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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興家業 第八章 養鹿事業(1)

戰止抬頭挺胸,繃著一口氣。求親,這是他平生頭一回,他也很緊張好不好。

都說到這個分上了,肖氏看了女兒一眼,陷入很長的考慮。

鄔深深瞪了半天,眼珠子都酸了,也不見戰止有任何改變,眼光回到她娘身上,心里敏感的感覺出不對勁了,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可是能說啥?

听他情真意切的一番話,鄔深深只覺一股熱氣從心里涌到眼里,她感動啊,這輩子第一次被人求親,只要是女人,哪能不感動的。

肖氏靜靜的喝了口水,看了眼鄔深深露出的小女兒情態,尤其是低頭之間,露出的粉頸,如嬌羞荷花。

郎有情,妹也不是無意,她要做這棒打鴛鴦的棍子嗎?

她輕吐一口氣,吐出兩字,「不行。」

小子是好小子,女兒是好閨女,但,不行!

她這閨女在家還沒吃夠苦頭嗎?這小子遠的不說,還一無所有,別說瓦房、聘禮,如今還算是她家長工,嫁人是女子的終身大事,為人父的已經誤過她一回,不能到了她這里又誤她一次。

這小子,不是女兒的良人。

肖氏顧慮得多倒也沒錯,這個家雖然很多事情不是她說了就算,但是這時代的男女感情不流行私相授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主流,戰止既沒有明媒,也沒有長輩為其作主,這件事說什麼都只能暫時歇菜了。

只是,因著孫家一行人的動作太大,退親一事很快傳遍屯子,風言風語幾乎無所不在,鄔深深說什麼也不是那種會因為別人幾句閑話決定自己終身大事的人,但是一旦全家都受到牽連,壯哥兒甚至從外面哭了回來,就算她覺得清者自清,行得正、坐得端,等到一向好人緣的鄔淺淺也為了這件事和人吵了一架,她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思索對策了。

眾口鑠金,任憑你再清白也架不住人家謠傳。

門一關,家庭會議在鄔家的堂屋召開了。

「依我的意思,既然戰大哥求娶,不如娘就允了,成就一樁美事,也好絕了那些人亂嚼舌根,我阿姊才不是沒人要的。」郎淺淺直言不諱。

壯哥兒嘴巴快翹到天上去。「就是,我阿姊是最好的!」

肖氏看著鄔深深說道︰「要用這門親事堵旁人的嘴?深姐兒,你也別害臊,這事攸關你一輩子,娘不想你胡里胡涂嫁了人,日後才後悔。」

「要我說,謠言道種東西只要不怕非議,不管傳得多厲害,過一陣子就會逐漸風平浪靜。」

只是她架得住,家人卻架不住啊!

「咱們都別催了,讓阿姊好好想想,要是阿姊不願意,咱們都和你站同一邊。」鄔淺淺是個有義氣的好妹子。

肖氏也點頭。

鄔深深嘴巴噘得老高,她悶了。「問戰止,問他的求親還算不算數。」

肖氏將戰止找來問話。

他想了想,「伯母,我和深姐兒兩人年紀不大,可以先訂親,等明後年再正式迎娶,您看如何?」

如今他還不能給鄔深深什麼,可給他兩年時間,他一定能拚出個一畝兩分地,風風光光的將她迎進門。

肖氏听得暗暗點頭。這小子沒有慌慌張張娶人過門,也沒有趁機提高身價為難她這婦道人家,而是先訂親,緩上一、兩年工夫,這便顯出誠意來了。

「謝謝你願意幫我收拾殘局。」鄔深深似笑非笑。

「跟著我,以後怕是有得你辛苦了。」他喜開了花,但是喜孜孜里還有難以言喻的錯綜復雜。

「彼此彼此。」

沒有誰比誰容易啊,這世間。

無論歲月給你什麼,坦然去接受,去經歷,去體會,若有人能一起並肩往前走,縱有風雨,哪怕山崩地裂,也只當等閑。

戰止和鄔深深訂親的事情傳揚開來,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還是嘀嘀咕咕的道了不少是非,說什麼戰止是個流犯,肖氏敢把女兒許給這樣的人,基本上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有幾戶人家听說後,甚覺可惜,深姐兒那樣的姑娘,外能撐起一家門戶,內能把弟妹教導得識禮得體,這麼好的親事,他們怎麼就沒有早早下手給錯過了呢?

