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暫停時間的愛戀 第9章(2)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在客廳睡覺的阿步步邁著短腿來到管晴腳邊趴著,阿步步制造出來的聲響讓辛強將目光移到她身上,晚風吹動她的烏發和裙擺,她看起來是這麼的縴細單薄,卻選擇一個人承擔起辛苦的一切。

辛強一時情緒涌上來,月兌口而出。「劉媽媽說的一點都沒錯,我是死心眼,跟你一樣的死心塌地,要我現在就放棄你不可能。」

避晴扭頭瞪著神色認真的辛強,一臉傷腦筋的說︰「我的情況跟你不一樣,辛老板,你條件好,值得更好的女人。」

他雙手輕輕抓住她的胳膊。「管醫師,我知道我心里的感覺,我喜歡跟你相處,很舒服很自在,對我來說,你值得我去追求,是值得我等待的女人,所以請不要拒絕我,給我機會等下去,好嗎?」

看著他真摯的眼神,她有一瞬間的心軟,但終究還是沉默以對,沒給他答復。

辛強壓下失望的情緒,輕輕放開她的胳膊,月兌上的夾克套在她身上。「你真的很愛那個男人?」

避晴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我很愛他,他也愛著我。」

「那為了什麼原因分開?」

避晴本可以不必理會辛強這明顯逾越分際的問題,但她卻選擇回答。「因為他把我忘了……」

這句話,她說的雲淡風輕,嬌美的臉上還帶著淺淺笑意,但那抹笑中其實隱藏著心酸。

辛強凝視著她,有股沖動想將她摟在懷里安慰,但他終究沒有伸出手,他一直站在她身邊陪著她,兩人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沉默著,只是靜靜的望著天空美麗的星子,假裝這個夜晚很美好。

陽光明朗的上午,力石集團發生了一件大事。

僅僅六個月的時間,溫家禾不僅在律師界名氣扶搖直上,更加不可撼動,在事業方面更是發揮管理長才,幾個與SA集團的合作案都表現亮眼,他的能力深獲宮俊生贊賞,于是發布一項重大的人事命令——溫家禾從法務部總律師升任為集團副總裁,與宮明洋平起平坐,兩人齊心輔佐宮俊生,未來將帶領力石集團更上一層樓。

在早上的主管會議上,溫家禾簡單的發表幾句談話後,便踩著意氣風發的步履回到頂樓的嶄新辦公室。

燙金的門牌,寬敞的空間,圓弧形辦公桌,一組名家設計的牛皮沙發,從天花板接續到地板的帷幕落地窗,略帶暖意的陽光從窗外灑落,映照得一室氣派優雅。

溫家禾踏進辦公室內,看見坐在沙發里翻閱雜志的身影,腳步微微一頓。

「Michelle,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帶著輕淺的微笑走過去,打量著周悅舞。

她停留在台北這幾個月改變頗多,以往總是走嬉皮風,發型也是時尚前衛,藍色綠色穿插挑染,腳上蹬著流行短靴,一副十足十的紐約女孩。但此時站在他眼前的周悅舞跟以往的形象大相徑庭,一襲剪裁優雅的洋裝,銀色高跟鞋,手里拎著愛馬仕包,活月兌月兌就是個名媛千金。

「深夜一點才到。」周悅舞這半年來台北紐約兩地跑,日前又返回紐約一趟,主要是跟幾個品牌談新的合作計劃,並處理一些私人事情。「Benson,我一調好時差便趕來見你了,恭喜啊,升任副總裁,事業更上一層樓。」她望著溫家禾那俊朗沉靜的面容,眼里難掩崇拜及戀慕。

才經過短短半年,商場的洗練讓他更加富有魅力,他的行事作風果斷,雖說手段有時候近乎無清,不過這卻也是在商場上立足的必要條件之一。除了接掌力石集團之外,他也沒有放棄律師這塊金字招牌,幾場大官司獲得勝訴,更帶領法務團隊力抗政府機關,成功拿下幾塊地皮進行開發,讓他這王牌律師的名氣在國內響當當。

這樣一個耀眼奪目的男人,令周悅舞深深痴迷。

「謝謝。」

說完,他面色淡然的走回辦公桌後,坐下來打開筆電,眼角余光瞥見桌子右上方放著一個檔案夾,特助在上頭標示著私人文件。

他拿過文件正要翻開,周悅舞走過來軟聲抗議道︰「Benson,好一陣子沒看到你了,你忙得抽不出時間陪我,我只好厚臉皮的先跟宮大哥問你的行程,」她開玩笑似的抱怨。「我听宮大哥說,你下個月有排休十天的長假,恰巧我也有空,我們一起去旅行好不好?你打算去哪?義大利?巴黎?」

