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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智若愚妻 第九章 一年賺多少(2)

一行人走幾步路也就移駕來到同在東街上的酒樓,對趙若瑾來說,那真是可怕的視覺沖突。

水晶燈、回旋梯、羅馬式水池、水簾假山、古典中國風美女石像……分開來看美侖美奐,意境悠遠,可合在一起卻不倫不類,完全與美學無關的拼湊,趙若瑾看一次崩潰一次。

她前後來了兩回就不來了,太驚悚了。

不過沒見過的人倒覺得稀奇,酒樓第一年生意還不錯,酒菜雖不太好,可是長長見識也行。

等到視覺麻痹了,漸漸地客人也不來了,別的酒樓既便宜,又好吃,擺設又極其雅致,誰還來吃貴得要命又難下咽的酒菜,那不是自己找晦氣嗎?

「姊,吃吃看,我們酒樓的招牌菜,你絕對沒吃過。」趙若瑜極力地推薦幾道大師傅的拿手好菜。

招牌菜?

在現代吃過正宗菜色的趙若瑾一口咬下,當下臉色微變,東坡肉沒入味,豬皮的Q彈度不夠,咕嚕肉太老,有油耗味,松鼠黃魚炸過頭,有淡淡苦味,辣炒鱔段火候不夠,花椒多點才有麻香味,紅參炖鴿子肉更難吃,這鴿子也死得太冤枉了,肉少了嚼勁,鴿肉炖得過久失去鮮味……

這……有食譜還做不好嗎?趙若瑜上哪兒請來的大廚,廚藝還沒她好,能撐這麼久純粹是狗屎運。

「姊,好不好吃?不是我老王賣瓜自賣自夸,全京城找不到比我這間酒樓更好的飯菜,你要不要參股?我分你一成。」好不驕傲的趙若瑜得意洋洋的炫耀,她認為自己真的很行,能經營這麼大間的酒樓。

「你吃過別家酒樓的菜色嗎?你真的覺得你酒樓的菜很好吃?」她必須被敲醒,自欺欺人也是病。

「怎麼?」趙若瑜兩眼不善的眯起。

趙若瑾嘆口氣,「你不是做生意的料,收手吧!」現在不收,再過幾個月賠得更多,她已經得見酒樓上下的不用心。

趙若瑜一听,幾乎將手指插向親姊姊鼻孔。「你,嫉妒我。」

「不信你問問王爺和三公子,用過御膳房吃食的他們最公道。」人活在夢想中不會成長,她該清醒了。

不相信她的話的趙若瑜,轉頭看向只喝酒不吃菜的男人。

「難吃。」

「還算可以。」

前者靜王說的是實話,後者上官辰顯得敷衍。

「趙若瑜,你知道我去年一年賣米賺了多少?」她真的不想比較,可是有些人死不悔改,還沾沾自喜地自以為勝過別人許多,不將人看在眼里。

「肯定不會比我多。」趙若瑜不在意地甩頭。

「十萬兩。」

「什麼?」十萬兩……

不僅趙若瑾驚訝得瞠大雙瞳,就連想找著話和皇叔父搭話的上官辰也為之側目,倏地轉頭,神情復雜的盯著大財主。

「所以我要嫉妒你什麼呢?」去年是荒年,遭災了,少了一大半糧食,要不收得更多,她最高曾一年賣出三十萬兩的糧食。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不歡,趙若瑾只勉強吃了幾口,這頓飯也就散了。

上了靜王的大馬車,上官靜忍不住搖頭對她道︰「你實在不該說出賣糧的所得。」

樹大招風。

「怕太子垂涎?」那人的眼楮一直盯著自己瞧,如同見到肉的野狗,嘴角白涎都流出來了。

「對,他最近很缺銀子。」養兵需要錢,而他在江南的錢蔞子被老五搶走了,他正尋思著找一條財路。

「捂著掖著也不是辦法,總要放出來晾晾風。」總有一天他們會知道她是謹記的東家,這事瞞不了。

謹記米行、謹記香藥行,還有她即將開的謹記玉石行,一且她成了靜王妃,盯上她的人只會更多,那些人會使勁的挖她的根,刨她的底,捉她的把柄,好讓她能為其所用。

想要從中得到好處的小人就像現代的狗仔隊,不管你有沒有什麼料可以爆,都會不計代價的挖出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甚至制造假料也都有可能。

