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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嫁不是簡單活 第六章 側室使計壞名聲(2)

談瑞秋聞言,不禁撫著胸口,暗罵這個家伙太痴情,竟打算在戰場上殉情,真的是個混蛋!

「應多聞,本王現在問的是宋綦的狀況。」秦文略神色陰鷙地道。

「為救王爺武平侯奮不顧身,身受多處重傷也未能護得王爺周全,王爺腰口上那一劍就是如此來的,也正因為如此,王爺昏迷回京,武平侯也重傷回朝,至今還在養傷,皇上也絕口不提武平侯,沒有賞罰。」

「……這是好事。」秦文略淡聲道。「本王麾下的副將全都授了軍權,要是皇上也重賞了武平侯,恐怕會累及他卷入麻煩里。」

宋綦府上三代都是鎮守邊防的將軍,如今皇上欲授自己五軍都督一職,要是宋綦這頭再承皇恩,軍權震主,成了旁人眼中釘事小,就怕往後會是皇上鏟除的頭號武官。換言之,空上未給恩典,許是尚有看重宋綦之處。

「王爺也認為皇上這回是將王爺給推到風尖浪頭上了?」謝問苦笑道。

「皇上心知肚明二王爺遇襲與四王爺無關,處置四王爺不過是想卸了四王爺的羽翼,再從中剝絲抽繭查出真正的凶手,而本王……成了槍使了。」

「正是如此啊,皇上擺明了厚寵王爺,要教人以為有意立王爺為儲君,可是……」後頭的話,謝問不敢再說,就怕大不敬,轉了話題道︰「在下認為皇上這回拿四王爺開刀,明著是打四王爺,可暗地卻是顧忌六王爺。」

「怎麼說?」

「王爺認為皇上為何給王爺指了個四品言官嫡女當正妃?」

「不是欽天監算的?」秦文略哼笑了聲。

謝問笑了笑,不置可否。「這個安排進可攻退可守,實是不簡單的一步棋。要是王爺迎正妃未醒,談庸勢必失勢,要斬二王爺的第一刀就從談庸殺起;要是王爺醒了,談家的恩怙不能忘,自然要大力提攜談家,至于正妃也得要多加禮遇,如此一來,後宅另兩位側妃難道會一點動靜皆無?那兩位,一位是孟次輔嫡女,一位是鎮國公千金,而與孟家有姻親關系的寬王爺與六王爺親如兄弟,而鎮國公還有一名千金是二王爺側妃,上個月生了個皇孫,這其中關系,就不需要在下多說了。」

談瑞秋在花罩後頭听得冷汗不止,不敢相信當今皇上竟是心思如此歹毒,把朝中官員皆視為棋子運用,就連自個兒的兒子都不放過。

「可本王昨兒個听皇上提起,談庸遭上司彈劾了。」

「是呀,彈劾他的是左都御史,如果在下沒記錯,左都御史和六王爺也走得挺近的,當然,和寬王爺也是素有交情。」

這話意真是點得再明不過了。談瑞秋不禁暗暗月復誹孟寄蘭,對她動不了,就找長輩整談家……不過就算那頭不使暗招,依皇上的布局,談家恐怕也是在劫難逃了,虧談老爺還自以為攀上了皇親國戚,夢想哪日能成為國丈,殊不知自己不過是皇上可棄可用的一枚棋,真是可悲。

秦文略垂斂長睫,半晌才道︰「皇上龍體可好?」

謝問不禁楞了下,瞧應多聞聳了聳肩,他便道︰「皇上日日早朝,該是龍體安康。」

「是嗎?」這可教他想不透了。

皇上看似極有耐性,步步用計,但如今看來已是收網之際,朝中亂象沉痾已久,肅清是必要,但手段如此強硬,而且企圖一網打盡,除了皇上龍體有恙,還能有什麼原因?

大哥幼年淹死在宮中御池,三哥和五哥都死于毒殺,如今皇上欲除去二哥和四哥,甚至連六哥都不放過,皇子中只剩下八弟和從小痴愚的九弟,意味著皇上應該是打算立容妃之子八弟為儲君,畢竟容妃娘家在朝中並無勢力,為此而肅清朝中亂象,倒也是合理。

而他,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就是在這場肅清里被犧牲,要不就是立下功勞,八弟登基後,他以親王身分輔佐。

依皇上把他推到風尖浪頭上來推論,皇上是要他選擇後頭的路了。

而他,該選擇哪條路?

