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圓房這麼難 第3章(1)

周凌春不解地張眼,就見躺在床上的男人攫住她的雙手,那雙黑眸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惡和……等等,那是什麼意思?

「娘子,你在趁人之危,嗯?」殷遠柔滑的嗓音從完美的唇型流泄出,同時甩開她的手,坐起身掏出身上方巾往手上不斷擦拭著,彷佛手心上沾染了什麼髒污。

周凌春還回不了神,她還在研究他方才的話意。

趁人之危?乍听似乎沒什麼不對,可是她卻覺得這個被害者像是早就知道她這個yin賊準備對他下手似的。

而且,他不是吃了chun藥正難受嗎?

余光瞥見他不掩嫌棄地將方巾丟到面前,她注視著那雙會說話的黑眸,瞧見那清晰透露出「變態」兩字。

變態?

「你是我第七任的妻子,也是我瞧過心術最不正最yin亂的一個。」他不掩厭惡地撢著身上錦袍,一副連錦袍上也沾上污垢。

周凌春回神道︰「你……」

「娘子,原來你在府上繞得團團轉為的就是將我推倒在床?」那輕滑的尾音,教周凌春頭皮都忍不住發麻了。

「不是,我……」我了老半天,她終于無奈承認了。

是啊,這是她的本意無誤,可問題是……「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都能下藥了,要是故意的……你該不會打算要你的護衛把我綁起來,好任你為所欲為?」

周凌春呆了下,月兌口道︰「對喔,還有這招!」她真是笨死了,與其下chun藥,還不如要四哥幫忙,綁著多方便啊……「不對,你明明吃了chun藥,怎會……」

「那麼點藥怎會對我有用?」他哼了聲。「倒也讓我大開眼界,讓我明白何謂最毒婦人心。」

他確實是大出意料之外,作夢也想不到竟連女人也會對他下chun藥,尤其是她這般看似無害、無城府的姑娘,證明了這世間不分男女皆不能信。

不過他捺著性子陪她作戲,可不是要跟她話家常。

「不,我……」對上他不掩鄙夷的俊魅面容,她只能硬著頭皮道︰「相公,對你下藥是我的錯,但我也是無計可施才出此下策,你先听我解釋好不好?」

「說啊。」他無所謂地道。

周凌春嘆了口氣,干脆拉了把椅子坐下,因為她的雙腿實在僵硬得難過。「我呢,是周家的女兒,勢必得為周家傳承血脈。」

「據我所知,你上頭有四個兄長。」最吊詭的是她陪嫁的不是丫鬟,而是她的四哥。

「你知道的真清楚。」突然想起他既然上門提親,勢必對周家有些許認識。

「我上頭四個兄長,除了我三哥以外,其它是我的親表哥。」

「是堂哥吧。」同樣都姓周,不是嗎?

周凌春笑了笑。「相公也該知道這百年來內戰不斷,直到高家取回天下,饒是周家這百年家族也因戰火波及下消減不少,當初為了讓周家可以再次開枝散葉,我的外公自願入贅,生下的孩子自然都從母姓,可周家傳承的都是女兒,哪怕沒有外姓入贅,周家女兒所生的女兒必定姓周,外公與外婆只生下我娘,而我娘只生下我,雖說我小舅舅的妾室也生了兩個女兒,但我是嫡女,不管怎樣,我都得要生下傳承的子嗣才成。」

雖說這是和夢中的小鮑子所交易的內容,但自她重生以來,她也認為她必須替周家生下子嗣。

「所以你對我下藥,嗯?」

那嗓音藏著尋釁,她為了延續自家血脈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周凌春羞愧得抬不起臉,把話含在嘴里道︰「可咱們是夫妻,咱們別說圓房,就連同房也不曾過,所以我……」

「怎樣?」他像是等著不耐,催促著。

「就……」

「說呀,娘子,這筆交易不見得談不攏。」

「嗄?」交易?圓房也能說是交易,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我呢,不怎麼喜歡親近人。」他點到為止地道。

而他之所以忍耐著靠近她,是因為他手上缺了樣東西,不管他怎麼找就是找不到,只能找她踫踫運氣。

周凌春眨了眨眼。不喜歡親近人怎麼還娶了七個妻子……靈光突地閃過腦際,她想起殷府里沒有半個丫鬟,就連廚房里也沒有廚婢,但吊詭的是,她在殷府里見過的僕役一個個面貌都是數一數二的俊俏,而其中更以她錯認的那一個最艷,在水池邊瞧見的那一個最俊秀。

但不管是艷是俊是俏,都遠不及殷遠那雙野亮帶魅的勾魂眼。

一座沒有丫鬟,全都是漂亮男人的府邸,加上他的說法,這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呀……虧她還認為他人品不錯,不興三妻四妾,娶新妻都是等妻子過世後才迎娶的,身邊永遠只有一妻,可現實狀態里,他極可能是喜男!

