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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今世不當妾 第8章(1)

「那邊準備得怎麼樣了?」

燭火搖曳的暗室里,一張圓桌,幾個櫃子,博古架上擺放了各種的小珍品,有前朝的青花瓷碗、田黃玉麒麟、八角刻太極圖形的紙鎮、一對外邦進貢的琉璃長頸天鵝……

幾個男人圍坐在圓桌旁,面前各擺了一杯茶、幾盤精致可口的糕點,燭光映出一張張凝重的面容。

「不怎麼樣呀,缺人缺糧缺銀子,我的爺呀!什麼都沒有,叫我怎麼辦事,您不給牛吃草,牛哪動得了。」

坐在上位的錦衣男子聞言笑了,「小蘇呀,你這話就不地道了,不是缺人缺糧缺銀子,我怎會找上你?你是這方面的能人,舍你其誰,放著你不用才真是什麼都缺。」蘇萬里是搞財務的好手,應該放在戶部。

一听這種話,他就炸毛了,伸手直指身旁的齊亞林,「為什麼不找他?他才是老奸巨猾,什麼都不做,只出一張嘴,累死累活的都是我這頭老牛,你們太狠了吧!聯手坑我,簡直黑心肝。」

被人一指的他冷冷一瞟,「有看過自己搬磚的宰相嗎?沒腦子的人就只能做些勞力活。」不然活著也是廢物。

「听听,他就是這麼役使我的,把我當成他家的家奴使喚,一下子要我開鋪子,一下子拿我哄女人,好不容易在安康城扎下根,他又要我連根拔起搬家,你們說這是人嗎?根本是來自地府的惡鬼!」他深受其害。

眾人听了他胡鬧的話都笑了,唯有齊亞林動也不動的冷哼,「你不是做得很快活嗎。」天生奴才命。

「那倒也是,銀子從我手上嘩啦啦的流過,那感覺真是他大娘的——」蘇萬里忽然听到一聲輕咳,往下的話悉數消音,錯愕自己的話怎麼被帶偏了,不是在開批判大會嗎?他是要來一吐多年怨氣的。

齊亞林嫌棄的冷眸一眯。「是我安排的沒錯,他就是管銀子的錢袋子,人要用在該用的地方,物盡其用,別

浪費了。」人才、庸才,用過才曉得,用對了地方是助力,反之則是遭人嫌的拖油瓶。

錦衣男認同地點頭,「這倒是,瞧他一听見銀子就眉開眼笑,愷之高見,高瞻遠矚,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本性。」愷之是齊亞林的字,小蘇愛財卻不貪財,興趣是數銀子,只要四周堆滿銀錁子,飯不吃都行。

「喂,我還在,別當我的面說我是錢奴才,太傷感情了。」他愛財礙了誰?不偷不搶,賺的銀子還得分人。

「你不要錢?」齊亞林一揚眉。

「要。」蘇萬里沒骨氣的一應,銀子是他祖宗,不怕祠堂小,就怕請不來,一整排的牌位看來多舒心。

錦衣男子因兩人百無禁忌的對話笑了,「愷之,你直接來當我的幕僚,和舉太辛苦了,一年一年的熬資歷,等你熬出頭,人也老了,我舍不得看你被那些老家伙。」

齊亞林淺笑回應,「殿下,您口中的老家伙是翰林院的學士,他們听了您的話可是會哭的。」老臣要安撫,穩定江山。

錦衣男子呵呵低笑,「不就是一群自以為有學問的老頭子,哭了我給他們遞帕子,你說有幾人敢接?」

「殿下別忘了便是這些人將您推上位的,就因為他們迂腐,不知變通,墨守成規,才能造就今晶的您。」居功甚偉。

皇上也會被人逼的,並非無所不能,他得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無法隨心所欲的但憑一時喜好,立儲尤是如此。

「嗯哼,我倒是欠了他們人情。」星對這幾個老頭子好一點,別太壓榨他們,恩蔭子孫。

欠了人情的男子叫蕭元昊,蕭是國姓,他是大皇子,同時也是剛獲正名的太子,皇後嫡出。

立嫡、立長,他都全了,本該理所當然的成為太子,可是皇上、皇後感情淡薄,兩人雖是少年夫妻,關系卻不如想象的好,反倒是晚了一年進宮的程貴妃榮受帝寵,二十余年來仍聖寵不衰。

