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吳竹章不明所以。
「就是辭、辭、辭——」說了半天,戴彩怎樣也無法把「職」字說出口,反倒把電話另一頭的吳竹章逗得低笑出聲。
「看來你真的累了,連自己想講什麼都忘了,我看你還是多休息,等我把手邊的事忙完再去找你。」
找她?!
噢不不不,在電話里她都無法順利開口了,要是見面那還得了!
「你工作那麼忙,不用了啦!」戴彩連忙婉拒。
「再忙還是抽得出時間的,要不就約兩個小時後吧?我記得你差不多都是這個時間結束工作的。」電話另一頭的吳竹章還是一臉笑意,只是一雙黑眸卻在瞬間眯起。早在她接起電話時,他就發現她不同于尋常的語氣和態度。
小彩說的「辭」該不會是指想辭職吧?
好端端的為什麼突然想辭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
「就這麼說定了,待會我再另外找時間跟你約地點,你先去忙吧,我就不打擾你了,掰。」
「不,等一—」來不及了,電話已經被掛斷。
戴彩整個人都傻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把事情愈弄愈糟,但是阿章竟然擔心到要來探望她,一般朋友會這麼貼心嗎?
會不會其實阿章也是有點……喜歡她的?
明知道不可能,戴彩還是忍不住幻想,甚至回憶起阿章對她的每一分溫柔與關懷……
雖然明白他們今生注定有緣無分,但她至少可以作作美夢安慰自己吧?
她笑得苦澀,明知一切只是虛妄,她卻無法自拔?明知長痛不如短痛,她卻仍然執迷不悟,期待與他相聚的每一刻。
還沒來得及品嘗到愛情的甜蜜,她已經明白了愛情的苦澀。
她這個傻瓜……
奇怪,阿章不是說會打電話來約見面地點嗎?怎麼都過了一個半小時了,他還沒打電話來?
外頭日光燦爛,對面的科博館因恐龍展而人潮如織,相比之下,坐在咖啡館里的戴彩更顯孤單。最後她終于沉不住氣,拿出手機主動撥電話過去。
她打了三通,響了很久都沒人接,最後轉進語音信箱。阿章是不是還在忙?
雖然有些失落,她也不敢再隨便打擾他。她繼續在咖啡館里等待,誰知卻突然看到一抹熟悉又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科博館的人潮里——
那不是阿章嗎?
他不是在公司里忙嗎?
他右手抱的那個小男孩……不就是小陽嗎?至于左手摟的那個女人,不就是他戰友的老婆——
難道他們真的日久生情了?
戴彩不敢置信,一顆心疼得差點無法呼吸。
這就是他一直沒接電話,甚至忘了他們約好要見面的原因?
他們就像恩愛的一家人,相比之下,不過是一個外人的她當然不值得去理會,可他既然在跟崔夫人約會,又何必硬要來探望「生病中」的她?
他到底是真心還是虛情假意?如果他真的跟崔夫人在一起,那就別對她那麼好啊,他知不知道她都等了他快兩個小時了!
搗著疼到幾乎要裂開的胸口,戴彩彷佛看見自己編織的美夢瞬間破碎。
罷剛她幻想得有多甜蜜,此時就有多絕望,而她竟然還以為作作美夢就已足夠。
她簡直就是個笨蛋!
正所謂不破不立,既然如此,那干脆就讓她一次摔個徹底,她倒要親眼看看阿章是不是真的和崔夫人在一起,如果他們真的彼此相愛,那麼待會她一定馬上辭職,絕對不再猶豫。
就算她是個傻瓜也有傻瓜的驕傲,她才不屑當小三——
即使只是搞暗戀的小三也不行!