「我更不喜歡男人。」他神色陰冷地道。

「喔。」她剛才有不小心說出口嗎?還是她的表情太明顯了?

「我只是純粹不喜歡與人接觸。」如果不是為了那份藥材,他絕不會在她身上浪費半點時間。

她想起他剛剛用方巾擦手,又撢了衣衫……原來是嚴重的潔癖,不只是針對她,她釋懷了一點點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既有這怪癖又何必成親?

「但只要你可以幫我一個忙,這圓房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瞧她不知道又神游到哪兒,他索性開門見山的提出交易。

周凌春回神,想了下,問︰「什麼忙?」

「幫我找到五靈脂。」

周凌春微微地皺起眉。「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嗎?」竟然是要她找糞啊……

「你知道?」他不顯露半點心喜地問。

「那是寒號鳥的糞便啊。」想起小時候吃過的東西,她就忍不住想哭,嗯,關于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問她就對了,她很懂的!

「你懂醫?」他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姑且試之,沒想到她竟知道,這是否意味著她也能為他找到?

「我不懂醫,但我二哥懂醫,我小時候吃過那味藥,但要說是藥,听說也是有些微毒性的,你要它做什麼?」這味藥要說珍貴也不是很珍貴,問題就出在戰亂之後許多山林都遭到破壞,寒號鳥早已不見蹤影,想要撿寒號鳥的生糞並不容易。

「你能替我找到嗎?」

周凌春眼垂得像是在打盹般,一會才反問︰「如果我能為你找到,你又能為我做什麼?」反正她相公是個奸商,連圓房都可以當交易買賣,那她干脆跟他搭這門生意好了。

他毫不考慮地道︰「我要的量至少要十兩,只要你可以取到,我可以陪你睡。」

周凌春雙頰微微燒紅著,對他的遣詞用字感到害羞,但如此交易絕對合理,她二話不說地道︰「君子一言——」她朝他伸出手。

殷遠二話不說與她擊掌立誓。「駟馬難追!」

「明天等我消息。」

殷遠眼里迸現難掩的光采,半晌才啞聲道︰「多謝。」

周凌春微愕了下,旋即噙笑道︰「自家人,不需言謝。」看來她家相公雖是個奸商,但守誠又能放段,還是頗有優點的,對不?

但,就在隔天,周凌春的評價立刻遭到推翻——

她睡在床上,靠著內牆,因為床側睡的是她的相公。

晌午時,她特地拿了一盒五靈脂回殷府,她瞧見他眸底閃動的異采,那時他對她說,今晚必定會履行他的承諾。

當下,她羞澀慌亂得不知所措,回到當鋪後,一整個下午像個放空的呆子,被三哥和繡春給趕進內院。回殷府後,她立刻要四哥幫她備熱水,因為她家相公有怪癖,所以她非得要沐浴淨身不可,況且這是她人生重要的一役,絕不容許任何差錯。

而後,約莫半個時辰前,殷遠來到她的寢房,相當溫謙有禮的要她上床,她當時嚇得心都快要從嘴巴跳出來,但她還是乖乖上了床,眼見他也跟著上床,她心跳如擂鼓,覺得人生最緊張羞恥的一刻肯定是此時,但她是誰呀,她是周家的女兒,她要保持她一貫的沉穩大方,從容不迫,等待著她家相公與她共披戰袍,共赴沙場,豈料——

「相公,你睡著了嗎?」她渾身緊繃如石,低聲問著身旁的人。

「已經三更天了,你還不睡嗎?」殷遠依舊未動,拿背對著她。

「相公,我已經把五靈脂給你了。」如果可以,她真不願把交易搬上台面,因為這樣實在有辱她的面子,可問題是,有人毀約在先,所以面子她必須暫時拋到一邊。

「我收到了。」

「然後呢?」

「我正在履行承諾,不是嗎?」

「相公,你認為我今年幾歲?」她看起來像三歲嗎,有那麼好騙?

