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的思緒還來不及理清,一陣碎石松動的聲音,喚回他的注意力,他連忙加重語氣喊著︰「快點抓住我的手!」
「呃……」乍聞男人凶惡的語調,趙盼盼情不自禁的抖動了體,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一聲輕脆的樹木折斷聲,又再次在她的耳邊清晰地響起。
「啊——!」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又再次往下墜落,趙盼盼不顧形象的放聲大叫。
眼看要救的女人,居然在他眼前往下掉落,凌常風眉頭皺起,腦子里還沒有思考到該不該救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出自本能的伸手抓住一旁的樹根藤蔓,隨意的在手腕處圈了兩下,便縱身躍下深坳。
呼嘯的風聲在耳邊回響,趙盼盼只要想到跌下去,恐怕會死的很難看,心里涌起的恐懼,讓她只能無意識的發出尖叫,完全沒注意到有一只強健有力的手臂,已牢牢的抓住她的左手,等她發現自己神奇的沒有跌死,而是晃啊晃的被剛才的那個男人所抓住時,她簡直想流下感動的淚水,但——鼻尖觸及陌生男子的頸側青筋,一股莫生的感覺在心里成型,她愣了下,痴痴地呆看著他,眼淚懸在睫邊。
「不要再叫了,再叫我就要松手了。」凌常風沒料到自己居然發神經,跟在她後頭跳下來,心里那莫名其妙的自惱,讓他不自禁對被救的她板起臉。
「唔……」听到「恩人」居然說想狠心的松手,她瞠大雙目,以不可置信的眸光看著他,本想反駁些什麼,可是唇瓣僅蠕動了下,眸光又接觸到他森冷的目光,她連忙咬住舌尖,什麼話也不敢吭出聲。
成功的以言語恫嚇,換得耳根清淨的凌常風,刻意漠視趙盼盼委屈忍淚的眸子,他將注意力放在他們目前的處境上。
靶覺到手中緊抓的樹根藤蔓,因為有些承受不住他們兩人的重量,而有松崩的趨勢,零星的碎石塵砂,自樹的根部崩散,落到他們身上。
崩量情況後,凌常風才以嚴肅的口吻對她說︰「現在我們要準備上去了,你要抓緊我。」他估計目前他們所處的高度,應該還不至于難倒他。
听到男人的交待,趙盼盼二話不說,連忙伸出懸在身側的右手,就連雙腳都用上,幾乎是整個人都攀在凌常風的身上,就怕他會突然狠心撇下她不理。
「你動作不要太大,很危險。」沒料到她這麼「死命」的緊抓住他,擔心樹根藤蔓承受不起她激烈的動作,他趕忙阻止,但似乎又晚了一步,一陣啪啪啪的脆響,瞬時進入趙盼盼與凌常風的耳里。
幸好凌常風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他在手中的藤蔓失去支撐力的前一刻,主動將之放棄,他氣運丹田,提住真氣,在亂石崩落之前,藉勢尋找可借力的踩點。
為了避免再被冒失的陌生女子拖累,凌常風選擇在落下的瞬間,二話不說,單臂一展,摟住她的腰,不顧她的臉撞上他胸口些微的悶痛,他旋移身形,提氣往上飛縱。
「啊——」趙盼盼眼見黃土碎石漫天罩下,她不由自住的攥緊陌生男子的衣襟,將一張被嚇到慘白的小臉,深埋進他的胸口里。
「喂!泵娘你別——」凌常風被她如此大膽的舉動給嚇住,正想開口喝斥時,卻在低眸一瞥間,撞見她面頰上淌著的清淚,還有深深的恐懼。見狀,凌常風將到嘴的斥罵咽回胸腔里。
還未月兌險,又因為他那霎時的分神,一道火辣辣的疼痛立時麻痹他身體的某一處,他心下一凜,就見腕口粗的斷枝尾端劃過他的左手臂,汨汨的鮮紅血液,瞬間毫不客氣的暈染他左半邊的衣袖,他低咒一聲,在幾個起伏縱落後,在確認丟下手里的麻煩,不至出人命的情況下,凌常風選擇讓趙盼盼以落地的姿勢,回到深坳之上。
「好痛……」趙盼盼跌到開花,她捂著臀痛到眼冒淚花,正想抗議他的粗魯行徑時,卻見到眼前的陌生男子左手臂的慘狀。
「啊!你受傷了……」看到他手臂上鮮血淋灕的壯觀畫面,趙盼盼倒抽一口涼氣,這才內疚的咬唇,心里想著,原來他不是故意要摔她下來,而是因為手受傷吃不住疼啊!
