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秋雨黑了臉,那季霏嫣更怒了,她是最為恨雲絛紫的,只因當日雲絛紫害她在錦繡宮受辱,谷若揚竟在床上撇下她去追人,她視此乃畢生奇恥大辱,如今哪容得下雲絛紫再對她不敬,以眼神示意巧珠,讓巧珠去扶她起來。
「雲嬪娘娘怎好坐地上,還是讓奴婢扶您起來吧!」巧珠手一踫到阿紫便用力將她托起,阿紫被拉得起身一個重心不穩,後仰跌進菊花叢里了。
朱丹大驚,忙沖進菊花叢里撈人,手忙腳亂才將阿紫扶出來,可阿紫已沾得滿身的菊花瓣了,樣子有些狼狽。
「這是做什麼,來人,將巧珠拿下,重責二十板!」莫香凝剛好到,見到巧珠的惡行,馬上怒道,而不遠處秦芬兒經過瞧見紛爭也走了過來。
莫香凝身後的幾個宮女立即將巧珠捉起來,巧珠吃驚,馬上向季霏嫣求救,「德妃娘娘救奴婢!」
季霏嫣也沉了臉,「淑妃姊姊為何要杖責妹妹的奴婢?」她問向莫香凝。
莫香凝冷然看著她,「德妃妹妹這是得勢了,所以可以隨便欺負人了?」
季霏嫣臉上一僵。「淑妃姊姊這話從何說起?」
「沒什麼,皇上昨夜去了妹妹那里,今日你就來欺凌人,你不覺得這太過分了嗎?」
季霏嫣一听,立刻明白怎麼回事了,原來真正吃味的是莫香凝,昨夜皇上若在雲絛紫那里過夜就算了,可皇上哪里不去,卻選擇了來她錦繡宮,莫香凝不是滋味,所以故意護著雲絛紫與自己作對。
她不由得哼笑道︰「淑妃姊姊這是哪的話,在場誰都看得出來是雲嬪自己站不穩跌到菊花叢里,關好心的巧珠什麼事?你打她不是存心與妹妹過不去嗎?」
「雲嬪是不是自己跌至菊花叢的,姊姊看得清楚,妹妹莫要睜眼說瞎話,還硬說姊姊打了巧珠是找你麻煩。」
「淑妃姊姊真要為難妹妹?」
「你這奴婢沒分寸,雲嬪再怎麼說也是個主子,哪兒能容一個奴婢如此無禮,這不將規
矩拿出來,將來其他宮人有樣學樣不全亂了套?來人,將巧珠給本宮打了!」莫香凝不由分說定要責罰巧珠。
巧珠驚哭了,那季霏嫣更是一臉的難看,可莫香凝是妃首,地位偏偏高她一點點,莫香凝要打她錦繡宮的人自己阻止不了,頓時氣歪了鼻子。
偏那巧珠害怕自己真挨打,嚇得口不擇言的道︰「淑妃娘娘饒命,您莫要生德妃娘娘的氣,皇上昨夜來了就走,根本沒宿在錦繡宮,這是往宣榮宮去了,您別將對奴婢娘娘的不滿撒在奴婢身上。」
巧珠這話一落,第一個青臉的是季霏嫣,她怒上心頭,恨不得將巧珠的嘴給撕爛了,皇上昨夜其實沒有宿在錦繡宮的這話需要她這賤婢說出來嗎?季霏嫣難堪極了。
在場的人包括阿紫、莫香凝、成秋雨等,全訝異了起來,目光紛紛往宣榮宮的主子秦芬兒望去。
秦芬兒本安靜站著沒說過話,這會兒臉蛋不由得紅了,竟是不好意思朝眾人看去,尤其是阿紫,她連眼角余光都不敢分過去。
「你不是無寵,皇上昨夜怎會到你那兒去的?」成秋雨愕然的問,只不過這問話傷人,不給余地。
秦芬兒的臉龐由紅轉白,「皇上突然駕到,我也是……也是……」
「不用多說了,你受封時皇上也沒有到過你宣榮宮,這回你算是爭口氣了,姊姊我也當恭喜你了。」成秋雨不等她把話說完,這酸言酸語先出來。同樣是嬪,可她已多年無寵,本
來這秦芬兒與她一樣甚至還更慘,至今沒被臨幸過,哪知昨夜就被寵愛了,真正被笑話的只剩她,她這心里嫉妒糾結,正恨著時,眼角瞧見了雲絛紫,嘴唇驀然掠過一絲冷笑,哼,幸好還有個墊背的,雲絛紫同樣無寵。
阿紫懶得去理成秋雨瞧自己的表情如何,她只望著秦芬兒,心頭到底有些五味雜陳,這次選秀,秦芬兒是唯一讓那男人欽點留下的人,他會留下她,應該是有幾分喜愛的吧,否則昨夜怎會宿在她那里……
季霏嫣狠狠朝秦芬兒瞪過去,昨夜她燃了助情的香料,皇上發現後勃然大怒,這才甩袖離去,沒想到隨後就去了宣榮宮。她原本以為秦芬兒不成氣候,只是皇上為了給太後交代留下的人,皇上對這秦芬兒根本沒感覺,哪料到自己倒小看秦芬兒這狐媚子,這不聲不響的就將皇上勾了去!
