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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蟲鎮豪門 第7章(1)

來,有人肯娶你真是祖上和德。」

「娘,你在干什麼?」穿紅又抹粉的,活像要嫁女似的。

「我在干什麼,是你在干什麼才是,都要出門了還一臉迷糊,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真要被她氣死了,明明聰明,可是一到緊要關頭就犯傻。

「出門?」什麼意思?

看齊可禎還胡里胡涂的,趙玉娘氣得往她手背一拍。「你要嫁人了,你給我清醒點。」

「嫁……嫁人?!等等,不是一年後,我們之前說好的,怎麼又變卦了?」這是怎麼回事,不是定完親便能拖上一年半載,等拖不下去才嫁?

「誰跟你說好了,人家看好的吉時便是今日,我問過你了,你也說好,你還想給老娘臨時抽腿嗎?」就算如此打斷她的雙腿也要送她上花轎,聞人家和齊家丟不起這個臉。

齊家二老是很疼愛唯一的女兒,他們根本不想她嫁給已有嫡長子的鰥夫,聞人家門第再高也沒想過要高攀,女兒的下半輩子平安快樂才是要緊事,不能由著她胡來,身為父母的他們要替她做好把關的責任。

可是聞人璟太討人喜歡,專挑齊家二老愛听的話說,把他們攛得高高的,又是送齊四海玉石打磨的棋具,又是給趙玉娘送來她最喜歡的「玲瓏閣」所出的胭脂水粉,誠意十足的讓人不忍心將他拒于門外,他磨呀磨的也就進門了。

然後他和齊四海下一整天的棋,每次都極有技巧的輸給準岳父,讓他歡喜得合不攏嘴,整日听到他開懷不已的大笑聲。趙玉娘那也沒落下,專挑她的喜好下手,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一不小心就中招了,怎麼看怎麼順眼,反倒覺得從早到晚沉溺書中的女兒配不上他。

他成功地擄獲兩位長輩的心,說起親來也異常順利,毫無阻力,除了被將了一軍的新娘子毫不知情。

而這還有她推波助瀾的助力,齊可禎以為聞人環要幫她拖延婚事,因此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泄自家爹娘的底,還教他怎麼應付愛女心切的二老,讓他們更容易接受他。果然他一路長驅直入,幾乎沒遇到什麼阻攔,有了內應的配合,親事很快地就談成了。

「我什麼時候說好的,為什麼我一點也不記得?」他們為了騙她上花轎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當她沒腦子嗎?

「就在你看《柳紀傳》那本書時,娘問你要不要嫁,還告訴你婚期,你頭也不抬的說好。」沒她點頭,他們敢強塞她上轎嗎?自家的女兒又不是仇人,干麼讓她恨。

「我說好……」一絲隱隱約約的印象淳現腦海,齊可禎想起來她為什麼說好了。「我以為你在問我書好不好看,看得正入迷的我想也沒想的回好,我說的是好看。」

讓人替女兒梳妝打扮,趙玉娘再將喜帕往她頭上一覆。「現在說這些已經來不及了,誰教你散漫的不關心終身大事,漫不經心的得過且過,這下子想後悔也無路可走了。」當她不疼女兒嗎?她也希望女兒過得好,可當娘的總不能陪她走完一生,只能將她交給另一個人。

所以呀!她只能忍著鼻酸看她披上嫁裳,看她告別爹娘,女兒未來的路要靠她自己走下去,為人父母的幫不上什麼忙,唯獨把最好的一切留給她,盼她日後能過得好。

「娘,我不想嫁了……」覺得有陰謀的齊可禎有悔婚的念頭,她感覺前頭有個大黑洞在等著她,一旦踏入便萬劫不復,但是她才一開口,胳臂肘便傳來被擰的痛感。

「都要出門了才說你不嫁,你是嫌你爹娘臉皮厚,不怕丟臉是不是?!」都快是人家的了,還讓她有操不完的心。

趙玉娘心疼歸心疼,可卻是個明事理的娘親,女兒可以任性,但不能任意妄為,她嫁的是女兒,不是禍害,以後要捧人家的飯碗,祭拜他們的祖先,哪能在大好日子鬧出事兒。

不作歹,留下好名聲;不為惡,婆媳和睦;不求她能得聞人家上下的喜愛,但至少在婆婆面前不被嫌棄。

聞人璟的娘粘氏她見過,面容慈和,是個和氣的人,只是不太有主見的樣子,旁人在她耳邊一說便立即改變主意。

而老太君莊氏嘛,听說是個性子嚴肅、行事嚴厲的人,說話不太客氣,直來直往的,犯錯就罵,有功無賞,對偷奸耍滑之輩最不能容忍,曾活活打死一個與外人串通的婆子。「娘……」

「喊娘也沒用,女婿是你帶到我們面前的,也是你說他好,我們才勉為其難的接受他,畢竟他先頭有位夫人,還先生了嫡長子,你嫁過去便是矮人一截的繼室,以後生的孩子也繼承不了多少家產。」長子已先分去大半。

