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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快到我碗里 第9章(2)

王翔齊又站了一會兒,由懷里取出一支金釵,就要往河里丟。此時他身後突然傳來說話聲,止住了他的動作。

「你這麼丟,宜兒也不會收到的。」

他回頭看,來人竟是長公主以及駙馬。

蔣齡容看清王翔齊僬悴消瘦的面容,狠狠地嚇了一跳。

「天啊!女婿,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是軍隊里伙食太差,還是你都沒有吃飯?」她搖頭嘆息。「你不要這麼虐待自己,宜兒走了,我們都很傷心,但日子還是要過啊!」

蘇明也定定地看著王翔齊,他雖然不滿意這個女婿,卻也不得不承認蘇宜大概找不到更好的男人了。深情至此,他自認自己都做不到,于是也只是皺起眉,語重心長地道︰「王翔齊,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不想再失去一個女婿。」

這句關懷很隱晦,卻讓王翔齊有了鼻酸的感覺。他一直掩飾著的脆弱與傷心,在這時不受控制地全爆發了出來。

他紅著眼眶,不想表現出哽咽,只能艱澀地說道︰「我對不起蘇宜。」

「夫妻一場,沒有誰對不起誰的,至少蘇宜她覺得自己幫了你,也沒有成為嘯族的人質來拖累龍輝王朝,我相信她在死前已沒有遺憾。」蔣齡容听人轉述過當時蘇宜犧牲成仁的情況,所以她雖然悲傷,卻以自己女兒為榮。

「她用另一種方式活在了我們心里。」蘇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會永遠記得有這麼一個好女兒。」

王翔齊看著長公主夫妻,他們也在一夕間蒼老了許多,眼中的堅毅也看得出逞強的成分居多。每個人都因蘇宜的逝去而付出了代價,但他覺得自己付出的還不夠,遠遠不夠。

他的目光突然變得幽遠,透露了一絲迷惑,「我虧欠蘇宜很多,她給了我全心的愛,極盡全力的幫助我,但我這時候卻想不起來,我曾替她做過什麼……」

蔣齡容有些明白王翔齊的想法了,他自責,所以朝著崖下扔東西,只盼蘇宜能收到一樣,他便彌補了一些。若不如此騙自己,他或許會被強大的悲傷及愧疚給壓垮。

「你若真想為宜兒做些什麼,就救救她的國家吧,這也是蘇宜一直在做的不是嗎?」蔣齡容透露了她千里迢迢而來的另一個原因。她一方面是收到董元的信前來祭悼女兒,另一方面,京里也發生了她不得不來的大事。「唉,宜兒很反對天佛教,我直到現在才知道她是對的。」

「祿王以戰爭為由,利用天佛教布道的時候挾持了皇上,他現在挾天子以令諸侯,我們擔心皇上的安危,卻又束手無策。」她對自己的判斷有些遲疑,「因為天佛教是祿王引入的,事情又發生在參禪這麼湊巧的時間,本宮懷疑他一開始就不懷好心……」

「事實上從興建大佛寺開始,就是祿王一連串的陰謀。」王翔齊打斷了長公主的話,徑自把他知道的全說出來。

「因為祿王要藉此拉攏駙馬與長公主你,讓你們不得不加入他謀反的陣營。其間讓你與福國公決裂,以及大佛寺缺石材險些要向嘯族采購等,都是他巧妙的安排。」王翔齊詳細地將祿王暗地里的計謀形容了一遍。「所以我從一開始就處處與他作對,成了他的眼中釘,卻又因為他隱藏得甚好,我也無法說服皇上或其它百官,祿王有謀反之意。現在終于證明了他與嘯族勾結,這根本等于把江山送給別人,屆時我們都成了亡國奴。」

「你怎麼會好像一開始就知道了?」蔣齡容與蘇明都對自己听到的消息感到十分驚訝。

王翔齊搖了搖頭,並不解釋,因為他的遭遇很難令人相信,他只是相當緬懷、相當遺憾地說道︰「倒是蘇宜很令我意外,她似乎知道的不比我少,她許多所作所為,也都像是在防堵祿王的陰謀。」

