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怒的雷聲,在天際轟隆隆地咆哮著,豆大的雨點,無情地灑落在緋雪身上,打痛了她稚女敕的肌膚。
他的身影在勉眼前若隱若現,她得很努力地追趕著,才不至于將疾奔的慕陽追丟。
克莉絲夫人說完之後,夕楓擔憂地牽著緋雪的手,問︰「現在身子好點沒?頭還疼不疼?」
「我沒事了,媽咪,你不必為我擔心。」
「沒事就好,醫生說你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應該多休息,不要說太多話。你累的話就再多睡會兒,我幫你熬了些雞湯,待會兒再端來給你吃。」
夕楓替緋雪拉了一下被子,隨後便走了出去。
待眾人離去之後,緋雪的心里仍不斷地想著昨天的事。
那片深不可測的廣大樹林里,真的有一間舊宅嗎?為何從來沒听人提起過?
慕陽又為何為了回到舊宅,冒著風雨沖人樹林當中?
想著想著,緋雪不知不覺又再度進人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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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緋雪終于康復了。
一恢復健康,她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回到那片樹林,去看看那棟傳說中的舊宅。
可惜她還沒走進樹林里,立刻被母親叫住。
「緋兒,你又要進這片樹林做什麼?上回你差點迷失在樹林里出不來,你忘了嗎?
若不是慕陽少爺及時發現你走偏了路,很可能你們就這樣迷失在樹林里面。這件事有多嚴重,你難道不明白嗎?
「可是,我只是……」
「從今以後,不許你再獨自一人進人這片樹林,這樣實在太危險了。對了,下午榮伯有事要忙,不如你去幫他修剪一下花木。」
生怕好奇心重的女兒,一找到機會就往樹林里跑,夕楓不得不找個法子將她支開。
「好啊!
見緋雪乖乖地答應,憂心忡忡的夕楓,這才放下一顆志意不安的心。
絆雪到柴房拿了剪刀,就要去修剪樹木,無意間在花園里踫到慕陽和辰希二人。
「你的身體己經康復了嗎?」俊美溫柔的辰希開心地問。
「已經好多了。」緋雪低著頭,害羞地回答。
「你是個很勇敢的女孩,你們的事.我都已經听榮伯說了雖然很想再跟你多聊一會兒.不討我下午還要練琴,得先走一步了。BEY!BEY!」
辰希離開之後,緋雪以為慕陽也會跟她打聲招呼的,畢竟那天在大雨中的樹林里.他們的關系已經有了微妙的改變,不是嗎?
就算他們八字不合.起碼也曾經是同生死,共患難的伙伴。
再說她為了救他,一連病了好幾天,他從不來探視她也就罷了,至少也該基于禮貌,向她問聲好、道個謝吧?
但是他沒有。
慕陽僅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視而不見地離開,仿佛站在他面前的緋雪是個透明人似的。
那一瞬間,緋雪覺得全身的血液部往上沖,她簡直憤怒得難以言喻。
這個可惡、霸道又冷漢的家伙,他以為自己是誰啊?
雖然緋雪意外地救了慕陽一命,令慕陽不再那麼敵視她,但兩人之間的關系始終不見改善,只是由過去刀光劍影的熱戰,進人彼此視而不見的冷戰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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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六年的時間很快地過去了—
這日,緋雪一時興起,便利用休假的清晨,拿起剪刀,開始幫忙修剪別墅駐院中,綠意盎然的花草。
一邊修剪,緋雪的腦海中突然浮現起童話故事中,常出現在森林里的可愛小動物。
「這排灌木怎麼老是修剪成這種一成不變又古板的形狀?如果可以把它剪成更可愛的形狀,那不是有趣得多嗎?」
想著想著,緋雪清麗的容顏,突然漾著一抹神秘的笑意。
「二少爺,夫人吩吩過了,您務必要準時在老師的陪同下練琴。但是今天早上鋼琴老師在琴室里等了您很久了,卻不見您出現,您到底到哪兒去了?」
看著盡忠職守的吳嫂,滔滔不絕地叨念著他好不容易蹺掉的鋼琴課,左辰希只是涼涼的道︰「嗯……我不小心忘了。」
「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忘呢?更何況這是您每天固定要做的例行功課之一,怎麼能說忘就忘呢?」
吳嫂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繼續口沫橫飛地說道︰「夫人對您的期望和苦心,您難道不明白嗎?如果您再這樣蹺課下去,怎麼對得起夫人的用心啊!
要知道,夫人一家自你外祖父以來,便是優秀的音樂世家,辰希少爺您繼承了這樣的優良血統及音樂天分,自然有這個義務將這優良的傳統,傳承下去。」
為了早點讓苦口婆心的昊嫂不再嘮叨下去,辰希立刻回答︰「我保證下不為例!」
接著,為了轉移吳嫂對他過度的注意力,他若無其事地瞥了一眼窗外,隨口說道;
「喔,對了,院子里的兔子還真不錯看。」
「兔子?哪里來的兔子?咱們前院向來只種些花花草草的,什麼時候出現了兔子?」
吳嫂一回頭,自窗口瞥見維雪的杰作—原本優雅的長形灌木,硬是被熱愛小動物的緋雪,給剪成二條長短不齊的兔耳朵。
她大吃一驚地張大嘴巴,原本架在她尖挺如巫婆般鼻梁上的老花眼鏡,險些就滑落了下來。
「楊緋雪!」一陣狂吼自盛怒的吳嫂口中發出。「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麼庭院里的花草會被你修剪成這樣?」
看著吳嫂飛也似地沖了出去,左辰希不由得露出一陣會心的微笑。
自從六年前她第一天上學時,勇氣十足地拿起書包砸向他那個狂妄自傲的大哥之後,他便認為,這個與眾不同的小妮子,總有令他大開眼界的一天。
沒想到她況寂了這麼久!終于再度地「東山再起」,干了另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將庭院中端莊的方型灌木,一口氣剪成可愛的動物造型。
看來她的藝術天分,一點也不比他差啊!
