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的襲擊比以往都驚險,人數也更多,看來竇皇後是急了,非置太子于死地不可。
眾人有目共睹,這次之所以能夠殺出重圍,全身而退,全賴太子當機立斷、指揮有度,才能解除這場危機。
趁著休整之際,百里熙召集心月復幕僚商議大事,丹淮清也在受邀之列。
男人們去談正事,巫沐琴則趁此空檔找了棵大樹跳上去,坐在樹枝上,好整以暇的靠著樹干。
一陣風動,有人施展輕功來到附近,巫挽香來到谷主身邊,朝谷主看去的方向望去,正好可以瞧見百里熙。
巫挽香適才去溪流取水,她把裝滿水的水囊遞給巫沐琴,巫沐琴接過,朝嘴里灌了幾口,拿出饅頭,分了一半給師姊。
兩人就坐在樹上一口一口吃起來,巫挽香一邊咬著饅頭,一邊對她低聲說話。
「瞧,那兩人站在一塊兒,一個俊美非凡,一個英姿勃發,各有千秋,你喜歡哪一個?」
百里熙與丹淮清相鄰而席,一白一灰,連膚色也是一白一黑,丹淮清是翩翩君子的風範,膚色雖白晰,但並不陰柔;百里熙雖是一身粗布灰衣,但天生的王者氣勢並未被丹淮清比下去,而他一身的小麥膚色反倒襯得他有一股英雄氣概。
巫沐琴哼道︰「我還是喜歡那個老實的馬泉。」
巫挽香瞧她的氣色,似乎已經心平氣和,還能打趣,遂悄悄放下心,卻也擔心谷主舍不得這男人。
百里熙雖是個人物,但他出自帝王家,跟他們江湖人是不同道的。
「谷主,百里熙不是簡單的人物,他能夠藏得這麼深,可見野心極大,你打算怎麼辦?難道一直跟著他?」
巫沐琴斂下眉眼,沉默了會兒,低聲道︰「放心吧,確保他安全無虞後,我會離開他,今後,這世上再也沒有木兒這個人。」
「你離開他,他可會放手?」
巫沐琴抬眼,盯著百里熙,目光變得迷離而幽遠,唇角緩緩彎起一抹笑意。
「他會放手的,因為他是帝王,他會有皇後,會有後宮妃子,我只不過是他在民間的一段風流艷史罷了。」
在經歷過先前的死里逃生後,巫沐琴也看清了百里熙肩上的責任有多重大,他承載著眾人的希望,這些人跟著他、忠于他,圖的便是能跟對主子,追求富貴,光耀家族。
一旦面臨過生死,看得也通透了,就像她無法放棄萬花谷一樣,她也願意為萬花谷的人承擔重責大任。
師父常告誡谷中弟子,對男女情事要拿得起放得下,一旦心被束縛,看事就會偏頗,若是谷主,就得放棄谷主之位了。
這也是當初師父為何把谷主之位傳予她後就瀟灑的離開,因為師父愛上了一個男人,而她放不下所愛之人,為了求全,師父堅持了許多年,把她培養成能承擔大任的人後,才安心地放棄了谷主之位,離開萬花谷。
巫沐琴繼任谷主才不到兩年,豈能因為情愛而背棄了師父和長老們對她的期望?豈能放棄對她忠心的四大護法?
她對師兄弟姊妹的感情也是愛,對生長的萬花谷也是愛,所以她已經作出了決定,她選擇萬花谷,也相信百里熙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皇位。
她自幼听了太多帝王的故事,百里熙是天生的王者,他身上背負了眾人的生死和榮耀,他不可能為了她而放棄王位的。
巫挽香听了谷主一番剖析,懸著的心終于放下,她就怕谷主過不了情關,好在谷主果然不辜負他們的期待,把事看得通透。
「谷主放心,我鷹護法一輩子都效忠于你!」巫挽香勾著巫沐琴的肩膀,豪氣地拍胸脯保證。
巫沐琴故意斜睨她一眼。「一輩子?你舍得離開你的司徒將軍?你若想跟著他就別客氣,谷中想做鷹護法的人正排隊等著呢。」
巫挽香切了一聲,哼道︰「男人哪比得上咱們姊妹情深?你放心,等我把司徒然那家伙吃干抹淨了,就會拍拍離開。」
瞧這話說的,她巫挽香這趟下山,就只是為了跟司徒然雲雨一次?