後來有人從江縣回來,將孫氏父子好好說道了一番。

話說孫家在江縣惡名在外,憑借威勢橫行鄉里、欺壓百姓,這也就算了,孫家甚至可以決定地方官員的去留,大肆兼並侵佔他人土地,接納投獻投靠,包攬拖欠稅賦,又說那孫藩雖曾官居五品,卻因為涉及貪污案,最後拿出大把銀子層層疏通後才得以全身而退,可他還年輕,怎麼甘心從此終老鄉下,無名而終?

他回不去了,可他還有兒子,想替兒子鋪路,就必須憑借聯姻的力量,想到兒子的婚事,這才想起被他們拋諸腦後的鄔家。

渺小如鄔家不能給他幫助,不小心還會拖了他後腿,這才粗糙又粗暴的來退親毀婚。

如此一來,這些愛嚼舌根的人又瘋傳了一陣,接著年關近了,哪家女人不忙得像只蒼蠅,流言就漸漸偃旗息鼓了。

經常來串門子的琇枝把孫家事活靈活現地說了一遍,感嘆道︰「幸好你沒嫁過去,要不日子不知道咋過了。」

鄔深深心想哪有這麼恰好,這一齙想必是某人的手筆。

如此睚訾必報好嗎?

她哪里知道,對戰止來說所謂的睚訾必報並不僅止于此,真讓孫家傷筋動骨的事還未開始。

臘月二十六那天,李記食堂的李掌櫃帶著一個羅剎人來到沙頭溝,問了幾人,才尋到鄔家。

這羅剎人輪廓極深,容貌俊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是混血兒,一半漢人一半羅剎人血統,鄔深深感嘆,也只有混血兒才能擁有這麼出眾的容貌。

他衣著光鮮,能說天工國的官話,方言卻不太會講,一見出來款待他們的居然是個小丫頭,覺得被薄待之下,便有些意興闌珊。

這時的鄔家院子已經有了十幾頭鹿,在精細飼料喂養下,一只只毛色光亮,眼楮有神,精神抖擻,見了人也只是一古腦瑟縮成團,並沒有什麼驚慌失措的大動作。

在看見鹿群之後,那羅剎人倒是打起了幾分精神。

趁著他打量圈養的鹿群,李掌櫃也把札羅的來頭給鄔深深大致說明了下,這位札羅大爺走的是從天工國販貨的財路,卻只做最高檔次,他為人謙和,不管三教九流,見面都帶三分笑,因此生意做得是風生水起,在商賈中名聲甚好。

但在鄔深深看來,這位札羅大爺並未把她當正經主子,就連話也不屑與她直接溝通,而是以羅剎語說了,再遣隨從來轉述詢問。

鄔深深雖然覺得麻煩,不過她也知道,這天工國做生意向來是男人的天下,女人想分上一杯羹,小打小鬧不會有人在意,可要和男人平起平坐,比什麼都難。

她如果想往這條路上去,面皮太薄成不了事,若把面皮舍出去,沒什麼做不成的。

「這位小娘子,我們家大爺對這些鹿很有興趣,可否讓你家中說得上話的大人出來商談這鹿咋個賣法?」這隨從個子小小,明面上看起來毫不起眼,卻把方言說得很是滑溜,俗話說短小精干,用在此人身上倒也不假。