與其被動地等人來窺探,還不如主動出擊,把主控權掌握在手中,省得從早到晚應付不斷涌至的麻煩,徒增困擾。

「你的意思是?」上官靜深幽的眸子中閃過一抹幽暗。

「打仗需要什麼?」她問。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錢和糧食。」「歷來朝代迭替少有不流血的,多少要經過一番慘痛的紛爭,你上頭有十六位兄長,如今剩下幾個?」一個被幽禁,一個被放逐,一個腿殘了被安養,其余的墓草都長得比人還高。

他無言以對,回想著印象已模糊的兄長們模樣,他一個也想不起來,只記得濃重的血腥味。

「他們要爭就得先儲備好糧草,而後是做為軍餉的銀兩,沒有銀子誰肯跟著你干,這兩樣缺一不可。」想立于不敗之地就要準備齊全,她也是為了日後打算,人要有憂患意識,她想保全興武侯府每一個人,包括她想掐死的趙若瑜。

「而你兩樣都不缺。」他早知道她聰慧過人,卻沒想過她會想得這般長遠,從稚女敕的孩提時便籌謀以後。

趙若瑾看他不時的撫模手臂上稚兒牙口的印痕,心中泛起一陣柔軟。「是,我有錢有糧,每年我都會留下五千石糧食不賣,隔年新米換舊米再儲上五千石,一年一年的儲……」

「小瑾兒,不要引誘我。」這丫頭真是個妖精,生來砥礪他。

她咯咯低笑,玩起掛在腕上的葫蘆形紫玉鈴鐺。「如果你想要那個位置,我可以助你。」

「少來撩撥我,再說一千次我也是相同的回答。」皇位于他不過是桎梏的牢寵,人在里面會被養廢。

就像皇上。

水眸忽溜溜地往下瞧,看的是自個兒什麼也沒握的玉白雙手,她低低道︰「若是你對那個位置有期待,我是不會和你過的。」

要和一堆後宮女人爭一個男人,她想想都惡心,不如把話講開了,能過且一起過,反之各覓良緣,她不會委屈自己去成就男人的天下,女人不是男人上位的墊腳石。

上官靜雙眸倏地一沉的捉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小瑾兒,我說過你只能和我葬在一起。」

她不馴地回道︰「死了的皇後也跟皇上睡同一座陵寢。」

葬,有不同的葬法,重要的是活著時是否快活。

看她倔氣地瞪他,上官靜滿眼溫柔的撫向他最愛的柔絲。「傻瑾兒,我舍不得你。」

「所以?」她倔了脾氣,追根究底。

他失笑的將掙扎中的柔馥身子拉入懷中,頭一低,印上渴望已久的香唇。

「唯你一人,我的王妃。」

馬車轆轆地駛向城的另一端,車上載著一雙新出爐的未婚夫妻,就他兩人如偷情的小情人,兩情依依,熱力升高。

而在四駒拉動的大馬車後頭跟著一開始載趙若瑾她們出來的那輛小馬車,上頭坐著喝得醉醺醺的趙若瑜,以及一醉解千愁的秦若妍。

秦若妍是被打腫了臉,喝酒想止痛,誰知越喝越難過,竟然哭了起來,她把妹妹錯認成姊姊,說了一堆讓人啼笑皆非的話,還覺得自己很委屈被錯待,嚷著要趙若瑾給她一個交代。

即使醉了還索要名分,真是死性不改,趙若瑾火大地命令止燕將人丟上馬車,然後不用管她死活。

趙若瑜是受了十萬兩的打擊而一蹶不振,不敢承認失敗的她借酒逃避,還怪罪姊姊有銀子賺居然沒想到她。

她是醉得清醒,自己爬上馬車,結果吐在車上,吐完就睡了,不吵不鬧地像個剛出生的嬰孩。

上官靜是個霸道的主兒,整輛馬車除了駕車的馬車夫外,其余服侍的人都被他轟下車,全擠在後頭的馬車里,兩人所乘坐的馬車只有他們兩個人而已,方便他上下其手。

「男人的話通常信不得。」此時她是唯一,但郎心易變,以後呢?

