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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家先掌胃 第3章(1)

結束了短暫的九官鳥一生,尹芝夏本以為接下來會到地府報到,看見牛頭馬面,但是很奇怪的,她什麼都看不見,只覺得頭好燙、好重,全身猶如被烈焰燒灼,好痛苦。

她不是死了嗎?為什麼死了還會感到痛苦?

「小姐,你要撐著點……」

耳邊響起老婦人的聲音,她困惑的想,小姐?是在叫她嗎?

「小姐,你要快點好起來,你不能死……」一名少女邊哭邊說。

「咱們小姐不會死的,她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蒼老的男人聲音激動的道。

是誰在說話?

尹芝夏很想睜開眼問個清楚,但她很快又睡著了,之後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只感覺到自己一直被喂著苦得像黃連般的中藥,不想喝還會被硬灌下去。

終于,她這次醒來感覺頭沒那麼燙,思緒清晰多了,也慢慢的看清楚她面前有三個人,他們看到她醒來,都興奮的靠了過來。

「小姐,你終于退燒了,太好了!」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女喜極而泣。

「太好了,小姐,你沒事了!」身形略為圓潤的五旬老婦人看著她,紅著眼眶道。

身材健壯的六旬老翁見她醒了,開心歸開心,但仍不敢大意,朝她比了個手勢,「小姐,這是多少?」

尹芝夏看著在她面前搖晃的手,發出沙啞的聲音,「三……」

「太好了!」三個人在心里慶幸小姐燒了那麼多天,沒把腦子燒壞。

「你們是誰?為什麼我會在這里……我……」尹芝夏嘴巴張得老大,她看到自己的手,她居然有手?

尹芝夏的一句話讓三人惶恐的倒抽了口氣,還以為小姐沒燒壞腦子,結果還是出了問題,把他們給忘了?

完全沒注意到他們臉上擔心的表情,尹芝夏看完自己的雙手,模了模臉,對于自己復活這件事感到感動,迫不及待地道︰「快,快給我鏡子!」

縱然覺得小姐怪異,少女還是拿了面小鏡子給她。

尹芝夏看著鏡子里映出一張清秀卻陌生的臉龐,這並不是她的臉。

她還以為她復活了,看來是她們口中的小姐病死了,她借尸還魂了吧。也是,九官鳥怨靈是說過她若幫助同類就能恢復人身,但她在現代的身體或許早就炸得粉碎了,她要怎麼回去?

尹芝夏看著三人身上的衣著以及四周圍的擺設,這里還是古代呢,看來她真的回不去了。

但她不怨,可以在人世間活著就是好事一件,而且她還挺喜歡現在這張臉的,清清秀秀很耐看,比前世那張太過美艷,總是招來蒼蠅的臉蛋好多了。

很快地接受自己重生為另一個人的事實,尹芝夏望向那三人,再一次活過來,她得吸收新世界的資料,「請問……我叫什麼名字?這里是大業國嗎?」

三人面面相覷,都慌張極了。

老婦人出聲道︰「小姐,你不只忘了我們,連自己的名字和國家都忘了?」

尹芝夏這時才注意到他們用著古怪又擔憂的眼神看著她,那名少女雙眼還水汪汪的幾乎快哭了出來,她馬上解釋道︰「我大概是燒得太厲害了,所以過去很多事情都忘記了……」

「原來是這樣,我可憐的小姐,居然病到失去記憶了。」老婦人憐惜的道。

「這下該怎麼辦才好,小姐燒到腦子壞了,什麼都忘了……」少女嚶嚶啜泣。

「怎麼可以說小姐腦子壞了!唉呀,你別一直哭……」老翁斥責著少女,他算是他們之中最鎮定的人了,但此時也露出惴惴不安的神色。

「嗚嗚……」少女仍舊一直哭。

尹芝夏見場面愈來愈亂,趕緊開口,「我沒事的,只是失去記憶而已,或許你們多說一些事,我就會想起來了……」

老婦人聞言也點點頭,「是啊,在我的老家,也有人摔了一跤失去記憶,後來受到刺激便想起來的,咱們就多向小姐說一些事吧。」

老翁和少女听了有理,三個人便輪流說起話來。

尹芝夏听完後才知道,她仍然待在大業國,這沒什麼,倒是原主的名字嚇了她一跳,居然和她同名同姓。

而原主是個苦命的飯館千金,在她爹死後繼承了飯館圓悅樓,位于僅次于京城的第二大城江都里,是當地有名的大飯館,但飯館卻被叔叔強奪,原主還遭叔叔強迫嫁給一個大她二十歲的老男人當續弦,原主當然不願意,便和三個僕人半夜逃跑,想到京城投靠未婚夫,不料原主在半路生了肺病倒下,便暫時待在這個城鎮治病。

