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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成妃(下) 第十七章 薄姬小產(1)

端泊容步入御書房的時候,看到端泊鳶早已在那里。

這些日子,他如此戀家,下了早朝便早早回去,難得到御書房來與父皇議政,但他听聞,泊鳶是每曰都來的。

泊鳶從小就比他懂得討父皇歡心,他早就習慣了。

「泊容,你來得正好,」蕭皇今天看來心情不錯,笑容滿面,「朕與泊鳶正在談論米價的事,你也過來听一听。」

「哦?」端泊容道,「出了什麼事?兒臣听著便是。」

「你啊,還不如你那媳婦,」蕭皇道,「她還懂得做大米生意,你倒是一點兒也不關心這個。」

「兒臣以為米行有戶部在管理,便也沒怎麼操心。」端泊容道,「況且泊鳶也督察戶部,就更不必兒臣多加牽掛了。」

「最近米價下跌得厲害,」蕭皇道,「泊鳶說,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米價下跌,老百姓買米便宜了,也是利民的。」端泊容道,「兒臣倒是瞧不出什麼不好。」

「怎麼,你那媳婦不是在做大米生意嗎?」蕭皇側睨他,「老這樣下去,不怕她虧了本?」

「個人得失,總比不上百姓饑飽。」端泊容答。

「雖說如此,但米價若一直下跌,米商無利可圖,農人自然收益就更低了,」一旁的端泊鳶開口道,「長此以往,農人閑懶,莊稼無收,舉國無顆糧,百姓更無饑飽可言。」

「泊鳶這話才是對的,」蕭皇道,「終歸要讓農人有錢賺,倉廩實,而天下足。」

「話雖如此,但這米價的漲跌也不是人為能決定的,」端泊容道,「每日的產量,供需不同,再加中間又有米商哄抬或者拉低價錢,從而導致行情不定。我等在朝堂上欷吁,又有何用?」

「這是說到點子上了,」蕭皇道,「朝堂之上,雖不能強制米價漲跌,但方才泊鳶提到了一個法子,倒是能緩解一二。」

「哦?」端泊容凝眸,「什麼法子?」

「閘斷。」端泊鳶道。

「什麼?」端泊容不解。

「方才我向父皇提議,若米價漲得太厲害,或者跌得太離譜的時候,就要啟動「閘斷」機制。比如當天若跌過一半的價錢,就不許再交易買賣了,仿佛江洪將至,關閘堵水一般。如此可以緩解一些緊要的行情,讓買賣者都冷靜一下,隔天再做交易,情況或許就會不同了。」端泊鳶道。

「朕覺得這個提議非常的好,」蕭皇道,「既沒有強制米價的漲跌,又能起到一定的遏制作用。泊容,你覺得呢?」

「似乎……」端泊容思忖片刻,方才道,「似乎是個好法子。」

「朕就說泊鳶最近十分用功,督察戶部的事宜都做得很好,」蕭皇龍心大悅,「泊容啊,你也該多跟弟弟學習一二,銀錢也是國之根本,你們要多花心思,充實國庫,將來才能抵御內憂外患啊。」

「父皇過獎了,」端泊鳶滿臉得意之色,「這不過是兒臣忽然想到一個巧法子罷了,二哥在朝中多年,該是我向他學習才是。」

「泊鳶謙虛了。」端泊容答道,「這法子實在是巧,為兄是想不出來的,不得不佩服。」

他嘴里這樣說著,心里卻沒來由地一陣忐忑。他很了解泊鳶,這個弟弟雖然聰明,但只是一些狡猾的小聰明,用在勾心斗角上尚可,絕對想不出什麼利國利民的謀略。今日這個「閘斷」的巧案,到底是誰教他的?

