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息漸促,他吻得深濃,仿佛她是一道百嘗不厭的美味,得反覆再反覆品嘗,任何地方都不能放過,大手循著親吻過的痕跡,緩慢而熱切地膜拜那凹凸有致的嬌體,照樣兩下輕易就奪走她的神志,讓她從頭到腳、由里而外全都軟得像灘水,卻又燥得快要自燃。
結果,他又收手,還打算起身。
她出于本能抓住他一條胳臂,眸子張得圓大,難受到眼中那片白茫都變成紅霧了,而她不曉得自己此時看起來有多憐,被欺負慘了,卻不知怎麼呼救。
「有事?」聶行儼問。
他低沉語調帶著明顯欲念,入耳鼓心。
她心跳飛快,掀著唇幾次都說不出話,陣底倒先潮了一片,哭了。
是身子燥得難受才哭,抑或委屈到想哭,她沒搞懂,眼淚只管撲簌簌地掉,迅速把臉蛋濡濕,跟著嘴一癟,沒忍住就嗚嗚哭出聲來。
在她要放開他臂膀時,小手突然被他一把反握。
聶行儼問︰「覺得我很可惡,這樣欺負你?」
她不點頭也不搖頭,哭得小巧鼻頭紅通通。
說是要跟他走,听他安排,不會再求什麼,此時他這般問話,她除了忍,還能開口求什麼?
「想要我嗎?」他再問,嘴湊在她耳畔。「要我要你?」
她面紅耳赤,他故意撩弄春心的問話簡直……火上澆油!
嗚咽了聲,她將臉埋進氈毯里,才略用力想掙開他的掌握,他驀地出手,推她躺平再翻身壓上,將她雙腕分別扣在她頭的兩側。
「要不要?」他口氣陡狠。
「說!」
「嗚……」
「快說!」
泥人也有三分性,她任他拿捏,由著他欺侮,那、那也是有底限的!豁出去了,她和淚嚷嚷︰「要!要!要——就要你!要你——」
「所以我只是你的藥,供你使用的藥器嗎?」額頭抵著她的額,字字灼燙。麗揚心頭一悸,終于抓到他故意這般整弄人的因由。
那日他抱她浸在陰陽泉的溫泉里,其實是想跟她要好,她卻斬釘截鐵道——
我已說了,不需要你幫我渡去香珠,我沒事……
為來為去,竟為這樣的事?!
他因此惱火,火悶在心頭燒,才一次次要她也跟著難受。
「答話!」他又拿氣勢壓迫人。
還要她怎麼答?!她也氣極,抬高下巴去堵他的嘴,鼻子撞疼了,不管,反正貼住哪里蹭哪里,亂啃亂亂咬亂吻一通,就是她的答話!
他若較真,比力氣她絕無可能勝出,一下子便被反攻回來。
他寬額抵著她的,鼻側緊貼她秀挺的鼻子,薄唇重重含住她的嘴,以蠻橫的吻將她抬高的臉蛋壓落,十足惡霸。
麗揚被激得火氣噗噗冒騰,一顆心滾燙卻微感澀然,她當然想要他,想得四肢百骸都痛,他要她承認,她就認,所有能讓他釋懷且開懷的事,她皆願意做。
他豈止是她的藥與藥器,他是她心上那個人,在這世上,與她牽扯最深、關系最為親昵的那一個——
她的另一半。她的小扮哥。
這場「近身相搏」打得激烈,火花四射飛迸,兩具身軀皆渴欲動情。
欲念燒至狂熱。
掌穩她拱高的腰肢,在她體內狂放進撤,他不斷佔有,心卻被她佔據……
她最好自珍自惜,若再輕易棄他,動不動就自尋死路,他有得她好看。
必不饒她。
一輩子不原諒她。
「小扮哥……小扮哥……」當她意亂情迷間透出哭音這般喚他,如瞬間敲進心底,令他神凜心震,不能自已。
擁緊她,再親昵不過,彼此之間血氣接連。
他再次探尋她的唇,舌在她芳口中攪動進出,如同身下濕熱的纏綿。
以往心意未定,與她交手沒一次佔上風,才由著她囂張猖狂,如今的她收斂氣焰,溫副听話,不再動不動就黏上來,這讓他又覺不快。
就是要她的貪戀,要她渴求,不能將他拖出這麼遠,令他墜得這樣深,最後放他一個留在原地。
氣息粗喘,他唇舌加重力道,腰勁更沉更快。
要瘋癲作狂,就一起。一起……
這一夜弄明白男人糾結的點,被步步進逼,逼得麗揚不得不使出「破罐子破摔」的絕招,再次沒臉沒皮贈上,要多狠有多狠,見血了才痛快似……經過此「役」,仿佛揭去一道無形枷鎖,男人想要就巧取豪奪,沒在跟她客氣,且像在試她底線,常莫名其妙就來勁兒,選的所在也越發無法無天。
在撒拉罕老人的牧地待下的這些天,他欺她目力未明,上一刻明明還在綠洲邊說話,下一刻人已被他挾走,不回羊皮帳內,而是進到綠洲邊上的胡楊和棗椰樹叢里,白日宣婬便算了,還野合,倘是教牧民們偷瞧或偷听了去,都……都不知別人要多不好意思?