「阿章對不起,難得你抽空帶我和小陽去看恐龍展,我卻突然不舒服,不但掃了興,還耽誤了你和朋友的約會。」
黑色奧迪A6上,崔夫人——張翠玲一臉抱歉地向前方駕駛座上的吳竹章道歉,而一旁的小陽則一臉憂心地看著母親平坦的小骯,連手中的恐龍玩具掉在腳踏墊上都不知道。
「該說抱歉的應該是我,是我思慮不周,懷孕初期本來就容易不舒服,我卻把你和小陽帶到人多的地方,幸好你沒事,否則老崔在天之靈一定不會原諒我。」吳竹章握著方向盤苦苦一笑,對于這意外也很自責。
好在好友只是中暑,否則他這下就得往醫院沖了。
「老崔啊……」听到吳竹章突然提起丈夫,張翠玲幽幽開口。「下個月我就要帶著小陽嫁去日本,你說老崔他會怪我再婚嗎?」
「怎麼會?老崔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幸福,如今你再次找到幸福,他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怪你?」吳竹章開口安慰。
「可是小陽畢竟是他的……」
「只要你永遠記得他就夠了,何況須藤我也見過,他是個好男人,也是真心愛著你和小陽,有他照顧你們的後半輩子,我和老崔都很放心。」
「即使我懷上了別人的孩子?」張翠玲還是頗為愧疚。
「小陽一個人太孤單了,多個弟弟妹妹也好,最重要的是,」趁著停紅燈,吳竹章一臉慎重地從照後鏡中看著摯友。「身為你最好的朋友,我也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所以不要再猶豫了,去吧,下個月我一定會準時參加你的婚禮。」
張翠玲頓時熱淚盈眶。「阿章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一路的支持和照顧……」
「想謝我的話,等孩子生出來也讓我當干爹吧。」吳竹章邊說邊轉身將掉在腳踏墊上的恐龍玩具撿起來,遞給始終乖巧不插嘴的小陽。「一想到以後像這麼乖巧的小陽會有兩個,我就快等不及嘍!」
張翠玲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心情頓時好了不少,誰知道兒子接下來的童言童語更是令她笑逐顏開。
「爹地,小陽只有一個,小陽的弟弟或妹妹才不叫小陽,你說錯了啦。」
「嗯?原來是這樣,那干爹應該說什麼呢?」吳竹章故作無知。
「當然是干兒子啊。」小陽一本正經,但那老氣橫秋的語氣實在令人發噱。
噗哧!
張翠玲笑得更開心了,忍不住把兒子摟到懷里親了一口,對于再嫁的事似再那麼愧疚了,這時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對了阿章,我剛剛听到你的手機響了好幾次,該不會是你朋友急著找你吧?你要不要趕快回撥?」
「不用,她現在應該不方便接電話。」吳竹章似笑非笑,意有所指的瞥了眼後視鏡,早在車子上路不到十分鐘,他就注意到自己被跟蹤,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跟蹤自己的竟然是小彩的黑色寶獅207——
對于一直抽不出空打電話給小彩他也很愧疚,因為好友下個月就要嫁到日本,本以為替好友餞別完後就能趕上和小彩的約會,偏偏懷孕中的好友突然中暑,加上科博館人潮太多,他怕小陽會走丟,只得一手抱著小陽,一手攙著好友,將母子倆一路帶出展館。
原本他打算先將好友母子送到飯店後再打電話給小彩,可沒想到他才上路不到十分鐘就發現小彩的行蹤。
他不懂小彩為何會開車跟蹤他,更不知道她如何得知他的行蹤,他只知道小彩的跟蹤技巧簡直糟透了-看來他很有必要在以後的特殊駕駛課上替她多加一門「跟蹤術」。
不過話說回來-他可以幻想小彩偷偷跟蹤他是因為發現他和其他女性約會所以心生醋意嗎?
如果真是這樣,是不是代表他終于可以告白了?
「啊?」張翠玲不明所以,卻明顯感覺到好友的心情變得很好。
「等我送你和小陽回飯店後再打給她吧。」吳竹章不願多說,只是暗自竊喜。張翠玲也沒多問,因為身體實在不太舒服,為了月復中孩子著想,她只想快點回到飯店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