當怒發沖冠的吳嫂,張著猙獰的魔爪,狠狠地逼向一臉無辜的緋雪,並且大聲地指責她任性妄為和大逆不道時,向來天真單純的緋雪,也開始意識到自己做錯事了。
唉!蒼天弄人,學校里出了一個囂張自大的魔王也就罷了,為什麼連皇宮里,部有巫婆來找她的麻煩呢?
「是誰準許你將花草,修剪成這副模樣?」吳嫂怒視著她,疾言厲色道。
「是我答應母親,要幫忙整理庭園里的花草,但是……」
「你們母女倆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擅自作主,將原本整齊美觀、氣派華麗的花園弄成這副慘不忍睹的模樣!」
「可是昊嫂,你真的不覺得,原本方方正正得像長崎蛋糕的灌木,修成可愛的動物造型,要來得新鮮有趣多了嗎?」
「住口!你這不知輕重的丫頭,做錯了事還不肯認錯,難道反駁就是你犯錯時的一貫態度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真為你的家教感到羞恥。」
維雪一听吳嫂把怒意算到母親頭上,也忍不住憤怒地反駁︰「如果我這麼做有錯,也是我一個人的責任,跟我的母親無關,請你不要污辱我的母親。而且我原本也只是想讓這個死氣沉沉的花園,看起來活潑有朝氣一點罷了。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敝嗎?」
「哼!你說這個請一流名家特別設計的美麗庭園死氣沉沉?我真懷疑像你這種又瘦又小,行為莽撞又粗魯的女孩,是以什麼樣的審美眼光,來欣賞這高貴的庭園藝術的。」
昊嫂那番尖酸刻薄的話,听在緋雪的耳中,深深地刺傷了她長期以來,深藏在內心那股帶些自卑,卻又無比堅強的自尊。
「我的確是個又瘦又小,既窮又不起眼的小丫頭,但我也是個人,是個有自尊,需要人革重的人。就算你看我再怎麼不順眼,也沒有資格這樣惡劣地批評我。」
「唷—我不過是對于你那番惡劣的行徑,小小的批評了一下而已,你就不斷頂嘴。難道我身為左家的總管,沒有糾正你這個下人的權利嗎?」
緋雪那副絲毫不懂得「敬老尊賢」的態度,顯然也惹怒了性情執拗的吳嫂,她氣得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繼續叨念︰
「還是你以為,溫柔慈善的夫人當年順手所施予的小小恩惠,讓你這個身分卑微的佣人小孩,跟少爺們上同樣的貴族學校,並支付那筆龐大的學費,就是暗指你從此可以飛上枝頭當鳳凰,再也不用將我這個老人看在眼里?」
「我沒有那個意思,況且我一點也沒有讓母親及夫人失望,我的成績在學校一向都是名列前茅,從來沒有浪費過夫人的一分一毫。」
因為自轉學的第一天起,緋雪就倍受老師、同學的敵視與冷落,造成了她只熱衷于書中的世界,不愛與人親近的個性。
沒有任何朋友的緋雪,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書中的古聖先賢,還有一則則陪她從小到大的童話故事,和許多令她愛不釋手的散文、小說。
所以個性沉默寡言、在校毫不起眼、從不受人關愛的緋雪,唯一自豪的,只有她那耀眼的成績。
「哼!話說得倒好听,誰不曉得你從小就把自己當成公主一樣,所以我們這些下人哪有什麼資格批評你、糾正你?」
「我……我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見緋雪心慌地想要辯駁,吳嫂以為她是心虛,便毫不留情地接著說道︰「你只是一個自以為是,又固執魯莽的平凡女孩而已。鳥鴉再怎麼虛榮,也沒有變成鳳凰的可能!