今兒個一早,聶行儼隨撒拉罕等幾位牧民去拜見鄰近另一牧族的長老。
那牧族雖小,族民不多,但馭馬有術,天養牧場早有耳聞,也曾起過結交的念頭,但不得其門而入,撒拉罕亦是一次因緣際會下襄助過對方,再加兩邊離得近,漸漸才有往來。
麗揚其實也想跟的,但被藥巫女乃女乃留下。
那位高齡近百歲的老女乃女乃不會說話,但感覺挺愛笑,呵呵笑出聲時,皺紋深深淺淺布滿整張圓臉,女乃女乃還拉她的手擱在老臉上,要她模。
她十指輕輕撫觸,因那些彎彎的紋路和並不光滑但很溫暖的膚溫,也跟著笑。
她模完了藥巫女乃女乃,老人家跟她講究禮尚往來,換她被模。
而老藥巫這一模有些門道,是用巫醫觀診的法子幫她瞧病。
她試著跟老女乃女乃解釋,說自個兒不是病,是打熬精血後又遭人借力打力才致如此,但老女乃女乃一直點著她的胸央,像在說她那里有事……
說不通的結果就是,她被月兌得光溜溜,直接趕進大藥缸內。
泡在黑乎乎的藥湯里,缸子底下還養著小火,藥巫女乃女乃就讓三個小巫僮女娃緊盯她,不到時辰不得起身,欸,她都覺自個兒快成藥炖人肉。
好不容易撐到出浴,用巫僮備來的熱水清洗過後,渾身上下膚孔大開,血氣暢行,腦門確實輕了不少,連呼吸吐納都輕松許多。
她跟藥巫女乃女乃謝了再謝,老人家似乎對她藥浴後的成效仍不滿意,略枯瘦的指還是不斷點著她胸央,嘴中發出「唔、唔——」偏急的聲音。
「藥巫女乃女乃說,你心間有物,得驅出來才成,擱久了不好。」小巫僮解釋。她不很明白,正欲再問,整座綠洲突然騷動大起。
她听見牧民們奔竄大喊,大畜小畜驚嚇狂啼,幾條牧犬吠聲不斷。
「……啊?!藥巫女乃女乃——」立在她身側的老人家驟然倒下,險些把眼盲、毫無防備的她也一並壓倒。她憑本能托著老人家,一塊兒坐倒在地。
麗揚才要收回手,卻被老女乃女乃一把反握,那滿布細紋的五指瞬間要掐進她膚肉內一般,狠狠鉗住她的腕。
「快看!」
是個蒼老的嗓聲,仿佛在她耳邊響起,也像直直傳至腦海里。
雖陌生,卻絲毫不覺突兀,那是藥巫女乃女乃的真心本音,她知道。
「渡鴉來了!是那個人招來的,從冥谷成群飛出,那個人他、他……不是人……要當心……當心……快看!」
扣在腕上的枯指猛又用力,麗揚背脊陡凜,有什麼沿著脊柱直往天靈噴沖。盤踞眼前已二十多日的蒼茫大霧忽然遭大風狂掃,她發現自己站在空闊穹蒼之下,灰撲撲的天色,雲壓得極低,一望無際的原野,風從四面八方吹來。
很吵。
風聲挾帶振翅撲騰的聲響以及刺耳的嗄鳴,她定楮去看,看到無形無色的風突然化作玄黑,黑壓壓連成一片,朝她撲來。
她躲不開,兩腿像生根扎入土地,無法動彈。
她下意識緊閉雙眸,咬緊牙關,豈知一閉眼,耳中灌進無數聲音,有人有畜——
「哪兒來這麼一大群?他大爺的!當真不見天日!」、「咩咩——咩……」、「把小羊趕到一塊兒,守好!別讓鴉琢了它們眼珠!」、「哞——哞嗚——」、「牛只發狂了,拉好拉緊啊!啊啊啊——圍柵快放下,愣著干什麼?!快幫忙!」、「唬……汪汪——唬汪汪——」、「阿娘嗚嗚嗚……怕……」、「別出來別出來!躲好!孩子們躲好,別出來!娘守在這兒,沒事,別怕,沒事……」
眼淚滲出,順頰滑落。
她知自己的神識是清楚的,卻能在虛與實之間轉換。
人先被藥巫女乃女乃送進靈虛之境,耳力又從靈虛轉實,閉陣便听到羊皮帳外牧民們的驚喊,即便未親眼見到,也能想像那一片亂象……男人們叫喊奔走,努力守住場子,女人們將老人和孩子們護在安全處,不住地安撫……藏在心中深處的東西被鑿出,腦子里一幕幕場景飛掠,那些聲音感覺與那一天是如此相似,她不願回想的事盡現在前,整幕的紅,鮮血像灑不盡,她被阿娘藏起,被鷹族的眾人藏起,讓她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去……
從冥谷成群飛出,那個人招來的……
他不是人……要當心……當心……
渡鴉來了!
不要——不要啊——
別再傷人殺人,別再見血,血流得夠多、夠多了!
當心有何用?面對來犯,皆該奮起迎戰!
她再不躲藏,誰也不能再將她藏起,她的意志是自己的。
她是西北鷹族的子民。
她是三公主麗揚。
她是一族之長。
她是蒼鷹大神命定的鷹主。
她是!
背有展翼胎記的女圭女圭,是大神選定的鷹主……
天賦異稟,才情卓越,能肩負一族興榮……
神選護佑,命定之人有蒼鷹之魂,流著神靈血液……
她是!必須是!
所以鷹兒听她召喚,為她所用,奉她為主,供她差遣。大鷹——
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