「娘,咱們不靠那些過活,真有孩子我也虧不了他們。」哎呀!她怎麼講這些,才想著不嫁,又扯到沒影的孩子去了。

齊可禎被突如其來的婚禮搞得暈頭轉向,她沒有新嫁娘的喜悅,只有一頭霎水和不知如何是好的茫然。

一開始她便私下和聞人璟商量好,他暫時牽引住她爹娘的目光,假裝對她有意的討好齊家兩尊佛,讓她多點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暫時免于被逼婚的難題。

兩人將此事談好不久,聞人璟便不時上門叨擾,每回手不落空的帶點小禮,或灑或茶葉,或一些少見難得的事物,把本對他小有微詞的二老哄得笑呵呵,一口一個的喊著敬軒,對他疼愛有加不下于親生女。

而他還不忘帶上一箱又一箱的書,有些是孤本,有些已經絕版了,甚至是名家收藏,把齊可禎樂得忘了他上門要干什麼,一拿到書便入迷了,只差沒把頭塞進書里,連她最愛的看戲、听書也顧不上。

就在她以為人生如她所願時,天上忽然打下一道好大的霹靂,前一夜看書看太晚的她一早起不來,正躺在床上煎魚時,一群人忽然闖進她閨房,又是修眉又是梳發的。

說實在的,一直到穿上紅得鮮艷的嫁衣前,她還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只當家里來客人了,她那個見不得她懶散的娘下狠手整治她,讓她不能慵懶過日,得像個姑娘家。

「現在說的是一回事,別過門了什麼事也做不了,你那婆婆好拿捏,娘相信自個沒養出笨女兒,以你的聰明勁應付得了,倒是老太君那方面要多用點心,人家可精明了,一大把年紀了還把持著府中大權……」

「娘,你說這些干什麼,我是嫁人,又不是打杖。」「嫁人」兩個字一說出□,本處在混沌中的齊可禎腦子忽地清明,確切的感受到這兩個字的意義,她居然要嫁人了!

「好好好,娘不說了,這給你,你要收好,不能讓人瞧見了,娘沒寫在單子上。」趙玉娘將用布包著、折成小小方方的物件塞到女兒手中,肌膚不再光滑的手緊緊包住她女敕白小手。

「什麼意思……」她以為是每個當娘的會給出嫁女兒的壓箱寶,一本教閨房事的圖,沒想到手指一模的感覺不太對勁,她打開一看,竟是……「銀票?!」

「你的夫家是大戶人家,女婿又是朝廷大官,咱們也不能太寒酸,上上下下要打點的地方多得是,有銀子在手心不慌,不怕底下的人使麼蛾子。」高門大戶事多,總不能讓人瞧不起,新人一入門,眼高心大的老人還不踩幾腳,有些臉面的丫頭、婆子往往奴大欺主,不把新少女乃女乃放在眼里。

「娘,太多了,你拿回去,我用不了這麼多……」她先前在聞人勝那嬴了兩千兩,母親又給她三千兩添妝,夠她用了,聞人家還不至于小氣地不發給她月銀,叫她吃自個兒的。

趙玉娘把女兒塞給她的布包又塞回去,語氣哽咽地說著窩心的暖話。「我和你爹就你一個孩子,不給你還能給誰,做爹娘的都希望兒女過得好,你好,我們就好。」

齊可禎動容的紅了眼眶。「不然你拿一些回去也好,以後有急用也不用愁白了發。」

趙玉娘笑著撫撫女兒的手。「傻禎兒,爹娘還有,你爹還沒老到干不了活,我們有間收入不措的書肆,夠我們養老了。」

「可是……」她還是不放心。

「何況銀子不給你,等我們二老百年後,幾十年積累的家產還不是被族中收回,咱們這一房無子,等你嫁了以後也就絕後了,我們還攥那麼多銀子干什麼,還不如都給你。」

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她看得很開。

「娘……」齊可禎潸然淚下。

「好了,好了,別掉淚,小心把畫好的妝哭糊了,大不了等我們老得走不動時,你……你多看顧我們一點。」趙玉娘抽了抽鼻子,以帕子輕拭眼角淚水,她心里酸到不行。「好。」爹娘對她的關愛,她日後定會回報。

—听她說好,趙玉娘的眼淚忍不住賓滾流下。「說你聰明,倒是傻呀!你……欸!算了,你以後不歸我管了……」

「夫人,吉時到了,花轎到門口了。」打扮花俏的喜娘從門外探了探頭,提醒屋內的母女倆時辰差不多了。

「好,我們馬上就出去。」真要送女兒出門了,那心口的疼呀,像是活活地扯下她一塊肉。

趙玉娘抹了抹淚,跟女兒叮嚀了幾句便走出屋外,她還有很多事要安排呢!忙一點才不會胡思亂想。

丫頭流虹原本是侍候趙玉娘的,女兒要出閣,一個流紫似乎少了些,因此趙玉娘將自己得力的大丫頭撥給女兒,讓她和流紫當陪嫁丫頭,女兒身邊才有得用的自己人。這會兒流虹把夫人給的布包收入箱籠,壓在最底下,這是要跟著花轎走,不包含在先前已送去聞人府的嫁妝里。

