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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嫁不是簡單活 第三章 掌心紅痣惹是非(2)

「別走!」

思緒驀地被身旁的沙啞喊聲給打斷,她猛地收回心神,雙眼直盯著秦文略,卻見他雙眼緊閉,伸長了手像是要抓住什麼。

「王爺?」她低喚了聲,他卻像是被困在惡夢里,痛苦的申吟,手在半空中模索著。她皺緊了眉,心想自己好歹拿了人家的賞,怎能棄人家不顧呢,還是先把人喚醒吧。「王爺,醒醒……醒醒啊,王爺!」

她喚了幾聲,不見他清醒,見他的手像是努力想要挽回什麼,她想也沒想地握住他的手,卻被他握得死緊,痛得她低吟出聲。

「王爺,快醒醒啊!」她痛得大呼著。

天啊,不用握這麼緊吧,老天啊,她的手好痛啊!

許是她喊得夠大聲,秦文略一把將她拽到面前,張開猩紅的眼直睇著握在手中的小手,氣息紊亂地注視半晌。

「王爺,先放手吧……」她軟聲央求著。

她可不希望自己一時好心卻換來骨折的下場……老天啊,他看起來明明就縴瘦得緊,為何會有這把嚇人蠻勁啊?

「芸娘……」他啞聲喃著,松開了手,看著她掌心的紅痣,徐徐地揚開笑,轉而輕撫她的頰。

談瑞秋慶幸手終于被松開,可下一刻又被他的親近嚇得說不出話。「王爺,你睡迷糊了,我不是芸娘……」

芸娘?哪位呀,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去找找吧。

「芸娘……你終于肯回來了……」他啞聲喃著,眸底一片濕潤,面容痛苦噙著近乎瘋魔的癲狂,唇角卻吊詭地帶著笑意。

談瑞秋直睇著他扭曲的俊臉,感覺他正用力地抹去她臉上的粉,擔心臉上的粉真會被他揉掉,她不假思索地掙扎著,用力過猛反教自個兒摔跌在地。

來不及喊痛,躺在床上的秦文略已經掙扎地下了床,一把將她扶抱在懷。「沒事吧,沒事吧……」

見他擔憂受怕的神情,談瑞秋心里真的有點毛了,他傷到的應該是身體不是腦袋吧,怎麼會睡了一覺,整個人像是半瘋似的?該不會這府里有人要害他,在他的藥里下了什麼吧。

難不成這看似風平浪靜的王府,其實比談家內宅還要不堪?

正胡思亂想著,卻感覺自己抵在他胸膛上的手有股濕意,她垂眼一看,心口一窒,忙道︰「王爺,你……我先扶你回床上躺著,你得歇會才成,你的傷口滲血了!」

老天啊,別鬧了!今兒個御醫才說過他情況轉好,要是明天御醫請脈,發覺他惡化了,這帳是不是要算在她頭上?

「我沒事,不疼的,你……臉上為何要裹著粉?」他笑問著。「髒了嗎?我替你拭淨可好?」

「我……」談瑞秋想哭了,見他真的想抹掉粉,抗拒道︰「王爺,不用了,我喜歡抹粉,抹粉很好,你別擦了!」

喂,外頭有沒有人啊?里頭這般大的聲響,怎麼就不見有人來,天色都快暗了,也差不多要送晚膳了吧!

「你……不想用原貌見我,不想讓我瞧你的面容,你……恨我嗎?恨我來不及護你,護你月復里的孩兒嗎?」

看著他殷紅的眸底蘊著月華,听著那卑微央求的沉嗓,談瑞秋心底莫名地痛著。雖不能理解他的話意,但這當頭最重要的還是——「王爺,身子要緊,先回床上,咱們待會再說可好?」

不管怎樣,她得要先看看他的傷勢,天曉得那傷口是不是裂開了。

「你擔心我?」

「當然啊。」瞧他神情放松些許,她動作輕柔地緩緩退開,正欲攙扶他起身時,听見門外傳來腳步聲,她忙道︰「外頭的快來人!」

幾乎是同時,蘇嬤嬤已經推門走了進來,見她扶著王爺狼狽起身,王爺單薄的中衣上染上了血,嚇得趕緊上前攙扶,忙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嬤嬤,王爺睡迷糊了。」談瑞秋小聲道。

蘇嬤嬤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幫扶著秦文略坐回床上,卻見他伸手欲拉談瑞秋,談瑞秋隨即退上一步,急聲道︰「王爺,我不是芸娘。」

