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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郎 第3章(2)

「那你有你爹的消息嗎?」她搖搖又開始無語的他。

「我不想有他的消息。」憶及父親自小便讓他練攝魂術的冷情,再忖及他爹縱容蠱物及血毒諸術在巫咸國外四處散布一事,獨孤蘭君長眉一皺,冷冷打住了話。

「我不想再說了,給我點水。」

「你不提,我都忘了該喝水、該吃饅頭了。」喜鵲興高采烈地從腰間取餅水壺,再掏出饅頭,遞了一顆到他手里。

「難得你吃飯,還要靠別人提醒。」他冷哼了一聲。

「放心,我明天絕對不再忘記了。」喜鵲一拍胸口,一臉天降大任的堅定模樣。「畢竟吃得飽飽的,可是我人生最大志願。」

獨孤蘭君看了她一眼,咬了一口饅頭。

喜鵲被他一看,突然覺得自己的志願實在小得太不像話,可是再大的,她也想不出來啊。

獨孤蘭君看著她開始扭成小山的眉頭和皺起的鼻子,就知道這家伙又開始為難她的腦子了。最常出現的結果,就是她的小臉皺成包子一樣,可卻依然什麼事都沒想出來。

「不許再想了。」他討厭看她的包子臉。

她,適合笑。

「可我听別人說過,如果老是不動腦,會變得更笨。」喜鵲皺著眉,不自覺噘起雙唇。

「笨到極限,還能再笨到哪?」獨孤蘭君瞪她一眼,懷疑腦子變笨的人其實是他,否則干麼坐在這里跟她說話。

「是喔,那我就放心了。」喜鵲松了口氣,拍拍胸口,喜孜孜地繼續吃她的饅頭。

獨孤蘭君看著她,喉嚨不知何故有些發癢,他唇角不自覺地上揚了一寸,可臉色卻旋即立刻一沉。

「有人來了,找地方躲。」他低喝了一聲。

「是。」喜鵲立刻一把拉起他的手,準備爬上離他們最近的一棵大樹——

爬樹是她的專長啊,可惜,她沒看到腳下的樹根,樹還沒爬上,自己卻先跌了一大跤,面朝下地趴在地上。

「把銀子交出來!」兩名穿著污黑得看不出衣服原來顏色的男子,手里揮舞著刀劍,大聲吃喝道。

「沒有銀子。」喜鵲連忙起身,一手護住東方姊姊之前塞給她的銀票,一手便將獨孤蘭君往她身後一推。

這幾天來,獨孤蘭君已經恢復了八成的花容月貌,她經常看他看到失神,若是歹徒看了心起惡念,那還得了。

笨丫頭,她以為這樣擋在他面前,歹徒就會放過他們嗎?獨孤蘭君不能置信地看著喜鵲的舉動。

她的高度不過到他肩膀,這麼矮個兒擋在他面前,他還能一眼就和歹徒對上眼。她以為她能做什麼,還不是要靠他月兌困!

獨孤蘭君將她扯到身後,牢牢地護著,冰珠子般的眼眸瞪向歹徒。

「他姥姥的,老子長這麼大還沒看過這麼漂亮的人。」身材較高的歹徒,吸了口口水,對著他的美色嘖嘖稱奇。「賣到‘男宮’里去陪酒,鐵定能大賺一筆。」身形較為矮胖的歹徒,卻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于是硬生生地轉移視線,大聲說道︰「他身後那個妞兒不賴。看起來面皮軟女敕,咬上兩口鐵定很痛快。」

喜鵲根本沒听他們在說什麼,她站在獨孤蘭君身後,打量著周遭的環境,發現他們唯一能逃命的方法只有一種——

他們得爬到樹上。

她像猴子一樣能爬,就不信那兩個歹徒追得到他。可是,這樣一來,獨孤蘭君會被拋下,單獨面對歹徒。

如今之計,只有第二條了。

喜鵲突然站到獨孤蘭君身邊,扯著他的衣袖低聲問道︰就是你說的另一個‘你’,可以隨傳隨到嗎?」

「你說什麼?」獨孤蘭君瞪著她,冷薄唇角驀地抽搐了「我們如今要月兌身就只能靠那只灰色的家伙了。」喜鵲把‘他’叫出來,包準嚇得他們屁滾尿流。」

獨孤蘭君望著她認真的圓臉,他生平頭一回,說不出話「你們倆嘀咕些什麼,乖乖交出錢來。如果在賣掉之前,能讓我們爺倆先痛快一番,就讓你們少受點皮肉苦。」高個子歹徒嘿嘿地說道。

