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綿綿跟著蔣皓毅將罪犯揪到警察局,做完筆錄後時間更晚了。
走出警察局,她抬頭看著高掛夜空的皎潔月色,忘了蔣皓毅還在身邊,深深嘆了口氣。
上了一整天的班,她原本計劃回家煮一碗加了一大把蔬菜的泡面,再賴在沙發上看電視,讓心思全部放空。
沒想到居然差一點被搶劫,被這麼一折騰,時間晚了,計劃落空,她的心情有些郁悶。
蔣皓毅側陣瞥了她一眼。「這麼不甘心?」
突然听到他的聲音,再對上他正義凜然的俊臉,阮綿綿孬孬地揚起笑,將正巧映入眼底的標語念出來。「怎麼會?打擊犯罪,人人有責!」
蔣皓毅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吃晚餐了嗎?一起?」
剛才他就是要出門覓食,沒想到遇上了她,看到她處理事情的態度,讓他莫名地放不下心。
乍听到他的話,阮綿綿有些不敢置信地愣了愣,一雙黑溜溜的圓眸朝他眨呀眨的。
芳鄰為什麼突然約她吃飯?
跟他面對面,她都可以緊張得不知該把眼神擺在哪里,若再跟他一起吃飯,她有辦法好好的把飯吃完嗎?
想了想,她正想開口拒絕,這時男人卻沉聲開口︰「我听到你的肚子在叫了。」話落,不等她反應,他逕自往前走。
阮綿綿尷尬地壓著肚子,窘紅了臉,明明饑餓的感覺已經過了,怎麼肚子還是發出抗議的聲音?
盯著他頎長的背影,她揚聲喊︰「那個……蔣、蔣先生——」
蔣皓毅回過頭,見她沒跟上,皺著眉朝她努了努下巴。「快!」
到嘴的拒絕因為他那一聲命令迅速縮回喉嚨,阮綿綿很沒志氣地加快腳步跟上他。
听到身後傳來小心翼翼的腳步聲,蔣皓毅問︰「吃面可以嗎?」
阮綿綿還在懊惱自己怎麼沒開口拒絕他的邀約,听他這一問,無奈地答︰「可以,我不挑食。」
听到她掩不住情緒的回答,蔣皓毅嘴角微微上揚。
這個女人實在老實得很可愛,從她的聲音里完全听得出她不太想跟他一起吃飯,但她似乎拒絕不了。
他忍不住緩下腳步,與她並肩而行。「跟我吃飯讓你這麼為難嗎?」
唉,她這反應還真的小小傷了他一直很受女人歡迎的自尊心。
阮綿綿垂著頭咕噥。「看著你吃飯,我會消化不良。」
這話讓蔣皓毅淡然的神情微微一繃,他有這麼不入她的眼?居然還會讓她消化不良?
感覺到身旁男人投射來的凜銳目光,阮綿綿這才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出心里話了。
她尷尬地呵呵直笑,心里則為自己月兌口而出的話哀號了一百次,最後,她嚅著聲補充。「我習慣一個人吃飯……不然會消化不良……噢,不……這不是針對你喔!你長得這麼好看,這麼賞心悅目,看起來就是秀色可餐、促進食欲……啊啊啊——」
意識到自己一緊張便莫名其妙開始說些亂七八糟的話,阮綿綿猛地閉上嘴,有種想要咬掉舌頭的沖動。
蔣皓毅瞥了眼女人懊惱的模樣,眼眉和嘴角不禁染上明朗的笑意。
他這個鄰居真是太有趣了,那天然呆的純真反應,居然讓他在短短幾分鐘內變得心情歡快。
他忍不住好奇地問︰「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相較于他的好心情,阮綿綿是沮喪到了極點,悶悶地答︰「阮綿綿。」
他以為自己听錯了,這名字……有點怪。
阮綿綿太習慣旁人听到她名字後的反應,強忍著臉蛋一陣熱辣,開口解釋。
「我姓阮,阮玲玉的阮,綿羊的綿,我女乃女乃說我剛出生時,抱起來軟綿綿的,像沒有骨頭似的……」隱隱瞥見他嘴角漸漸失控的笑意,她噤聲,做好了被取笑的心理準備。
見她一張臉脹得通紅,紅暈由頰邊擴散至秀氣的耳廓,他打住玩笑的心情,如實說出內心想法。
「人如其名。」
「啊?」這下換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你真的很軟……嗯哼。」察覺這話似乎莫名走了岔,他清了清喉嚨,沒再說下去。
這話題讓彼此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阮綿綿更是當作沒听見,加快腳步。
來到非用餐時間的牛肉面店,年紀約莫四十出頭的老板看著兩人一起走進店里,坐在同一桌,帶著點探問八卦的心態,先殷切地為兩人倒上茶水,接著開口問︰「蔣師傅,今天比較晚吃喔?照舊嗎?」
牛肉面店老板的父親是武館里的學生,因為這層關系,老板總是特別優惠他。且牛肉面店離家近,口味正巧合他的胃,因此便成了老主顧。