程貴妃是少見的美人,姿色過人,容貌艷麗,身材妖嬈又嫵媚多嬌,嗓音嬌軟得讓男人一听就軟了腰骨。進入後宮的女人沒有一人不擅使心計,她更是個中好手,把皇上迷得差點變成昏君。

皇上就愛她在身下發出宛轉的嬌吟,美妙似天籟,一夜數回不知疲累,渾身之力盡使在她身上,迷戀得不可自拔,只差沒廢後立她為新後。

好在他還有理智,加上一班大臣勸置,這才維持正統,沒亂了朝綱,皇後仍母儀天下。

不過皇上對他的下一代就有了明顯的偏心,特別偏愛程貴妃所生的一子一女,也就是三皇子蕭元裕和宜城公主蕭佩玉,甚至有意立蕭元裕為太子,跳過嫡出正統,以「庶」充嫡。

可想歸想,還是有扯後腿的人讓皇上的打算落空,齊亞林等人便是蕭元昊暗處的一支奇兵,是他的親信,更是攻無不克的羽翼,從多年前就開始籌謀,助他登上太子之位。

「至少我敢接,但殿下放心,您看不到我哭。」狂言出自齊亞林之口,意思是贏家只會笑,一路笑下去。他狂妄地認為不會輸,只要掌握住人心。

人心多變,百姓才不管當朝皇上是誰,他們只要吃飽喝足,不打仗,豐衣足食的生活不變動就好。

「哈哈!大話,要是你家小娘子不要你,我看你哭不哭。」老受冤枉氣的蘇萬里不免嘲諷兩句,幾乎毫無弱點的好友就只有一個致命傷,那就是他守得死緊的雲傲月。

聞言,齊亞林目光冷銳的一掃,「日後你頭疼腦熱就別翻牆來偷藥,我報官捉賊。」

蘇萬里身子一抖,寒意鑽進骨頭里了,連忙討饒,「什麼偷,真不文雅,是借,你家小娘子太好客了,我一開口她就拿了七、八瓶瓷瓶給我,讓我盡量用沒關系,用完了還有。」真是好人呀!人美心善,救苦救難的活

菩薩,可惜運氣不好,攤上了這麼一個活閻王,陰狠毒辣,陰險狡詐,陰氣森森,陰到把人也給陰了,隱藏陰冷的性情拐了人家小泵娘,怕人來搶還早早定下,實在心黑。

「你給錢了嗎?」他們之間的交情還沒好到有通財之義。

一說到銀子,就跟刨蘇萬里的肉似的,倏地跳起來,「你要不要臉呀!鄰居往來借點蔥呀、醬酒什麼的實屬平常,有誰真的還過了,拿你幾瓶藥好意思伸手,你怎麼不去搶!」

「就搶你。」他是他們的大金庫。

「要錢沒有,這些是留給殿下干大事的,你一文錢也別想要,是吧,殿下,咱們撈錢不易,還得瞞著眾人耳目,能省就省,我那里還有幾瓶藥,拿一半孝敬您。」給了太子至少還有回報,他日大事底定,高官厚祿跑不掉,若是給小氣的齊某人,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看他逗趣的滑稽表情,蕭元昊忍不住炳哈大笑,「我要你的藥何用,宮里的太醫哪一位不是杏林好手,我要有個‘頭疼腦熱’,宮人一招便來了十多位太醫。」

他不是在說笑,真的一來就是十來位,不是因為信不過他們的醫術,只是東宮的位置太重要了,那些太醫當中又難免有幾位靠邊站的,若是哪一味藥下重了,他的病自是好不了,或許還會小病變大病,拖到無藥可救。

比蕭元昊更慎重的是皇後,她憂心自家皇兒有個萬一,因此每逢東宮傳醫,她便出手干預,把信得過的太醫都派到東宮,聚醫會診,開藥方、熬藥都得當場做,以免有心人鑽漏洞。

二十幾年夫妻情還比不上一個程貴妃,皇後的心里不可能不難過,可是她做不來程貴妃的小意溫柔,也無法拉下皇後的身段對皇上說些違心的奉承話,因此最該親厚的帝後之間一直不咸不淡,皇上只點卯似的初一、十五到皇後宮中過夜,其余日子大多待在程貴妃宮中。

