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知道染制特殊顏色的布,會這麼困難。」看著在艷陽下漂浮在溪里的染布,順著水流走勢拖出宛如彩虹般的綺麗景象,凌常風終于有點小小的成就感。
「我有跟你說過,叫你不要來的。」趙盼盼動作熟練的將竹竿架好,準備曬布,听見凌常風的話,以為他在抱怨,她頭也不回的反駁。
「我怎麼知道你開口罵人為的是什麼?我當然要來了解清楚,免得這幾天你在背後罵出更多更難听的話。」不是他愛抱怨,只是天底下有幾個像他這樣出錢的雇主,被罵了,還要放段跑來低聲下氣的求幫忙,為的只是希望她不要把他當成她以為的整人渾蛋。
天啊!他這麼苦心積慮的為她著想,她居然罵他渾蛋?
「你如果不高興,就回去啊!我並沒有要求你一定要留下來幫忙。」對于他的抗議,趙盼盼置若罔聞,手勁巧妙的將剛洗滌過的染布,拋上竹竿架,微風徐徐,幾匹不同顏色的彩布隨風起舞,趙盼盼微退一步,審視布匹是否染均勻了?
「你還在生氣是嗎?我不是已經說過了,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三種顏色的染布,手工會如此繁復,我又不是故意找你麻煩的。」
一般的染布,需要經過煮、浸、滌、曬、繃、碾的步驟,而他所指定的顏色,卻都不是一次就能完成,例如紫布,必須先染出紅布後,再以藍色染料染制一遍,等于要花兩次工,難怪她會月兌口罵人了。
「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小心眼,到現在還在生氣,我只是想趕快把布染好還你人情,這樣子你就不用留在這里干這些粗活了,不是嗎?」既然趕不走他,只好將事情早點結束,免得他在這里礙手礙腳的。
一下嫌她手沒擦藥,不準踫那些染料;一下又說她力氣不夠大,硬是要跟她搶工作做……真是礙事又霸道的男人!
完全不曉得被人嫌棄在心里的凌常風,瞟望她那雙逐漸白女敕的雙手,正手勁巧妙的將染成美麗顏色的布匹掛放在架上,站在隨風飄動的染布間,趙盼盼仿佛像是被環繞在彩虹里的仙子,這樣的美景著實令他著迷。
想池因為長年在宮中任職,所見的多半是被眷養在溫室里的嬌貴女子,看多了美艷絕色的牡丹花,突然覺得可愛月兌俗的小雛菊其實也挺耐看的。
不知怎麼地,凌常風覺得趙吩盼是怎麼看怎麼順眼,心里甚至興起,平凡的趙盼盼或許比尊貴的儀容郡主更適合他!
但是,一想到大王爺怒目的模樣,他又有些猶豫了。不管怎麼說,大王爺畢竟是皇親國戚,若因此得罪了,後果可能不堪沒想,這絕非明智之舉……
正當他想得入神,手里抓著漂洗的染布,已悄悄地滑開他的手,順著水勢疾流而去。
「啊一一」看著紫色的染布,如一尾滑溜的彩蛇,咻地一下,跟著水勢奔流,他來不及阻止,只能用目光遠送。
听到他的驚呼聲,趙盼盼頓感不妙的問︰「怎麼了?」
送行的目光不移,凌常風故作鎮定地答︰「沒什麼,只是有一道彩虹掉到水里了。」
太陽下山明天依舊會爬上來,紫色染布卻一去不復返了。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呀?」什麼鬼彩虹?
