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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游戲(下)•密愛 第3章(2)

「你在想什麼?」他注意到她的走神。

她一凜,螓首輕搖。「我只是在想,我明天就飛上海。」

「嗯。」他頷首,閑閑地飲著威士忌,眸光森沉,若有所思。

她揣測他心思。「你不會又想跟著我去吧?」

「你不歡迎嗎?」他似笑非笑。

她蹙眉不語。

「看樣子你不希望我去。」他慢條斯理地揚嗓。

「我自己可以搞定。」她直視他。「除非你不信任我。」

「你真好強。」他淡淡地下評論,喝光杯中酒,舉手招來服務生,又要了另一杯。「其實我來找你,是想起有件事忘了做。」

「什麼事?」

他沒回答,從懷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絨盒,滑過玻璃桌面,擱置在她面前。

她看著那小盒子,想像內容物,心韻不自禁地加速。

他比個手勢。「打開來看看啊。」

她捧起盒子,顫著手,緩緩打開盒蓋,躺在里頭的,果然如同她猜測,是一枚璀璨奪目的戒指。

「听說你們女人都喜歡鑽石戒指,這是Tiffany的,喜歡嗎?」

Tiffany!他居然買了一只Tiffany的戒指給她!

她怔住,呼吸亂了,心韻不成調,就在數個小時前,她還想著「第凡內早餐」那部電影,他竟然就這樣將所有女孩的夢想買來給她。

不是任何其他的品牌,偏偏就是Tiffany,永遠的Tiffany。

「為什麼不說話?嫌這鑽戒不夠大?不夠貴氣?」他嘲弄地問。

她茫然,揚眸望他。

只見他嘴角噙著銳利的笑,手上端著酒杯,好整以暇地啜了幾口,才施施然放下。

「我本來想,要買什麼樣的款式你才會中意,後來想想,對你而言,什麼款式應該都不重要吧?重要的是這鑽石的克拉數要夠重,價值要夠昂貴,才能滿足你虛榮的心理,對不對?」

他這是在……譏諷她?她僵住,心口瞬間凍凝,猶如寒冬的雪原,一片荒蕪。

「不管怎樣,你先戴著吧!畢竟你已經是杜太太了,我這個做丈夫的總不能連一只戒指都沒買給你。」他言語如刀。

她的心好痛。這男人,是專程從台北來東京羞辱她的嗎?

海琳顫顫地放下戒指盒,啜了口長島冰茶,別過臉,凝望窗外燦爛霓虹,良久,幽幽揚嗓。「這是我第一次來東京。」

他挑眉,沒料到她會忽然轉開話題,只得順著接口。「喜歡這城市嗎?」

「說不上喜歡,只是,我一直向往這里。」她輕聲低語。「當我以雨宮春雪的身分在日本生活的時候,我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我會到東京這個全日本最大的城市,在這里取得成功。」

他默默听著,默默喝酒,品嘗灼燙喉間的嗆味。

「我告訴自己,我一定要爬得很高、很高,站在最高處,俯瞰這個城市,俯視這個人間。」

為什麼?他好似在她眼里看見點點幽微的光。他不認為那是眼淚,這個有著傲骨的女人絕不會肆意哭泣,所以,那究竟是什麼?

不論是什麼,他感到自己的心弦異樣地牽緊,就像當初他來日本找她時,在飛機上看著檔案里她每一張表情疏離的照片,所感受到的那種異樣。

她喝著長島冰茶,她很寂寞。

「你覺得我很可怕嗎?」她忽地轉眸望他。

他一怔。

「像我這種女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甚至可以頂替一個死人的身分,冒她的名,踏進你們顧家,還有五年前那場車禍,你也懷疑跟我有關吧?那年我才十七歲,一個十七歲的少女竟能做出那種事……」她頓住,斂眸,縴縴蔥指把玩著戒指盒,像把玩著一個男人的心。「你不覺得,我實在太可怕了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修長的手指緊握酒杯,很優雅的手,像鋼琴家的手。