讓徐賁將謝問和應多聞送走後,他還思索著這個問題,就連談瑞秋走到身旁,他都未察覺。

「王爺在想什麼?」

秦文略回神,見她正在斟茶,隨口問︰「需要我幫談家說話嗎?」

談瑞秋疑惑地睨他一眼,徑自喝著茶。「王爺都快要自身難保了,還想保談家?」

「你把我想得這麼不堪?」

「不是,是不希望你自找麻煩,況且你要是幫談家說話,說不定會將談家害得更慘。」

時局正亂,有時不動比動還好。

秦文略掀唇笑得自嘲。「我倒是成了瘟神了,屆時是不是人人見我都得閃避?」

「錯了吧,王爺一上朝,記得多帶幾件褲子,我怕一堆人巴著你的腿,不小心巴破你的褲子,多帶幾條備換吧。」這世界上最強韌的植物首推牆頭草,不管何時何地皆有,野火再熾也燒不盡。

秦文略後知後覺地低笑出聲,接口道︰「記得袍子做好了,替我多做幾件褲子。」

談瑞秋啐了聲,暗罵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竟還得免費替他縫制褲子,真是自找麻煩。

月底,秦文略上了早朝,正式接下五軍都督一職,然而,皇上只字未提以身護七王爺的宋綦,造成朝中風向難測,流言四起,一面倒的認為是七王爺清醒後,真相乃是宋綦貪生怕死,未護七王爺,才導致七王爺昏迷不醒。

這些朝中的風風雨雨,只要秦文略那日下朝早,又無政務在身時,大抵都會跟談瑞秋聊上兩句。

但他初掌軍務,政事倒也繁雜得緊,三天兩頭不回王府也是常有,談瑞秋樂得輕松,一方面也和談家連系上,敲定了與談三互換身分的好時機。

日期就訂在大年初四。為何挑選這天?因為那天是孟寄蘭生辰,她跟蘇嬤嬤央求設宴。

孟寄蘭的要求談瑞秋一點都不意外,畢竟秦文略身子已經好了大半,還領了差事在外走動,而孟寄蘭也領了封號,成了孟側妃,當然要順便慶賀。

蘇嬤嬤提起時,她毫不猶豫地答允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談府進不去,但皇上沒說談家女眷不能出門,再者,打她出閣至今也沒回門,如今七王爺府設宴,談家女眷上門是天經地義,絕對挑不出毛病。

這事就這麼定下,談瑞秋更是大方地任由孟寄蘭大肆采辦,自個兒落得輕松,只是不知道怎地,蘇嬤嬤臉色不太好。

「嬤嬤怎麼了?」談瑞秋剛用過晚膳,卻見蘇嬤嬤沉著臉進房。

「娘娘稍稍管束一下丫鬟吧。」

「怎麼了?」

蘇嬤嬤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開了口。「近來府里流言四起,就說娘娘的貼身丫鬟趁著出府時與其他府邸的下人接了線,王府規定下人不得和其他府邸下人接觸,就怕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談瑞秋聞言,下巴都快掉了。「搞錯了吧,怎會有這事,玉露一直跟在我身邊的。」

「娘娘的貼身丫鬟只有玉露?」

「呃……」听雨還在養傷,那就是指數雨。「這事我回頭會問個清楚,讓嬤嬤操心難為,我真是過意不去。」

「不礙事,就是怕……惹出事端。」

談瑞秋見蘇嬤嬤一臉欲言又止,可後頭不見下文,待了一會便走了。

談瑞秋真是一頭霧水,原以為蘇嬤嬤是因為她把事都交由孟寄蘭處理而不快,如今看來似乎事有蹊蹺。

她要玉露把文嬤嬤和王嬤嬤找來,想不到竟是一問三不知。

談瑞秋垂眼沉思半晌,擺著笑臉問︰「嬤嬤,听雨的傷勢養得如何了?」

文嬤嬤的眼神微動了下,不以為意地道︰「不過是個賤蹄子,不值一哂,小姐何必將她掛在心上?」

談瑞秋輕點著頭。「之前玉露說,听雨的傷好得慢,我給嬤嬤十兩銀子給听雨買些滋補的藥材,可有照實給她熬去?」

「那點小事我都交給數雨去打理了。」

「還有,我讓廚房特地給听雨熬的——」

「小姐,來順方才已經回府了,老爺肯定帶了什麼話,倒是先讓我去問個清楚。」文嬤嬤臉是笑的,眼神卻是冷的,不耐到了極點。

談瑞秋只好讓她和王嬤嬤先退下,待兩人都走遠了,才道︰「玉露,再去跟廚房叮囑一聲,就說給听雨的膳食必須差人親自送進听雨的房里,絕不假他人之手,那膳食所需的銀錢,全都掛在我的帳上。」

玉露應了聲,像是想到什麼,又問︰「要不要我去跟數雨姊姊探探口風?」

「去吧。」

待玉露一走,外頭的丫鬟教談瑞秋全都給撤下,要她們各自上廚房領些點心,一會她便就著房里的涼水卸去臉上的粉,取出以往在談府所穿的舊衣裳換上,沿著屏香苑後頭的小徑而去。