老婦人叫繡娘,是尹芝夏娘親的陪嫁丫鬟,老翁是服侍原主爹的僕人老張,兩人是夫妻,膝下有一女,早在多年前出嫁,對尹家很忠誠,當然也都很疼惜尹芝夏這個可憐的主子;少女叫雲英,是原主在外頭所救的賣身葬父的孤女,今年十四歲,對尹芝夏忠心耿耿。

「當時小姐帶了很多夫人留給你的嫁妝,可為了治小姐的病,被我們典當了不少……」

提起這事,老張夫妻相當自責,他們沒有銀兩可以救小姐,只能動用那筆重要的嫁妝,花得所剩無幾。

「這又沒什麼,生病了就該看醫生。」尹芝夏安慰他們,不想看到兩個長輩當著她的面哭出來。

「醫生?」三道視線疑惑的朝她看來。

尹芝夏干笑的道︰「呃,就是大夫。」

繡娘向前握住她的雙手,「小姐,你放心,我們會和你一起到京城找姑爺的,只要找到姑爺,你的下半輩子就有依靠了。」

泵爺兩個字讓尹芝夏想起來,他們先前提到原主有個未婚夫……傷腦筋,干麼沒事多個未婚夫?

「我的未婚夫是哪一位啊?」長得是圓還是扁?

「小姐脖子上系著的玉佩,就是小姐和漕幫姑爺訂親的證據。」繡娘抿嘴笑道。

玉佩?尹芝夏楞楞的從襟口掏出一塊半月型的玉佩,這麼說,莫非對方有另一個半月型的玉佩?這也太老套了吧。

等等,她好像遺漏了什麼……漕幫,是那個漕幫嗎?

這時,她耳邊又繼續響起繡娘的聲音。

「夫人和漕幫幫主夫人在成親前是姊妹淘,彼此有過約定,要讓未來所生的一對兒女成親,也交換了玉佩當信物,可惜漕幫夫人早死,這件事便沒了下文,夫人倒是放在心上,要老爺記得拿著信物到漕幫談婚事,不過五年前夫人過世後,老爺傷心之余把心力都放在飯館的生意上,便疏忽了這件事,待他想到小姐今年已經十八,正打算上漕幫談婚事,沒想到竟急病而去……」繡娘拭著淚,覺得她家小姐真命苦,一旁的雲英也眼眶泛紅,又要哭了。

尹芝夏听得睦目結舌,漕幫已死的幫主夫人不就是……不會吧,和原主有婚約的是陸千陽?!

這麼巧合的事居然發生在她身上,這種發展也太羅曼史了吧。

不過,那個男人後來有得救嗎?她可是犧牲了一條鳥命救他呢……

尹芝夏當然在意陸千陽是死是活,但不是打算履行婚約,而是他如果掛了,那她不就白痛、白死了?

她骨子里是個現代女性,要她單憑信物就和一個男人結婚,那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像陸千陽那種輕浮又老是招蜂引蝶的男人也不是她的菜,她只想打听陸千陽的消息,確定他活得好好的便好,此後,他們橋歸橋,路歸路,她可以安心過自己的生活。

她並不認為她和陸千陽還會有交集,雖然他們曾經有過一段主人與寵物的緣分,也曾經共患難,但現在她是人,若沒頭沒腦的跑去跟他說她就是阿妙,一定會被他當成瘋子,而且她既然不想嫁給他,那麼和他還是不要有瓜葛比較好。

只不過,要打听陸千陽的消息很困難,漕幫位于京城,這個叫梧桐鎮的小鎮離京城有一段說遠不遠,但說近也不近的距離,古代資訊又不太發達,要打听得央人跑一趟,或親自到京城一趟,但是尹芝夏知道他們盤纏不足,也就是沒旅費上京城。

她的忠僕們也正為此頭疼著,這一趟路他們四人的吃住都要花錢,而且小姐才剛病愈,還需要休養,吃住都不能太差,就怕中途又病倒了。

這該怎麼辦才好呢?