她冷誚地睇著,接著再度揚起羽睫,雙瞳似水,映出他深邃的眼。「你討厭我,瞧不起我,對吧?」

他聰明地保持緘默。

而這樣的緘默傷了她,舉杯,一口氣將那寂寞的冰茶飲盡。

「你說得沒錯,對我來說,戒指的款式並不重要,只要夠昂貴就好,我要的就是那份奢華,我想過的就是這種生活,我就是這麼一個虛榮的女人。」

她一字一句,犀利地切割著他,也切割自己。

語落,她自行將鑽戒戴上,扣鎖無名指,在他眼前展示著縴縴柔荑。「好看吧?我很適合戴這種名牌珠寶,對吧?」

他咬牙不語,她注意到他下頷肌肉抽凜。

顯然這並不是他想听到的回應,但他究竟期待些什麼呢?難不成還想由魔女的嘴里听到天使的歌聲?

她嘲諷地輕哼,跟著翩然起身,他目送她倩影,原本有些遲疑,終于還是尾隨跟上。

他跟她回到她住的房前,她以鑰匙卡刷開門後,轉身正欲趕他離開,他已搶先閃進房里,關上門。

「你做什麼?」她驚問。

他沒回答,反手將她壓在門扉,手抵著牆,將她圈在自己勢力範圍里。

「你想干麼?不要以為我喝了一杯酒,就會醉了。」她斥責,櫻唇綻開凜冽的笑。「如果我會因為這樣而失身,早就不曉得失身幾百次了。」

「你的意思是,你酒量很好?」

他瞪視她,她這才驚覺他俊頰泛紅,墨眸也不見往常的英氣,變得迷蒙,反倒更令人心慌意亂。

懊不會醉的人,是他吧?他才喝了兩杯威士忌耶!

「杜唯,你出去!」她試著推開他。「這不是你的房間……」

「誰說不是?」他啞聲反駁。「你的房間就是我的房間,我們是夫妻,不是嗎?」

「你別鬧了!」

「怎麼?你怕了嗎?那麼爭強好勝的李海琳,也懂得害怕?」

「怕的人應該是你吧?」她銳利地反諷。「像我這種心機深沉的魔女……」

他眸光一黯。「閉嘴!你話太多了……」話語未落,滾燙的唇已強悍地壓上她,肆意吸吮,狠狠地蹂躪她。

她霎時驚慌,掄起粉拳一次次地捶他。「杜唯,你、放開、我……」

然而他毫不動搖,緊緊鉗摟她的腰,持續在她柔軟的唇攻城掠地。

這是在做什麼?他太過分了!

他以為她喝那杯長島冰茶真是為了渴求一夜嗎?她不寂寞,她只是……不願對他認輸而已。

就算他將她看成那種廉價虛榮的女子,也不該如此輕賤她,她不準,不準!

海琳混亂地想著,胸臆陡生一股倔氣,用牙齒咬他。

「啊!」他吃痛,驚叫一聲,下意識地放開她,手指撫過被她咬出一道傷口的嘴唇。

一定很痛。

她盯著他隱約滴血的唇,心口揪緊,仿佛也跟著痛起來。

兩人眸光交會,誰也沒開口,唯聞彼此劇烈起伏的呼吸聲。

然後,他在床沿坐下,伸手松了松領帶,冷著臉,冷著嗓音,毫無感情地宣布——

「今晚我要睡在這里,你先洗澡還是我先洗?」

結果是她先洗澡,沐浴餅後,她躺上Queensize的雙人床,拉高被子,將自己密密地裹在被窩里,擺明了拒絕任何人親近。

他領會她的暗示,冷笑。「放心,我不是禽獸,不會吃了你。」

她心弦一扯,沒搭腔,閉上眸,听著他在房內來來去去地走動,洗過澡,換了睡衣,他抱著枕頭,從衣櫃里取出一條薄毛毯,逕自在沙發上睡下。

室內幽暗,只開著一盞夜燈。

海琳想睡,卻無法輕易入眠,她不願在杜唯面前示弱,僵著身子,一動也不動,假裝已熟睡。

夜色更深,房內一片靜謐,海琳听著自己微弱的呼吸聲,漸漸地,神志昏蒙,沉入夢鄉。

夢里,她又來到那座她永遠走不出去的森林。

濃霧遮蔽了她的眼,她看不見前方,唯有濕濕冷冷的寒意罩著她。

好冷,好餓,為何她總是困在這樣的絕境里,為何總是無法接近森林後的那盞溫暖的光?