「不知這位大哥貴姓?小女子便是家中作主的人,有什麼話盡避開口就是了。」鄔深深很沉得住氣。

男子誑色一瞬即逝,「小人姓談,小娘子叫我小談就是了。」

小談回過頭便把鄔深深的話轉述給札羅听,他金色的眼珠在瞟過鄔深深後,又背過手,依舊用羅剎語吩咐小談,「問她這圍欄里總共有幾頭鹿,價錢如何?狀況如何?有崽無崽?有無傷病?」

小談翻譯詢問。

鄔深深將鹿群的狀況細細說了一遍,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讓札羅能听得一分不差。她又問︰「請問札羅大爺,一頭鹿準備出價多少?」

札羅听她把鹿只的情況如數家珍的交代清楚,不由得對她多看了兩眼。

他說了個數,小談把數字對鄔深深說了。

鄔深深臉色不變,朝札羅福身一記。「可否請札羅大爺移一步說話,小女子有幾句話想說。」

小談的笑臉淡了,眼中泛起些不確定,雖是帶著警惕,但還是毫不摻水的把話轉述。

札羅掀了下金色的眉毛,接著便走了過來。

鄔深深把他領到距離李掌櫃和小談有段距離的地方,站定,臉上笑容全無。「札羅大爺,您確定要用四兩銀子買一頭鹿?」

札羅神態中露出的懶散和無所謂霎時不見了,「女士會說羅剎語?」

「這是秘密,請札羅先生替我保密。」她伸出食指在唇上比了個手勢。

她前世好歹是個大學畢業生,好歹出國喝過咸水,當初為了要出國比賽,她也花了不少時間在增進外語會話上,俄語她也曾花過一段時間練習,這羅剎國便是現代的俄羅斯,對俄語平常會話還難不倒她。

雖說她已經好些年沒用,但語言這種東西就跟學單車一樣,以為忘了如何踩踏,只要練練,就能把感覺找回來。

若非那小談的翻譯太不地道,胃口太大,她還想裝傻到底,但攸關自己的荷包,這口鳥氣她吞不下去,鹿是那麼好抓的嗎?隨隨便便就想貪走她一兩銀子?!沒門!

「太好了,想不到女士您的羅剎語說得這麼流利,我與天工國做生意許久,能說上羅剎語的人還真的不多。」他又是吁嘆又是感慨,對鄔深深身為女子的芥蒂一下去了大半。

「能和札羅先生談生意是我的榮幸。」她說得真摯。

札羅會心一笑,朝她行了個標準的西洋紳士禮。

她也兩手扯了下自己的裙邊,回了個標準的西洋淑女禮。

陌生的隔閡全沒了。

札羅終于知道這位黑發黑眼的漢人姑娘為什麼要借一步和他說話了,但是事關生意,他繃住笑,恢復一臉的正經和嚴肅,「女士知道我出的是五兩價錢,這價錢算得上極高了。」

「要我說太少了,札羅先生是個生意人,一看也知道我家的鹿非常漂亮,無病無傷,您在別處很難再找到這樣的鹿,別說賣到富貴人家當寵物觀賞能得多少高價了,即便藥鋪對渾身上下皆是寶的鹿也是趨之若鶩,您只要把風聲放出去,銀子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女士既然深知鹿只的市場,為什麼不自己販賣?」

「小女子挺窮的,開拓客源可不是簡單的事,等我把門路打通,我家的鹿只可都老了。」在明人面前不說暗話,自己的家境就擺在眼前,就算能每餐吃得上飯了,可在這些錢水如肥油水的商人眼中,這點家資和一窮二白也沒什麼分別。

札羅轉了轉眼珠,「女士缺錢的意思是……有意將養鹿範圍擴大?」

這是個人精,提個頭,他便能將後面都捋了出來。「正有此意。」

札羅沉吟了一會兒,卻不再搭鄔深深這話題了,他話鋒一轉,「依女士的意思,您一只想賣多少銀子?」

鄔深深也不唆,「您吃得下多少?」

「價錢談得妥,全都拿下也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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