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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智若愚妻 第十章 兩道聖旨(2)

「祖父你……你做什麼?!」

趙老侯爺滿布粗繭的手指指向正暗自竊喜的趙若瑜鼻頭,她冷不防的被嚇了一大跳,不知發生什麼事。

當太子的女人是好事,怎麼每個人看她的眼神像要吃了她?她是為家族爭光,讓他們向未來的皇上靠攏,等她出頭,他們還不是跟著享福,加官晉爵,永享皇恩。

她沒做錯,這就是她要的,她要當天下女人中的第一人,高高地站在姊姊面前,讓每個人都得屈膝的仰望她。

「孽障!」

啪!一聲響亮的巴掌幾乎用盡趙老侯爺全身的氣力,重得讓人感覺得到打在臉上的力道,殷紅的五指掌印立現。

痛,是趙若瑜此時火辣辣的感受,半邊臉已經麻了,腫得老高,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她震驚了,不懂自己為何挨打,她不過挑了一個對的男人,難道嫁不得嗎?他們憑什麼用看一個死人的眼光看她?

不服氣,她不服氣。

姊姊能做靜王妃,她就比姊姊差嗎?做不得皇貴妃,甚至是皇後?!她就是要比姊姊強,比姊姊更高高在上。

「你還不認錯,我們興武侯府怎麼會出你這麼個不長進的丫頭,你爹娘沒給你生腦子嗎?還是腦袋里全裝上豆腐渣,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都不曉得,存心毀了我們侯府。」

趙老侯爺罵的正是眾人想罵的,身為人家爹娘的興武侯夫婦只得受著,一臉愧疚,只想把這個女兒塞回娘胎重新出生。

「我哪里做錯了?祖父你不公不正,姊姊和靜王就是金玉良緣、天作之合,你毫不考慮地便同意靜王的求娶,而我只是為自己的將來謀畫了一下,你們大家有必要一副想殺了我的樣子嗎?那是太子,不是市井間的販夫走卒……」

「你還強詞奪理!」趙老侯爺怒不可遏。

「太子是將來的一國之君,有比他更尊貴的人嗎?姊姊是靜王妃,我是太子的女人,我們平分秋色,兩姊妹嫁的都是大楚最尊貴的男人,你們該以我為榮……」

來到大楚十四年的趙若瑜仍保有上一世的觀念想法,當日商公司秘書的她是老板的小三,對于愛情,她沒有任何的道德觀,只在乎享受,老板用華衣豪宅、名車包養她。

因為她年輕貌美,還有最嬌女敕的青春,老板打算拋棄老妻娶她,小三上位並不稀奇,隨處可見。

可惜她死了,小三的生活也成了過去。

當她以嬰孩的姿態出生,也把從前的那些觀念帶到這一世,她從來就不覺得正室有多了不起,小三只要受寵,照樣能把正室扳倒,她只要掌控男人的心,還有什麼得不到?

其實她是運氣好生在沒有妻妾相爭的家庭,又有一對寵愛她的爹娘,基本上興武侯府後宅平靜得有如不起波浪的死水,所以她才體會不到嫡庶間的殘酷相爭,以為世上只有她會算計,別人是來陪襯她的布景。

「以你為榮?簡直是不知羞恥,你那不叫嫁,是納,沒有花轎,沒有拜堂,甚至連嫁妝都不許帶,就一頂小轎抬進東宮,如被圈養的牲畜只能待在偏殿里,沒有太子妃的允許,你一步也不能踏出。」他是造了什麼孽,臨老要受兒孫的罪。

趙老侯爺力氣驟失似的跌坐椅子上,雙眼赤紅。

沒有花轎,沒有拜堂,沒有……嫁妝?!「怎麼會?我是太子的女人,我以為會有皇室的排場……」

像英國威廉王子的婚禮,全球注目,數億人觀看衛星轉播,最美的新娘凱特王妃穿著白紗禮服走向紅毯……

她不要求有世紀婚禮,起碼皇家娶媳婦也要歡慶盛大,數萬百姓夾道觀禮,百名童子、童女前頭開道,邊走邊撒鮮花,後面跟著皇家侍衛隊送嫁,鑼鼓響連天,浩浩蕩蕩地迎她入東宮。

「你知道太子的女人有多少人嗎?光是上玉牒的就有八名,其余放在東宮後殿的有八十一名姬妾,受寵的有七名,還有他收用過的宮女不計其數,個個貌美如花。」見女兒還不知悔改,趙漢陽痛心地向她說明她入宮後的處境。

「等我生下兒子……」會好轉的,戲文上不是寫著母憑子貴,兒子是母親上位的捷徑。

「太子已有兩名嫡子、三名庶子、三名庶女,就算你有兒子也是排在他們之後,你說你大姊是靜王妃,以後她生的孩子能繼承靜王的一切,而你的兒子永遠是低人一等的庶子,他必須跟自己的兄弟爭,才有那麼一點點立足的位置。」