「救救我,拜托,別丟下我……」

她在夢里求救,在夢里哀傷地呢喃,一次又一次,她還要被這可怕的惡夢糾纏多久?

她好累,真的好累。

「誰來救救我……」

「海琳!海琳?」低沉的嗓音拂過她耳畔。

是誰在呼喚她?那人身在何處?為何她尋不到他、看不到他,他躲在那盞燈光後嗎?

「你在哪兒?別走啊,別丟下我……」

她冷得顫抖,餓得全身無力。

「海琳,你在作惡夢,快醒醒!」

是啊,她在作惡夢,一直都困在夢魘里。

「海琳,醒醒!」

她努力凝聚堅強的意志,強迫自己從夢里蘇醒,回到現實。

她必須睜開眼,她告訴自己,否則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海琳。」

她緩緩地揚起沉重的眼簾,映入瞳里的是一張端俊的容顏,杜唯的臉。

她怔怔地望著他。

「你總算醒了。」他像松了一口氣,緊繃的眉宇舒開,遭她咬傷的唇微微牽著笑意。

她這才察覺自己正偎在他懷里,他坐在床沿,由她身後摟著她,縱容她嬌軟的胴體貼著他胸膛。

她直覺想掙月兌他,他卻不肯放,摟得更緊。

她也累了,不再為難自己,放松身子,軟軟地靠著他。

「你一直在發抖,還流了好多汗。」他用衣袖替她拭干鬢邊的冷汗。「到底怎麼了?」

她咬唇不語。

「跟我說,嗯?」他誘哄。

她一震,終于掙扎地啟齒。「我好冷,好餓……」

「好冷好餓?」他愕然。「你到底作了什麼樣的夢?」

「我夢見自己在森林里。」她恍惚地低語,心神仍處于半夢半醒之間。「霧好濃好濃,我什麼都看不見,只能不停地跑,不停在尋找。」

「找什麼?」

「找一道光。」

「一道光?」他不懂。「那是什麼?」

「我也不曉得。」她憂傷地搖頭,幾乎心碎。「如果我知道就好了。」

杜唯俯首看她,看她蒼白如雪的臉蛋,看她迷離的水眸隱隱漾著淚光。

他看得出來,她很倦、很疲憊,雖是從夢中醒了,神魂仍未完全月兌離那夢境。

他胸口一擰,收攏臂膀,更加擁緊她,俊頰貼著她冰涼的臉。「誰教你踢被子不好好地蓋著?當然會冷。還有啊,我晚上不是要你多吃點嗎?你就是吃得不夠多,才會作這種惡夢。」

「不要取笑我。」她連跟他爭辯的力氣都沒了。

他一凜,不覺放柔了嗓音。「我沒有笑你,我只是……哎,你別管我說了什麼,睡吧!這次我保證你不會再作惡夢了。」

「真的嗎?」

「真的。快睡吧!嗯?」

從沒有人這樣哄過她,這樣抱著她。海琳心弦震顫,強忍忽然涌上的鼻酸。

她不該哭的,沒什麼好哭,睡吧!睡了就能避免如此困窘的處境,睡了就不必面對他過分溫柔的體貼。

她合落羽睫,窩在他安全的臂彎里,靜靜地酣睡。

她沒發現,杜唯一直用那麼憐惜的眼神盯著她,手指輕輕撩起她汗濕的發綹。

「你以前過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生活?」他苦澀地問她,明知沉睡的她不可能回應。「錢對你來說真那麼重要?為了謀奪不屬于你的財產,你竟可以不惜一切?李海琳,你這個魔女,你還有心嗎?」

他該恨這女人的,向來最瞧不起這般虛華無恥的騙子。

但為什麼,當她在睡夢里無助地求救時,他會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疼,只想將她擁進懷里好好呵護?

「杜唯,你瘋了。」他自嘲地低喃,嘴唇的傷依然腫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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