殷遠終于翻過身,面有不耐地道︰「不都在陪你睡了,還有什麼不滿的,嗯?」

「陪我睡……」她嚼著字,水眸圓瞠,瞪著他那過分俊美的容貌。「咱們說的是圓房吧。」

雖說她一直把圓房掛在嘴邊很丟臉,但再丟臉也得說呀!

「我記得我當時跟你說的是——我可以陪你睡。」他笑得很惡劣。

周凌春本要反駿,然她的記憶力太好,他昨晚才說過的話她至今還是可以倒背如流,所以在她認真回溯後,想起他真是如此說,換句話說——「你耍我?」

她以為是他用字直白,可事實上他是故意扭曲原意,魚目混珠。

「娘子,此言差矣,咱們在商言商,一字千金,我說出口的就一定會做到,是你該進一步跟我確認才是。」他好心地教導她商道。

周凌春啞口無言。好他個奸商,連她也訛!竟然用口頭約定,用字差異來蒙騙她,要她怎麼吞得下這口氣?想她一整個下午惶惶不安,她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有種被愚弄的羞辱感。

殷遠瞧她臉色忽青忽白,又惱又怒,最終化為委屈的扁著嘴,整個氣勢萎靡得猶如西落的日頭,教他目不轉楮,覺得身邊少有她神色這般鮮活的人。

他對周氏當鋪並不熟悉,只知道周氏當鋪是王朝境內少數尚有百年歷史的商家,盡避一代不如一代,但畢竟是百年傳承的家族,有著幾分傲慢氣質也不教人意外,他是這般猜想的,可他在她身上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傲慢氣息,她甚至純樸得像是尋常小泵娘。

像她這般不諳商場險詐的姑娘,周氏當鋪在她手中恐怕會成為歷史。

不再踩她,打算背過身,身體卻突地被抱住,教他頓了下,回頭瞪著那張滿臉通紅又倔強挑釁的小臉。

「娘子這是在做什麼?」

「抱著睡覺啊。」她哼了聲。「我睡覺時習慣抱著東西。」

這筆交易注定是要蝕本了,她多少也要拿點安慰,省得二哥日後發現五靈脂不見了,罵她敗家。

殷遠本想拉開她,最終還是忍著厭惡,任她硬是賴進懷里。

他微惱地瞪著她的頭頂,發現她的發絲極為烏亮柔順,沒抹上發油,襲上鼻間的是一股熟悉的花香味,不禁想起她掉進水池時,周圍也泛開陣陣香氣……他不懂燻香,對香料了解得不多,但這是一股教他懷念的香氣,是他離開巴烏城那個晚上聞見的香味。

也許是多年不曾聞過這教他惦記的香味,才會教有人在旁便無法入睡的他沉沉睡去。

這一夜的他好眠,惡夢不再跟隨。

「爺……」

歲賜壓抑的嗓音在門外響起,殷遠幾乎在瞬間就轉醒。

他有些疑惑地看著四周,而身旁的香氣誘著他望去,就見周凌春枕在他的肩上,他這一側臉,就極為順勢地吻在她的額上。

他皺起眉,動了動肩卻抖不掉她,干脆毫不客氣地將她推開。

「四哥……再讓我睡一會……」嗚嗚,不要老是這麼粗魯,要知道她這個當家的勞心勞力很辛苦,讓她多睡一點也沒那麼罪無可逭。

他哼了聲,正要下床便听見外頭周呈煦沉聲阻止著,「這位小扮,我家小姐起身時間未到,你別在這兒擾我家小姐好夢。」

「夫人護衛別這麼說,咱們府里出了點事,我不能不跟爺說上一聲。」歲賜急歸急,但嗓音還是壓抑得有如氣音。

「你府里出了事關我家小姐什麼事?」周呈煦無視他放低的姿態,因為他不爽被喚作夫人護衛。「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周呈煦是也。」

「周護衛,在下歲賜,是爺的護衛更是府里總管,眼前正有急事非得跟爺稟報不可,再者,你家小姐已經跟我家爺睡在一塊,怎能說不相關?」歲賜努力揚起和氣生財的笑,就盼這魯莽家伙別再擋在他面前,要是把他惹火,他會翻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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