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還君明珠(下) 第2章(2)

一張呈現心形的浪漫水床上,兩具男女軀體交纏。

紫色迷離的燈光,瓖在天花板的鏡面,以及從桌上薰香燈陣陣吐出的麝香,在在催發著,空氣中彌漫著濃靡味道。

葉文華和張琳抵死纏綿,像永遠要不夠似地要著對方。

張琳不停地嬌吟浪喊,可他听見的,卻是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她含著眼淚,發瘋似地笑著,冰冷地拒絕了他的求婚。

葉文華,從今以後再也別讓我見到你!

究竟為何,她會那樣恨他?面對她那憤恨如火的眼神,他不禁心悸。

那樣的她,那樣即使他下了春/藥,也寧願獨自死撐著忍受痛苦不讓他踫一下的她,竟然決定嫁給他大哥!

他有哪一點比不上葉明琛?為什麼?為什麼!

內心巨大的空虛卻怎麼也填不滿,不知怎地,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失去了很重要很重要的某樣東西。

不是養珠手札,他知道,之前他之所以想得到那本手札也不過是想藉此為四葉珠寶立功,得到父親的賞識,而今既然大哥主動退出接班人的競爭,他也不需要那般汲汲營營了。

那麼,到底是什麼?失去方蘭珠那個女人,究竟代表什麼樣的意義?

這夜,當葉文華和張琳宣泄了,他們各自躺下,背對著彼此,疲倦地睡去。

葉文華作了個夢,在夢里,方蘭珠成了他的妻,總是繞在他身旁極盡討好,體貼地為他張羅生活起居。

她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他從來無須有後顧之憂,即便在外流連花叢,回家時總有她無怨無悔地等著他。

她甚至為他研究出了養珠秘訣,培育出堪稱極品的珍珠,讓他在父親面前爭了一口氣,也幫助葉家的事業更上一層樓。

她是他的賢內助,可他對她從來不怎麼上心,嫌她呆板,嫌她無趣,不似外面的野花千嬌百媚,也不如張琳懂得欲擒故縱的手腕。

漸漸地,那雙總是深情仰望著他的目光黯淡了,當她不再將他當成唯一時,他們的婚姻也走到了盡頭。

他開始煩躁起來,反倒變本加厲地挑剔她的一切,他是她的丈夫,她的天!她眼里怎麼能看不到他?

她愈不在意他,他愈故意和張琳糾纏不清,最後讓張琳懷了他的孩子……

葉文華倏地從夢中驚醒,冷汗涔涔,全身濕透。

他恍惚地坐在床上,神智依然半陷在夢里,似真似幻。

「怎麼了?」張琳迷蒙地睜開眼,伸手踫了踫他,嗓音沙啞。

他皺皺眉,竟然對這個躺在他身旁的女人感到嫌惡,不發一語地起身,進浴室沖澡。

他沒看到身後跟著坐起的張琳瞬間也變了臉色,不耐地翻身下床,點燃一根煙來抽。

在吞雲吐霧間,她的唇一直反覆喚著某個男人的名,淚水無聲地墜落,她忽地抓起茶幾上一只玻璃杯,用力砸向牆面。

鏗鏘碎響,在靜夜听來格外淒厲尖銳。

在方蘭珠的堅持之下,小倆口的婚禮辦得很低調,只簡單地拍了幾組婚紗照,選了良辰吉日到戶政事務所登記入籍,然後在一間台菜餐廳宴請了幾桌親朋好友。

葉明琛本想給她一個浪漫華麗的婚禮,但她搖頭不肯,寧可他把這些錢省下來作為創業的資金。

「我有錢的,你不用想幫我省錢。」

「我知道你有錢,可也不用花在那種虛華不實的地方對吧?結婚最重要的是兩個人心意相通,儀式干麼太鋪張?與其邀請一堆不那麼熟的朋友來吃吃喝喝,我倒寧可只有真正親近的人來祝福我們。」

她說的合情合理,他找不到理由反駁,無奈地宣告投降。「我以為女孩子都會想要一個夢幻婚禮。」

婚禮夢幻有什麼用?方蘭珠自嘲地尋思。上一世她和葉文華的婚禮辦得轟轟烈烈,結果又如何?嫁不對人都是白搭!

