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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情小日子 第五章 金主大人你好(2)

「有四、五百只之數。」牛青苗在一旁冒出一句。

聞言,何長風愣了一會兒才瞪著吳秋山問道︰「你養這麼多只雞干什麼?」他要把幾百只雞往哪里擱?

「賣錢。」吳秋山回得老實。

何長風卻听得崩潰。

「你要買嗎?」吳秋山又補了一刀。

買!為什麼不買?

兄弟都開口了,難得的機會只此一回,他要是不點頭就太沒道義了,幾百只雞嘛,小意思。

只是那態度讓人很不痛快,有老婆沒兄弟,看著自己媳婦時,眼神柔得快化成一灘水了,只差沒黏在她身上,對兄弟的問話有一句、沒一句的敷衍,完全沒听進耳里。

真是令人不快呀!牙好癢,該咬個什麼來磨磨牙。

「我覺得你的媳婦很狡猾。」何長風沒好氣的道。她看似溫馴的貓,但靈動的雙眸隨時閃著黠光,一如敏感的狐狸。

「是聰明,她心靈手巧。」吳秋山總是不客氣的稱贊她。

看他一臉痴迷,何長風怒其不爭氣。「她這個女人,說胸沒胸、說腰沒腰,長得也不怎麼樣,你到底是看上她哪一點?」

「我破相了。」吳秋山指著臉上的舊傷。

「所以呢?」何長風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吳秋山樂陶陶的回道︰「所以我們很相配。」

夫妻倆要能長長久久走下去,看的不是外貌,而是真心。

「呿!我被惡心到了。」何長風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喜歡他的媳婦,那眼神、表情再明顯不過了。

「其實你內心已經認同了,我媳婦是少數不受你俊美面容影響的女人。」吳秋山難掩得意。

沒錯,但是何長風絕對不會承認。「你提的那件事我考慮過了,不是不可行,而是要做一番安排。」

「數量太多了嗎?」吳秋山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其實他也覺得驚人。

「那要問問你的媳婦兒,心為什麼這麼大,居然要養上幾千幾萬只雞。」區區的天香樓鐵定是吃不下,還得聯合其它同業。

「她說若是用在點上,那是遠遠不夠的,不過一開始的起步要慢慢來,讓別人去接受。」吳秋山很難想象幾萬只是何等盛況,家里的幾百只雞他還侍候得來,但要是再多了,他可沒有三頭六臂。

「什麼點?說得像猜謎,誰知道她說哪門子道理。」何長風不耐煩的道。

「我媳婦兒不騙人,她說成就成,就看你要不要合作。」吳秋山對媳婦兒有信心,她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何長風怒極地跳了起來,伸出一手用力揉亂了吳秋山的黑發。「她給你下了什麼蠱,我得瞧一瞧,這蠱真毒辣!」竟把他的好兄弟迷得暈頭轉向,神魂不清。

「別鬧了,我沒事,把我的頭發弄亂了怎麼見人。」吳秋山一把撥開他的手。這家伙真是個嘴硬的,承認他媳婦好又有何難?

「反正你本來就瘋了,那就瘋個徹底,不瘋不入骨。」何長風這是在暗諷他,中了情毒無藥可救。

一向受女人吹捧的他,最看不慣兄弟為女人牽腸掛肚,他認為女人可以寵、可以憐惜,偶爾再展現幾分多情種的痴情,但千萬不能沉迷,甚至執迷不悟,那是即將滅亡的男人才會有的反應。

年過二十四的他尚未成親,但府中姬妾數名,長輩們的催促已有數年,他全都當耳邊風,我行我素的四處游歷,這邊弄個寶味齋,那邊來個天香樓,再做個賞味居。

他這人什麼都不放心上,唯獨對吃食很挑剔,一根舌頭嘗過百味,唯有吃才能引起他些許興趣。

「咳!兩位,你們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牛青苗淡淡的道。有話直接問她即可,繞來繞去他們不嫌煩,她听了都生膩。

何長風的表情像看到臭蟲一般嫌惡。「喔,原來你還在呀,我以為是擺在花廳的等人高青花瓷瓶。」

她當他這話是贊美,面不改色的一頷首。「能當傳世美瓷是我的榮幸,不過我們的主題是雞,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其實我們也可以自己做,只是要晚上一、兩年。」