確定被水流卷走的染布,連一點阻礙也沒有的消失在眸底,凌常風決定來個「眼不見為淨」,低頭繼續漂洗布匹。
「凌常風,你該不會是把我的布,讓水給沖走了吧?」
靶覺不對勁的趙盼盼,三步並兩步的走到溪岸旁,目光火速的點查凌常風手中的剩余染布數量。而凌常風則繼續奉「沉默是金」為圭臬,面色不顯驚慌的繼續維持手里的動作。
「天啊!你居然把最難染的紫布給弄不見了!」
眼見大勢已去,凌常風只好沖著趙盼盼勾起一抹無辜的微笑,「神仙打鼓有時錯,更何況我還只是個凡人,這點錯誤你應該可以諒解吧?」
經過幾天的相處,他知道她對染布這份工作,有著異于常人的執著與認真,如果他這時候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被他弄丟的布算他的,恐怕也無法平息她的忿怒。
「你在開什麼玩笑?你竟然犯下這種錯誤,你知不知道為了染出那個顏色,我吃了多少苦頭?」
想她清晨去田野里采割藍草,死命的將它們切碎、浸泡、攪拌才能完成藍色染液,接下來又經過幾次的嘗試,才做出她滿意的紫色染布,而他居然輕易的就將布讓水給卷走了!
「我不是故意的。」很清楚她為了染布,連手都起水泡了還在做,要不是為了要哄拐她用那罐「澤面方」,他幾乎要懷疑,自己到底是在幫她,還是在苦毒她?
氣惱地瞪了他一眼,本想再抱怨幾句,可是想到這幾日他也是一大早就跑來幫她,說實在的,叫她真狠下心來數落他的不是,她也罵不太出來,但是實在不甘心那麼努力才染出的布就這麼被水沖走。踩著繡花鞋,她打算沿著溪流往下找找看,說不定布會在中途被樹枝或者石頭攔住。
腳才踏進水里,凌常風就警覺的上前拉住她,「你想做什麼?你不會是想把布給找回來吧?」太夸張了!有必要為了一塊布而犯險嗎?
「你放手,也許布還撿得回來。」再慢就真的來不及了。
「不行,布沒有你的安全重要。」他真的好想動手敲開她的腦袋,看看里頭到底裝些什麼,為什麼她會這麼固執?
「這條水域我從小玩到大,沒有危險的。」她很堅持。
「騙人,如果你這麼讓人放心,就不會失足跌落自家附近的深坳里。」第一次見到她,就是因為撿布差點丟了性命,他真不懂她對自身安危的自信是從哪來的?
「那是意外……不過話說回來,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管這麼多做什麼?」她意氣用事的質問,因為此刻對她來說,布才是最重要的。
「剛才的話,你再說一遍。」扣住她的手腕,他眯眼命令,口氣很是冷冽。
她的話讓他覺得心房好像被狠狠擰緊,胸口好像被馬蹄踩過,一股難以壓抑的怒火不斷竄升。
被他丕變的臉色嚇到,趙盼盼收斂氣焰,有些膽怯的低喃︰「我……我說那是意外。」
「不是這句,下一句。」胸口郁疊的悶氣,讓他無法再理智控制自己的情緒。
「……不過話說回來。」發現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加重了,趙盼盼輕蹙眉,卻沒有掙月兌開來。
「也不是這句,再下一句。」凌常風真的不開心了,因為他已經知道自己心里介意的是什麼了。
「……你抓痛我了,快放手。」趙盼盼似乎也知道他生氣的原因了,可是她故意漠視他的反應,不想隨著他的情緒起舞。
「趙盼盼,你看著我,將剛才的話再說一遍。」黝黑的眸緊盯著她,眸心閃爍著滾燙的溫度。
趙盼盼垂眸躲開他熱切的注視,這些天她總是刻意在他面前擺出冷漠的樣子,其實她很清楚,只要一看到他,她的心總是不能踏實。
「你為什不敢看我?你在心虛是吧?」看到她面頰上暈染的紅,他將她拉近自己,帶著薄繭的指月復,移上她的臉,手指無意識的沿著她柔女敕的粉頰移動輕撫,最後停在她嫣紅的唇瓣。
打從上回吻過她之後,他總能清楚的記得她唇辦的柔軟感覺,鼻息問那股屬于她的淡雅馨香也一直盤旋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此時此刻,他的心里只剩一個意念一一他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