不曾听聞他最近府中添了什麼謀士啊……

端泊容凝眉,當下心不在焉,與蕭皇又論了幾樁政事,又依例去給雅貴妃請了安,便出宮。

然而,他沒有回府去,馬車繞了一個彎兒,在一條僻巷里停住。

一名身著灰布衣衫的尋常男子早已等在那里,悄悄打量四周無人,便來到端泊容的車前。

「給王爺請安——」那男子見端泊容打起車簾,連忙施禮道。

「上來吧。」端泊容道。

那男子迅速鑽進馬車,又再度向端泊容問了安,「王爺最近可好?王妃可也還好?」

「都好,」端泊容頷首,「你呢?最近跟藍繡的日子過得如何?听說她快要臨盆了?」

「托王爺的福,昨日已經誕下一名男丁。」對方微笑地答。

「喲,那可真是恭喜,」端泊容道,「看來本王得給你備一份賀禮了。」

「小的不敢當,」男子滿臉感激地道︰「若非王爺當初肯把藍繡嫁給小的,小的哪里能有這樣的福氣?王爺是我們兩口子的恩人,此生都無以為報。」

這男子便是楚音若陪嫁丫鬟藍繡的丈夫,也是端泊鳶府中的管事,姓鐘。沒人知道,其實,他是端泊容的細作。

「最近泊鳶府中可添了什麼謀士?」端泊容問道。

「並不曾有啊,」鐘管事不解道︰「王爺為何這樣問?」

「泊鳶今天給父皇想了個法子,父皇很是高興,但本王總覺得那法子不是他能想出來的。」端泊容道。

「哦?」鐘管事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關于米行的?」

「不錯,是關于米價的。」端泊容點頭。

「是什麼「閘斷」?」鐘管事問。

「你怎麼知曉?」端泊容一怔,「正是這個「閘斷」。」

「上回小的跟王爺提過,王妃她……最近跟比南王仿佛又有些聯系了。」鐘管事說話的聲音不由得低下去。

「嗯,」端泊容面不改色,「如何呢?」

「……這「閘斷」的法子,似乎便是王妃向比南王提議的。」鐘管事囁嚅道。

心尖像被什麼猛地刺了一下,然而,端泊容笑容依舊,「是嗎?本王倒是不知她原來有這麼些本事。」

「王妃對做大米生意好似很懂行呢,給比南王出了不少主意。」鐘管事道,「小的只怕長此下去,真會生出事端。」

「知道了,」端泊容沉聲答道,「本王會看著的。」

「還有一樁小事,本該早告訴王爺,只是小的也是這兩天才听藍繡說起……」鐘管事遲疑道,「也許……王妃知道薄夫人的身分了。」

「什麼?」這大為出乎端泊容意料,「她怎麼會知曉?」

「藍繡看到小的給薄夫人的婢女送錢,便覺得不太尋常,一時嘴快,告訴了王妃。」鐘管事道,「但王妃應該也不能確定,畢竟比南王做事向來干淨俐落,宗人府那邊已經無法可查。」

「確實已無法可查……」端泊容思忖,「她就算有所懷疑,也應是懷疑一陣子,便過去了。」

「王妃若知曉了薄夫人的身分,卻一直不動聲色,王爺覺得她是在做何打算呢?」鐘管事擔心地道。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按理說,她曾吃過薄色的虧,現下逮著薄色的小辮子,應該有一番吵鬧才對,然而,她卻隱忍了下來。

若她真的愛他,察覺到薄色可能是細作,應該及早告訴他才對。難道,她不怕他有危險嗎?

或者,她誤以為他深愛薄色,怕他怪她胡亂猜疑吃醋,所以對這一切佯裝不知,在背地另有打算?

又或者,如今她與端泊鳶真的舊情復燃,所以樂于陵信王府中有薄色這麼一個細作,分走他的注意?

端泊容的腦子里瞬間閃過一千種猜測,一向精明冷靜的他,這一刻卻思緒混亂,冷靜不下來。

最後,他告訴自己,眼下就算有萬種變故,他只會做一種選擇,那便是相信她。

盡人事,听天命。若人的緣分都是一種修行,那麼緣分未滿,便是修行未夠。他會好好修與她的緣,相信總有一天,能達到圓滿,終將與她白頭偕老。

他相信她,也信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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