上官靜恨恨的咬她的唇,留下淺淺的印子。「不信我想信誰?又是你那一套殺夫的理論?」

「你,我殺不了,你有上萬黑煞軍。」對他,她也下不了手,也許是已生情愫,她對他多了蒙朧道不清的感覺。

他訝然地將頭抵住她額頭,聲柔如水,「老侯爺告訴你了?」

雙目直視,看進映有她容顏的深瞳,「你傻了呀!我當時才幾歲,你居然敢把能號令黑煞軍的玉令交給我。」

「沖動。」若再重新來一次,他還是會做一樣的事。

「沖動?」她一臉愕然。

她想過無數的理由,卻沒想到是這麼一個答案,靜王上官靜是個冷靜得幾乎沒有弱點的人,他怎會有庸俗到爆的情緒,那太不符合他皎若秋月、灼灼其華的清越氣度。

「我想給你就給了,不需要考慮,那時的你像玩著鈴鐺的小貓,讓人想抱養。」他差一點就把她帶回封地。

聞言,她怔住了,原來她被當小寵物看待。

「不過我慶幸給了你,不然如今哪來的如花美眷,一听到皇兄要為我指婚,我腦海中浮現的是你小時候的模樣,當下我想我若要娶妻,那就非小瑾兒不可。」他只想到她。

「你嫌我丑。」她不滿的指控。

想起她少了門牙的拙樣,他胸腔發出震動的笑聲,「是丑呀!但我不嫌,因為你是我的。」

「誰是你的。」她紅著臉啐了他一口。

上官靜笑著把她仰高的腦袋按入胸前。「我要離京的那一天你沒來送我,我心口空蕩蕩的。」

「我去了,不過我爬到樹上,躲在樹葉最繁密的地方。」居高臨下,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車隊走得很快。

「真的?」他眼中迸出光彩。

風采奪目的靜王此時有如一名渴望有人在意的平凡男子,他想要有一個家,三、兩個孩兒,一盞不滅的燈,一位在他深夜歸來送上一碗熱湯的妻子,絮絮叨叨著日常瑣事,而他喝著熱湯笑顏以對。

太後雖是他親娘沒錯,但是母子倆自幼便不親,多年之後再生下幼子,太後那時已年近四十,年紀大了難免生產時傷了身子,上官靜生下不久便靜臥在床,調理了好些年才緩了過來,如今仍腦熱頭疼不斷,動不動就昏厥。

所以在他剛出生那幾年是抱養在先帝膝下,也許是老來得子,先帝特別疼愛他,親自教他識字,親自喂他吃粥,親自教他用弓的技巧,還讓他玩著玉璽在奏章上蓋章。

皇宮之中只有一位帝王,可是卻有不斷增加的嬪妃和皇室成員,他們都想要皇上的注意,得到他的寵愛。

那麼,就連上官靜的存在也成了阻礙。

在他五歲之前,他中過兩次毒,拉過三次肚子,被人推下水,還有人想用枕頭悶死他,就連太後也嫌他礙眼,不只一次說要送他出宮,交由娘家親人撫養,他擋了太多人的路。

除了先帝,他從未感受過來自至親的關懷。

因此,他的感情淡薄,很小就知道皇家無情,他從不寄望所謂的親人,他們只要他的命,他處處防備,事事小心,好不容易才到了西南,建立屬于他的家園。

有先見之明的先帝是刻意將其封地封賜得那麼遠,避免他遭到兄長的迫害,先帝到死都在為他設想。

前提是他必須活下去,活著回到西南。

而他在最危急的那一次,趙若瑾救了他,她如小牛犢般的無畏,邊替他治傷還邊分析他的傷勢,預先給他喝了退熱的傷藥,提醒他縫合的繡線半個月後要拆除,並告訴他如何拆線。

傍她貔貅玉佩之初或許是一時沖動,但直至那時,他深深覺得貔貅玉佩她受之無愧,她是他見過最有膽識與見識的小丫頭,玉令如他的命,她值得把命交在她手上。

「十七哥哥,你別對著我傻笑,讓我擔心會不會被滅口。」他現在這模樣真傻,傻得叫人心疼。

一開口,呼出酒氣的上官靜手握她的小手,輕輕地揉捏,「人生總要傻一回,我今生最不後悔的事就是遇到你。」

酒後吐真言,他有些醉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就算石頭也焐熱了,事隔多年再遇當年的美少年,趙若瑾縱有一顆鐵石心腸也融化。「十七哥哥,你不負我,我定不相負,但聞君有二意……」