蔣齡容好不容易消化了王翔齊的話,語重心長地說道︰「如果宜兒真像你說的如此,那我今日更是來對了。皇上如今危在旦夕,只有你能救他了,我無法相信其他人,我不知道誰是和祿王勾結的……」她的語氣幾乎是懇求了,不可一世的她可從來沒有如此低姿態過。「雖然皇上昏庸,但他仍是一國之君,他有危險,龍輝王朝就岌岌可危。我相信宜兒當初與你一起防堵祿王,戳破天佛教的騙局,也是為了這片江山與百姓,不會因奸人的陰謀落入異族之手。宜兒未能完成之事,就要靠你完成了。你,能進京救皇上嗎?」

听完蔣齡容的話,王翔齊晦暗的眼眸中終于出現了一絲光采。他真的還有機會為蘇宜做點事嗎?如果這是她的遺願,他就算是赴湯蹈火也會為她辦到,即使這彌補不了他虧欠她的萬分之一。

「好!」王翔齊的表情變得堅定。「我幫,我進京營救皇上!」

蔣齡容吐出一口大氣,這陣子終于有一件比較好的消息了。

不過蘇明仍有疑慮,不由問道︰「你進京救皇上,那南方的戰役怎麼辦?」

提到作戰,王翔齊才會清醒一點,只見他有條不紊地分析道︰「听長公主說祿王靠天佛教挾持了皇上,我才知道嘯族最近的幾波佯攻,都是為了拖住我的腳步,讓祿王能夠得逞。他們若不大舉進攻,有沒有我在其實沒什麼差別,只要找個人假扮我即可。何況我們大軍還有不少猛將,他們也不是吃素的。」

長公主與蘇明點點頭,對于王翔齊的振作同感欣慰。然而他們卻不知道,王翔齊的忠君愛國,早隨著蘇宜而死去了。他還在戰場上,是為了兄弟、為了百姓,如果長公主的請求不是蘇宜可能的遺願,他連皇上的死活都幾乎不想管了。

王翔齊帶著一隊人馬,悄悄地回到京城,如今的龍輝王朝國都一片蕭條,路上行人零零落落,大都躲在自己家中,怕南方的戰亂會打進京,更怕朝中的亂象會殃及百姓。

這樣的景況,十分不利王翔齊救人,不過長公主因信仰天佛教假意听信祿王的話,在她的內應下,王翔齊等人仍舊成功地潛入皇官,埋伏在皇上居住的寢殿四周。

據長公主所言,皇上的寢殿每個時辰會有四撥人馬經過,防守十分嚴密。不過好處是在他們的人數及巡邏路徑十分固定,只要抓到其中規律,不難趁虛而入或是各個擊破。

至于寢殿之內,則有十數人,但這十數人都是皇帝蔣秉忠自己的親信,個個武功高強,也是靠著他們,祿王才沒有立刻把皇帝拿下,只是將他圍困,再假皇詔號令諸候。

有了這些情報,王翔齊很快地把自己的人馬組織起來。趁著某日深夜,祿王因事離開皇宮之時,起事了。

這夜,在第一輪巡邏的衛兵剛走到寢宮時,突然听到了寢宮的東南面有怪聲,他們機警地戒備起來,派出了幾名衛兵前去查看,但這幾名衛兵一去,卻再也沒有回來。

其它人也警戒起來,但他們並沒有立即求援,因為這陣子逃走的皇宮衛兵所在多有,如果那些人只是逃走,事後再稟報緝拿即可,若是這時候引起大動靜,後來發現是虛驚一場,那他們全都得受罰。

祿王祟尚嚴刑峻法,比現在的皇帝要苛刻數倍,所以每個人都提心吊膽的,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于是,他們又分成了兩批,一批守在原地,另一批前去查看,這一次等了一陣,仍然沒有任何響應。

由于下一隊巡邏小隊快要來了,剩下的衛兵反而不敢動了,留在原地守著,想不到這時候閃出許多黑衣人,因為他們人少,在尚未反應過來時,一下子就被全部制伏。

接著,黑衣人們清理了現場,又閃回黑暗之中,用同樣的方法相當有耐心的解決了四波邏巡小隊之後,他們爭取到了充足的時間,終于成功進入了皇帝的寢宮。

這群人,自然就是王翔齊帶來的精兵了。一進到寢宮內,燈火通明,卻見坐在主位上的並不是皇帝蔣秉忠,而是祿王蔣秉文,而蔣秉文身邊更圍著十數個兵將,他們並不是皇帝的死士,而是祿王府的精兵。