「爹,我……」電視、小說騙了她,說什麼皇家子嗣艱難,有一、兩個孩子已是難得,怎麼知道大楚太子像只種豬四處播種,才二十出頭就有七、八個孩子了。

「現在叫爹已經是來不及了,自己做,自己受,誰也不許幫她,出了咱們府里這扇門,她就不是興武侯府的二小姐,就當她死了。」蠢貨,死了也好過拖累府內眾人。

「祖父……」趙若瑜大驚。

趙老侯爺氣得拂袖而去,話已撂下就沒人敢求情,他是真的氣到不要這個孫女,府里出個當妾的小輩還能見人嗎?他一張老臉都被她丟盡了。

一只腳都進棺材了還晚節不保,他無顏見趙家的列祖列宗,老將的一世英名盡掃入泥里了。

趙老侯爺一走,二房一家人也走了,走時還搖頭嘆氣,微帶著一絲慶幸,好在不是他府里的閨女,要不就換他低頭見人了。

「爹,我只是嫁……當太子的女人而已,有那麼嚴重嗎?」看到眾人失望又有些恨意的眼神,趙若瑜心里有些慌亂。

趙漢陽看著女兒,內心的苦澀如食了十斤黃連水。「問題不在于你做了誰的女人,而是那個‘納’,我們興武侯府幾代武將看重的是骨氣,寧可站著死,而不願跪著生。」

徐氏看她還是茫然無知的表情,眼淚一抹的教女。

「咱們大楚一品官員的女兒向來只許人為正房,從不委身為側室,即使是繼室都是委屈了,以咱們府里的家世,閨女嫁入世族大家,清正門風才算是門當戶對,為妾是最為人不齒,自甘下賤,太子不能給你名分就是對你的虧待……」

她有些听懂了,「良媛不算名分嗎?」

看她還懵懵懂懂,看不下去的趙若瑾用直白的話點明,「正室生的孩子能分財產,拿走大半的產業名正言順,而庶子女只有一份薄產和被人看不起的出身,太子妃的兒子才是正統,你的兒子就像庶子,想要出頭就要自己拚,沒人會為他開出一條康莊大道。」

末了,她在妹妹耳邊低聲說︰「最先被斗死的人是鋒頭最健者的兒子,樹大招風,他不死,誰死?」

這絕不是危言聳听,看過宮廷劇、宅斗小說的人都曉得,正室要擺弄通房、侍妾輕而易舉,越得寵的人死得越快。

趙若瑜聞言臉色大變,重活一回的她最怕再次死去,她為時已晚的感到害怕,開始後悔自己魯莽的行動。

「爹,娘,姊姊,大哥,你們幫我……」她連剛成為皇家侍衛的大哥也求,想求一個機會。

其實她到現在還是想藉由太子上位,搏一份光明前途,她的求是希望興武侯府站在她身後,給她助力,讓她成為太子身邊不可或缺的人,有了堅不可摧的娘家勢力,她還能不橫著走嗎?

可惜她的請求石沉大海,沒人願意理會,趙永湛連看她一眼都不肯的扭開臉,覺得她讓家族蒙羞了,連年紀最小的趙永真也氣憤地瞪著她,對著她的足踝踢了一腳。

誰會同情她,全是她自作自受,要不是她無所不用其極的搭上太子,太子怎會拿她當筏子與興武侯府攀上關系,繼而讓人誤會興武侯府已上了太子這條大船,不再中立。

因為趙家軍,黨派之爭出現了變數。

兵權乃皇家大忌。

「二丫頭,爹幫不了你,你祖父已經放話了,爹不能不听從。」他不能拿一府老少的性命去賭,君威難測呀!

他以為她聰明,不用教就能明事理、知進退,沒想到是他錯了,養女不教父之過,他對不起她。

「瑜兒,你要好自為之,出了這個門到那個地方後,不要再想著別人會讓你,皇宮內院是會吃人的地方,娘未奉召不得入宮,所以你得自己照顧自己,沒人幫得了你……」徐氏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眼中淚光閃閃。

氣她傻,怨她不懂事,恨她不知父母恩,惱她糊涂走錯了路,可終究還是肚子里落下的一塊肉,縱有再多的不是仍是肉疙瘩,一刀割下痛入骨子里,傷口難以不留疤。

徐氏拎著帕子拭淚,她不敢看苦苦哀求的女兒,怕自己心軟,怕自己舍不得,怕自己忍不住幫她。

「別看我,妹妹,靜王和太子不是同路人,他不可能去幫太子,靜王不出手,我敢背著他扯他後腿嗎?我是準靜王妃,將來是要和他葬在一起的,我心有余卻力不足,你一向比我聰明,我傻,你另尋他法吧!」