「你听,他們比我還笨耶!準備做那麼多壞事,還要我們乖乖的?」喜鵲猛扯著獨孤蘭君的衣袖,一臉驚訝地說道。

「廢話少說。」高個子歹徒不痛快了,舉起手里大刀就朝著他們直沖而來。

「小心!」喜鵲驚叫一聲,再次試圖把獨孤蘭君推到身後,但是這回他沒讓她如意,依然堅持將她護在身後。

斑個子歹徒手里大刀一砍,原意是要嚇唬他們乖乖就範。

不料,獨孤蘭君不但沒避開,反而挺身迎上大刀,任由大刀劈向他的肩胸。「不!」喜鵲大叫一聲,眼淚已經在瞬間奪眶而出。

大刀卡在獨孤蘭君的肩骨里,力道震得他整個人往後一退。

「不可以!」喜鵲全身顫抖著,拼命地想上前保護他。

「你不許動!」獨孤蘭君緊抓著她的手臂,低喝出聲。

她一動也不動地站著,心痛的眼淚簌簌地往下流。

斑個子歹徒全身顫抖地看著這絕美男子肩上的大刀,再看向他的面無表情,臉色刷地慘白了起來。

見鬼了!

「你這刀未免太鈍。」獨孤蘭君反手拔起那把大刀,在高個子歹徒來不及防備前,一刀朝他砍去。

斑個子歹徒手臂被劃了一刀,頓時血流如注,慘叫不已。

「老大,我替你報仇。」矮個子歹徒舉起手里的長劍,朝著獨孤蘭君的月復部剌去,長劍倏地沒入獨孤蘭君的月復中。

喜鵲見狀,雙腿一軟,當場坐倒在地上。

獨孤蘭君看著矮個子歹徒,冷冷地問︰「還有其他武器要一塊拿出來嗎?」

矮個子歹徒看著他絲毫不曾出血的身體,嚇得不住地往後退,嘴里不停地大叫「鬼!表!有鬼!」

哪里有鬼?喜鵲左右看了一眼,只覺得這個強盜不但腦子笨,就連眼楮都有問題。

「老大,我們快走!」矮個子歹徒扶起血流如注的伙伴,半爬半跑地往後逃。「你忘了拿回你的劍!」獨孤蘭君抽出月復間的長劍,朝著矮個子歹徒背後剌去。

長劍刺入矮個子歹徒的後背,他慘叫了一聲,也趴倒在地上。

「有鬼!救命!」兩個歹徒倉皇地哭喊著爬著離開。

獨孤蘭君回頭,看見目瞪口呆瞧著他的喜鵲。

「你如果敢昏過去一次,今後就不用再跟著我了。」獨孤蘭君捏住她的臉龐,命令她回過神來。

「你沒事吧?」喜鵲一清醒,雙手著急地模著他肩上及月復間的傷口。

「沒事。」

「被大刀砍了一刀!被長劍捅進肚子里怎麼可能沒事!」喜鵲臉色慘白,伸手就去扯他的衣帶。

「你在月兌我的衣服。」獨孤蘭君抓住她的手腕。

「不月兌衣服,怎麼知道你受傷有多嚴重?」喜鵲推開他的手,自顧自地扯下他腰帶,呆愣地看著他被劃破的白色底衣。

衣服破了,但他到底有沒有受傷?喜鵲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卸了他的衣服,露出他清瘦白皙身軀。

白皙身軀上有兩道鮮紅刀痕,卻沒染上半點血漬。

「怎麼可能?」喜鵲的手在他的皮膚上模過來滑過去,根本不相信他居然什麼傷都沒有。

獨孤蘭君原就發現她的踫觸會讓他身體發熱,如今少了衣裳的阻隔,她的手撫過之處,產生陣陣暖意流過他冰冷的肢體。

他不喜歡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看夠了吧。」獨孤蘭君一把拉開她的小手。

喜鵲看他拉起衣服擋住胸口,可目光還是沒法子從他身上離開。

「怎麼可能一點傷都沒有。」她嘴里吶吶地喊道。

「你也要學他們喊有鬼嗎?」他的手掌一緊,卻又很快地松開。

「我才沒那麼笨。」喜鵲雙眼綻出光芒,突然扯住他的衣袖,一臉崇拜地看著他。「你這招金剛不壞之身是怎麼練的?」

「不難。只要從小讓魂體佔據你的一半身體及內息,它們不想你死,自然會用魂氣替你擋住飽擊。」他說,目光沒離開過她的臉龐。

喜鵲分不清他這話是真是假,只覺得他眼眸黑幽幽地盯著人,盯得她呼吸都困難了起來,害她只好低頭看向他方才受傷之處。

「你完全都不會痛嗎?」她問。

「會痛,但可以忍。」

「怎麼砍你,你都不會受傷嗎?」她又好奇了。

「一刀、兩刀不過是內髒受到重擊罷了。但我畢竟還是血肉之軀,若真把我剁碎成肉醬,我也沒能力復原。」他說。

「不要說那麼可怕的事。」喜鵲連打了幾個冷顫,心疼地搖頭,突然發現他唇邊溢出一道鮮血,她立刻舉起袖子替他擦拭,急得眼眶泛紅了。「不是不會受傷?怎麼就流血了呢?怎麼辦?」