這些日子,她都假藉飯後消食在屏香苑附近走動,知曉這里有條小徑,听說是可以通往後角門的。

今兒個是個絕佳的好日子,反正文嬤嬤教她給問煩了,加上王爺至今未回王府,王府里根本不會有人盯著她,只要她快去快回,絕對不成問題。

可這附近沒有懸風燈,她又不敢提燈,只能憑月光引路,夜里寒風迎面襲來,凍得她直打哆嗦,暗惱自己穿得太薄。不行,路都走一半了,她非把通往角門的小徑給走熟不可,已經不能再拖,她決定在大年初四那晚,就在賓客離開之際,便利用角門先逃。

走著走著,突地听見陣陣琴聲,腳步一頓,朝聲音來源望去,就見樹叢間竟有光影。

不會吧……屏香苑和主屋隔了座園子,而孟寄蘭和鞏雲栽的院落都在西邊,她听文嬤嬤提起過,這後頭該是沒有宅子的,畢竟府里的女眷也就這麼多,秦文略也沒必要在後頭另闢一室吧。

她朝光源而去,經過一座小巧園林,便見一道月亮門,里頭確實是座小宅院,堂屋大敞,琴音就是從里頭透出的。

到底是誰在里頭?難道秦文略另外養了侍妾在這里?可真有侍妾的話,蘇嬤嬤該足知情,也會知會她一聲的……想不透的談瑞秋不多細想,繞過了小宅院,直往北邊的方向走去。

然而才走了一小段路,她就瞧見了角門,她躲在樹後,瞧角門邊上有位婆子在打盹,心想得趁這幾天跟婆子打好關系。她心里暗暗盤算,正要離去,卻听見敲門聲,回頭望去,就見打盹的婆子趕緊開了門,一名丫鬟從懷里掏了什麼給婆子,隨即便從另一頭小徑而去。

談瑞秋撓了撓臉,要是她沒記錯,這丫鬟應該是鞏雲栽身邊的……打從秦文略復職以來,王府的禁衛卸除了近一半,門禁似乎也沒那般森嚴,但下人要出府,得要領著主子的命令,而且走的也是側門,怎會選走角門,而且又是這種時分?

她邊走邊想,回想蘇嬤嬤難以啟齒的神情,還有近來兩位側妃的安分,不知怎地,她總覺得不太對勁。

想得太過入神,壓根沒察覺先前走過的小院落前站了個男人,目光冷鷙地盯著她。直到來到他的跟前,她還是垂著眼邊走邊思索——

「誰允你在這兒出入的?!」

談瑞秋當場嚇掉了魂,只因這嗓音……她抬頭望去,不禁暗咒了聲,難以置信怎會是秦文略?!

「我……」談瑞秋腦袋快速運轉著,還沒想出如何搪塞,便听他又開口。

「你是誰身邊的丫鬟?」

談瑞秋楞了下,立即明白她的臉上沒上粉,所以他根本沒認出她是誰。「奴婢是娘娘身邊的丫鬟,王嬤嬤要我給一位姊姊送膳,出來時卻迷了路。」她靈機一動,打算就這樣混過去。

听她提及王妃,秦文略神色微霽,便問︰「娘娘就寢了?」

「是。」她始終低垂著眉眼。

「回去吧,就往那兒走。」

「多謝王爺。」行了禮,她快步走著,拐過彎後,干脆拉起裙擺用跑的。

嚇死她了!還好她把粉給洗掉了,才沒教他認出,可他站在那里,不就代表他剛剛在那小院落里?那家伙該不會是真收了侍妾擺在那座小院落吧!虧她還覺得他是個情深意濃的男人,結果……完全無法跟她老公相比!

一回屏香苑,剛進門,玉露便迎了上來。「小姐,你跑去哪了?」

「我去探路。」她氣息微亂地說著,玉露趕忙給她斟了杯茶。順了口氣後,便問︰「數雨那兒怎麼說?」

「數雨姊姊說嬤嬤根本就沒送藥材過去,就連敷口子的膏藥都不肯給,還是鞏夫人身邊的雀兒姊姊看不過去,給了她幾瓶玉清膏。」

談瑞秋頓了下。「雀兒?是不是鞏夫人的大丫鬟?」見玉露點了點頭,談瑞秋覺得頭更痛了,只因她方才瞧見的就是雀兒,這時分出入王府已是不合宜,這頭又爆出她好心腸地給數雨膏藥?

丫鬟都是看主子行事的,她可不認為她和鞏雲栽交情好到她的丫鬟肯幫她的丫鬟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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