凌常風沒有搭理她,在落地時,他僅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趙盼盼,確定她「平安落地」之後,便皺著眉瞪向他鮮血狂冒的左手,他先以指快速的在臂上點了穴道止血,然後笨拙的以單手扯著外衫,準備替自己做急救包扎。
看到恩人的動作,趙盼盼心口一動,她很快地自地上站起,跑到他面前,然後以滿懷歉意的眼神與口氣說︰「恩人,我來幫你……」話說完,也不等凌常風的反應,她一雙水眸轉了轉,才想著該怎麼幫他止血時,一抬手就看見攥在手心里的茜紅色布。
布料很軟也夠長,很適合拿來包扎,可是這是要交給繡坊的色布……輕斂眉,趙盼盼不再猶豫,抓起凌常風的傷臂,以茜紅色布纏繞在他的傷處。
趙盼盼的舉動,讓凌常風原本煩躁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些,任由眼前的女人為他包扎,他以一雙銳利的深眸睇著她。
這個女人看起來年紀應小他幾歲,清秀而白皙的臉蛋上,因為急促的呼吸而漾著粉女敕的紅色,長長的眼睫上,還凝著微微閃動的光,凌常風緊盯著她濕了的睫,突然有種想伸出手揩拭的沖動,但他忍住了。
移開她臉上的目光,眸略低,看見一雙忙碌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游移,他的目光冷不防又教她那雙手給吸引去。
罷才在握住她的手時,他只覺得她的手握起來很小,誰知仔細一瞧,那雙手因勞動而染紅,皮膚粗糙且干裂,看到這樣的手,一股心疼的情緒猛地揪住他的心房,抬起冷眸正想開口說些什麼時,卻意外的看見她居然抓著他的手掌,不知道在打量些什麼。
「姑娘……」他疑惑地抬眉,卻沒有換來反應。
「咦?這位置真的跟我一樣耶!難道那個算命仙說的都是真的?」趙盼盼在包扎完畢之後,想起他手掌心的那顆痣,便很自然的抓起他的手跟自己的手作比對。
看了半天,她愈瞧心愈涼,還懷疑她是不是眼花,或者……很用力的伸出手指去摳了他的掌心上的痣,一下、兩下、三下……
長年握慣兵器操練的凌常風,手掌心上布滿大小不一的薄繭,照道理來說,一個尋常姑娘家,就算再怎麼使力想徒手弄疼他的機率根本很小,但是不怕痛,卻不表示他不怕癢。
「姑娘……」凌常風皺眉喊道,順便還使力將自己的手給抽回來,冷酷的俊顏上隱藏不顯見的躁熱。
罷才是沒听清楚她嘴里咕噥些什麼,只是她這麼搔人又是怎麼回事?
他以無禮的眼神瞪視,代替內心那因她而莫名竄起的騷動起伏。
「呃……對不起,我只是想確定那是不是真的是顆痣。」趙盼盼又繼續以含魯蛋的口吻說話,見他收回手,心里懊惱著……完蛋了,那真的是痣,不是髒東西黏在上面。
趙盼盼的腦海里開始回響著那位算命仙說的話。
如果今生你選擇與前世的他相愛,那麼最終的下場,也許他會輸的很慘。
想到這里,趙盼盼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愛上他就會害死他嗎?不不不!也許她命中該遇見的男人不是他,這天底下哪有這麼巧合的事?她自我安慰加說服,卻怎麼也擺月兌不了這驚恐的巧合。
「姑娘,你怎麼了?」看她的表情,有點像是見鬼了。
「沒……沒什麼……」她看著他,眼神飄忽,完全不敢將目光放在他身上。
要在茫茫人海里,遇見手掌心跟她一樣有痣且位置相同的人,有這麼簡單嗎?她認為這個機率會比被雷劈中還要低呢!
被趙盼盼的反應給攪得一頭霧水的凌常風,蹙眉凝視她畏怯的舉止,心里思索著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覺得恐懼,難道……是因為剛才的意外?
「姑娘,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既然都已經救了她一命,也不差再把人安全送回去這段路。
「我……我住哪里?送我回家?不、不用了。」听到他說要送她回家,趙盼盼心口縮緊了下,她連忙搖頭,卻緊張的一時無法分辨自己是身處何方?
看到她心魂不定的模樣,凌常風冷峻的眉頭折出痕跡。
慘了,她是不是被嚇傻了?心念才起,他馬上朝她往前跨出一步,沒料到卻換來趙盼盼顫抖著唇,一副蒼白驚厥的臉。
「不……真的不用了,我……我可以自己回家,不用麻……啊!」她邊說邊退,卻驚見眼前的男人,隨著她的話,臉色愈來愈陰沉,最後他甚至直接伸出手,一雙手臂攔腰將她摟進懷中。
「啊——你想做什麼?」趙盼盼被嚇到花容失色,不停掙扎,只求從魔爪中求生。
「不準再動,否則這次我可是會真的把你給丟下去。」凌常風及時在她將要再度跌下深坳前,伸手將她給攔住,一雙鐵臂緊緊的扣住她的腰身,不讓她再往後退一步,並且不忘惡狠狠的揚聲放話。
懊死!這個女人到底想尋死幾次?
他瞪著她,黑眸里透著冷冷的寒光。
沒有一個人的脾氣可以好到容許另一個人以怨報德兼無理取鬧,她憑什麼看到他像見鬼似的害怕?他們……曾經相識嗎?
看著懷中嬌小,行徑卻莫明的女人,凌常風的眼神中,透著深深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