她的計劃不能馬上執行,所以她一點也不急,養雞要時間,店鋪也要先找好、整修,香料、配料、餡料什麼的也要確定,若是照她原本預計的,最快明年六月中就能成。

「可是你對我大伯、二伯和兩位嫂子應該有一定的了解,他們的品性我不好說什麼,拉你進來是為堵他們的嘴,少打我們夫妻倆的主意,你就是那面令人信服的擋箭牌。」

明面上,她和吳秋山是替人干活的,養放山雞是別人出的銀子,將來養成了也是金主收走,如此一來,老吳家若想來要雞,就得斟酌斟酌,畢竟那是人家的東西,隨便拿取人家可是會告官的。

「我有什麼好處?」何長風斜倚著長榻,懶懶地掀唇。

「當一間炸雞店的東家。」若是經營得當,成為連鎖店也是有可能的,絕對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炸雞店?」何長風倏地坐正,一說到吃的,他一股勁就上來了,表面上還裝模作樣的當不在意,一副她廢話說完了沒的厭惡模樣。

他眼底的光彩是瞞不了精明的牛青苗的,見他咬住她拋去的餌鉤,她心里暗笑一聲,表面上嚴肅的道︰「你是東家,我們技術插股,就兩成,不多,我們負責給你雞,你負責賣,你選出幾個信得過的人,我教他們炸雞的做法,但這秘法千萬要保密,不得外傳。」不然一旦被學去了,想做獨一份就難了,裹粉炸雞太好仿效,一學就會。

「兩成是不多,真的很少……」何長風說少這個字時,用力一咬牙,一雙比女子還好看的美目迸出怒意。「你真好意思開口,你知道天香樓一個月的淨利有多少嗎?光是一成營利就足夠砸死你!」

他的意思是她太貪心了,誰家的雞買不是買,誰會為炸個雞肉讓出兩成股,他還不如買別家的。

「我能幫你賺更多的錢。」牛青苗說得信誓旦旦。

何長風心動了,卻高傲地鼻哼一聲,好像是在說,老子銀子多得很,不缺那一丁點零頭。「我干麼要當出頭鳥,吃力不討好,老子的銀子可不是大風吹來的,我樂意拿在手上數得響。」

「因為你要幫你的過命兄弟呀!」多好用的理由。

她這個幫字用得好,明顯取悅了何長風。「你總算說了一句人話了,那好,我就陪你們玩玩吧!」

牛青苗真想狠狠翻個大白眼,她從一踏進來到現在,說的哪一句話不是人話,難道他是鬼,而她在跟鬼說話?當然,這種話月復誹月復緋就好,她不會傻得在這種時候和他斗嘴。「咱們丑話說在前頭,我不管你鋪子要怎麼弄,所有的器具都必須按照我的要求打造,還有,你要想辦法弄來番紅椒、胡椒、西紅柿、雪梨、香橙、酪女乃、香薯粉……」

「等等,你說的這些有一大半我根本沒听過,胡椒倒是有,打西域來的香料,價格昂貴。」而且往返一次要三個月。

牛青苗打斷他的話,「可用山胡椒代替胡椒、番紅椒、西紅柿、番薯,有個番字的是坐大船來的,雪梨就是香梨,香橙長得跟柑橘差不多,酪女乃是北邊牧民常用的飲品。」

「你以為我真有這麼神通廣大,能弄來這些個古怪玩意?」何長風不耐煩的一瞪眼,火氣有點上揚。

「能把天香樓開大,小熬人從不懷疑長風兄弟的能耐。」她這話說得可誠心誠意了。

本事不夠大,是鎮不住地方上的牛鬼蛇神,開得熱火朝天的生意誰不眼紅,可從沒听過有人敢在天香樓鬧出事兒來,可見得不是他本領高強,把一干想來分一杯羹的地頭蛇擺平了,便是靠山很硬,想動天香樓便是找死。

何長風真想把她的腦子剖開來看看里面究竟裝了什麼。「嘖!吳秋山,你媳婦兒是哪兒找來的,怎麼話里話外這麼滑溜?」

「秀水村。」與有榮焉的吳秋山笑呵呵,妻子的出彩便是他的光榮。

這頭牛,直到撞牆了也不轉彎,听不出他在諷刺嗎?「我是說,她從哪得知這些怪東西,全是些希罕物。」大船來的番人也許知曉,本土百姓哪瞧過她口中的食材,就連長居京城的他也少有听聞。

「書里吧……」他媳婦兒讀過書。

牛青苗的娘還在世時,曾送她和弟弟到私塾讀書,她年紀較大,書讀得多,弟弟讀了幾年,便被後娘以讀不起為由讓他回家自學,其實是後娘不肯出那份束修。

娘還在的時候,他們平日也沒什麼事好忙,只要看看書、識個字就好,可是母親去世,後娘進門後,牛青苗連書本也模不到了,每天一睜開眼就有忙不完的事,先是生火做飯,然後喂雞、喂鴨,伺候家里兩頭半大的豬,而後是洗衣服,再去拾柴火,回來還得打掃里外。