蔣皓毅望向阮綿綿,發現她感覺到老板的眼神正打量著她,像做了虧心事似地,臉蛋一低,粉頸一垂,烏黑的發絲隨著低頭的動作滑落,掩住雙頰,也遮去她的表情。
「幫你點牛肉面可以嗎?」
听到蔣皓毅的詢問,被老板打量得有些尷尬的阮綿綿匆匆點了頭,跟著拿起水杯喝水。
「那就多加一碗面,其他照舊。」
老板頷首,忍不住開口道︰「蔣師傅,女朋友很可愛耶!」
听到老板的話,阮綿綿嘴里的水差點噴了出來。
蔣皓毅糾正。「不是女朋友,是鄰居。」
面店老板早就听說蔣皓毅上課時很嚴格,每個動作要求確實,總是帶給學員說不出的壓迫感,但他不是蔣皓毅的學生,所以對他的態度雖然恭敬,卻也帶著些隨興。
听他這麼回答,老板半信半疑地挑眉。「喔,是鄰居呀!感情這麼好!」
老板擺明了不相信他的說法,蔣皓毅淡淡抿唇,沒多做解釋,也覺得沒必要解釋,這時老板娘送上一盤牛肉、一罐海尼根啤酒、兩個杯子,以及一罐維大力。
「這瓶維大力就招待蔣師傅可愛的女朋友。」
蔣皓毅冷瞟了熱情的老板一眼。怎麼他光顧這麼多次,都沒听他說要招待他?這想法才閃過,就見老板娘叨念著丈夫。
「你呀,讓人家小倆口好好吃個飯不行嗎?別騷擾人家,前頭忙去。」接著一臉抱歉地向蔣皓毅致歉。
「蔣師傅別介意呀!」
蔣皓毅有些無言,都說了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的女朋友了,怎麼沒人相信?他轉頭再瞧,阮綿綿都害羞得要把臉埋在胸前了,他沒說話,逕自幫她打開維大力倒進空杯,接著又將自己的杯子斟滿啤酒,這才起身到餐具區拿餐具。
見熱情的老板離開,阮綿綿松了口氣,這才發現蔣皓毅不在位子上,她抬眼望去才發現他從餐具區走回來,將手上的餐具遞給她。
對上他深邃的雙眼,她胸口莫名一陣急跳,說起話來都變得結結巴巴。「謝、謝謝,不過我……有帶環保餐具。」
見她好不容易消退的紅潮再次浮現,蔣皓毅突然有些明白她先前那句「消化不良」的意思了。
他第一次遇到這麼容易害羞的女人,她臉紅的次數多到讓他都數不清了。
為了避免她真的「消化不良」,蔣皓毅起身把另一份餐具放回餐具區,心下決定在用餐這段期間,盡量不要與她有視線上的交集。
阮綿綿看著他走開,趕緊拍了拍發燙的雙頰,覺得口干得緊,趕緊抓起桌上的杯子,直接猛灌入口。
蔣皓毅一轉過身,就看到她豪爽地把他剛倒滿的啤酒喝光,詫異一愣。就一瓶啤酒,她想喝,他也不是請不起。
阮綿綿把液體猛灌入口後才發現她居然誤把他的啤酒當成維大力,那苦澀的滋味嗆得她猛咳。
見她咳得臉都紅了,蔣皓毅問︰「還好吧?」
阮綿綿哪敢把自己誤喝啤酒的事說出來,讓自己再丟臉一次?只得故作鎮定地扯出一抹笑,其實心里在哀號。
出社會後,她忙著攢錢養活自己,再加上交友圈子小,喝酒的次數屈指可數,酒量自然差到被身旁的朋友調侃她是存在現今社會的奇葩。
這下可好了,因為太緊張誤灌了一杯海尼根,她還有辦法撐到吃完面回家嗎?她慌亂地想著,等到面上桌,她顧不得熱氣蒸騰,短時間內便唏哩呼嚕地將一碗面解決了。
她掏出錢包,準備把自己那碗面錢算給蔣皓毅,卻突然覺得錢包像是多了兩條拉鏈,單薄的紙鈔瞬間增量,成了厚厚一疊。
要命!她真的暈了!她哪有那麼多錢呀?
她甩了甩頭,努力抽出一張百元鈔,跟著拿出零錢包算零錢時,卻發現五十元硬幣好不乖,她辛辛苦苦把它拿出來,它卻像長了腳似的,滾呀滾的滾到正專心吃面的男人面前。
為了不讓她因為自己的存在而感到有壓力,蔣皓毅慢條斯理地逕自吃著面,突地看見滾到面前的硬幣。
「啊!它跑、跑掉了……」
阮綿綿急忙伸手,蔣皓毅壓住那枚滾到他面前的硬幣,抬起眼看她。
「你在做什麼?」他不解地問。
阮綿綿咧嘴,朝著他傻笑。「付錢呀!」
見她紅著臉對著他憨笑,一雙圓眸眯成月牙,蔣皓毅的心不由得一悸。
這毫無防備的笑容殺傷力還真強,對了……她怎麼可以沖著他笑得那麼自然?!
蔣皓毅想起她剛才喝了啤酒,心底突然冒出難以置信的結論。
她……不會是喝醉了吧?但……這是不是有點扯?
這念頭一閃過,他便听見對面的小女人咕噥了句「好暈」,跟著咚地一聲,直接趴在桌上。
蔣皓毅一怔。現在又是什麼狀況?
基于種種原因,蔣皓毅理所當然背負起送「因為喝了一杯啤酒而醉」的女人回家的重責大任。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真的不敢相信有人的酒量會差成這樣。
在他要結帳離開時,面店老板還一臉驚詫,不懂只賣海尼根的店怎麼有辦法讓一個女人醉成這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