偶而他也會召幸新進嬪妃,但恩寵不長,最多三、五年就膩味了,甩手一去,唯有程貴妃始終得他寵愛,疼若眼珠子,什麼好東西都先往她宮里送,就怕委屈了她。

「殿下呀!您真是不識貨,愷之為什麼向我要錢,那是因為他家小娘子制的藥要賣錢的,效果還真是不錯,一點也不比宮里差,最重要的是吃了沒事……」蘇萬里特別強調「沒事」二字。

爆里的藥當然好得無話可說,用的全是精挑細選、上好的藥材,藥性不用說也是一等一的上乘,讓服用的人得以病體康泰,增元補氣,可是卻不敢保證里面有沒有多加了什麼。在皇上的專寵下,程貴妃母子在宮中也積累了不少人脈,宮女、太監中有多少是他們的人,只要一個錯眼沒盯牢,很可能連命都沒了,東宮太子換人做。

所以呀,還是自己人可靠,不假手他之人,要不中了黑手那有多冤,死了都沒處哭。

蕭元昊听了他的話之後露出幾分深思,「也給我幾瓶,愷之,你這位未婚妻會制藥?」

「尚可——」

沒等齊亞林說完,蘇萬里搶著開口,「不是會制藥,而是很會制藥,她在安康城還有個‘藥娘子’的稱號,做出來的藥好得人人搶著要,有時有錢還買不到。」

可見他多有先見之明,先搶……討要幾瓶備用。

蕭元昊一听,眼露興味,「愷之,你藏得可真深,此事怎麼不說,我也派人去搶購一番。」他取笑著,卻也有著深意,想活著登上那個位置得做多重防護,人不是神仙,豈能無病痛,入口之物更應該小心為上。

「那是拙荊的小小嗜好而已,難登大雅之堂,她耍著玩罷了。」一提到心愛女子,齊亞林眼中露出少許柔光。

「什麼叫耍著玩罷了,殿下別听信他的鬼話,他就是太寵未婚妻了,唯恐她名氣太大被哪個貴人看上,因此如今看到誰來就放狗咬人。」咬得鮮血淋灕,滿地打滾。

蕭元昊頗感興趣地問︰「你家有狗?」

「他不就是那條見人就瘋咬的狗,那個什麼世子的那條腿……」便是他讓人打斷的,嚇得人家連夜回京。

齊亞林沉聲道︰「蘇謹文,要瓖牙嗎?」話太多了。

蘇萬里,字是蕭元昊取的,叫謹文,意思是謹言慎行,不要賣弄文字,小心禍從口出。

爆出太多內幕的蘇萬里很有自覺性的捂嘴,免得被打落幾賴牙,「好東西不要藏得太深,我們又不會坑你。」

「是嗎?」還說不坑自己人,小月兒那些藥是為他準備的,而不是給打算當佞臣的小人。

蘇萬里沒說錯,齊亞林就是小氣,他的就是他的,他不給,誰都不能拿,尤其是未婚妻專為他一人制的成藥,那是她的心意,怎麼可以給人,某人的行徑實在太可恥了,居然趁他不在時登門入室「行搶」。

蕭元昊開口,「不說旁的,導回正題,三皇弟那邊可有動靜?」他是不可能甘心屈于人下,必當有所作為。

坐在齊亞林身側的林清越是京城人士,其父是富貴閑人長平侯。他年約二十四、五歲上下,長得一副忠厚老實的樣子,但眼中的精光一閃,便能看出他不簡單。

他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對京里的事了若指掌,消息最靈通,各皇子府的動向問他最清楚。

林清越答道︰「正在招兵買馬,拉攏人馬,這一屆的恩科有不少可用的人才,他想搶先一步下手。」

他話中之意並非真的招兵買馬,而是招攬能人,收買可用之人,使其為己效命。蕭元裕打算將天底下的賢正良將都招到自己身邊,好助成大事,他把人都拉到他的陣營,太子自是無人可用,很快便會落下風,紕漏百出,到時他的機會就來了。

「愷之、謹文,他可曾找上兩位?」蕭元昊一點也不擔心他們會擇木棲,對他們的信任來自了解,以文會友。

數年前,三人同上麓山書院見習一段時日,當時的蕭元昊還是大皇子,他喬裝改扮為一般學子,與齊亞林、蘇萬里同寢一室,當時還有一位金富貴,但此人言行粗鄙,不到三天就被退學了,剩他們三人同吃同睡,同進同出。

