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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傻妻 第1章(2)

他差點嗆到。

活了三十多年,有人說他精明,有人怨他冷漠,有人敬他有人怕他,但從沒有誰用「好人」兩字評斷過他。

當然他不是那種無惡不作的壞人,但也絕對說不上是個好人。

他面色更沉,一般人見了會敬而遠之,或者像她表姊一樣倉皇不安,但她只是微微笑著,香唇如花。

她就不能偶爾嚴肅一點嗎?從認識她以來,他幾乎沒看過她不笑的時候。

「我說你好,你不開心嗎?」她坦率的問題令他臉更黑。

這女孩……真的不怕他呢!

他刻意板起臉。「那你自己呢?你是好人嗎?」

她似乎沒料到他會這樣問,愣了愣,接著熱切地頷首。「我是啊!」

「你如果是好人,為什麼明知家睿身體不好,還逼他下水?萬一害他氣喘發作怎麼辦?」

「我讓他學游泳,就是為了幫他克服氣喘啊!」

「什麼?」

「我問過醫生了,醫生說只要小心一點,游泳對氣喘病人來說是很好的運動。」

必在齊沉吟不語。

其實他也有听過類似的說法,但家睿從小到大發病太多次了,有幾次甚至嚴重到昏厥,他不敢冒險。

「關在齊,難道你也是膽小表嗎?你怕家睿有危險?」她問得超直率,直率到令關在齊眼潭結冰。

如霜冷冽的眼神,咄咄逼人,稍微有點腦子的人,肯定都會明白他已動怒。

可惜她就是胸大無腦。「你笑了,所以你是承認了?」她眉眼彎彎,顯得很樂。「膽小表!」

就算她是個無知少女,他也不能容忍她如此嘲弄他。

必在齊倏地擒扣謝可心手腕,將她順勢拉起,若不是她反應敏捷,早已跌進他懷里。

「你、你干麼?」她刷白了臉。

「謝可心,你不是個孩子。」他一字一句自齒間迸落。

所以呢?

「就算你不夠聰明,也不準在我面前放肆,說些不該說的話。」

她的心狂跳。

「你今年是二十六歲,不是十四歲,不要以為可以這樣對我裝瘋賣傻。」

她裝瘋賣傻?

「學著長大!」他拋下最後一句,甩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人。

直到他進了屋,身影在她眼前徹底消失,謝可心仍怔忡地凝立原地不動。

他生氣了嗎?

可她,並不想惹他生氣的……

想著,謝可心不禁看向自己方才被他擒住的手,遲疑地握了握,瞳光映著粼粼水波,明滅不定。

晚餐後,關家睿又拉了會兒小提琴,算了二十題數學,才昏昏沉沉地回自己房間。

謝可心送他上床,他揉著疲倦的眼皮,努力撐著。

「你被我爸爸罵了嗎?」

「嗯。」她癟癟嘴,可憐兮兮地招認。「你爸爸好凶。」

「你不要難過。」關家睿小大人似地拍拍她的手,安慰她。「我爸爸有時候是凶了點,可是他不是壞人。」

謝可心聞言,訝異地挑眉,以他們父子之間冷淡的相處情況,她本以為家睿怨著爸爸,但愈看愈不像是這麼回事。

看樣子這孩子還是很敬愛父親的。

她悄悄抿唇,故意逗他。「你爸爸如果不壞,為什麼無緣無故就罵人?」

「因為……誰叫你強迫我學游泳?就說了爸爸會不高興。」

「可是我也是希望你能克服氣喘嘛,醫生說試試看可能有用啊。」

「我知道。」家睿細聲細氣地應,醫生當時說的他也有听到,只不過他本來以為阿姨隨便問問而已,哪知她認真要教他。

「難道你想因為氣喘,就一直關在家里嗎?別的小孩子整天在外面野,你不羨慕嗎?」

他當然……是有點羨慕的。「我不想爸爸生氣。」

「哼,所以我說他是壞人,動不動就生氣!」

「他不壞啦!他就是脾氣壞一點點,可是他人很好。」

「哦?哪里好了?」

「他……」關家睿急了,爸爸究竟哪點好呢?

「看吧!你也說不出來。」謝可心低哼。

「他……他會賺很多錢!」

「還有呢?」

「他對敏敏姑姑很好,姑姑說什麼他都會答應。」

「還有呢?」

「還有……女乃女乃罵他的時候,他會乖乖地听,不會頂嘴。」

還很孝順呢。謝可心微微一笑,沒想到那個高傲的男人在母親面前也懂得讓步。

「那他對你媽媽呢?好不好?」

「媽媽……」關家睿倏地怔住,彷佛想到什麼傷心事,眼楮眨了又眨,眨了又眨,終于落下兩滴晶瑩的淚珠。

一看那純淨的眼淚,謝可心立即後悔了,她是怎麼了?怎麼能問他這樣的問題?徒惹孩子傷心。

「對不起,睿睿。」她模模他的頭,誠摯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系。」關家睿伸手抹去眼淚,吸了吸小鼻子。「其實爸爸沒有對媽媽不好,可他們……很少講話。」

這般貌合神離的婚姻生活,究竟是誰的錯?只可憐了這孩子!