他將私人文件擱回桌面上,抬眸淡淡一望。「Michelle,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沒打算出國,我只是去台灣中部山上走走,順便去視察一塊土地。」

聞言,即便心頭失望,周悅舞卻一點也沒表現出來。「Benson,我這半年來對你可說是盡心盡力外加真心真意,我好歹也照顧受傷的你好幾天,結果呢,你身體一恢復就投入工作理都不理我,聯姻的事到現在也沒給我父親一個答復,你這麼做真是傷透我的心。不管不管,你得賠償我受傷的心靈才行,不管你去哪,是工作也好,視察也罷,這趟旅行我跟定了!」

見狀,溫家禾不由得皺起眉。

面對周悅舞的熱絡主動,他一開始並不排斥,畢竟以前兩人交情匪淺,他打從心里喜歡這個學妹,但這個喜歡並不帶任何男女感情。

他看好力石集團與SA集團的合作前景,這半年來也促成幾回的合作,不過公歸公私歸私,他自始至終都表態拒絕聯姻,然而雙方長輩卻不死心一再撮合,周悅舞似乎也樂觀其成跟著胡攪蠻纏,他不想給她過多的誤解和期待,兩人的友誼逐漸變調,她的親近讓他感到困擾,因此這段時間以工作忙碌為由跟她拉開界線。

「很為難嗎?你到底還要拒絕我幾次?」見他沉默,周悅舞也有點火了,語氣不是太好。

「這塊山區土地開發案SA集團也打算涉足投資,如果你有興趣就跟著吧,我沒意見。」他嗓音驟沉,面容帶著幾分冷峻。

周悅舞心頭一驚。

這段日子以來,溫家禾對她雖不怎麼熱絡,可每回見到她也都是笑臉相迎,表面上的情誼禮貌做得很足,可此時此刻,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沒有一絲笑容,甚至變得深沉凌厲……她感覺自己跟他的距離好像更遠了。

這並非她想要的結果,她試圖趁機在他心里佔上一席之地,在他想起管晴之前將他佔為己有。

但顯然,他的心比石頭還堅硬,即便這段感情路沒有管晴擋著,她依舊被他遠遠排擠在外。

「Benson……」看著他凌厲黑沉的眸子,她心底益發冷涼,聲音頓時發干發澀,心里感到更加不安。

他表情驀地一換,薄唇又掛上清淺的微笑,仿佛剛才那如冰雪般的冷漠情緒不曾出現過。

「我還得忙,今天就不招呼你了。」

「好,那我先回去,改天再來找你。」她不想就此放棄卻又無計可施,只好決定先暫時退開。

接下來,該如何走下一步才好?離開力石集團總部之後,周悅舞深深思索著。

在她離開後,溫家禾重新將那份私人文件打開,里頭是一份房子的買賣契約書、房屋所有權狀以及一份租賃契約書和一張門卡,租屋人是管晴,而他是房屋所有權人。

他眼底浮上疑惑,印象中除了本身所住的公寓之外,他不曾購置過其他不動產啊……他翻閱買賣契約書,房子購置日期約莫是一年前,房子幾乎同步出租給管晴,租賃契約的見證人就是他的特助,呂岳豐。

他撥了內線,讓呂岳豐進來。

「這間房子我何時買的?為什麼會租給管晴?是讓管晴搬離那間老房子的條件交換之一嗎?」溫家禾揚揚手中這份私人文件,呂岳豐從法務部時期就一直待在他身邊,很多事他都很清楚。

「這間房子于一年前購置,是副總裁緊急吩咐我找的房子,當時買得急,房子尚未完成過戶就直接出租給管晴小姐,當時副總裁特別交代將窗戶全改成氣密窗,至于是不是條件交換,我並不清楚。」呂岳豐如實報告。

私事方面,這位上司從來不透露,不過有件事倒是眾所皆知,副總裁跟管晴在交往,據說這是他親口告訴公司幾個對管晴有興趣的男職員,消息很快傳遍集團上下,不過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某日總裁突然下達人事命令將管晴開除,當時副總裁也請假一周沒來上班,之後他就不曾再見到過管晴,副總裁的性格也變得難以親近。

溫家禾眉峰微攏。「倘若不是條件交換,那麼管晴究竟跟我是什麼樣的關系?」

呂岳豐一臉訝異。「副總裁,你這是在開玩笑嗎?」

「什麼意思?」

呂岳豐猶豫了下,還是說了。「副總裁你跟管晴小姐是男女朋友,之前還安排管晴小姐在集團十二樓的辦公室,提供員工們中醫診療服務。」上司跟幾個男職員在電梯口的那段小插曲他也如實吐露,那是他從其他同事口中听來的八卦。