王翔齊目光一凝,他知道事情不對了,也不再躲藏,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與祿王對峙著。

「王翔齊,本王等你很久了。」蔣秉文見他如此膽大,也不由得佩服起他來。

「你果然輕而易舉地就解決了那些巡兵,不愧本王那麼看重你。」

他做了一個手勢,突然間四面八方涌出了數百名禁軍,將王翔齊等人圍了起來。

王翔齊突然明白過來。「難道是你設計了這一切?」

如果是這樣,那王翔齊的心已涼了一半。長公主千里迢迢前去勸慰他,難道也是陰謀的一部分?他對蘇宜的情感,是可以這般被利用與玩弄的嗎?他究竟還能相信誰?

「沒錯!」想不到蔣秉文很干脆地承認了,但他或許是自認勝券在握,也不與王翔齊虛偽弄假,坦白道︰「不過你倒不必懷疑長公主,她確實是幫你的,只不過我早察覺了她對本王虛應故事,反過來用她對付你,設下了這個請君入甕之計,果然你便乖乖中計了。」

蔣秉文的目光愈見銳利。「你再三破壞本王的好事,阻礙本王的登基大計,只要除去你這阻礙,龍輝王朝的江山還不盡入本王手中?」

這人已走火入魔了!王翔齊搖了搖頭,卻並沒有露出一絲怯意。

「你有沒有想過,你聯合嘯族除去了老子,不等于替嘯族開了一扇門,以後沒有人阻擋他們,他們要攻入龍輝王朝只是反掌之間。」王翔齊不屑地看著他。「何況若老子的消息沒錯,天佛教也是嘯族的勢力之一,你這麼做無異是引狼入室!」

蔣秉文自認是個聰明人,他會沒想過這些嗎?于是他冷笑了起來。「本王只要登上王位,就是九五之尊,掌握天下兵馬,難道還敵不過嘯族?王翔齊,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本王不覺得自己有哪里比不上你,你擋得了嘯族,本王就擋得了!王翔齊,今日你必死無疑!」,

王翔齊表面上鎮定,事實上心中已不斷地想著逃月兌的方法。這禁軍即使個別的武功遠遜于自己這行精兵,但勝在數量多。他今日就算在此犧牲,也要讓他的弟兄們逃出去。

「等會兒你們不必理會我,突圍而出!」王翔齊先是低聲對著四周說道,接著他不顧四周人的反應,直看向蔣秉文,囂張地指著他的鼻子。「今日我就算替蘇宜報仇,無論如何也要拉著你一起死!」

蔣秉文心頭一驚,但表情並沒有顯露出一絲害怕,只是色厲內荏地道︰「哼!都給我上!」

此話一出,按理說來圍繞在四周的禁軍們應該都要沖殺上去的,連王翔齊也做好了拚命的準備。然而此時禁軍們听到了命令,居然還是一動不動,彷佛一堆木頭。

「該死的你們還不上!」蔣秉文皺起眉頭,突然覺得有些不安。「誰把王翔齊殺了,本王重重有賞!」

即便如此,那些禁軍仍然不動如山,反而他們的刀鋒隱隱地都指向了蔣秉文。

「蔣秉文,你還不懂嗎?你的計劃早就敗露了。」

寢殿外,突然響起一陣清朗的說話聲,接著一個人影走了進來,竟是早已逃離國都的豫王蔣秉誠,他冷冷地瞪著蔣秉文,「你連本王都敢算計,本王以退為進,隱忍多時,就等著這一刻你眾叛親離!」

「蔣秉誠?你不是帶著卓向涵逃離了?」蔣秉文不敢相信自己失敗了,而且是在最後這一刻,敗在最不可能的人身上。「怎麼……怎麼還會……」

蔣秉誠冷哼一聲。「龍輝王朝的忠貞之士,比你想象的多得多了!本王知你心存反意,早聯絡了朝中忠勇之士及各部耆老,暗中將傾向你的禁軍清洗了一遍,只要你起兵造反,就注定了你必敗!」