「本宮也要恭喜秦嬪妹妹了,只不過,你最好記住一件事,在這後宮里,夜恩寵是沒用的,你有本事長留聖恩那才算有寵,你好自為之了。」含怨帶怒的丟下這些話,季霏嫣扭頭要走。
「娘娘,您還沒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挨打啊!」巧珠見季霏嫣丟下自己要走了,急著喊道。
季霏嫣咬牙回頭,只對抓著巧珠準備用刑的宮人道︰「盡避打,這賤婢打死就算了,本宮不想再見到她了!」
巧珠听了她的話,當場昏厥過去。
成秋雨見季霏嫣走了,自己也不好多留,便尋了個理由也走了。
阿紫則走向莫香凝道謝,「多謝淑妃娘娘替阿紫仗義執言。」
莫香凝看了她一眼,勉強一笑,「沒什麼,下次自己小心點便是。」她淡淡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其實她會替雲絛紫出頭,說白了就是認為她沒什麼威脅,以為皇帝對雲絛紫沒有特別的心思,這才會維護她,故意去氣死對頭季霏嫣,這會兒氣走了季霏嫣,自然也不想和雲絛紫再廢話什麼,不過走前她倒是深看了一眼秦芬兒,對秦芬兒是留上心眼了。
「雲姊姊,你別誤會,皇上昨夜沒上你那去,不是對你……」眾人都離去後,秦芬兒趕忙走前向阿紫說。
「你也是皇上的後宮之一不是嗎?皇上去你那里是天經地義,你沒有錯,不必向我解釋什麼,更不用受眾人的氣,你……很好,皇上會喜歡你的。」阿紫打斷她的話,逕自道。
「雲姊姊,你听我說——」
「別說了,我這身上都是泥土和菊花瓣,該回去沐浴才行。朱丹,咱們回景月宮吧!」阿紫不再听她說什麼,帶著朱丹回去了。
白日里,阿紫表現一切正常,但到了夜里,她躺在床上卻是輾轉難眠。
她不是不知道他有後宮,不是不知道他有一堆女人等著爭寵,更明白自己拒絕他在先,
壓根沒有資格在意這些,可她就是忍不住在意,尤其,當曉得自己入宮的第一夜,他分別去了錦繡宮與宣榮宮後,她抑郁得無法言喻,心堵得不能呼吸,眼淚慢慢滑下臉龐,她甚至不敢哭出聲讓朱丹發現,只能悶在被子里無聲的哭。
忽然一絲涼意卷進來,被子里的她讓人抱進懷里,她先是吃了一驚,而後聞到熟悉的龍涎香味,這才知抱著自己的是誰,可她沒因此放松,身子反而更僵硬了。
「皇——」
「朕听說你今日醋了?」谷若揚的聲音在她耳邊低響,撓得人酥酥麻麻。
「誰醋了?」她努力維持鎮定,不受他蠱惑。
「你醋了。」他語氣依舊撩人。
「胡說!」她掙扎要月兌離他的懷抱。
他低笑將她抱得更緊,還騰出一只手來往她臉上輕抹,手指沾上她未干的淚水。「那怎麼哭了?」他故意問道。
阿紫尷尬不已,「嬪妾……想家,想父王了……」
「是嗎?就沒想朕?」他調笑的又問。
「都在宮里,嬪妾想您做什麼?」
「其他嬪妃也都和朕同處一個宮中,她們還不是時時想著朕。」
這話提醒了她昨夜他的去處,她馬上抑不住的又惱恨起來。「那是她們,嬪妾並不——啊!」她話還沒說完,驚呼一聲,身子已被他壓在身下。
他一雙炯炯灼熱的眼牢牢地鎖視著她,「阿紫,不要口是心非,對朕永遠不要這麼做,
否則有一天,朕真信以為你真不在乎朕而離開你。」他似玩笑又似認真的說。
他的話令她怔怔然,心里生出了幾絲淒楚以及幾絲的驚慌,離開她……他真的會離開她
嗎?
她雖然總是推拒他,可他從未真正離開過自己,她是否因此而有恃無恐了……
比若揚輕撫著她略微冰冷的面頰,表情極為珍愛。「昨夜朕是生氣,是怨你,可朕沒踫任何人。」
一瞬間,她淚珠再度落下。「您是天子,寵幸任何人不必向嬪妾解釋。」
她的腰肢狠狠被他掐住了,她驟然一痛。
「你不是任何人,你是朕的阿紫,朕唯一愛的人!」
她睜大瞳眸,痴痴看著他漆黑如夜幕的眼,再說不出話了。
「朕曉得你心中存有陰影,現在還不能接受朕,可朕能等,也願意等,你不讓朕踫,朕就不踫,可你,不能阻止朕愛你,更不能離開朕!」
他語氣輕柔但說出的話語卻無比霸道,震得她心頭酸澀。「是啊,嬪妾是醋了,但您可有想過,像嬪妾這樣的醋桶,未進宮前眼不見為淨就算了,進宮後見一次會醋一次,難道為了嬪妾,您都不踫其他人了?」
「朕可以不踫。」他毫不猶豫的說。
她心頭一緊,「那皇嗣呢?身為天子不能沒有孩子,您不踫其他人,怎麼誕下皇嗣?」
他冷笑,「阿紫,你至今還不知道嗎?這些年來朕不是生不出孩子,而是不讓旁人生,朕等的只有你為朕生,那才是朕真正想要的孩子。」
她震驚。「您不生是因為阿紫……」
她曉得多年來他承受各方要他誕下皇嗣的壓力,太後更是怪他無出,可他不為所動,堅持不讓任何女人懷了孩子,這一切竟是為了她?!