巫沐琴挑眉。「真的這樣就滿足了?不想當他妻子?」
「我欣賞他的骨氣,敬佩他的忠君愛民,我救了他,不要他以身相許,只求一次雲雨不為過吧,他也沒什麼損失啊。」
「不後悔?」
巫挽香臉不紅心不臊地說︰「不在床上榨干他一次才會後悔。」
巫沐琴忍不住噗喃笑出聲。「好,祝你成功!」
兩人拿起水囊當酒,彼此踫杯為敬,談笑間,突聞人聲騷動,引得她們向前看去,發現這騷動是因為遠處突然出現一片黑壓壓的人馬,看起來超過百人之眾。
巫沐琴立刻繃緊神經,模向腰間的劍,忽听得師姊興奮的聲音傳來——
「他回來了!還帶了兵馬回來呢!」
「誰?」她愕然看向師姊。
巫挽香美眸晶亮,神采飛揚地笑道︰「還會有誰?當然是我的司徒郎君嘍!」
說完,巫挽香已經縱身跳下,往前飛奔去迎接她的「獵物」司徒然了。
司徒然手上握有兵符,他藏得很隱密,即使下獄時,也沒把兵符交出去。
有了兵符,便能動用兵力,百里熙有了司徒然這名大將,等于掌握了二十萬大軍。
司徒然治軍多年,旗下忠心的將領不少,這回他奉了太子的密令,領了一千兵馬趕過來。
這趟回京之路將阻礙重重,但有了這一千兵馬,百里熙不怕路上遇襲,他會把所有擋在路上的阻礙全部鏟平,踏著鮮血,一步一步邁向帝王寶座。
一行人立即整裝,隨著這一千兵馬啟程,而如今有了足夠的馬匹,也不再需要兩人共乘一騎。
在奔馳了一個時辰後,他們來到一處山谷,司徒然命令大軍今夜扎營在此。
太子和主將的帳篷搭起來後,司徒然陪同太子進了營帳,這次隨著一千兵馬來的還有幾名臣子,這些人是百里熙在京中的眼線,他們一入帳篷後就沒再出來,看似在忙著密議。
由于人多,為了遮住美貌,巫沐琴戴起了薄紗帷帽,她站在營帳外,看著其他士兵們來來去去,忙著扎營生火。
這座山谷的地勢極好,十分隱密,足以將一千兵馬藏起而不被人發現。
巫沐琴來到山谷中地勢較高之處,由上往下俯瞰,以主帳為中心,密密麻麻的營帳呈放射形排列。
軍糧物資旁皆有重兵看守,她往上瞧,山谷四周的高地也布了崗哨,兵馬甫入山谷,便開始訓練有素的分派任務。
不一會兒,巫挽香來到她身旁,巫沐琴沒看她,依然俯首往下看著這一千兵馬。
「谷主,太子早有計劃,這山谷地勢也是早就看好的,可藏這些兵馬,依我看,太子將揮軍北上。」
巫沐琴點頭,她也看出來了,相公心中早有丘壑,現在有了這一千兵馬隨身保護,他本身又有不凡的武藝,還有丹淮清助他一臂之力,根本毋須她操心。
「三位護法何時到?」巫沐琴看向師姊,當客棧夜襲、師姊為她解蠱後,便將消息傳回萬花谷,三位護法收到後,立即出谷來找她們。
「依照估算,最遲三日後到。」
巫沐琴點頭。「三日後,咱們就離開吧。」
巫挽香听了一喜,為了谷主好,她希望谷主盡快離開百里熙,別扯進這朝堂斗爭里,自古權力和皇位就是殺戮的起源,朝堂失火,有時弄得天下百姓跟著遭殃。
原本她還擔心谷主拖泥帶水的不肯走,現在听谷主主動說要離開,她樂得應聲。
巫沐琴見師姊松了口氣,失笑。「怎麼?我說了會離開他,你不信?」
巫挽香也不隱瞞,坦白道︰「怕你藕斷絲連,拖拖拉拉的不肯走。」
巫沐琴白了她一眼。「我說過,確定他平安無事後我就會離開。」她轉頭望向谷中密密麻麻的營帳,嘆道︰「現在他的人馬到了,完全超乎我的預期,根本毋須我擔心,也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巫挽香感到欣慰,又怕說太多徒惹谷主傷心,說到這里應該也夠了,便拱手道︰「謹遵谷主之命,我這就去準備。」
巫挽香順著小路往下走,心想她得把握這三日的時間,想辦法把司徒然給吃了。
鷹護法離去後,巫沐琴依然待在高處,臉上也收起了輕松之色,她靜靜的坐在那兒,谷風吹來,幾綹長發揚起,夕照映在她身上,染上一層朦朧的光暈,這副平靜無波的神態,在風動之中更顯靜謐。
如此安靜的她,恍若與塵世隔絕,多了一抹仙氣,任何人見了,都會為此景駐足,就怕擾了仙子,讓她仙帶一揚,飛回仙宮去。
百里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她。
結束議事後,他便出來找她,經由手下的回報,知道她上了這兒,因此他也上來尋她,沒料到會見到如此美景,仿佛畫中仙子。
她坐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他之所以想尋她,是因為她讓他迷惑,他這人一旦起了疑心,便要仔細求證。
當初自己認為木兒是流民,所以沒有對她的身世來歷多做調查,而木兒的傻氣和單純,也讓他忽略了要再去刨根問底。若是在太子府,不管是什麼挑糞倒屎的奴才,他也會派人一個一個把他們的家底弄清楚。
不過木兒和丹表妹相貌不同,除非是易容……但這又說不通,他與木兒同床共枕,她身上的每一處他都模過、看過,如果木兒有易容,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但是這位丹表妹也沒有易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需要再來確定一次,木兒的右耳朵後面有顆小痣,這顆痣或許連木兒自己都不知道,只有他注意到,每當他吮咬著木兒漂亮敏感的小耳垂時,就會看到那顆可愛的小痣。
若丹姑娘耳後無痣,他便不再懷疑,若她耳後有痣……百里熙擰眉,連他自己都不信這兩人會是同一人,但是他需要一個證明,證明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