一個佣人的小孩,竟妄想要變成公主那種高貴的身分,太可笑了!讓我來點醒你,別再作些虛幻不實的白日夢了。你既不是公主,當然更高攀不上王子。這就是現實!」
吳嫂無情地訓誡了楊緋雪一頓,隨即轉身離去,獨留下深受打擊的緋雪,倔強地任由淚水在眼眶泛濫,也不肯盡情的宣泄。
「我只是喜歡看書、喜愛幻想而已……幻想有什麼錯?我又沒傷害過任何人……」緋雪用著微弱的聲音,獨自呢喃著方才未說出口的話。
自從父親失蹤之後,忙碌的母親一人負起養育她的重任和一家的生計,沒有太多時間陪她,令緋雪時常感到寂寞。
這時,只有童話故事當中多彩多姿的夢幻世界,才能撫慰她孤寂的靈魂。
當公主一直是她最渴望的夢想,想不到如今竟被人如此殘酷地擊碎。
滿腔悲憤難以發泄的緋雪,不願再回別墅去面對眾人那據
傲卑劣的嘴臉,一轉身,跑進了那片人煙罕至的濃密樹林里。
直到她倦了、累了,這才停了下來。
環顧四周,都是一片相同的翠綠,樹梢間灑落一道道燦爛的陽光,令她僅能從日照的方向,大約判斷自己正往什麼方向前進。
她好奇地在這片新發現的天地里自由地穿梭著,直到發覺月復內饑餓感和雙腿疲憊感襲來,原先抱持的新鮮感在一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
夕陽逐漸西移,此刻的她不但又餓又累,而且還迷失在這寬闊無邊的陌生森林里,越往前走,光線就越暗。
緋雪原本以為這一路前進的方向,應該是回去的路,誰知越往前走,似乎越進人森林的深處,碩大高聳的巨木,和一大片濃密的樹葉擋住了大半的陽光,令這幽靜的森林更顯得詭魅恐怖。
天色越來越黑,而心驚膽跳的緋雪不管怎麼繞,也繞不出這片樹林。
而且如果天色一黑,她在黑暗中模索著前進將更顯困難,突地,她腳步一個踉蹌,右腳陷進了一個深及膝蓋的凹洞之中。
包不幸的是,她的腳竟被卡在洞內,拔不出來。
在這種偏僻荒涼的森林里,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凹洞?會是狩獵用的陷阱嗎?
應該不是,否則方才她的腿應該已經被陷阱夾斷了才對,不會這麼幸運只是受點皮肉之傷而已。
緋雪伸出雙手小心地模索著,發現自己似乎踩在一塊已經腐朽的老舊木板上,因為腐朽的木板已承受不住她的體重,所以她才會一腳陷落在這塊舊木板里。
問題是,在這杳無人跡的森林里,誰會在這里放上一塊木板來惡作劇呢?
包何況她會一腳踩空,證明木板之下不是泥土,而是一個謎樣的空間。
不過此刻又餓又累、又驚又怕的緋雪,早己無暇去思考這些復雜的問題。現在的她只想快點找到出路,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好好的吃一頓。
可悲的是,現在的她就算還有體力,也走不出去了,夜里的森林一片黑暗,再加上她一腳卡在那塊可恨的木板里,根本運動都沒法動。
越近深夜,夜梟的低鳴聲,就更顯得詭異駭人。
緋雪一個人被困在黑暗的荒野,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童話故事中所敘述的一段情節—公主誤人「黑暗森林」,林中的魔獸在低吼咆哮著,冷風呼呼地吹來,凍得人渾身直打略嗦。
然後黑暗的草叢中,傳來一陣令人心悸的悉卒聲,可怕的三頭六尾狼魔獸終于出現。
一想至此,緋雪嚇得嚶嚶啜泣起來。
她不要就這樣死在這片恐怖荒涼的森林里,她好怕……好怕一個人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死在這兒,連靈魂都得永遠在此孤獨地徘徊著。
她多希望……多希望她心目中的王子能快點出現,騎著耀眼的白馬前來。但是……但是她不是公主……
當那群嬉笑怒罵地指責她、恥笑她的嘴臉,一一浮現在眼前,緋雪就再也克制不住,淚流滿面。
「哈哈哈……你只不過是個沒地位的佣人的小孩,竟然還好念思厚著臉皮說自已是公主?異是個不要臉的丑八怪。」
「佣人的孩子,居然敢自稱是公主,真是笑死人了。」
不要……不要再說了……她不是……她不是什麼丑八怪,她是媽媽口中最珍愛的小鮑主啊!
可是……為什麼大家都愛拼命地嘲笑她?
想起六年前父親失蹤那夜,一直到現在,她一直都像是個倍受委屈的灰姑娘,咬緊牙根,堅忍地承受著命運的磨難。
而她心目中最向往、仰慕的王子,又在何方?
難道只因為她不是公主,而是個貧窮又卑微的佣人之女,所以就沒有王子來救她……
悲傷的淚水,滴滴滑落粉頰,在冰冷的晚風中,無聲無息地墜落。
蕩然,低聲啜泣的啡雪敏感地察覺到,身後有陣悉卒而來的異樣聲響。
難道是……森林里的野獸嗎?
