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套房大片落地窗外,是一片璀燦的米蘭夜景。
上百坪套房內,有四間設備齊全的套房、一間小佣人房,掛著大盞水晶吊燈的客廳、中古歐式的餐廳和起居間,此外還有廚房、小型放映室、迷你酒吧……充滿浪漫歐;洲氣息,讓人能暫時從現實生活抽離,享受放松的假期。
可惜,他們是來工作的,不是度假。
戚昊威住進主臥室,蔣特助隔一間空房住下,蔡杉樂住在蔣特助隔壁,離主臥室最遠。
稍做安頓後,蔡杉樂在蔣特助的陪伴下,先到飯店內的醫護室逛了一圈,幸好她沒因為跌倒受什麼傷。
等他們回到房里,就見戚昊威坐在單人沙發上,正在看著資料,他在確定國際上有無類似案例,如果談判破裂,打跨國官司勝算多大?擁有哈佛法律、金融雙學位的蔣特助,從旁協助這一塊。
蔡杉樂則隨興的坐在地毯上,埋首客廳矮桌上的筆電,忙得昏天暗地,把公司和米蘭這方所有往來信件、合約、提案,按照時間順序,一一羅列出來。
資料整理到一定程度,在戚昊威指示下,她致電給米契的負責人路克。
本來對方態度冷淡,听她說他們在台北因公見過三次面,才肯把電話轉給路克本人,很幸運,路克對她還有印象,雙方很快敲定一小時後踫面,地點就在米契大樓。
般定一切,三人收拾手邊東西,蔣特助拿著手機安排座車,蔡杉樂列印可能用到的文件,快速起身,想再確認一次所有文件。
未料,一時沒留意,起身太急,弄得自己頭暈目眩。糟糕!她一向有貧血癥狀,不該動作太猛,頭好暈……
「蔡小姐,你有米契大樓的地址嗎?」耳邊傳來蔣特助聲音。
「有,我拿給……」她搖搖頭,想甩開暈眩的感覺,左手憑感覺拿起桌上印有米契地址的文件。
做任何事,只要一急,十次有八次肯定出錯。
她急著想拿給蔣特助,腳步一個打結,整個人往前撲倒,她伸出雙手,想緊急抓住沙發,免得跌得四腳朝天,只是……這沙發怎麼有點古怪,怪有彈性的,還溫溫熱熱的?莫非米蘭的沙發和日本的馬桶一樣,具有保暖的功能?
「急什麼?」一個嗓音低沉,帶有令人發怵的悶怒。
蔡杉樂睜眼,視線慢慢清晰……出現有著口紅痕跡的衣物,腦袋恢復正常運作後的第一念頭是,這是戚昊威的衣服。
「老、老板!」她猛地抬頭,不看還好,這一看,恨不得腳底下有大洞好把自己埋起來。
她雙手抓的不是椅子,而是他的手臂,他彎腰攙著她,半擁著她,居高臨下,將她的狼狽盡收眼底。
戚昊威抽走她手中的文件,蔣特助幾個大步走過來,接過紙張,敲定接送的車和當地司機。
一股強烈熱氣從腳底直沖腦門,蔡杉樂松開手,想從他身前退開。
「不暈了?」戚昊威卻緊緊扣住她的手臂,不讓她退離。
「只有一點點……」其實還很暈,腦袋熱烘烘的,不知是貧血癥狀多一點,還是他對自己的影響多一點?
她又往後移動。
「那就別動!」察覺她的動作,戚昊威冷冷低喝。
「老板,車子五分鐘後抵達,加上路程,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個小時的空檔,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再過去?」
蔣特助適時跳出來,緩和兩人之間的僵持。
「我們在車上吃,另外,讓飯店送餐點到房里。」戚昊威有條不紊指示。
「是,我去安排。」听見指示,蔣特助心里有數,離開總統套房。
其實這事打通電話也就完了,蔣特助特意離開,有幾分故意,也是為了回避。
「給誰?」蔡杉樂不解。大家都去米契打仗,房里這份誰要吃?等他們回來當點心,不會涼掉嗎?
「給你。」還用得著問嗎?戚昊威看著她尚未反應過來的神情,心生愛憐。
她這個小笨蛋,這幾年她一個人是怎麼生活的?
「我?」她吃驚的瞠大雙眼,總算反應過來。「我不用去米契?」
「你不去。」他不想跟她爭論這件事,又丟出五個字,「淺藍色襯衫。」
不是還在討論她要不要去的問題,他突然冒出這句是什麼意思?她一時理解不過來,楞楞的重復一次,「淺藍色襯衫?」
「在我的行李箱里。」戚昊威進一步指示。
這是要她去拿的意思?蔡杉樂抽回手,站直身體。「是,老板。」
她走進主臥室,先前服務人員已替大家把行李箱打開,怕皺的衣服全掛進衣櫃里,只需看一眼,就能從衣櫃挑出他要的衣服。五星級飯店的服務真是好得沒話說。
拿著淺藍色襯衫,回到客廳,眼前這一幕,看得她差點掉下巴。
「你怎麼在客廳、在客廳……」月兌衣服?