想著,她偎進男人懷里撒嬌。「你只要答應結婚以後對我好,我就心滿意足了。」

葉明琛擁緊她,恨不能將如此嬌柔可愛的她整個揉進骨子里。

他會對她好的,他在心里暗暗對自己立誓。

婚後,兩人搬進葉明琛數年前買下的一間豪宅大廈,本想將方媽和方子奇也接過來一起住的,但他們都拒絕了,不願打擾新婚夫妻的甜蜜小世界。

屋內重新裝潢過,方蘭珠結合了兩人的品味,將房子布置得溫馨舒適,陽台上的小庭院栽滿了花花草草,空氣中不時有暗香浮動。

離開了四葉珠寶,葉明琛準備和朋友合開建築師事務所,目前尚在籌備階段,還算清閑,反倒是方蘭珠經常早出晚歸,為了明珠樓的事情而忙碌。

葉明琛心疼妻子,自告奮勇擔起了主夫的責任,家事全是他一手包,雖然笨手笨腳地連吸塵器、洗衣機都不大會用,但這番努力的誠意令方蘭珠很是感動。

從前的她怎麼也想不到一個男人會甘願負責家務,尤其是像葉明琛這樣一個有才干有能力的男人,他真是令她刮目相看。

「老公,你對我真好!」

這天晚上回到家,吃過葉明琛準備的泡菜火鍋,雖然調味有點太酸太辣了,但她只覺得口齒留香,胸臆滿滿融著幸福。

飯後,她在丈夫臉頰印落一個獎賞的親吻。

葉明探劍眉一挑,指指自己的唇,表示只親臉頰很敷衍。

「討厭,還沒刷牙漱口呢!你不怕味道難聞嗎?」她嬌羞地用手指刮他鼻尖。

他一把拉回轉身想逃的她,偏是重重地吻上她的唇,酸酸辣辣的泡菜味在兩人唇舌之間交融。

末了,她嬌嗔地推開他。「你不覺得惡心喔?!」

他朗聲一笑,用另一記啄吻給了她答案。

接著,兩人搶著洗碗,誰也爭不過對方,最後決定一個洗碗,一個用干布擦拭,合作愉快。

再來便是葉明琛最喜歡的時間了,洗過澡後,兩人會慵懶地一同坐在客廳沙發上,有時各自看書,有時邊看電視邊閑聊,她會告訴他在店里遇到的點點滴滴,他也會和她分享自己的計劃進度。

有時,兩人也會聊起趣味的往事,仿佛想將過去不認識的那二、三十年都彌補回來。

「真想早點認識你。」听說妻子高中時曾是校園一朵花,葉明琛遺憾又可惜,向往地微微一嘆。「你那時候一定很美。」

「難道我現在就不美嗎?」方蘭珠假作不悅地嘟嘴。

「美,當然美!」他呵呵笑著親了親她柔細的秀發。「只是那時候的你一定是個很有靈氣的少女。」

七歲的她,十七歲的她,直到如今二十七歲的她,他發現自己竟貪心地想全部佔有。

「意思是我現在沒靈氣就是了,哼!」被男人嬌寵的女人總是很快便學會任性。「你這個變態蘿莉控!」

哇,這頂帽子可扣大了!

「說我變態?」葉明琛睜大眼,作勢搔嬌妻癢作為懲罰。「那你嫁給一個變態老公,豈不是腦子有問題?」

「我這不是誤上賊船嗎?」方蘭珠回話可伶俐了。

這女人!

葉明琛眯了眯眼,認真搔起癢來,逗得方蘭珠左躲右閃,止不住嬌笑。

「好了好了,你別鬧了啦!」她討饒。

他卻不肯放過她,將她整個人壓倒在沙發,由上而下霸氣地俯視她,語出威脅。「以後還敢不敢亂說話?」

她嘟嘴,不服氣地睨他。

看樣子還沒學乖呢!