一道迷蒙的光影,由遠而近、緩緩地靠了過來。
隨著那陣異聲的接近,緋雪胸口的鼓動更趨劇烈,那股強烈的緊張感,簡直快令她嚇暈了。
「是你!」
直到一道亮光射向她,她才驚異地發現,原來來者不是她所懼怕的狼魔野獸,也不是她期待已久的王子,而是出乎她意料的……魔王?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左慕陽微蹙著俊逸的劍眉,帶著一股莫名的敵意,冷冷地質問著緋雪。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縱使滿面的淚痕未干,楊緋雪還是不甘示弱地回答。
冷傲的目光斜睨了她一眼,左慕陽突然發現她曲起的雙腿似乎有了異樣,「你的腿受傷了?」
慕陽好心地超近探視,緋雪卻刻意想與他保持距離,冷淡地回了他一句……
「這點小傷死不了的。」說完,便倔強地轉過頭去。
「看來,一向獨立自主的楊緋雪,是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既然如此的話,那我也不便多管閑事。」語畢,慕陽轉身作勢要走。
「哼!你這句話只對了一半,本姑娘就算需要協助,對象也絕對不會是你這樣狂妄自大的大少爺。」
「這麼說,你這個渾身上下湊不足三兩肉的瘦竹竿,是不屑本少爺的拔刀相助羅?」左慕陽額際的青筋暴現,咬牙切齒地說︰「好大的膽子,憑你的身分,也敢跟我頂嘴?」
「是竹竿又如何?古人說︰「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大少爺肯夸我一句瘦竹竿,小的還要感激涕零一番哩!誰叫少爺這麼慷慨大方,將在下比喻成‘有氣節,又虛心’的竹竿呢!」楊緋雪皮笑肉不笑地又繼續譏諷道︰「不過再怎麼說,我這根瘦竹竿也比你這身長滿了‘東坡肉’只會狂吠的家伙,要來得高雅有氣節多了。」
緋雪嘲諷他那身健美的肌肉為五花肉的話語,激怒了向來自負的左慕陽。
「可惜,現在像個笨蛋一樣被困在陷阱里的,可是你這個自認為聰明絕頂、高雅有節的瘦竹竿,而不是我這塊空有外表的五花肉。」
「我沒有你那麼卑鄙狡猾,所以才會不小心被陷阱困住。」
左慕陽原本幸災樂禍的眼神,在接觸到了她腿上緩緩滲出的鮮血之後,轉為凝重。他若無其事地走近緋雪身邊,蹲了下來。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平常在學校總是一聲不吭的你,私底下竟也有這麼牙尖嘴利的一面?」
「你要干什麼?不要靠近我。」緋雪警覺到了慕陽朝她越靠越近,下意識地想要逃開,這個自第一眼看到她便不順眼的驕縱少爺。
即使緋雪對慕陽的敵意表現得那麼明顯,但慕陽仍堅持靠近她以觀察她的傷口。
「你不要再亂動,小心腿上的傷口越扯越大,到時若是失血過多,變成了荒林中的冤魂,可怨不了我。」
慕陽俊秀的臉龐一貼近她,緋雪的胸口再度響起一陣莫名的鼓噪,跟當年初見時相比,他顯然更加地俊美出眾。深邃俊挺的五官,猶如希臘神話中俊美的神只。
一股沉重的失落感和自卑心,令緋雪難過得低下頭去。無怪乎慕陽身邊的人總愛笑她像個丑八怪,她雖自認長得不丑,但跟英俊出色的左慕陽一比,確實黯然失色得像只丑小鴨。
就在緋雪墜人了多愁善感的愁懷之中,慕陽已一手攬起她的腰,在她來不及反應時,用力地幫她將卡在木板破洞里的右腿抽了出來。
「啊!好痛哦!你這個卑鄙的小人,你一定是想趁這個機會報仇!」
雖然重獲自由,但右腿的劇痛,令緋雪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注意你說話的口氣,這就是你報答本少爺救命之恩的態度?」
「誰需要你的幫助?我可沒有開口求你過,是你自己自作主張,愛管閑事的。我可沒有義務得感謝你。」
「正合我意,方才我只是一時間著無聊,才留在這兒陪你抬杠,打發打發時間。既然咱們部有了共識,那就在此分道揚鑣!省得還要浪費彼此的時間,去遷就對方。」
左慕陽話一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而右腿受傷的緋雪,迅速地包扎好腿上的傷口之後,茫然地看著黑暗的樹林,不知該往哪邊走才能出去。
突然,見到前方不遠處,慕陽手電筒的亮光時明時滅,她靈機一動,只要跟著他走,應該就不至于迷失了。
罷開始腿長、腳程又快的慕陽,前進的速度令受傷的緋雪險些跟不上。但後來不知怎地,慕陽前進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
緋雪不安地想,難道他已經發現自己偷偷地跟在他後頭了嗎?
丙不其然,慕陽走沒幾步便停了下來,邪魅的唇角微揚,以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對著她說;「我記得,我們已經達成共識,要分道揚鑣了吧?」
「笑話,這條路又不是你開的,你憑什麼阻止我走這條路?況且我只是剛好想走這條路回去罷了,要不要跟你走在同一條路上,又關你什麼事?」
自負的笑容,洋溢在慕陽傲然的俊美容顏上。「這條路雖然不是我開的,但這整塊地可都是屬于我家的領地。」
緋雪雖然老早就知道左家是個富貴人家,但一听到這麼大的一片土地,都屬于左家的產業,仍是驚訝得昨舌。
「但是本少爺向來心胸寬大,所以不介意讓你走在我的領地上。不過有件事我想光提醒你,現在我們前進的方向可不是要‘回家’。」
「不是要回家?」
「是呀!這條路不是回去別墅的路,實際—我剛剛才從別墅那里走過來。」
「什麼?別墅的方向在另一邊?」
乍聞此言,緋雪只覺一陣晴天霹靂。
可惡!她居然被這個狡猾的家伙耍了,辛苦地走了半天,才發覺自己前進的方向,居然與目的地相反。
可惜現在她又累又餓,腿上的傷口還傳來陣陣痛楚,身心的疲憊已令她無力抗爭。
「算了,既然你不回別墅,那可否告訴我,你刻意在深夜外出,究竟要去什麼地方?」真是怪事一件,左家的大少爺放著舒服的被窩不待,在樹林里徘徊做什麼?
「不關你的事。」
縱使慕陽的態度冷淡,但緋雪卻不想輕易放過這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再說,她現在可是跟他站在同一條船上的人,總該打听清楚他們現在要去的是什麼地方吧?