雖然殘酷,但她還是必須告訴他真相。

「……你不是芸娘?」

瞧他瞬間黯淡的眸,談瑞秋只能向蘇嬤嬤求救。

「王爺……芸娘死了,你又忘了嗎?」蘇嬤嬤啞著聲道。

「死了?」他僵硬地望著她,長睫緩緩垂下。「對,芸娘死了……快一年了……我卻像是等待了兩輩子……」

那嘶啞帶著鼻音的粗嗓觸動談瑞秋的心,把他和她最愛的男人連結在一塊。

當她離世時,蘇秦是不是也像他這樣?

費了一番功夫才將秦文略給安撫好,重新包扎並喂了藥,待他睡下後,王府才又恢復了平靜。

談瑞秋在寢屋旁的小廳里坐著,晚膳只用了兩口便再無心思用膳。

一會蘇嬤嬤掀簾走來,面上帶著歉意,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瘀痕。「都怪老婆子不好,竟只讓娘娘伺候著王爺。」

談瑞秋順著她的目光淡淡揚笑。「不打緊,只是瘀傷罷了,幾日就好。」她的手上被秦文略緊握過的範圍,全都冒出了可怕的黑紫色。

蘇嬤嬤取了藥膏,替她揉著瘀血,直睇著她掌心明顯的紅痣。「王爺是睡迷糊了,可也是因為這紅痣才會教他更錯亂。」

「怎麼說?」

「芸娘是我的佷女,也是王爺的侍妾,她的雙手掌心皆有一顆紅痣。」

談瑞秋不禁愣了下,忍不住想,原來掌心有痣的人還真不少,她的前世今生,掌心皆有紅痣,蘇秦總說掌心的痣是他們前世情緣未了,今生相聚的依據,憑著掌心的痣,他們就能找到彼此,她不信那些,但願意為了蘇秦而相信。

「芸娘十三歲進宮當宮女,遇見了正欲離宮立府的王爺,王爺對芸娘一見傾心,所以立府時便將芸娘給帶來王府,等著芸娘及笄,欲將芸娘收為側室,然而芸娘身分太低,別說是側室,就連要當侍妾都不成,而芸娘也不肯。」

「……芸娘不喜歡王爺?」她問得小心翼翼。

「不,正因為太愛而不肯。」

「為什麼?」在這世道,能夠兩情相悅是多麼不易,她在談家已經看了太多只以利益出發的男歡女愛了。

「芸娘認為自己配不上王爺。」蘇嬤嬤像是陷入回憶,唇角浮現若有似無的笑。「可是芸娘愈是抗拒,王爺愈是強求……娘娘是否瞧過王爺的掌心?」

談瑞秋眨了眨眼,直覺得蘇嬤嬤這話轉得還真是毫無征兆,但她照實道︰「沒有,王爺的掌心怎麼了?」

「王爺說,掌心的痣是老天要讓前緣未了的情人相遇的憑借,而芸娘掌心有痣,王爺沒有,所以王爺拿錐子在自己的掌心烙下兩個疤,就說在此後無數個來世他們能夠再續情緣。」

談瑞秋傻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見的。原來會相信這種浪漫傳說的不只是她的老公,就連王爺也信了在掌心烙下疤……她頓了下,內心涌現荒唐的推論,懷疑他也許是她老公穿來的,但隨即便打消了想法。

如果真是她老公,他不可能這一世的事都記得一清二楚,她真是想太多了。

「王爺都做到這種地步了,芸娘一定很感動吧。」只要是女人,不管是哪個時代的女人,都應該撲上去來個愛的抱抱,順便給他秀秀。

「沒有,芸娘逃得更遠了。」

「……為什麼?」難道是被秦文略自殘的行為嚇到?但……那不算自殘吧。

「王爺不願娶正妃。」

談瑞秋恍然大悟,對秦文略這個男人又添了幾分欣賞。

秦文略貴為王爺,豈有不迎正妃的道理,可他為了所愛而拒迎正妃……這男人也真是不容易了。

「王爺不願娶妃茲事體大,芸娘不願王爺為她沖撞皇上,而後王爺便受皇上指派前往北卑城,平定了邊防的部落征戰,凱旋回朝時,王爺向皇上求了恩典,願意由皇上指婚迎側妃,但同時納芸娘為侍妾。」