謝可心不忍地看著關家睿紅紅的眼眶跟鼻頭。「你很想念媽媽嗎?」

「嗯。」他點頭,猶豫一會兒,顫抖地揚起眼睫。「我是不是很不應該?爸爸……還有女乃女乃他們都說我要堅強,要勇敢,不可以老想著媽媽。」

「傻瓜!」謝可心心疼地擁抱他。「是你媽媽啊!為什麼不能想?」

「可是……」

「別說你會想了,我這麼大的人了,都還會想自己的爸爸媽媽。」

「真的?你也會嗎?」關家睿從她懷里抬起頭,墨瞳被淚水洗得亮晶晶的。

「真的。」她對他微笑。「我很想、很想他們。」

必家睿不再說話,依偎著她,她輕輕拍他的背。

氣氛溫馨,兩人都沒發現門外佇立著一道沉靜如山的人影,看了他們好一會兒,才轉身離去。

「睡吧!」謝可心低下唇,親親孩子軟女敕綿細的臉頰。

她替他蓋好被子,哄他睡覺,確定他睡沉了後,留下一盞小夜燈,悄悄走出房間,帶上門。

還不到九點。

她和關在齊的新房也在三樓,和家睿的房間中間隔著書房及小客廳,這時候關在齊即使在家也是待在書房里工作,所以她很放心地回到臥房,一進門,便迫不及待地踢開拖鞋,倒在軟綿綿的床上。

累死了。

太久沒游泳,她竟覺得有些筋骨酸痛,她隨手抓起一個抱枕摟在懷里,在床上滾過來滾過去,按摩背部。

「你在干麼?」一道低沉的嗓音忽地落下。

她嚇一跳,一骨碌彈跳坐起,這才驚覺關在齊坐在臨窗的單人沙發上,正拿著本書翻閱。

「你、你、你為什麼在這里?」

劍眉斜挑。「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里?」

「你……應該在書房啊!」每天晚上,他不都在書房待到三更半夜,等她睡了才回房嗎?

「我工作做完了,想休息一下。」

那也不必在這里休息啊。她眨巴著眼,懊惱地瞪他。

所以她方才在床上滾來滾去都讓他看見了?太丟臉了!

見她一臉痴呆,關在齊似笑非笑地抿唇,丟開書本,起身走向她,他在床沿坐下,帶來一股洗浴後的淡淡清香。

那是薄荷的味道……謝可心不覺嗅了嗅,她也很愛這種味道。

察覺她嗅聞的舉動,關在齊劍眉不禁一挑,略微垂下眸,緊盯著她,像要從她水蒙蒙的眸子里看出一絲端倪。

「謝可心。」他突如其來地喚,驚得她心揪緊。

「怎樣?」

「我傍晚跟你說的話,你有听懂嗎?」

「什、什麼話?」

「要你學著長大。」

那句話啊!謝可心恍然,忙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床上,彎身向他行了個規規矩矩的禮。

「我知道了,對不起。」她像個知錯的學生委委屈屈地向嚴師道歉。

他愕然。

「我以後不會再調皮了,相公不要生氣。」

她叫他相公?!必在齊臉黑黑。「誰讓你這麼叫我的?」

「小說上寫的。」她嘻嘻笑,很得意似的。「你是相公,我是娘子。」

他橫睨她。「你懂相公、娘子的意思嗎?」

「就是夫妻的意思。」

「你懂什麼叫做夫妻嗎?」

「男生跟女生結了婚就是夫妻。」

「那你懂……」關在齊驀地傾身向她,溫熱的氣息曖昧地拂向她耳畔。「夫妻之間應該做什麼嗎?」

他這啥意思?

謝可心震驚地身子一僵,呼吸屏凝,半晌,方小心翼翼地抬眸。

他正看著她,用那雙墨黑如曜玉、深邃如銀河的眼眸,意味深長地瞧著她。

他到底……想怎樣?

謝可心默默地往後移,默默地抓起一床薄被,擋在自己身前,她穿著的是很普通的棉質睡衣,高領的,連一丁點酥胸都沒露出來,照理不會勾起男人的,但教她人際關系的老師說過,男人終歸跟禽獸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很難說。

必在齊盯著她的舉動,神情仍是一貫的淡漠,唯有墨瞳閃過一絲異光。

看來她對男女情事也不是全然無知,還是懂得保護自己。

他用手指挑起她尖巧的下頷。「真的只有十四歲嗎?」

為什麼這樣問?她心韻亂了調。「我二十六歲了。」

「我說這里。」他敲敲她腦袋。

他這是在嘲笑她嗎?

她望向他,想從他眼里找出那些熟悉的同情或輕蔑,但沒有,他眼里只有璀亮的光,教她緊張又有點暈眩的光。

「我二十六歲了,不要把我當笨蛋!」明明是想警告他,不知怎地,綿軟的嗓音听起來卻像是在撒嬌。

他听著,劍眉又是挑了挑,接著低聲揚嗓。「你說你二十六歲了?」

「嗯。」

他往她移幾寸。

她悄悄吞咽口水,忍住再往後退的沖動。

「那這麼說,如果我現在親你,並不算是勾引未成年少女?」

「什麼?」她震撼。

他微笑,右手拇指若有似無地揉碾過她唇瓣。

她一動也不動,是不能動,也不敢動。

良久,他像是玩夠了,這才放開她的唇,在她耳邊低語。「我不介意你傻,謝可心,如果你是真傻,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你,但如果你是裝的……」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她,每個字句都猶如冰珠,冷冷地撞擊空氣。

「你最好就這樣傻一輩子,不要期待我會給你什麼,也別妄想從我們關家帶走什麼,更不準對家睿有一點點傷害,懂嗎?」

她心跳暫停。

為什麼他要這樣說呢?他認為她會從關家帶走什麼?

「我問你懂嗎?」淡漠的聲調堅持要一個答案。

謝可心揚眸,直勾勾地睇著關在齊清俊冷硬的臉龐,有些茫然,有些慌張,又有些莫名的心酸,但終究這縈繞胸懷的百般滋味,都化為一抹傻氣的微笑。

「嗯,我懂。」

就這樣?

必在齊訝異,這並不是他預先期待的答案,不是如此順服,如此毫無異議。

他看著眼前呆呆笑著的女孩,瞳神越發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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