一日蕭元昊被蛇咬了,是發現他的蘇萬里背他回學舍,而齊亞林則取出自備的解毒丸救了他一命,從此這三個人便成了患難與共的好朋友,雖然後來各分東西,相隔三地,但仍有書信往來,情誼並未就此中斷。

皇上欲立蕭元裕為太子,跳過嫡出的蕭元昊,急如鍋上螞蟻的他趕緊寫信向好友求援,兩人才得知他的真實身分。

太子之位便是齊亞林為其出謀劃策謀得的,他利用三年一次的科舉造勢,找幾個文筆好又有名的才子大抒正統之必要,讓天下讀書人來論嫡庶的重要性,以文攻之,以筆伐庶,痛訴皇上嫡庶不分,以亂正統,枉為人君。

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大皇子兩者都全了,為何不立?

斌妃再貴也是妾,在皇後面前得曲膝行國禮,她生的兒子便是庶子,憑什麼越過大皇子而立三皇子?

何況即便蕭元昊不賢不孝,那也輪不到蕭元裕呀,他上頭還有一個二皇子,就算生母出身不顯,但仍是皇子,照皇室排行也該輪到他,蕭元裕出來攪什麼局?

于是要冒出頭的蕭元裕被打了回去,蕭元昊在萬民的愛戴下,皇上也不得不點頭立他為太子,擇日成為東宮之主。

「找過,但被拙荊的藥味燻走了。」那時小月兒正在熬一鍋氣味難聞的膏劑,來者一聞其味便掩鼻而走。「為什麼沒找過我?太瞧不起人了,我好歹也是個能人。」蘇萬里不服氣的嚷著,覺得自己被人小瞧了。

「因為這一科的三甲出來了,愷之在一甲的榜單上,而你在二甲靠後,差點落在三甲上,因此三皇弟只網羅有可能受父皇青眼的人,成績太差的則不在考量內。」不能身居高位的人對他無用。

蕭元昊有他的門道,正如蕭元裕也有辦法弄到新科進士名單一樣,三百名上榜者的姓名、籍貫、外貌都寫得清清楚楚,不會有失,過兩天榜單一貼出來,接下來便是殿試,由一百名一甲中選出狀元、榜眼、探花,然後游街三日。

「什麼嘛,太沒眼光了,錯過我這條漏網之魚,有得他後悔的。」他就不信他游呀游的,游不到一品大官之位。,

日後的蘇萬里確實高居一品,在他當了二十年的戶部尚書後,皇上看他勞苦功高的致力于充盈國庫,便封他為一等國公,世代世襲不降爵,子孫皆為國公。

蕭元昊點頭,「所以我選了,有識人之明,謹文是我的得力臂膀。」是他的左手,他私下的用度全賴他張羅。

被蕭元昊一贊,蘇萬里得意的咧嘴一笑,「是是是,您才是金龍化身嘛,一眼便看出我驚才絕艷的才華,看到金子就趕緊撿起來,我這人沒啥本事,就保你有用不完的銀子。」說完,他一把拍向蕭元昊,開心地笑著。

「你——」

啊!他!他在干什麼呀?

有人驚得睜大眼,有人頭痛的撫額申吟,他們在心里月復誹——你發什麼瘋,那是太子,日後的皇上,不是和你勾肩搭背的兄弟,你居然敢用吃女乃的力氣拍太子的背,果然人傻沒藥醫,他只適合數銀子。

蕭元昊不介意地笑了笑,想到了什麼,又道︰「對了,愷之,你上殿時要小心應答,父皇想在殿試上為七皇妹擇婿,你最有可能雀屏中選。」他是指長相和學識。

七皇妹指的是宜城公主蕭佩玉,年方十六。

「我已經訂親。」他不以為然。

「以皇妹那性子,她看中的人由不得你說不。」由于程貴妃受寵,連帶著七皇妹也被寵得驕橫刁蠻。

齊亞林目光轉冷,「我回去後就馬上籌備婚事,定下婚期,這杯喜酒你喝不到,但禮要到。」

「嗄?!」禮到人不到?蕭元昊一愕,而後失笑。

是呀,他是當朝太子,怎麼能到,朝廷最忌結黨營私,這一條暗線不能暴露,否則愷之、謹文會有性命之憂,三皇弟不會放過他們,凡是他身邊的人,都會遭到一一鏟除。

罷了,就送份重禮給他吧,全了多年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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