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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妻一夫 第六章 重陽登高贈香囊(2)

蘇管事也走過來,舀了碗喝著,同時向趙天祺解說了下,「僕役買進府,只要做滿了兩年,小姐就會當著面將賣身契還給當事人,還說當了良民也許我們日後發展會更好,讓我們想離去隨時可以離去,不會拘著我們,所以紀府里的下人們沒有賣身契或是長約,都是自由之身,可都沒有人說不干了要走人。小姐說,人都是平等自由的,她只是投胎當了主子,不見得比任何人高貴,她沒有理由拘著任何人。」

這番話令他震撼不已,再一次改變對她的觀感。

「對了,安睿,你身上這個香囊是大小姐重陽節時送你的吧?」專門整理花圃的園丁柯叔賊笑地看著他。

趙天祺低頭看著自己腰間掛著的香囊,「重陽節府里每個下人都發了,怎麼能說是送我!」他可不想讓人有所誤解。

「是大小姐親手拿給你的準沒錯吧?」柯叔繼續問著。

「那天大小姐看我並未佩掛香囊,便把要給小少爺的香囊給了我。」這種事情以往他是不屑解釋的,可這事關她的名節,他不能讓人對她有所誤解。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柯叔翻了翻白眼瞪他。

「知道什麼?」

「你把你的眼楮、你的視線放在大小姐身上,就會知道了。」

「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別故弄玄虛。」

「你啊,你自己去看看大小姐身上配戴的那個香囊是不是跟你是一對的,你怎麼就這麼遲鈍呢?」柯叔受不了地指著他的香囊提醒他。

「這香囊是現成的,配戴一樣的香囊有什麼好奇怪?」

他一說完,圍在一起的人全受不了地大「吼」了聲。

「你啊,有點心、有點腦子成不?大小姐她香囊這麼多,每天換個花樣配戴不成嗎?為什麼就得跟你配戴一樣的,況且重陽節也過那麼久了,大小姐為何還配戴著那個早已經沒有香氣的香囊,你好好想想!」

趙天祺冷下臉低喝,「閉嘴,你們不許再胡亂揣測大小姐,偶爾開我玩笑我不會介意,但別把大小姐也扯進去,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隨意揣測的玩笑話對大小姐的名節有多傷?」

本來熱絡的氣氛瞬間冷了下去,下人們你看我我看你尷尬不已。

最後蘇管事只好出面緩頰,拍拍趙天祺的肩膀,「安睿,其實他們沒有惡意,是想讓你去追求大小姐。

「大小姐一個人撐著這偌大家業,很累,我們所有人看在眼里,都很心疼大小姐,希望能有一個大小姐欣賞又有能力的人,能夠幫她一起撐起這份家業。」

「只要我在紀府的一天,便會竭盡所能幫大小姐的忙,你們方才說的話到這里為止,不要再讓我听見!」趙天祺放下手中的湯碗,大步流星地離去。

趙天祺將紙鳶放上天空,確定不會掉下來後,便將紙鳶交給紀子翌讓他操控。只見他小臉蛋上滿是興奮的神采,小心翼翼地按著他教的方法拉著線,現在紙鳶正穩穩地在天空中翱翔,一時半刻不會掉下來,自己便坐到湖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回想著方才下人們說的話,下意識扯下腰間的香囊便要往湖心丟去,卻在香囊即將月兌手之際,倏地又將香囊猛然拉回,緊握在手心,舍不得將它丟棄。

其實,他並不是沒有注意到紀紫心腰上系的香囊,他若有心,便能輕易贏得她的芳心,他也並不是對她沒有好感,與她相處久了,對她的感覺也起了一種很微妙的變化,絲絲糾結卻又帶著一絲淡淡的甜蜜。

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有這種感覺,可他卻不能隨心所欲任由這感覺發展,他相信即使他放棄一切,只要他存在,趙天佑便不會放棄追殺他。一旦趙天佑發現他未死,不只他的生命隨時受到威脅,連她及她的家人,甚至所有一切都有可能遭到池魚之殃,娶她只會連累她……

「安睿!」

紀紫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不動聲色地將手中香囊收進衣襟里,「有事?」

「方才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代替他們跟你道歉,你別跟他們計較,他們只是太關心我,沒有別的惡意,給你添麻煩了。」她坐到離他一步距離的干淨大石頭上,眸光落在波光蕩漾的湖面,神情流露出些許尷尬說著。