溫家禾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氣勢凌人的問︰「為什麼這段時間你都不曾說過?」

呂岳豐無辜的替自己辯解。「副總裁向來不愛別人問及隱私,何況總裁突然下令將管晴小姐開除,管晴小姐走得急,這局勢詭譎……有眼色的人都噤聲不敢提了。」他就算向天借膽也不敢多嘴,怕說了不小心踩到地雷,萬一落得像管晴一樣莫名其妙被炒魷魚,豈不得不償失。

溫家禾頹喪的重新坐下,他差點忘了,他撞傷腦部失憶一事被隱瞞著,除了宮家人和周悅舞之外沒人知情。

「下午的行程通通取消,我要出去一趟。」

他抓起車鑰匙將房子門卡塞進西裝口袋里,在呂岳豐困惑的目光中,高大身軀急促朝門口走去,很快消失在門後。

不久,他清俊出色的身影出現在社區大廳,這個地址、這棟漂亮的小社區對他而言相當陌生,然而駐守的老警衛一眼便認出他,立即趨前問候。「溫先生,好久不見。」

溫家禾不動聲色的頷首。「你好。」

老警衛也沒多耽擱,回頭走進警衛室拿出一串鑰匙和一個紙袋出來。「這是頂樓公寓的鑰匙,管小姐搬走之後將鑰匙和租金一直寄放在這兒。」都半年了啊,溫先生這才得空來拿。

溫家禾將信封袋往西裝口袋塞,接過鑰匙,搭上電梯前往擁有獨立小花園的漂亮閣樓公寓。

他踏入這陌生的小巧公寓里,屋內相當干淨,物品並不多,帶著淡淡的濕氣味道。

他里里外外繞了一圈,屋內牆上掛著他親手畫的油畫作品,玄關有一雙男用室內拖鞋,臥房浴室里還有一枝藍色牙刷、水杯以及一件男人浴袍,衣櫃里則有兩套男用襯衫和西裝,抽屜里也有幾套干淨的男用貼身衣物和襪子、手帕,都是他慣穿慣用的品牌,手帕上還繡著他的英文名縮寫B,鞋子衣褲的尺寸跟他所穿的完全相符。

按照呂岳豐的說法,這間房子他租給了管晴,如今親自走一趟,他可以確認管晴住在這里的日子他時常留宿,甚至把自己最得意的油畫作品掛在這間屋子里……

溫家禾坐下來,背部深深陷入沙發中,他雙手抱著頭,黑發垂落額前,覆蓋住他幽深的眸子。

他努力將那些從腦海中浮掠而過的模糊片段組織起來,隨著外頭的天色漸漸變暗,他的身影被一片金黃色映照著,腦海中管晴的笑靨變得鮮明,她時常窩在這張沙發上、窩在他懷里,被壓在他的身下,隨著他霸氣的掠奪,她的美麗羞怯一幕幕變得清晰,卻又忽爾轉為模糊——

他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著,他一手揉著額際,一手掏出手機打給母親溫以柔。

那端很快接通了,溫以柔用輕快的聲音問道︰「家禾,我听呂特助說你下午臨時請假,有什麼事嗎?」

「媽,我跟管晴交往過,她是我的情人……這件事你跟爸為什麼一直沒告訴我?」他的語氣帶著一抹連自己都感到沉痛的茫然失措。

溫以柔靜了一瞬,嘆息著開口。「你……想起來了?」

「沒有!我只是找到了一些線索和證物,證明我跟管晴來往密切、關系匪淺。」如果能夠恢復記憶,他還需要打這通電話?「媽,是什麼原因連你都對我隱瞞?」

「家禾,你那日受傷,有人目擊到你是跟管晴因為土地轉讓問題起了爭執,管晴氣不過將你從樓梯推下來……我本來不相信,但管晴一句話都沒為自己辯解,她的沉默讓我不得不信,她做得這麼超過,叫我跟你爸如何能接受她?我們這麼做只是想保護你,才會決定隱瞞並命令管晴離開你——」

他將手機拿開,腦中清晰浮現和管晴最後見面時的情景,她明明眼底冒著淚卻又拚命壓回去,她的表情透著巨大的哀傷卻又努力想隱藏起來,原來都是因為他……

「家禾、家禾,你在听嗎?」溫以柔擔心的輕喚。

「媽,」他重新將手機放在耳邊,聲音晦澀沙啞,「讓管晴離開的人不是你們,是我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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