別讓宴席在最後出了紕漏。

這下師元兒只能將求救的目光投向慕韜天,詛料他仍是那副冷淡的樣子,見她陷入此種境地,竟連眉毛也沒皺一下,就這麼漠然地別過頭,繼續往外行去,甚至還和其他賓客有說有笑,仿佛她的出現就像踩到顆石頭般不痛不癢。

心里仿佛有什麼東西一下子空了,讓師元兒頓時感到一種空虛的恐慌。她方才看清楚了,慕韜天身上的衣服不是一般官員穿得起的,而他站在百官之中,那種高貴的氣勢居然壓過了所有人,足見他的職位遠比她猜測的大得多。

可他從頭到尾都沒告訴她,他究竟是誰,所以從前與她交好,真的都只是在利用她、耍著她玩,現在她沒有利用價值了,就可以丟一邊了?

戲弄一個小爆女,這麼有趣嗎?

堅強的師元兒第一次覺得自己難過到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不是因為侍衛抓得她手疼,而是因為自己的心擺錯了地方,被人狠狠地摔碎了。

她不再掙扎,乖乖尥隨著侍衛走遠,接下來要面對什麼懲罰,都不重要了。

然而,與她的悲涼相對映的另一端,一群歡欣的賓客中,慕韜天正以太子之尊送客,沒有人看到他袖中緊握的拳頭,沒有人知道,他強顏歡笑下的痛苦無奈。

***

她知道了他就是太子嗎?

由方才宴席時的熱鬧,直到獨處時的清冷,夜越來越深,慕韜天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他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師元兒,想不到最後仍是無法避免地傷害了她。

整整個把月的時間,他都在為自己的未來及鞏固勢力所努力,所以逼自己將兒女情長扔在一旁,心想反正宮女一入宮就永遠是皇宮的人,她會一直在冷宮里待著,直到他有能力保護她,有能力……光明正大的愛她。

然而他並沒有預料到她會被選來侍宴,更想不到她竟膽大包天的想喚住他,為了保護她,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當作不認識她,視而不見她的一舉一動,因為他不想在這種場合下,讓她知道他就是太子。而且那些對他太子之位虎視眈眈的人,若知道他心中有一個這麼重視的女子,肯定隨時有可能會對她下手。

他還沒有完全準備好,還沒有。

這會她或許正在慶幸在奉天殿送客時大鬧一事,並沒有受到任何懲罰,然而當所有管事的人都以為這是太子的恩澤,只有他諷刺的知道這是他唯一可以為她做的事。

他很明白自己早在不知不覺中,將這個淘氣的小爆女放在自己心里最深處,若她喊他是因思念了他月余,他又何嘗不是?

心念一轉,慕韜天屏退所有服侍的宮女太監,等寢室內空無一人後,他隨即換上夜行服無聲地潛出寢宮外,縱身一躍,消失在皇宮黑暗的一角。

精確地閃過了巡夜的宮衛,他來到離冷宮最近的宮殿屋頂上,正想一躍而下時,突然見到對面的圍牆外跳下幾個黑影,鬼鬼祟祟地模進了冷宮。

那是……他眉頭一擰,急忙腳步輕點直接飛躍過去,接著以十分快速的手法進到冷宮院落,奔向宮女居住的小合中。

他暫時管不了那些黑衣人真正的去處,眼下最重要的,是確保師元兒安全。

然而才這麼想,他便听到一聲驚嚇的尖叫聲,在寂靜的黑夜里顯得特別刺耳。

听出那是師元兒的聲音,他暗道一聲不妙,顧不得自身安危,足下一點便飛身闖入發出聲音的房間。

黑暗里,只見兩名窯衣蒙面人正舉起刀,欲往躲在牆角的師元兒身上砍去,而她只穿著單薄的中衣,發絲微亂,右臂上有明顯血跡,表情痛苦。

「住手!」慕韜天順手拿起桌上的銅鏡向其中一名黑衣人砸過去,趁著這個空檔,他閃向了師元兒,擋在她的面前。

嚇得不輕的師元兒躲在他背後瑟瑟發抖,小手拉著他的衣袖抽抽噎噎地道︰「是你……你不是不理我了嗎……怎麼會在這里?」

慕韜天一听差點沒暈倒,都什麼時候了,她見到他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和他計較這個?

「我再和你解釋。其實我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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