她很少有吃飽飯的時候,等事情做完後,桌上的飯菜只剩下湯汁和半顆不知誰沒吃完的饅頭,她沾著菜汁,頂多吃個不太餓。

幾年下來,長期沒吃飽的她自然骨瘦如柴,她還省下嘴邊一口吃的給她的弟弟妹妹,所以更加瘦小了。

「哼!本公子看過的書會比她少嗎,為什麼我看不出一只貓樣?」

「因為你光照鏡子就抽不出空了。」牛青苗先聲奪人的一頂,把何長風氣得鼻子都歪了。

「吳秋山,你這女人欠教訓,你要好好揍她一頓!」居然嘲笑他跟個女人一樣,整天為花容月貌而傷神。

吳秋山溫柔的看著妻子笑著,話卻是對好兄弟說的,「何必跟婦道人家計較,難道你真不照鏡子?」

「你、你……好一對不要臉的夫妻,狼狽為奸,滾,都給本公子滾!」何長風氣得踹桌子。

「真要我們滾?」吳秋山淡淡的笑問。生意談不攏犯不著發火,他這兄弟的脾氣越來越大了,八成是沒媳婦的緣故。

何長風沒好氣的連哼三聲,接著撂下話,「敢走我跟你沒完!」

就是這般傲嬌,既要人捧著又受不得氣。

「那你的決定呢?」吳秋山問道。

「干麼,急著上山頭給你老子送終呀!」何長風一開口仍舊沒好話。

面對他的口無遮攔,早已習慣他毒辣口舌的吳秋山面色如常。「趁天色還早,我們要在鎮上找一班泥瓦匠。」

「泥瓦匠?」何長風一怔。

「嗯!土壞屋不耐寒,我們要在原來的地基上蓋青磚屋子,以瓦片蓋頂,多弄幾間能住人的房。」吳秋山想的是,若是以後多生幾個孩子也不用擔心沒地方住了。

「嘖!那間破屋子早該推倒了,也就你死腦筋,不肯要我送你的二進院,嫌什麼離山上遠,不好入山打獵。」跟著他干活還怕他虧待了兄弟嗎?早就吃香喝辣了。

「屋子小是小,住起來安心。」總歸是自己的,不是求來的,吳秋山住得心安理得,不會有虧欠人的感覺。

連至親都會無情地舍棄他,他哪能指望他人,他還是喜歡靠雙手打拚,自給自足,不平白受人恩惠。

「去你的安心,一到刮風下雨我就擔心你會不會被土石給掩了,兄弟的心情你想過沒?」

何長風想讓他月兌離危險的獵戶生活,不只一次要他到鋪子做事,省得提心吊膽,可惜看似性子和善的吳秋山卻有一副折不彎的硬骨,他有他的原則和堅持,不到沒有活路絕不求人施舍。

吳秋山平靜的面容出現一絲傷懷。「我不會讓自己有危險,我答應過你要活下去,至少要比你多活一天。」

听著男人間的信諾,牛青苗有些動容,丈夫的這一番話讓她感覺出這兩人的情誼有多重。

何長風實在不習慣這種傷感的氣氛,只好用毒舌來掩飾尷尬。「是呀,好替我挖坑。」埋了。

聞言,吳秋山再次堆起笑意,回歸正題,「長風兄弟,我家的雞你幾時派人去收?」年關近了,他們缺銀子,青磚的訂銀也要先付。

「你很急?」催什麼催,他說話幾時不算數了。

吳秋山笑得很無奈。「再晚幾天,我家的雞可能會少幾十只,半個月後再來,一半的雞準不見了。」

「嗯哼!家賊難防。」不就是他那兩對兄嫂造的孽。「泥瓦匠的事我幫你搞定,我正好認識一班泥瓦匠,手藝一流,開價公道,而且勤奮,不用十天就給你蓋起來了。」

「多謝你了,長風兄弟。」吳秋山真心的露齒一笑。

「還有呀,你說的那個雞,就放手去養吧,我不差那幾千兩,你本家的兄弟若是找你麻煩,你就拿我出來扛大錘,反正本公子有錢,想丟進糞坑里誰管得了!」

牛青苗和吳秋山相視一眼,面上同時浮起一抹訕色,財大氣粗的人,果然這般不計較這點子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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