「我不流點血,剛才那兩個家伙不是白砍了嗎?」

「看不出你這麼好心喔。」喜鵲擔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住地用小手撫著他的胸口。

獨孤蘭君沒推開她的手,開始慢慢習慣她在他身上引出的暖意,感覺髒腑的疼也慢慢地平復了下來。

他定定望著她神情,半晌之後才開口說道︰「可以了,我死不了的。」

「我知道你很難死。」她雖然覺得這樣的他很慘,忍不住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他,卻還是拍拍他手臂,擠出她突然間想到的話。「不過,活著總還是比較好吧。」

「有時,活著比死還痛苦。」他說。

「你你……你可別做傻事啊。」她抓著他的衣領,小臉緊張地湊到他面前。

「我不會自殺的,我見過太多自殺的靈體,不停地在死後世界里反覆地做著自殺的行為。」他拍拍她的頭,等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舉動後,手腕一揚便推開了她。

「那個那個……這種月黑風高的晚上,不好談這些吧。」她驀打了個哆嗉,自顧自地走回他身側,拉住他的衣袖。「還有,你別瞎說什麼生不如死,你還要回去巫咸國見你爹娘呢。」

「也許最希望我死的人是我爹。」

「胡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喜鵲瞪他,啪地打了他的手臂一下。

獨孤蘭君瞪著她,喜鵲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事,她連忙裝出無事人模樣,把手背到身後,嘿嘿傻笑兩聲。

「那個……咱們明天就要爬巫山了。你不是說巫山山勢不高,但是山徑崎嶇,一定得趁白天行走嗎?現在快天亮了,你體內那個‘他’應該也不會再出來了,不如咱們先小睡一會兒吧。我想那兩個強盜應該也嚇到不敢再來了,如果他們再來,你那時睡著了,正好讓‘他’去嚇走他們……唉呀,在哪里打地鋪好?我記得有些樹會有樹洞的……」喜鵲一溜煙地跑開,嘴里的話沫子沒干過。

獨孤蘭君看著她陀螺似在附近團團轉著,腦中想的卻是她剛才說的話。

她認為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可他爹正是讓他如今身不由己,讓巫咸國如今陷入血色陰霾的罪魁禍首啊。

「師父,這邊有個好大好大的樹洞啊。」喜鵲大聲叫道。

「誰是你師父?」他緩緩瞥她一眼。

「這樣叫比較順口嘛。也許你哪天心血來潮了,會願意收我為徒,教我一、兩招跟妖魔無關,又能練成金剛不壞之身的招數啊。你不也教過我趕尸嗎?早就是我師父了。」她朝他吐吐舌頭,心里其實在偷笑。

獨孤蘭君方才的聲音雖然清冷依舊,但她知道他真正發怒時,雙眼會像寒冬大雪一樣冷得讓人直打哆嗦。這樣應該是表示他願意當她師父了吧。

喜鵲拉開斗篷鋪在樹洞的地上,先讓了個位子給他。

待他躺下之後,她胡亂翻了兩,心里原本還記掛著今晚看到的一切,可她一旦閉上眼楮,通常就擋不住睡意太久。

獨孤蘭君支肘托腮,長發披散在肩後,像尊側臥的玉制雕像,就著極淡的月色看著躺在身邊的她,在心里默想著她接下來會有的舉動——

先是閉上雙眼,然後雙唇微張,接著就會發出微弱的呼吸聲,很快地沉入睡夢之間。

「呼……」喜鵲沒注意到他的視線,已經滿足地沉入睡夢之間了。

獨孤蘭君覺得待在這種心事都寫在臉上的家伙身邊,什麼也不用提防的感覺其實——還不差。

只是近墨者黑,那他會不會變得跟她一樣笨?獨孤蘭君皺了下眉,發現自己果真被她影響了。否則怎麼會想起這種問題?

他勾起唇,笑了。

「嗯。」睡覺時總不安分的喜鵲,轉了個身,直接滾進他的懷里。

獨孤蘭君早就習慣她的這類動作了,這小丫頭雖被他驚嚇過幾次,卻始終沒真的怕他。

這幾夜露宿于荒郊野外時,她睡著睡著總要滾到他身側,而他在推過她幾次之後,便由著她放肆了。

她躺在身邊也好,至少在他因為夜有惡夢而痛苦抽搐時,可以有人能夠驚醒他。

獨孤蘭君感覺著她的體溫透過胸前衣裳滲了進來,溫水一般地灌進他的心窩。他感覺眼皮緩緩地合了,緊繃的肩膀漸漸地松懈而下,也隨即緩緩地沉入睡夢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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