就在這時,尹芝夏想到他們提過她還有剩一點嫁妝,便找來三人商量道︰「是這樣的,既然沒有盤纏,我們就在這個鎮上做點小生意賺錢吧。」

「要做生意?能做什麼生意?」三人沒想過她會這麼提議。

「來賣吃的吧,我爹不是有留食譜給我,我看過了,有好幾道菜都很不錯,一定會大賣的!」

尹芝夏並沒有特別喜歡做菜,因為她不喜歡雙手弄得油膩膩的,還要花時間收拾碗盤,只是女乃女乃一直覺得女孩子要會做菜,便要求她學,所以一般的家常菜她都會煮,剛好她手上又有本食譜可以利用,食譜里有幾道菜所需要的醬汁都是她沒見過的獨家秘方,她想試試。

「什麼,要賣吃的?小姐,你要做菜?」繡娘吃驚地問道。

「是啊!難道我以前沒有做過菜嗎?」要不他們怎麼那麼驚訝。

「小姐是會做菜,不過只是偶而做菜給老爺子吃,平常是十指不沾春水的,我們怎麼可以讓你……這可是粗活啊,而且小姐怎麼能在外拋頭露面呢。」繡娘提議道︰「不如老張去打零工,我和雲英去找找有沒有針線活可以做……」

老張頻頻點頭,「是啊!小姐,你怎麼能工作呢,賺錢的事就交給我們吧!」

尹芝夏抽了抽唇角,真是食古不化又死腦筋,難道要她什麼都不做被他們養著嗎?

「現在我已經不是千金小姐了,不能依賴你們,我也必須努力做點什麼事才行。」她申明。

都已經死兩遍了,老天開恩讓她又活了第三次,她想好好珍惜這得來不易的生命,好好的在這世上活下去,但必須要有一技之長才能存活。

她在現代的職業是配音員,這技能來到古代毫無用武之地,但她會做菜,還有原主爹留下來的食譜,她想或許可以賣小吃,只要生意好,也有可能從個小攤販變成連鎖大飯店!尹芝夏懷抱著美好希望。

老張三人听了都十分震撼,覺得小姐生了一場病後不一樣了,變得堅強許多,跟以前文文弱弱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

于是,事情就這麼拍板定案了。

僕人們都以為尹芝夏做生意只是想賺盤纏,完全不知他們的小姐有多麼野心勃勃,打著等賺了錢,打听到陸千陽還活著便與他取消婚約,然後在京城找個店面繼續賣吃的,慢慢擴大營業,成為連鎖大飯店的主意。

但做生意需要本錢,尹芝夏的嫁妝就只剩下一塊金子了,繡娘原本還不想讓她當掉最後一件嫁妝,她威脅說不然換當玉佩好了,繡娘才點頭如搗蒜同意。

在當鋪當了六兩銀子,尹芝夏知道每個朝代的幣值都不太一樣,在大業國,一兩相當于一萬銅錢,六兩大概有六萬,四個人上京城是不夠用的,光雇馬車和住宿的費用就很高了,而且愈接近京城物價更高,恐怕他們還沒到京城就得流浪街頭了,但梧桐鎮上物美價廉,六萬文可以做點小本生意,只是每一分錢都要用得謹慎,免得錢還沒賺到先賠光了。