「阿紫,別與朕嘔氣了吧,就好好待在朕的身邊,讓朕好好待你不好嗎?」他輕聲道。他原是不打算讓她好過的,想教訓她的不識好歹,可只听說她在御花園受了委屈,這馬上就不能忍受了,他哪里舍得下她,又哪里教訓得了她,自己從來沒這麼遷就過一個人,不只心
被系住了,還淪落到得瞧人家的「臉色」過日子,唯有見她歡顏度日,自己才能跟著舒心愉快。
「嬪妾不過是一個失節的人——」
他眸中寒芒倏閃,「永不許在朕面前提這事,听到了沒有?」他語氣變得無比嚴厲。「不提,就能當沒發生過嗎?萬一此事讓人得知,您也將龍顏掃地。」她仍咬牙說出。谷若揚雙眼光芒迸射,利眸中已全是怒火。「不听話的女人,最該懲戒!」
他危險瞧向她的瞬間,低頭封住她的唇,凌厲豪奪。
「你說德妃被禁足了?」莫香凝極為訝異。
將這事告訴她的貼身宮女怡然點頭再道︰「是的,是今早送去錦繡宮的旨意,且不只如
此,連那巧珠……」
「巧珠怎麼了?」
「巧珠昨日讓娘娘打了二十板後,已是皮開肉綻,今早又教尤公公的人由屋子里拉出砍去雙手了。」
「啊!尤一東的手下?那是皇上的意思了?」莫香凝更驚了。
「那行刑的人說,巧珠對雲嬪娘娘不敬,用手推了雲嬪娘娘,因此砍下雙手以示懲戒……」怡然心驚膽跳的再說不下去。
莫香凝也越發愕然,正要再問什麼,尤一東忽然到來。
「奴才叩見淑妃娘娘。」尤一東朝莫香凝恭敬行禮。
莫香凝忙起身相迎的問︰「尤公公不用多禮,今日怎會有空過來的?」尤一東乃宮中總管大太監,最親近皇上的人,即便自己是皇帝妃子,也不好得罪他,對他客氣有加。
尤一東臉上帶笑,「回稟娘娘,奴才這是代皇上送禮來了。」
「送禮?」
「是,這是東珠,記得娘娘之前曾說過喜愛珠子類的玩意,皇上因此讓奴才將這東珠送來讓娘娘把玩。」尤一東讓身後端著玉盤的小太監獻上東珠。
她瞧向這有嬰兒半個拳頭大、晶瑩剔透的珠子後,微訝,她是說過喜歡珠子沒錯,那也只是說像是珍珠玉石之物,而這東珠價值連城,若自己沒有記錯,此乃兩年前金國在一次戰
役敗給西朝送來的賠償之禮,皇上竟要將這送給她?!「這……皇上怎會突然送這給本宮?」禮物過分貴重,自己近來又未曾有過什麼大功,何來的恩典?這反而令她惶恐不安了。
「娘娘莫多心,皇上是感謝您昨日相助雲嬪娘娘免于受人欺凌,所以獎賞您的。」
「為了雲嬪獎賞本宮?」她不由得微張了嘴。
「是啊,娘娘請收下了,恕奴才還有事要辦,這就先離開了。」尤一東示意自己的人將東珠交給怡然後便走人了。
「娘娘,這東珠……」怡然也曉得這東西的價值,照理這種珍寶也只有太後有資格收藏,皇上卻送給自己主子,這該歡喜才對,但尤公公講明是因為娘娘相助雲嬪才獲得的,這……主子哪里還高興得起來?
莫香凝瞪著耀眼的東珠,面色如土,為了一個雲絛紫,皇上禁足季霏嫣,又砍了巧珠的雙手,這還給自己獎賞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記得當初雲絛紫成為待選秀女時,皇上並未特別關照過,反而是長公主出面維護她,後來雲絛紫也沒出席秀女典,皇上態度不痛不癢,僅將她禁足,沒為此動怒,如此不是說明他對雲絛紫這人可有可無,不怎麼重視?
後來雖下旨讓她進宮,听說也是慶王相求,慶王想為女兒圖個將來,皇上這才同意封她為嬪,這初夜皇上甚至還撇下她去了季霏嫣和秦芬兒那里,擺明冷淡景月宮,這些她都看得明白,才會在季霏嫣欺負她時出面維護,可這會兒怎麼突然間皇上對雲絛紫不同了?
她心下揣揣,對眼下這狀況,毫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