「拿來。」他截斷她未完的話,懶洋洋瞥她一眼。「還不快點?」
蔡杉樂暗中深吸口氣,雙手緊握著他的衣物,走到他面前,往前遞出去。
戚昊威深深看她一眼,拿過衣服,俐落的穿上,一邊扣扣子,還有余力下指令,「鑽石袖扣。」
「什麼?」她發現自己跟不上他思考的速度。
「是不是無論我說什麼,你都要我重復一次?」他穿好襯衫,站得直挺,專注凝望著她。
現在房里就他們倆,一個女人展現出這種小心翼翼又不解的憨傻模樣,男人心底的野獸只會張牙舞爪,不會收斂。
「我馬上去拿。」蔡杉樂察覺空氣中詭異的電流,飛快逃離他眼前,回房間拿出他在機上買的鑽石袖扣。
「老板,我拿來了。」
「不是說過,只有我們時,喊彼此的名字。」戚昊威眼神冷銳,嘴角卻微微上揚。
此地無銀三百兩說的就是她,她如果沒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又何必多此一舉喊他一聲老板?看來她也不是太笨嘛。
「過去是過去,現在我們只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直接喊名字太、太……」她有預感,把話挑明了說會把他惹毛。
「太什麼?」他故意要她說出口。
「太……親密。」她看著他,實話實說。別怪她說話太直白,是他逼的。「沒有下屬會直接喊老板的名字,以前我也沒做過這種事。」
空氣,瞬間凝結。
戚昊威沉下臉,唇緊抿,心頭隱隱刺痛。把他和前老板相提並論?她把這條界線畫得還真清楚,她有沒有想過,他們倆的關系,從來就不是單純的上司下屬。
她想假裝忘記兩人那段過去?
很好,他也可以失憶。
沒道理她辦得到,他卻做不到!
蔡杉樂低著頭不敢看他,偷偷想著,這時候要是蔣特助在場懊有多好,他肯定會拔刀相助,替她緩頰。
仿佛過了一輩子那麼久,就在她以為要被這凝滯的氣氛悶死時,一只手臂橫到她面前。
這、這是什麼意思?
「鑽石袖扣。」對下屬,只需用命令句。
「是……」蔡杉樂馬上回過神來,替他弄好左手的袖扣,卻遲遲不見他抬起右手。「另外一只手不用嗎?」
兩秒鐘後,戚昊威慢條斯理的舉起右手。
她低頭,想快點搞定鑽石袖扣,無奈這個袖扣像存心跟她作對似的,老是扣不好,急得她手心冒汗,這一來更不好扣上。
他將她的困窘盡收眼底,沒有替她解圍的打算,反倒涼涼的道︰「替我別袖扣,似乎讓你很緊張?」
「鑽石袖扣這麼貴,我當然緊張。」她急中生智道。
「原來是價格讓你緊張,我還以為是我讓你緊張。」他冷笑。
「幫老板做事,有什麼好緊張的?」她再次強調。
他臉一黑,很快的,眼底闖入一絲嘲弄。「幫老板做事的確不用緊張,只是動作親密了點……」
「啊!」經他一提醒,才恍神一下,手中滑溜的袖扣往前一彈,不知飛哪去了,她著急的想快點找到。「掉哪里去了?」
好不容易看見袖扣,她蹲,往前伸長手想拿,冷不防被一個強勢力道一把拉起身,左手腕被他牢牢抓握在掌中。
「你干麼?」蔡杉樂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
「玻璃。」戚昊威輕哼,面露不耐。
「什麼玻……」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他突然彎腰,掠過她,左手伸入玻璃底部,拿出袖扣。這時她才弄明白,剛剛他若是沒阻止自己,她肯定一頭撞上透明玻璃茶幾。
「電話保持暢通。」戚昊威交代完,自己三兩下搞定鑽石袖扣。
她楞楞的看他熟練地處理好袖扣。
他用一只手就能搞定她兩只手都搞不定的事,但為什麼他自己能搞定的事,非要她多此一舉的幫忙?
沒听見她的回應,他定定的看著她,輕哼道︰「听到了?」
「是,我隨時等你們打電話來,支援你們。」這是她的理解。
他滿意點頭,轉身離開。
看著大門關上,蔡杉樂拿出手機,在進入下一波工作地獄前,先跟守嵐通個電話,互報平安,匆匆聊了兩句就結束通訊,進入備戰狀態。
這場仗,一定要一次出擊就成功,這樣她才能盡快月兌離苦海回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