蔣秉文的心涼了,他默默地環視了這寢殿一圈,本以為這里一切都是他的,兵也是他的,權力也是他的。但最後他卻如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由雲端落入地獄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過程中沒有一段適應期,上天直接剝奪了他自以為擁有的一切,那比死還慘烈。

「好!好!好!」蔣秉文忽然瘋狂地笑了起來。「本王算計了這朝中的每一個人,想不到最後被算計的,竟然是我自己!蔣秉誠,既然你出現在此,蔣秉忠大概也被你救走了吧?告訴你,本王不會束手就擒的!只要本王還活著一天,我寧可投奔嘯族,打進京師,讓龍輝大地生靈涂炭,屆時你們全都要死!是你們逼我的,是你們逼我的!」

說完,他重重地往地上一踩,護在他身邊的死士,突然全部由懷中拿出一樣東西,狠狠地往地上一砸——

轟!以蔣秉文為中心發出了爆裂之聲,地也狠狠地搖晃了一下。那群死士不知砸下什麼,冒出濃濃的煙霧,一下子寢宮里煙霧彌漫,伸手都看不清五指了。

「小心!」王翔齊反應極快,帶著自己的人閃開後,又刻意發出聲音,讓蔣秉誠的人及他自己的人知道他的位置。而蔣秉誠也明白了他的用意,閃躲後同樣發出聲音,眾人當下都不敢妄動,因為不知身邊的究竟是不是敵人。

不一會兒,煙霧終于漸漸散去,王翔齊等人這才看清楚,那群死士已全都為蔣秉文犧牲了,個個被炸得支離破碎慘不忍睹。而寢殿的地上也被炸出一個大洞,里頭竟然有一個通道,不知通往了哪里。

蔣秉誠立刻派幾個人下洞,餃尾追去,接著看向王翔齊苦笑道︰「這祿王做事果然縝密,居然連密道都挖好了。」

王翔齊面無表情地看向他,他說不上對蔣秉誠是感激,還是痛恨。若不是他與卓向涵私奔,自己與蘇宜之間根本不會產生口角,他對她的愧疚,或許也不會那麼多、那麼難以補償……

但說這些都太晚了,他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只是推卸責任,但卻忍不住要這麼想。

這已經不像他了,強烈的思念及遺憾讓他的心都扭曲了,王翔齊很不想面對這樣的自己,只得壓抑住內心的煩躁,淡淡地道︰「蔣秉文逃了,本將軍要趕回南方,免得他投奔嘯族,立即開戰。」

說完,王翔齊轉身就想走,想不到蔣秉誠卻喚住了他。

「王將軍,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本王如何能這般神機妙算,知道祿王要造反嗎?」

王翔齊的腳步稍停,但又繼續往前走。現在的他,除了蘇宜的事、除了打仗,其余他不想知道。

蔣秉誠見王翔齊不感興趣,卻仍是跟在他後頭,硬是要說︰「本王離京後,便听從郡主的建議,帶著向涵至南方山谷中結廬隱居。我們原只想要安身立命,卻湊巧救了一個人,那人說嘯族在南方攻打只是個幌子,主要是在掩護皇宮里的祿王謀朝篡位。她痛陳利害力勸我們回京,在皇宮暗中布置,說不定能拯救整個江山。如今本王確實保住了京師,但要保住整個龍輝江山,就要靠王將軍你了。」

原本王翔齊還沒什麼反應,但听到後來,他疑心大起。是誰會告訴蔣秉誠祿王將會在京師起事?對于未來的事準確到像是能夠預測的人,他目前為止也只遇到過一個,而這人,就是在南方墜崖而死的蘇宜。蔣秉誠方才說,那人是他在南方搭救的……

王翔齊猛地回頭,呼吸急促了起來,心跳快得不可思議,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說的那個人……」

蔣秉誠淡淡一笑。「她就在京師里我的落腳處,正與向涵在一起……」

話還沒說完,王翔齊已轉身飛掠而去,快到連要阻止他都來不及。蔣秉誠想不到王翔齊竟會失態至此,不禁失笑。

「愛情的力量果然偉大啊!只不過這王將軍也太急了一點,本王還沒告訴他我的落腳處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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