而且她自己很清楚,此刻若是再和慕陽分開,她肯定會繼續迷失在這片樹林之中,到死也走不出去。
「這麼晚了,你不回別墅,又要去什麼地方鬼混?」
此語一出,慕陽臉上的笑意突然在一剎那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的寒意,「憑你一個下人的小孩,有什麼資格過問本少爺的事?」
「是啊!我只不過是個卑微的丫頭,但我們可是自食其力,靠著自己的勞力賺取生活費用。跟你們這些財大勢大,成天只會忙著欺負弱者的大少爺相比,確實是沒什麼時間體力去管你們。畢竟我們成天都要忙著工作念書,不像你們那麼,可以天天無所事事。」
「你憑什麼以自己的感覺,來斷定我是哪一種人?你們這群虛偽貪婪的下人,根本不明白我心里真正的痛苦。」
听慕陽如此形容她,緋雪有些生氣,但一發現到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話,似乎觸及他內心深處一個不欲人知的傷痕,心里又有絲後悔不安。
見慕陽頭也不回地轉身就快步離去,緋雪猶豫著是否要將心中的歉意說出口,但一想起小時候,他不但恣意地拉扯她的頭發,還當眾拿書包丟她污辱她,這麼多年來,他連一句道歉也不曾向她說過,她干嘛要先道歉啊?
決定了,這次的沖突就當他們扯平就算了,其實仔細想想,這樣吃虧的還是她耶!畢竟她還算善良,不曾主動害他公然受辱。
回過神來,才意識到他早走遠了,為免跟丟這黑暗樹林中的唯一救星,楊緋雪連忙三步並作兩步,急著想快點追上他快速的步伐。
誰知一個重心不穩,失去平衡的她向前一撲,重重地跌了一跤。
掙扎地爬起,卻不見慕陽沒入夜色之中的挺拔身影。
方才忙著和他唇槍舌劍地交戰,沒能意會到一人迷失在這荒涼黑暗的樹林里,有多麼的心慌可怕。
直到慕陽一走,那股像要吞噬人心的恐懼再度襲來,緋雪更覺茫然無助,孤單害怕得想哭。
她就要這樣迷失在這座陌生的樹林里,饑渴而死嗎?
不,她絕對不要就此認輸,無論如河,她也要鼓起勇氣憑自己的力量再度站起來,就算沒有人能協助她走出這片黑暗,她也要試著自己闖闖看。
緋雪擦干差點滑落粉頰的淚珠,緩緩地起身,向前走去。
一抬頭,卻見到方才己失去蹤影的左慕陽,居然再度出現在她的眼前。
他冷傲出色的面孔中,出現一道溫暖帶點憐憫的關懷之意。
「我突然想起有件事要問你。你為何在樹林里游蕩?畢竟這是居于我們左家的產業,如果不問清楚,怕到時你有什麼不軌的舉動,我的損失可就大了」
「你放心,我不會貪圖你們左家的一分二毫,我向來最討厭有錢人的嘴臉了,所以對于金錢沒什麼執念。」
「說的也是,看你長得像根竹竿,又受了傷,想做什麼壞事也不大可能成功。」
「喂!你別總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樣好不好?你知不知道這樣很令人討厭?」
「無所謂,反正你們從來就不曾真正地喜歡過我,所以我才不在乎自己是否真的很討人厭。」
她從來沒想過,向來驕傲自大、能呼風喚雨的左慕陽,居然會有這種反應。難道他的不在乎是源自于身邊的人部缺乏真情嗎?也許他內心的世界其實比任何人都要脆弱也不一定。
「你別趁機轉移話題,快回答我,你為什麼會半夜出現在這里?」
「嗯……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突然對這片樹林感到好奇,想進來尋幽訪勝,探險一番。」
「三更半夜來黑漆漆的樹林里尋幽訪勝?」
「其實我很早就來了,只是……」
她自己也知道這個借口好爛,可是她的自尊心絕不允許她說出自己在樹林里迷路,幸好遇到他,否則她一輩子也走不出去這種話。
「後來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楊緋雪故作輕松的聳肩道。「哦!我明白了,看樣子我似乎在無意中,成了你的救命恩人了,不是嗎?」
左慕陽促狹地露出一副很欠扁的得意笑容,令緋雪恨得牙癢癢的。
「沒這回事,我早說過,從一開始我就不打算向你求救,是你自己……」
他一手扶起她縴弱的腰肢,另一手則捂住她聒噪個不停的小嘴。
「我認為這個時候你應該少說些話,多省點力氣用來走路,因為現在離我們要去的地方還有一段路要走,你該不會想狡猾地身子一軟,就要本少爺尊貴的萬金之軀,來背你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丫頭吧?」
緋雪一听,氣得推開他堵住小嘴的溫暖大手,義正辭嚴地說︰
「你干嘛把話說得那麼難听?好像一副我要色誘你似的。本姑娘窮歸窮,可是有志氣得很,才不屑讓你這個中看不中用的少爺踫我。」
「就算你要色誘我,哼哼……憑你的姿色,就算你自動靠上來,我也不要。」
面對慕陽的冷嘲熱諷,緋雪氣得面爆青筋,縴指用力地戳向他寬闊的肩膀。
「我沒姿色,起碼還有些智慧,不像你,只是中看不中用。」話雖這麼說,但他溫暖寬闊的身軀,戳起來的觸感還不錯。
「你沒見識過,怎知我中看不中用?」
听慕陽這麼一反駁,似乎意有所指,緋雪竟從臉頰紅到耳根去了。她……她哪有機會見識啊!這種事不是只有夫妻才能……
「難道你還不知道今年學校的運動會,不論是百米短跑還是長跑接力,我都是校內最熱門的冠軍人選?