「你何須代替他們向我道歉,這也不是你指使他們來跟我敲邊鼓,何錯之有?」趙天祺微側著臉看著她浮著一抹薄暈的側臉,「這事你也別放心上。」

她嘴角漾起一抹尷尬淺笑,「這些年來我遇過太多這種事情,我是不會放心上,只擔心你為了避嫌半夜走人,我可就找不到像你這麼好用的侍衛了。」

「我答應過做你一年侍衛,就不會食言。」

听他這麼一說,她松了口氣,「那就好。」

「不過……你真的沒有想過要成親嗎?」一想起那些下人說的,他就忍不住想打探清楚她內心真正的想法。

「成親?」她怔了下,搖頭隨即又點頭又搖頭,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想了下,其實她不嫁人的原因也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跟他說也無妨。

她雙眼看著眼前平靜的湖面,幽幽說道︰「想過,也沒想過,我想嫁給像我爹那種一生只疼愛我娘一個女人的男人,兩人彼此依偎相互扶持一輩子,不要有第三者夾在我跟他之間,但是除了我爹,我想在這塊大陸上是找不出第二個男人,無論生老病死,願意一輩子只守著一個女人,所以就干脆不嫁,這樣也可以實踐我對我娘臨終前的承諾,一舉兩得。」

「你對這承諾看得很重,讓你可以做出這種決定。」

「當然,我娘臨終前,我在床邊對她許下的承諾,自然重視。」

她隨手拔了幾根長在湖邊的狗尾巴草,一邊編織著小動物,一邊稍微將前因後果說了下,「我爹可以說是個醫痴,只醉心于病人跟醫術,其它的事情,除了我娘之外,他一概都不理會也不管,所以府里跟回春堂的大小事都是我娘在處理。

「我娘自然很清楚二房的野心,可我爹孝順又心軟,更是重視當年爺爺過世時的承諾,因此我娘只能忍著,不能將原本只是暫住,後來卻演變成長住,甚至有鳩佔鵲巢跡象的二房趕出去。

「我娘從知道胎位不順可能會難產,便開始擔心一旦她不在我爹身邊,二房跟貪心的老太太便會以此為借口掌握掌家權力跟中饋,屆時我爹一輩子的心血跟回春堂會全部落入他們手中。

「還好當年我已經十四歲,可以當家掌中饋了,因此我娘在生產前便將中饋交給我,開始訓練我掌家,要我答應她,萬一她挺不過生產那一關,好好照顧爹,傳承他的醫術繼承回春堂,照顧好弟弟,不能讓我爹辛苦一輩子的心血,被沒有良心貪婪的人給吞了,更不能讓回春堂就此沒落。」

「所以基于這兩個原因,你才不肯嫁人?」他總算明白她堅持的原因。

「守護好回春堂是我不能逃避的責任,照顧好爹跟弟弟是我的職責,在子翌可以當家之前,把像吸血蟲一樣的二房趕出去,是我的最終目標。」她雙手握拳,表情認真地說著。

不是她對二房沒有容忍的雅量,她對路邊的乞丐都能施以援手,更何況是跟自己還有點血緣的親人。實在是二房這些年來的所做所為與貪婪讓人對他們徹底失望,她寧願拿著銀兩布施救治陌生人,也不願意養像血蛭一樣的二房這一家子。

趙天祺有些驚訝地看著她,一般女子總是很期待嫁人,可她為了自己無法妥協的堅持、為了對母親的承諾與責任,心甘情願當個守灶女為弟弟掃除所有的障礙,而做出這種決定,讓他真的很震驚。

「至于嫁人啊……就再說了。」她咧嘴一笑說著。

「如果哪天你遇到一個讓你心動的人,就像你常掛在嘴邊的真命天子,命中注定的唯一,不過……他後宅已有人,你嫁是不嫁?愛上一個人通常會讓人失去了判斷力與堅持。」

就像他娘親。

「不嫁,我寧願只身一人笑傲江湖,也不願意跟人搶一個男人!」她將編好的小狽丟給他,聳了聳肩一副不在乎地說著,「反正也不可能遇到,所以我就安心地當我的大小姐,守護好回春堂,照顧好爹跟弟弟。」