趙若瑾的說法更直接,找傻子幫忙是你傻還是我傻,你可以再傻一點沒關系,反正你已經有一個傻子姊姊了,不在乎姊妹兩個都傻,誰叫咱們是雙生姊妹,從娘胎就傻在一起了。

「大姊你……你根本不傻……」她被騙了。

能一年賣出十萬兩糧食的人哪里會傻,根本是經商奇才,做別的生意還不是能一本萬利,如今她最欠缺的便是銀子,若是姊姊肯長期資助她……

又把別人當傻子看的趙若瑜謀算起自己的親姊姊,想讓趙若瑾成為她取之不盡的錢簍子,那她在東宮就能收買更多的宮人當她的眼線,謀奪對她最有利的位置……

嗯!我果然還是最聰明的,她兀自沾沾自喜,渾然不知自以為是的丑態已落入趙若瑾眼中,身為姊姊的她再次感慨狗改不了吃屎,飛蛾始終變不成蝴蝶。

「我不傻,那又如何?要當太子良媛的人不是我,就你傻,偏往火坑里跳,要和一堆人爭寵,太子只有一個人,他忙不過來……」可憐的種豬,他要一一獻身,竭盡「精」力。

忙不過來……在許久許久以後,備受冷落的趙若瑜才領悟這句話,東宮的女人可以很多很多,但太子只有一個,身為其中之一的她只能苦守空房,等他好幾個月才想起她一回,無子傍身,她徹底寂寞。

這些是後話了。

一起到達的兩道聖旨都是即刻辦理,趙永湛在收下聖旨的第三日便到禁衛軍報到,皇家禁衛軍隸屬于親軍都指揮使司,目前由靜王暫代指揮使一職,他拜見的第一人就是自己的妹婿。

以後都是一家人,想當然耳,上官靜給大舅子安排了實職肥差,既能發揮所長的干一番實事,又能從中學習到不曾經歷的,肥水不落外人田,自是便宜自家人,有靜王的暗中調派,趙永湛在同儕中獲得極高的聲望,有了不少人脈和朋友。

而趙若瑜這邊就冷清多了,因為是要進到東宮去,凡事有宮中禮官一手打理,她不用繡嫁衣,也無所謂嫁妝好準備,整日就坐著發呆,親族姊妹不會來添妝,她只需等東宮遣人來抬。

如此等了半個月後,終于來了人。

看到那頂小轎時,她真的哭了,自家侯府里管事坐的軟轎都比這轎子好,前後四人抬轎,兩名宮女護轎,再一名喜娘教她怎麼行禮、做小妾,八名護衛開道,如此而已。

這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太寒酸了,她……她……

「我不嫁了!」起碼要太子親迎。

「由不得你不嫁,聖旨都下了,抗旨不從是唯一死罪,你嫌腦袋太重就試一試。」皇家威權不容挑戰。

「你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你替我去,我當靜王妃,姊姊要疼愛妹妹。」臨上轎前趙若瑜後悔了,想用李代桃僵的法子逃過自己惹下的禍事。

趙若瑾被她氣得想掐死她。「你瘋了不代表我會陪你瘋,要嘛去死,要嘛上轎,異想天開的事少想。」

「你是我姊姊,你居然叫我去死——」什麼姊妹情,看她有事竟然不理不踩。穿上桃紅衣裙的趙若瑜一臉不快。

看她還不知將要面對何種處境,趙若瑾忍氣不與她起爭執,好歹也當她十四年半的姊姊。「娘不能來送你,只有我背著祖父送你出門,這里有些我的體己給你壓箱,就當全了今生的姊妹情。」

今生,一世的姊妹,同為穿越人的緣分。

數了數銀票張數,趙若瑜不滿的埋怨,「怎麼只有一萬兩?你不是一年賣了十萬兩白米,拿個十萬、二十萬才夠我花用。」

酒樓已經被徐氏收回去,她手中沒有任何進項。

她原本是要給雙生妹妹十萬兩銀票,看在那張相似的面孔上讓妹妹多點底氣,可是方才被她的話氣著,索性只抽出十張千兩面額的銀票當斷緣金。「我要繳稅金,還要買隔年播種的種子,工人、伙計的工錢要不要發?還有店租……」

「夠了、夠了,攤上個小氣姊姊是我的不幸……」算她倒霉,沒個有錢的大姊。趙若瑜拍拍鼓起的腰帶,里面藏了她爹給的三萬兩和娘塞的七萬兩銀票,夠她使了。

「時辰到——」聲音尖銳的太監高聲一喊。

不能走正門,一頂小轎從興武侯府後門出,直向皇宮而去。

身影遠了,越來越小,直至看不見。

須臾,在趙老侯爺書房里——

「走了?」

「嗯,走了。」

「這丫頭怎麼傻成這樣。」富貴榮華是這般搏的嗎?

「她不傻,我才傻。」好心送人嫁妝卻差點被她叫去代嫁。

趙老侯爺虎目一瞪,「你要是傻就找不到聰明人。」

「祖父,不要難過。」看得出他心情很沉重。

「我不難過,是氣她不爭氣,看似是聰明人卻盡做傻事,去,去把靜王找來,咱們合計合計,京城待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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