談瑞秋听著,忍不住為秦文略和芸娘心疼著。

「于是,王爺納了兩名側妃,卻不願賜號給兩名側妃,落得現在還是夫人的名號,不多久芸娘也成了侍妾,那段時間里王爺忙于政務,而芸娘在府里也極為安分守己,直到去年才懷了身孕,那時王爺掌了五衛營,常忙得連王府都歸不得,而我也一時疏忽,忘了防備,芸娘和月復中孩兒就那麼沒了。」

談瑞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無聲地安撫好一會,才問︰「可有找到凶手?」

「沒有證據,但是誰所為大家心知肚明。」

談瑞秋回想初見蘇嬤嬤時,蘇嬤嬤對府里兩位夫人的輕慢,甚至對孟寄蘭的苛刻淡漠,再加上秦文略當著寬王太妃的面毫不給顏面地駁斥,倒是不難猜想凶手就是孟寄蘭。

「而後,去年底西北邊防軍牒回報,請求援軍,王爺便自動請纓,歸來時,已是傷重昏迷。」說到此,蘇嬤嬤揩去眼角滑落的淚。「王爺一生坎坷,母妃淑妃在他十歲那年歿了,又沒有外戚撐腰,獨自一人在宮中求生存,好不容易得其所愛,卻是這種結果……」

瞧蘇嬤嬤哭花了臉,淚水沿著縱橫的皺紋滑落,談瑞秋心里難過,出言安撫。「嬤嬤別難過,總會否極泰來的。」

「是啊,要不是這回迎了娘娘,王爺怎會醒呢!」

談瑞秋不禁莞爾,只能硬著頭皮應著,「是啊。」沖喜要是真能救人命,可能到處都在沖喜了吧。

「可王爺總是會……」

「初醒時總是這樣,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就會更好些。」

「蒙娘娘金言,希望真能如此。」蘇嬤嬤感激地望著她,不禁道︰「這回能迎娘娘為正妃,真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了。」

談瑞秋笑了笑,不置可否。她不過是運氣好,進門時王爺適巧醒了,但說到底,她也不是個正牌王妃,待在這兒的時間不會太長。

想想,她也欠了秦文略一個道歉,不該偷偷地在背地里月復誹他,畢竟他已經言明不娶正妃,可是重傷清醒後,竟發現自己娶了個沖喜王妃,也莫怪他對自己沒什麼好臉色。

一個看似位高權重,實則被人掐在手中任人操控的王爺,他的苦,能體會的大概沒幾個。

「往後還請娘娘能隨侍在側地照料王爺,老婆子認為有娘娘伺候著,王爺的病與傷肯定會好轉得更快。」

談瑞秋點了點頭,算是答允了。其實她待不待在秦文略身邊,她認為與他的病情好壞無關,但幫人一把也不是不成,尤其是看在那筆豐厚的「盤纏」分上,她多幫一點也是天經地義。

蘇嬤嬤見桌上的菜色幾乎沒動,不禁替她布菜。「娘娘再用點吧,要是不合胃口的話,再差廚房的人去準備。」

談瑞秋忙按下她手中的筷子。「不了,沒什麼胃口。」她想了下,問︰「王爺用膳了嗎?」

提到秦文略,蘇嬤嬤的臉色瞬間慘淡了下來。「王爺不想吃,已經撤下。」

「這不成,不能讓王爺只喝湯藥不吃東西墊胃,是藥三分毒,總得吃些東西養點體力才成。」談瑞秋抓著蘇嬤嬤道︰「要不備些王爺愛吃的,當然先問問御醫王爺吃得吃不得,這樣成吧?」

蘇嬤嬤听完,臉色更苦了。「老婆子根本不知道王爺愛吃什麼。」

「嗄?可是嬤嬤不是……」

「王爺二十歲離宮立府之前,為防被下毒,什麼都不挑,擺上桌的都吃,每樣都是淺嘗,壓根看不出喜好,而立了府後,他的膳食是芸娘張羅的,唯有芸娘才知曉王爺偏愛的幾道菜。」

談瑞秋一臉傻愣,心里暗暗為秦文略嘆息。古時皇帝用膳,鍋碟盤碗都要擺上百個,每樣都淺嘗,就是為防中毒,而他不過是個皇子就已經防成這樣……依她猜,他大概沒什麼偏愛的,只要能吃得飽不被毒死,他大概都不討厭吧。

想了想,她不禁暗罵,這到底是什麼破年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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