「禎姐兒,哥來背你上花轎了。」三房無子,聞人宴自告奮勇的充當女方兄長,他穿著一襲嶄新衣袍,袍子下方還特意了花開富貴,意喻她的未來有個錦繡人生。

「哥,謝謝你。」她沒能忍住的淚珠兒從頰邊滑落,滴上聞人宴的背,新衣暈開了一點淚漬。

「自己人說什麼客套話,哥也只能為你做這件事「。」背她上花轎,做她的娘家人。

「不只今天,還有以前,要不是有你,我沒法看那麼多書,你是個好哥哥。」她真心的感謝他。

聞言,他咧嘴一笑。「真要感謝我就多跟表妹夫說我幾句好話,看能不能讓我走點後門。」

「好。」他好,她同樣受益。

這個表哥說好听點是直腸子、古道熱腸、凡事不計較、一切為家人著想,但事實上是缺心眼,太容易相信別人,在他眼中,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好的,沒有那些見不得人的骯髒和罐哉。

「哎呀!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我自個的前程自個拼,他在一旁幫襯著就好,我雖然姓聞人,是聞人氏的族親,但我跟你更親,你就是我親妹妹,讓你為難的事哥絕不會讓你做,不過哥也算聞人家的人,日後哥會顧著你,你有解決不了的難事盡避來找我,我是你的娘家人!」身子這麼輕,個頭也不高,怎麼就嫁人了……聞人宴感慨世事無常,不久前還一起玩樂的小丫頭,如今就要為人妻了,從他的手中交到另一個男人的手里。

「嗯,我知道了。」

聞人璟的聘禮有二十四抬,齊家一抬也沒收的歸入女兒的嫁妝里,一共湊成六十四抬。

女子嫁妝的抬數是有定數的,齊家是商人,勉勉強強稱得上是書香世家,這樣的抬數並不違禁,他們也負擔得起。

可是臨到婚禮前聞人環又叫人抬了二十四抬添妝,面有難色的齊四海還是收了,因為親自前來的女婿說了這是他的心意,表示他心里有禎姐兒,雖是繼室也當正室看待,不用在元配牌位前行妾禮。

這樣的誠意能不收嗎?

所以齊可禎的嫁妝整整有八十八抬,比起世家千金毫不遜色,長長一條赤紅,看不到盡頭,說是十里紅妝一點也不為過,附近幾條街都堵住了。

嫁妝先進門,而後是繡有龍鳳呈祥的花轎,騎在馬背上親迎的新郎官何等意氣風發,他一下馬,對著花轎射了三箭,箭箭正中轎頂,他將弓交給一旁的喜娘,親扶覆著喜帕的新娘子下轎。

「過火盆了——」

火盆一跨,隨後身後響起摔瓦片的聲響。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新人一拜。

「二拜高堂——」

再拜。

「夫妻交拜——」

新人互拜。

「禮成,送入洞房。」

一直到進了新房,齊可禎才明了嫁人是一件多麼累人的事,明明她什麼也沒做,只是坐在轎子里,可是腰桿子挺不直,全身僵硬,手腳發麻,不知往哪擺放,肩膀酸痛,而這還不是結束,更磨人的考驗還在後頭。

「械兒,我終于把你娶進門了。」低沉的嗓音伴著好听的笑聲,輕輕地在屋里揚起。

一柄瓖著玉石的如意金桿秤忽地一探,掀開覆面的喜帕,頓感眼前一片光亮的齊可禎先看到一雙男人的大鞋,順著挺直的雙腿往上看,一張笑盈盈的悛顏躍入眼中。

「你騙了我。」她相信他,他卻用行動告訴她,人不可盡信。

「只要目的達到,用了什麼手段不童要。」她是他的了,這只狡猾的小狐狸終難逃他的手掌心。

「不怕我惱你?」他的行為太可惡了,令人不齒。他笑著幫她取下沉童的鳳冠,笑擰她鼻頭。「你這人向來惱不過夜,一會兒脾氣過去了就不惱了。」

齊可禎很不滿的撥開他捉弄的手。「你吃定我了是不是?!」

「是我被你吃定才是,你看看只有你凶我的分,哪有我擺架子的余地,要是洞房花燭夜你不讓我過,我找誰哭去?」聞人璟取笑,將她潤如白玉的小手握在手中。

「你……」這麼沒臉沒皮的話也說得出口,這人的無賴還真叫人意外。

新娘子的臉紅得比抹了胭脂還艷麗,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紅的,將她原本就出色的容貌襯托得更美麗。

「禎兒,你真好看。」光看著,他的身子就熱起來了。

話到嘴邊硬是憋住,她嬌瞋了他一眼。「別說好听話,我正在生氣呢!這帳咱們還有得算。」

「好、好,算一輩子,我的就是你的。」他呵呵低笑,顯得整個人洋溢在歡喜里。「你先歇一下,把喜服換下,我得出去敬酒,一會兒再來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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