不只這樣,為了年底的校際比賽,籃球隊和足球隊都搶著要我加人。
總之,一堆人搶著來拜托我參加各種社團活動、校外競賽,都快煩死我了。
原來他指的是這個啊!真是的,也不說清楚一點,害她差點想歪。
啡雪尷尬地發現自己似乎會錯意了,只是含糊地應了一聲,敷衍過去。
「喔!不錯啊!」她知道左慕陽向來是校園名人,但也不必自大成那樣。
「咦?沒事你干嘛臉紅成那樣?」
緋雪心虛地應道︰「沒有啊!」
「該不會是……你這平常乏人問津的壁花,今夜突然和本少爺在這‘樹’前月下獨處,便情難自已地愛上了我,所以心中起了什麼邪惡的念頭吧?先聲明一下,若是你有什麼非分之想,本少爺可是抵死不從。」
看他一副欠扁的自戀模樣,楊緋雪氣得像只發狂的噴火龍,羞憤地大「誰會愛上一頭豬。」
就這樣,兩人唇槍舌劍,斗得難分難解,緋雪根本沒有注意到,原本沉重的步伐,突然變得輕快了起來。
要不是他一邊和她斗嘴,一邊暗地里輕扶著她那瘦弱得風
一吹就倒的竹竿身材,不然這個自作聰明的傻丫頭,還以為光憑她自己一人,就能勉強撐到底?
還有,她天真的以為自己功課優異,連帶證明了她有顆絕頂聰明的腦袋,殊不知這一路上,主導整個局勢發展,利用舌戰分散注意力的可是他呢!
「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寧死不跟你在一起。」緋雪激動的反駁,在微涼的晚風中,輕輕的飄散。
原本自己一人獨處于淒涼的荒野中,那種被遺棄般的孤獨感,令她害怕得想逃。想不到,一個她最不願見到的人出現,竟能驅散她心中所有的恐怖與不安。
究竟為什麼,現在她只要一站在那個「討厭的家伙」身邊,便覺得溫暖而安心呢?
兩人激烈的舌戰方興未艾,但一股暖意卻在兩人之間無聲地傳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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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高掛,在濃墨般的夜幕里散發著情冷的銀光。
左慕陽和楊緋雪穿過一大片茂密的樹林,來到一座荒蕪的廢墟。
「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在這片樹林深處,居然有一座這麼神秘的廢墟?」
緋雪好奇地詢問著慕陽,後者卻不吭一聲,轉頭望去,只見他深邃的黑眸,沉靜地凝視著眼前已成斷垣殘壁的漆黑廢墟,眼里竟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情,好似在悼念著某種久遠的回憶一般。
這里對他而言,一定是個擁有重要回憶的地方,否則他不會在這樣的深夜,獨自來到這里,陷人謎樣的緬懷當中。
緋雪似乎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因為對她來說也一樣,她心里也有某種十分掛念,而且切割不斷的一種牽掛—那就是失蹤多年的父親。
望著廢墟出神的慕陽,倏然幽幽地開口︰
「當年,我的母親就是在這里生下我,在父親將事業擴展到國外之前,父親、母親,和我曾經在這里,擁有最美麗幸福的回憶。一直到……一場大火燒了這棟舊宅為止。」
緋雪訝異于向來敵視她的慕陽,竟然肯向她透露內心深處最重要的秘密。
「你一定很訝異,為什麼我肯告訴你這些事吧?」慕陽嘴角漾著一股迷人的笑意,側著頭朝她問道。
「大概是我突然有種感覺,總覺得唯有此刻的你,才能了解我現在的心情。因為我們都有一種放不開的牽絆,一直深藏在我們內心深處。」
緋雪沒有想到左慕陽居然能這麼敏銳地看透她的心思,不禁露出驚訝的眼神凝視著他。
慕陽又道︰「你感到十分訝異嗎?其實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你大概不知道,你有一雙又圓又亮,很容易泄露心事的眼楮。」
「是嗎?」緋雪粉頰微紅,難以置信地問。
「是啊!不過你全身上下,大概也只有那雙眼楮可以看,其余的大多沒什麼看頭。」
「多謝你的稱贊,但我的身材、長相,還不需要你這個自大狂來批評。」
罷才有那麼一刻,她差點感動得想推翻之前對他的一切成見,不過,他的下一句話,立刻打消了她的這個念頭。
也不知是否原本疲累的身體早已不堪負荷,還是慕陽的出言相激,更加快體力的耗費,突然眼前一暈,她踉蹌了一下,幸而左慕陽眼明手快地接任了她。
「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四肢突然有些無力,頭有點暈罷了。」
「怎麼會這樣?你的身體原本就這麼虛弱嗎?」
「不是的,大概是我一整天都沒有進食,所以才會餓得有些腦袋發暈。」
「一整天未進食?你到底被困在這座樹林里多久了?」
「從早上進來到現在。」
「天啊!你怎麼現在才說?」