修長手指輕點她殷紅唇瓣,「不會有二意。」

她笑了,垂目,相信他此時的真心。「我很小心眼的,十七哥哥小心了,不要輕易對女子許下承諾。」

君若無心我便休。她有很多種逃離他身邊的方法。

「看得出來。」他笑得全然放松,嘴角帶著寵溺笑意又去撫模她如雲發絲,一下一下的讓發穿過指間。

「看得出來什麼呀?我一向是府里最乖巧溫順的女兒,上敬長輩,疼愛弟妹,算帳、女紅、書畫皆有所學。」見他話中有話的取笑,她不滿的舉起小粉拳捶向他胸口。

「是乖巧溫順,但骨子里卻是長了一根刺,不踫到你的逆鱗平安無事,一旦觸及,你的反擊足以讓人後悔招葸你。」就像貓有爪子,敢踫它的貓須就抓死你,毀你容。

對于他對她的了解,趙若瑾很滿意。「太子跟你說了什麼?我看他離去時滿臉笑容。」

上官靜眼底的濃笑變淡,多了冷意。「他要我扶他上位,我說那是我的皇兄,他一日在位誰也不能動他,但我保證不會投向任一個皇子陣營,我只要我的西南。」

「他信了?」天真的孩子。

「為什麼不信,他們那些小打小鬧我還不放在眼里,我有黑煞軍,一掌就能拍死他們。」他說得有幾分霸氣,鄙夷拚死拚活往上爬的小輩,所要不同,立場不同,便有不一樣的結果。

「這些皇子們真是傻,我看皇上的身體至少還能活二十年,他們急什麼?」再急也坐不上那位置。

「他們急是怕死在皇兄前頭。」上官靜滿臉快意地說出皇子們的憂思,天家無親情,何時大難臨頭無從得知。

誰敢覬覦皇位誰就是皇上的敵人,管他是不是親生子,先殺了再說,帝王的心比石頭還硬。

「那你呢?你這次私下回京,皇上有沒有怪你?」皇上向來不待見他,認為他有威脅,逮著機會還不趁機大作文章。

「你說呢!」他挑眉。

趙若瑾氣勢十足的一瞪眼。「少打啞謎,說清楚。」

「嚇!家有悍妻,河東獅吼。」他假意畏妻如虎,繼而擁著嬌柔身子輕聲低笑,眼里柔光如水泛濫。

「上官靜——」她大吼。

馬車行駛在街道上,日已西落,月兒緩緩升起,一盞一盞的人間燈火點亮,照著平靜的青石板路。

「我還是喜歡你嬌嬌軟軟地喊我十七哥哥。」她是第一個這麼喊他的人,也是唯一的一個。

趙若瑾賭氣地捉起他的手一咬,小牙印外多了大牙口,這回牙印整齊,沒有缺牙。「你就得意吧!」

他又笑了,再次吻住甜到暖心的檀口。「小瑾兒,不要擔心,我帶了黑煞軍來,皇兄動我不得。」

有外人在場,上官靜會自稱本王,王爺派頭做得十足,可是在她面前他只稱我,他們之間只有你和我,無其他。

聞言,她驚訝地忘了正在惱他,一手搭放在他胸前。「你竟然敢在天子眼皮底下動手腳……」如果她是皇上也要防他了,他太彪悍。

上官靜恍若小菜一碟的揚唇道︰「為了自保罷了。對了,你大哥中舉了,他還想繼續科考嗎?」

中舉,什麼中舉……啊!中舉……他考上舉人了?!話題忽然跳開,怔了一下的趙若瑾才面露喜色,隨即又反應過來問︰「咦,不對,你怎麼曉得?榜單不是尚未公布,要等張榜才會知道。」

他自有他的管道。「是解元。」也就是頭名。

「哼!讓你賣關子。大哥在讀書上極有天分,三元及第不是難事,只是我們家還有個永真,大哥其實走文官路子不適宜,他要先為弟弟打開一條路,讀書讀得好也能有一片天。」

永真依賴性太重,他不是打仗的料,往後興武侯府的趙家軍也只能由長兄來帶。

上官靜一點頭,「我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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