「你就這麼確定你遇不上?」他好笑地看著這只用狗尾巴草編出的小狽,栩栩如生,真想不到她還有這項才藝。

「除了我爹外,其它好男人還沒出生,我可不想禍害國家幼苗。」她兩手撐著下顎,將眸光轉向放著紙鳶開心拉著線的紀子翌。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沒多久你便會遇上那個可以完成你三個條件,跟你一起堅持的人。」

她突然側過臉皺著眉頭看他,那神情就像是你在講什麼夢話。

「不相信?」

「當然不相信,這世上哪有男人願意像我爹一樣一輩子只守著一個女人。」

「打個賭如何?」

「賭?」

他低頭看著手中這只狗尾巴草小狽,須臾抬頭看著她。「一年內,你絕對遇得上一個真心與你一輩子相知相守的男人,一年內遇不上,我當你一輩子的侍衛,如何?」

「賭這麼大?」

「既然要賭,便賭得大些。」這樣……一年時間到了,他才有繼續留在這里的理由。

「好,賭了!」

一大清早天未亮,紀紫心便被白果跟甘草挖起來打扮,原因無他,要到靜雲寺上香。

昨天,一向不跟他們一起用膳的老太太不知是哪里不對勁,竟然差人來說要同他們用晚膳,飯桌上對她跟弟弟親切熱絡地噓寒問暖,直到用過飯後小點,才說出目的——要她今天一早陪她到靜雲寺上香。

老太太平日里到寺廟上香是不會叫上她的,這一反常態的提議讓她覺得古怪,但父親已經開口讓她陪老太太一起去上香,她也只能答應了。

「小姐,今天穿昨天繡針閣剛送來的那件粉色新衣好嗎?」白果一面幫她梳著發髻,一面問道。

紀紫心回想昨天看到的新衣樣式,搖頭,「不,上寺廟禮佛還是穿得素雅些來得好,就穿那件繡著雲紋的碧湖綠衣裳吧。」

白果才放下手中的玉梳,打算到內間將那件衣裳取來,端著早膳進屋的甘草就念念有詞的自外頭走了進來,一顆頭還不時往回望,「真是奇怪……」

「甘草,你嘴里在念些什麼啊,心不在焉的,小心把小姐的早膳給打翻了。」白果提醒著她。

「我是在奇怪,老太太那邊一個叫珠梅的丫鬟怎麼跑到我們明月閣來了,還是一大清早。」甘草回神,將手中端的早膳放到桌案上,皺著眉頭將方才看到的事情說出。

「不過是個丫鬟,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白果好笑地說著。

「一個丫鬟不奇怪,是她的舉動讓我覺得怪,方才我抄近路打算從靠浣衣場那邊的後門端早膳回來,遠遠地便看見珠梅在那鬼頭鬼腦地探頭,我連忙躲到樹叢後看她在做什麼,發現珠梅是在確定後門邊沒人,才匆匆忙忙跑出來。」

「不過說也奇怪,珠梅到小姐這院子來做什麼?」白果也感到困惑。

「不知。」甘草搖頭,「在假山里打掃落葉的阿福嬸剛好從假山出來,也看到了珠梅,她也不解珠梅怎麼一大早就跑到小姐這里,而且邊跑手直攏著衣襟,像是怕什麼東西掉下來似的。」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珠梅不是跟浣衣場的秋菊交情還不錯,興許是來找她的。」紀紫心橫了眼大驚小敝的兩人。

「一大早來找秋菊?老太太那松雪樓的院門一向是不過辰時不開的,後門還有粗使婆子把守,除了拿早膳的下人外,其它人不過辰時不準出去,怎麼可能讓珠梅一大早就出來打混?」白果好笑地說了句。

「是啊,以老太太那防下人也跟防賊一樣的性子,你們說……她到我這明月閣來做什麼?」

這句話提醒了紀紫心,虎口抵著下顎回想昨晚老太太的異常,到今早出現在她院子里的珠梅。

她們兩人搖了搖頭,甘草隨口說了句,「反正不管什麼事,珠梅突然出現在我們明月閣我就是覺得奇怪,有詐!」

「有詐……」紀紫心點了點頭,覺得甘草說得沒錯,這珠梅什麼時候不來她院子,偏偏在老太太找她一起到廟里上香的時候,偷偷模模、鬼鬼祟祟地出現。

這兩件事情湊在一塊讓人不多想都不成,莫非這老太太有什麼陰謀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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