「你又沒問。」
「這麼說來,從早上至今,你一直都滴水未進?」
「沒那麼嚴重啦!至少我是吃過早餐才進樹林的。」
「拜托,現在已經不知是半夜幾點了,你竟然才吃過一頓早餐而已?我真懷疑你這種洗衣板身材,體內怎麼會有多余的養分支持你到現在。」
「不要輕視我的身材,我敢保證如果你和我有相同的遭遇,我一定撐得比你久。」
「看你的嘴唇已經干裂得開始月兌皮了,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再那麼多話,起碼保留些體力,可以讓自己活得久一點。」
他的手指,無意間輕拂過她的唇瓣,竟激起她心湖一陣漣漪。
「我去替你找些吃的來,你先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吧!」
慕陽扶著她走向一棵枝緊葉茂的大樹。
「不必了,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一接觸到慕陽溫暖的體溫,緋雪原本平靜的心房竟迅速地鼓動起來,像月兌軌的火車一樣的失控。
她尷尬地想要推開他,卻反被慕陽教訓︰
「受傷又虛弱的病人,逞什麼強?」
驀地,慕陽一個不小心被地上的樹根給絆倒,兩人雙雙滾落在地,抱成一團,形成一種極暖昧的姿勢。
慕陽俯身壓在緋雪身上,這突來的發展,令兩人當場愣住。
溫熱的呼吸,輕輕地吹拂在彼此的臉上,竟像是一道誘人的魔咒,令人為之意亂情迷。
緋雪還是第一次,這麼近地看著慕陽如雕刻的深邃五官。撇開他狂妄自大的個性不談,他長得還真不是普通的俊美。
如果……他的個性可以再溫柔一點、像王子一樣,或許她有可能會愛上他也不一定。
天啊!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一定是今晚的月色太美,迷惑了她堅定不移的心智,否則憑他們自第一眼就看對方不順眼的情況來看,她怎麼可能會臣服在他那霸道的「長褲管」下。
半晌,被慕陽壓在身下,不敢妄動的緋雪,這才鼓起勇氣問道︰「你……可以起來了吧?」
「當然!不過,在我起身之前,你可不可以先把你的手拿開?」
絆雪這才注意到,原來早在她警覺重心不穩,即將失足墜地之前,便立即飛快地緊捉著慕陽健碩的身軀,成功地拖了一個替死鬼下海,可惜……當了墊背的人卻是她。
如同丟掉燙手山芋一般,MP9-趕緊松開緊抱著慕陽的雙手。
「對不起,我剛剛……一時緊張……所以才……」
慕陽緩緩地起身,看著排雪漲紅的粉楊及支支吾吾解釋的模樣,煞是可愛,遂忍不住朗聲大笑︰
「不要緊,反正我也是第一次被個像瘦竹竿,發育不良的女人吃豆腐,這種感覺還巒新解的,本少爺就不跟你計較了。」
他說她是個發育不良的女人?緋雪怒瞪著他向前走去的背影。
方才她的想法錯了,簡直錯得離譜。他壓根就不可能是王子,打一開始他便注定以魔王的身分,在她身上制造災難與恥辱。
狂怒的青筋在徘雪的額際暴現,再怎麼說,她也算是根有智慧又有骨氣的竹竿,比起他那種四肢發達,空有一副好看軀體的自大狂可好太多了。
餅了一會兒,慕陽自不遠處的樹叢里走了出來,丟給她數顆剛摘下的果實。
大半天末進食的啡雪,開始狼吞虎咽地吃著手中的果子,然後道︰「荒郊野外的,你怎麼有辦法這麼快就找到這些果實?」
「我小時候就住在這里,對這附近的地形熟得不得了,剛好這廢墟附近種的幾棵果樹至今尚在,剛好可以讓你填飽苦唱空城的肚皮。」
緋雪望著慕陽以懷念的目光,深情地凝視著眼前的廢墟,心里竟然有種莫名的感動。
「以前我還曾爬到屋後那棵果樹上,偷摘尚未成熟的果子來吃。咬了一口才發現,懸掛在樹上,看來美味可口的果實,嘗起來竟如此地酸澀,而這……就是人生的滋味。不管拿在手中的果實有多美好,不咬一口是不會知道它真正的滋味的。」
他像是在對著那棟早已不存在的老屋,喃喃述說著美好的童年回憶,又像在無意中與她一同分享,這深藏在心靈深處的甜美秘密。
饑腸漉漉的緋雪,一口口地咬著酸澀的果實,含在口中細細咀嚼的滋味,竟變成無比的甜美。
「慕陽,你快點停下來,跟我回去和吳嫂解釋清楚。」
听見背後的呼喚聲,慕陽不但不肯停下來,反而加快腳步。朝著眼前無邊無際的樹林狂奔。
為了快點跟上慕陽的腳步,緋雪使盡了全身的力氣猛追,卻一個不慎,被樹根絆倒,就這樣失去了慕陽的蹤影。
但堅強的緋雪仍不死心,顧不得摔了滿身的泥濘,快步朝著幕陽前進的方向追去,仔細地搜尋他的下落。
凜冽的冷風吹在她濕透的身上,凍得她渾身直打移嗦。
她穿梭在一大片樹林中,為免迷失,只朝著直線的方向緩緩前進。
走了不知多遠,她突然听見不遠處傳來一陣嗚咽的吸泣聲,循聲走去,她看見蜷縮成一團的慕陽,可憐兮兮地蹲在樹干旁哭泣。緋雪第一次見到平時蠻干霸道的慕陽,也有這麼脆弱的一面,十分地訝呀。
她緩緩地走到他的身邊,說道︰「我們快回去吧!不然一直待在這里淋雨,會生病的。」
慕陽沒有任何的回應,只是縮成一團。
看他將整個身體縮在一起的模樣,他大概覺得很冷吧?