葉明琛繼續搔癢,兩人滾成一團,漸漸地,氣氛變得怪異了。

她當然很清楚那是什麼,又好氣又好笑,不依地拿粉拳捶丈夫肩膀。「還說你不變態?才這麼鬧一下你就……」

葉明琛頓時有些尷尬,但轉念一想,反正他們都是夫妻了,這種情況難道不正常嗎?

他邪邪一笑,忽地俯首含住嬌妻玲瓏的耳珠,模糊地咕噥。「我對你有反應,你不高興嗎?」

「你……」她被他撩得耳朵發麻,渾身發酥,又羞又惱,忍不住又捶他。

感覺到嬌妻的身體變得更軟了,葉明琛知她情動,之火霎時熊熊燃燒。「不如我們現在回房吧!」

語落,他起身就想抱起她。

「不行啦!」她驚呼抗議。「人家有正經事想跟你說呢!」

「什麼事?明天再說。」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明天說就來不及了。」她坐起身,撥了撥微亂的雲鬢,一臉嚴肅。「我想明天去小琉球一趟。」

「小琉球?」他一愣。「你去那邊做什麼?」

「那邊有間珍珠養殖場,我想過去看一看。」

「你要去買珍珠?」

「不是,我想投資那間養殖場。」

「投資?」葉明琛驚訝,心神一凜,也端坐起來。「你是認真的嗎?」

「嗯。」她點點頭,凝睇他的明眸意味深刻。「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我家有一本很珍貴的養珠手札,是我大伯父以前去美國學習養珠時,他師傅臨死前傳給他的,他那個師傅是美國很有名的養珠大師,只是性格很古怪,我大伯父在他生病時很照顧他,才得到他的信任。後來我大伯父自己也生病了,他把這本養珠手札帶回台灣,交給我爸爸,可惜我爸對培育珍珠沒興趣,就一直把這本手札壓在箱底。」

「你讀過那本手札了嗎?」

「嗯,里頭用了一些暗號,可是我都解開了。」

「所以你打算投資養殖場,發展養珠事業?」他總算明白了她的意圖,但仍是頗有疑慮。「就憑一本手札……」

「我敢保證,那里頭記載的養殖技術是遠逮超越現在台灣的技術的,甚至不比日本養殖場遜色。」

「你那麼有把握?」

「相信我。」她神態堅定。

葉明琛凝視妻子,不知她哪來的自信如此篤定?畢竟她從未曾真正地親身進行過培育工作,只憑紙上談兵……

「好吧!既然你想做,就去做吧!」他願意支持她完成夢想,不管是多麼傻氣的都好,他相信她不是魯莽的女人,必定經過深思熟慮。

方蘭珠原以為需要花費一番功夫才能說服丈夫,沒想到他幾乎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一時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干麼這樣傻傻地看著我?」他揉揉她的頭。「我支持你的夢想不好嗎?」

「當然好!可是……」她猶豫地頓住。

他誤解了她的猶豫,微微一笑,展臂將她攬進懷里。

「是不是錢不夠?」明珠樓的營運才剛上軌道不久,每個月光付銀行貸款利息就是不小的經濟壓力。

「別擔心錢的問題,我有。」

「你誤會了!」她急急搖頭。「我不需要錢!」

他愕然。「沒有錢怎麼投資?」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手上有超越台灣的養珠技術啊!」她狡黠地眨眨眼,瞳神燦亮。「我打算說服對方讓我技術入股。」

技術入股?葉明琛沒想到妻子是打這種主意。「可是對方會答應嗎?畢竟要養出一顆珍珠,沒有個三、五年是看不出成果。」憑什麼讓對方相信她的技術高超?

「當然得利用,點契機了。」

「什麼契機?」

方蘭珠嫣然一笑,賣了個關子。

葉明琛還想追問,可他調皮的妻子已開始伸手剝他的衣衫。

她嬌聲笑了,笑聲仿佛在揶揄著他,他粗重地喘息,撩高她睡衣裙擺,將淘氣的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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