他們運氣也很好,老張租了間屋子讓她養病,屋主是個老好人,在知道他們想做點生意賺盤纏,願意不收租金讓他們在屋子前的空地擺攤子。

尹芝夏勘查過了,雖然空地不大,但最多可以擺上十張桌子,地點也算熱鬧,跟市集鄰近,同條路上又有烤雞和燒鵝店,人潮容易聚集。

確定好攤位後,接下來的日子尹芝夏努力練習廚藝,食譜里有好幾道菜,她挑選了一道蜜汁臘肉當招牌菜。

听說這是圓悅樓最有名的一道菜,看似普通的臘肉,用特殊醬汁腌制後便具有獨特的風味,一直都是圓悅樓的招牌。

尹芝夏試著照秘方調出獨門醬汁,失敗了好幾次才成功,之後將醬汁涂在肉上,再入爐灶烤。

她真的覺得生火很麻煩,老是弄得臉黑黑,但烤出來的臘肉別具有風味,再刷上一層由蜂蜜和香料調和的醬汁,那香氣可說是十分迷人,肉質美味,甜而不膩,吃了會上癮。

「真好吃!」雲英吃的都眯上眼了。

「吃起來就像是老爺親手做的!」老張滿足的猛點頭。

繡娘邊吃邊道︰「這食譜是老爺鑽研了一生的心血,不外傳的,老爺雖然聘了很多廚子,但這道蜜汁臘肉一定都是老爺親手腌。老爺雖然有過把食譜傳給小姐的念頭,但也想到這樣讓一個姑娘家扛起一切太辛苦了,于是便說要把這食譜當作嫁妝給姑爺,讓姑爺來經營圓悅樓。」

「這樣啊!」尹芝夏一邊吃一邊听,想著古代人就是有著女人嫁人就是最好的歸宿的八股觀念,完全不會想到由女兒繼承家業,如今她有這食譜,就不會讓給別人,她要讓這道蜜汁臘肉大賣!

尹芝夏吃完一片臘肉,對自己的廚藝也相當滿意,「我再去買一些食材,來試試做其他菜好了。」

繡娘看她興致勃勃,不免擔心道︰「小姐,你病才剛好,可不要太累了……」

「放心,我會注意的,我出去了!」尹芝夏拍了下她的肩就迅速溜走,不想被叨念。

繡娘馬上讓雲英跟上去照應,她皺著眉對丈夫道︰「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覺得小姐似乎對開店的事太樂在其中,並不想上京城找姑爺?」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小姐以前就是太溫柔太柔弱了,才會被二老爺搶走圓悅樓,現在變得有主見又堅強,老爺若地下有知,一定會很高興的。」老張倒是不在意這般的轉變。

繡娘想想也是,要是開店能讓經歷那麼多事的小姐打起精神來,也不啻是件好事。

而這時候,尹芝夏來到熱鬧的市集采買,雲英提著籃子跟著她,籃子上有著許許多多的蔬菜和肉,都是尹芝夏精挑細選,跟老板討價還價便宜買到的。

看了幾次後,雲英忍不住在小姐離開攤販後低聲問道︰「小姐,你什麼時候學會殺價的?」以前的小姐說話都小小聲的,要跟陌生人說話還會害羞呢。

尹芝夏知道自己的個性和溫柔婉約的原主完全不像,干笑的敷衍道︰「這個嘛,當然是看別的大嬸殺價學來的,所謂熟能生巧,多殺幾次就會了,下次你也試試看吧。」

「是這樣嗎?」雲英喃道,看小姐一溜煙往前走,趕緊追上。

兩人在采買完後,經過了這鎮上最為著名的文彩街,一間間店鋪賣著各式各樣的鳥兒,鳥鳴聲不斷,走在街上的外來客也絡繹不絕,都是慕名而來的,全國養得最好的鳥兒可以說都在這兒了。

尹芝夏在這鎮上待二十天有了,但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生病,前幾天得以下床後,她便忙著試煮食譜里的菜,還是第一次逛這條街。

「客官您好!客官您好!」

一道聲音傳來,她停在一家店前,看著鳥籠里的九官鳥向她打招呼,不禁感到懷念,回想起她化身為九官鳥的過去,看了一會兒後,她才踏出步伐,剛好和前方兩個在對談的男人擦身而過。

他們音量很大,談話聲都進到她耳里了。

「听說有位公子在找他走失的九官鳥,找來這鎮上,出了二百兩賞金,有許多專門養九官鳥的上門,但都鎩羽而歸……」

「就是,但這世上哪有會和人對答如流的九官鳥?九官鳥再聰明也只會模仿人說話而已啊。」

「誰知道,那位公子說他的鳥兒天賦異稟,說它有多麼與眾不同,猶如島仙降臨……」

「那位公子是何方人物?」

「不曉得,他神秘兮兮的,就住在鎮上最貴的一品客棧里,見過的人都說他貌比潘安,俊美瀟灑。」

尹芝夏听到他們的話,像是受到什麼沖擊般,全身僵住不動。

「小姐?」雲英走在她後頭,看她動也不動,喊了聲。

尹芝夏听不見,心里只浮現一句話——他們說的那個男人會是陸千陽嗎?他安然無恙,甚至還在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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