緋雪好奇地模他的皮肩,只覺異常的冰冷。為了確定他是否真的生病了,小手輕探向他的額際,猛然發現他的額頭竟然在發燙。
「慕陽,快點起來,你已經生病了,再不回去,你的病會越來越嚴重的!」
她用力地想把他拉起來,但慕陽卻始終不為所動。
「你的額頭好燙,好像發了高燒,要是再不回去,你會病死的。」緋雪努力地想把慕陽拉起來,但慕陽卻只是蹲在原地不動,不停地吃語︰「反正我只是個沒人要的小孩,就算這樣死了,也不會有人關心。」
慕陽那自暴自棄的舉動令緋雪大為火光,她用力地甩了他一巴掌,忍不住訓道︰
「你快點給我站起來,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很討人厭耶!說什麼自己是個沒人要的孩子,至少你的爸爸還在你的身邊,不是嗎?雖然他也許很忙,不能常常來看你,可是至少你還有一個最重要的親人。而我呢?我的爸爸已經失蹤很久了,或許從今以後,我再也見不到他了,但我也不會就這樣喪失活下去的勇氣。
只要還存有一絲希望,我就不會放棄;只要我一直當個乖小孩,我相信總有一天會出現奇跡,上天會把我的父親帶回我和媽咪的身邊。總有一天……爸爸會回來的。」
听見了緋雪這一番話,慕陽終于有了反應,他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淚水和雨水混流滿面的緋雪半晌,才喃喃說道︰「你是只全身濕答答的丑小鴨。」
「你還不是一樣,一只矮不隆咚的落湯雞。」
「我不會永遠都這麼矮的,丑小鴨。」
「別忘了丑小鴨總有一天會變成天鵝,落湯雞。」
好強的慕陽不甘被罵,正想站起身來,還以顏色地損回去,卻覺一陣暈眩。
「你怎麼了?」緋雪及時扶住搖搖欲墜的慕陽,擔心地問。
「我的頭好痛。」
「傻瓜,你一個人在樹林里淋雨淋那麼久,都已經發燒了,頭不痛才怪。我扶你回去看醫生吧,不然你會病得越來越厲害。」
緋雪扶起慕陽,踩著泥濘的小徑,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回去。
走著走著,覺得慕陽的身體愈來愈沉重的緋雪,突然腳底一滑,她肩上的慕陽因比而跌了出去。
這一摔令陷人半昏迷狀態的慕陽突然驚醒,看了一下眼前的景象,他語氣虛弱地罵道︰
「你這笨蛋,竟然連路都不會走。還有,你確定你沒走錯方向?」
「你還好意思怪我?要不是為了扶你這只又肥又重的落湯雞,我也不會滑倒。連路都沒辦法自己走的人,沒資格怪別人。」
緋雪沒好氣地扶起他,繼續前行。
「錯了啦!要往右逢走才是回別墅的路。想不到你跟我第二次見到你時一樣的笨拙,連方向都辨別不清。」
「要你管!
楊緋雪向來最討厭別人笑她是路痴這件事,即使這是事實。
陣陣刺骨的冷風吹在渾身濕透的緋雪身上,凍得她不自覺地顫抖起來,但她仍咬緊牙根,承受著慕陽沉重的身軀,努力地向前走。
走了不知多久,連她也覺得倦了、累了,甚至連眼前的東西部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她這是挺起背脊,奮斗不懈地朝著別墅前進,直到眼前一黑,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意識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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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自沉睡中醒來,驚覺耀眼的陽光灑滿室內,緋雪第一眼見到的人,正是自己慈愛的母親。
「緋兒,你終于醒來了。」
站在母親身後的克莉絲夫人,隨後走近緋雪的床畔,溫柔地說︰
「你真是個勇敢的女孩,緋雪,謝謝你救了慕陽一命。」
見緋雪仍一臉疑蔚,克莉絲接著說道︰
「昨天的事,慕陽已經全告訴我了。他說,他不小心打破了父親最心愛的花瓶,一時不知該怎麼辦,難過地想跑回樹林里的舊宅。當時那場大雨令他發了高燒,若不是你勇敢地將他帶了回來,只怕他……」
原來慕陽是想跑回樹林里的舊宅,可是他們在樹林里走了半天,並沒看見什麼房子啊?
「後來你為了救他,也淋雨病倒了。你還記得嗎?」
克莉絲的一番話,令緋雪憶起昨日她昏倒前的那一刻,她虛弱地點了點頭。
克莉絲又道︰「幸虧後來榮伯他們及時找到你們,立刻請醫師過來為你們看診。慕陽雖然發了高燒,但過了一夜燒便退了,今天早上已經能清醒地跟我說話。倒是你……」
克莉絲心疼又帶絲愧疚地望著緋雪,「你感染了風寒,後來一度差點轉成肺炎,幸好醫師及時為你做緊急的處理,你的病情才穩定了下來。現在你已經月兌離了險境,不過醫生說你必須再靜養一段時間,等身體完全痊愈,才能再去上課。我已經幫你請了病假,這幾天你就安心地在家休息吧!」
「謝謝你,克莉絲夫人。」
「我才應該好好謝謝你,緋雪,你真是個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